毕竟今晚,东苑里,有身份的适龄贵族男子不多,大多数都聚集在太极殿。
侍女的胆子是够大。
但年成渊的举动,未免也太率性了,竟然在除夕宴上,拿了不入流的情诗出来。
看来,帝京第一纨绔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
年夫人差点被年成渊的纨绔做派气晕过去,一个劲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嘈杂的声响,争先恐后地涌入容茶的耳中。
她单手托腮,看戏看累了,困意不免袭上心头。
眼见这出戏要落幕,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搁下瓜子,施施然起身,来到年成渊身前。
容茶盈盈笑道:“这名侍女先前就有过类似的举止,只不过本宫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此次,她又擅作主张,攀附小将军,简直是痴心妄想。她既然是冒犯了年小将军,我会将她带回去,严加处置的。”
说着,她招来几名侍卫,厉声吩咐:“你们把人押回去,把人看好了,等本宫回去审问。别让她逃出去,给本宫丢脸了。”
随着如月被侍卫押走,今晚,这事也算告一段落。
除夕宴结束后,容茶接过春晓递来的披风,披在身上,呵了口凉气。
“春晓,你到殿内找一找本宫的珠钗,别让人发现。”她悄悄地嘱咐春晓,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猫抱起,揣到披风里。
感受到猫身体的热量时,她迟疑了一瞬。
刚才,如月去送酒时,她看到自己的猫就侯在年成渊的脚边,险些以为猫“叛变”,喜欢上别人了。
直到她的珠钗从年成渊袖中被甩出,猫及时叼走珠钗,她才隐约明白,这只猫想做什么。
许是担心珠钗被人看到,猫还特意将钗子丢到角落。
一只猫智商怎么会如此高?而且,还像未卜先知是样子。
莫非这猫有灵气不成……
容茶感到困惑。
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打断了她的困惑。
玉牡丹珠钗被人踢到她的脚边,磕到她的脚尖。
容茶看清后,忙是观察左右,再迅疾地拾起珠钗,收入袖中。
再顺着黑靴往上看去,原是年成渊踢的。
她往四周探了探,才平定心神。
所幸,旁侧并无其他人。
但是,她怎么感觉年成渊是故意的?
“太子妃,你的东西,我还给你。”年成渊悠哉地依在殿门边,丝毫不忧虑。
他离容茶尚有十步的距离。
尉迟璟却是抖擞精神,圆溜溜的猫眼转动着。
面对一个又一个接近容茶的男人,他觉得自己不能当个沉默的旁观者。不然,等他醒来,范容茶指不定已经和人跑了。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他从披风里探出脑袋,做出了出乎旁人意料的举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双十一购物开心,明天要晚点更新,大概要零点左右,么么哒。
第20章
披风里有动静,容茶的注意力被吸引去,没继续跟年成渊搭话。
只见波斯猫探出小脑袋,将前肢摁在她的披风边缘。
猫直起身子,奋力往上攀,爪爪都是落在她的披风上,没有伤到她的皮肤。
在向上的过程中,猫耳朵不时地蹭着容茶,一路留下自己的味道。
小小的一团爬到她的肩膀后,挥了挥前肢,抱住她的颈子。
容茶感觉,那是一种绝对的占有姿态。若是体积够大,猫会将她整个人抱住。
肉垫触感温热,容茶感到微微的痒意。
再一低头,就见小猫绕过她的脸颊,将鼻子贴上来。
虽只是轻轻一碰,但容茶还是愣怔了一瞬。
除了上次中情药之外,这只猫待她,好像从未如此亲昵过,也不曾如此霸道过。
柔和的眼神落向猫。
她便觑见圆圆的猫眼里,似蕴了渺远的苍穹,和无垠的大海。
容茶心尖一凛,指尖打了个颤。
她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是在被一个男人亲了?
但小猫的模样实在太过奶萌,太具有欺骗性。
容茶就被欺骗了。
她打消了方才的疑虑。
她觉得对于珠钗的事,自己可能想多了。
想来,猫可能只是记住珠钗上的气味,想将它叼回来而已。
到了半路,猫叼不动,只能将珠钗扔角落。
如是想着,她遂以为这只猫是被她多日来的关爱打动,在向她主动示好。
尉迟璟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范容茶毕竟还是太子妃,他可不愿亲眼看到她和其他男人亲亲我我。
若是如此,他堂堂储君的颜面何在!
必须得及时宣示占有权!
然,尉迟璟的眼神锁在近在咫尺的丽颜上时,略是恍神。
他第一次遇到容茶的时候,是在率军大胜东晋大军后,东晋皇帝邀请他前去的求和夜宴上。
东晋皇帝跟他介绍东晋最娇贵的公主,并让范容茶为他斟酒的时候,他就明白东晋皇帝想要借联姻求和的意图。
在当今诸国之中,东晋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北接西宁国,南通南越国,他本就想暂且留着东晋。因而,他顺了东晋皇帝的心意,让东晋皇室误以为他同意联姻结盟。在别人将昏迷后的范容茶送到他榻侧,塞到他怀里时,他佯装不知。
直到潜伏好在外的宫人闯入,他都没有仔细看怀里的美人。
到成亲那日,在婚房内,入眼的先是遮面的团扇和着了厚重喜服的窈窕身姿。
团扇上牡丹花团锦簇。他移开团扇,见到一张比牡丹更美的脸。
隆重的喜服衬着清丽若仙的面容,让人见之忘俗。
一双如水的杏眸,盈盈含笑,波光荡漾。或许是初到陌生的环境,她的眸底笼了层迷惘之色,若在山间迷失方向的麋鹿。
他克制起伏的心绪,侧过头,没继续去探究,冷漠地丢给她一句话,“太子妃的位置可以给你,但我永远不会爱你。”
她似是犹豫一瞬,乖巧地回了四个字,“妾身明白。”
她的脸上布满怯意、失落、寂然、心惊,那双杏眸里的光彩却丝毫未损。
纵使那晚,他说了那番狠心绝情的话,他还是记住了她的模样。
他告诉自己,他不可能会喜欢她。平时,他也尽量不去关注她的情况,尽量让自己沉浸在繁忙的事务里。后来,偶然间得知她发烧的消息,他却是鬼使神差般地来到她的寝殿。站在风霜里犹豫良久,他还是入了殿,陪她一晚……
尉迟璟由她的脸,慢慢地联想到她那天脱衣的画面。
他不受控制地去想象她的襦裙内,会是怎么样的风景。
想着想着,鼻内忽现异常,一股热流急涌而出。
猫鼻子触碰到容茶小巧的鼻尖时,一缕鼻血徐徐渗出。
容茶察觉到鼻尖粘稠的液体,忙是将猫移开。
“太子妃,猫流鼻血了。”春晓惊慌失措地轻喊,掏出帕子,帮容茶揩干净血渍。
容茶定睛望去,被猫鼻下的一片红吓了一跳。
既是出了这等意外,容茶不好在东苑久留。
她以为猫生病了,迫切地跟年成渊道了别,赶回东宫。
她心想,经过殿内那一出,年成渊应该明白,有人已经盯上年将军府和她了。他估计知道分寸,暂时不会找她麻烦。
年成渊一脸郁闷地留在原地。
原来先前朝他炸毛的是太子妃的猫。
他怎么感觉那只猫好像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
方才的动作是在表示独占?
猫不想让他和太子妃有过多交流?
正琢磨着,年成渊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是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居然跟一只猫较真?
*
容茶回东宫后,差人去请了太医过来,为小猫诊治。
太医诊断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得拱手道:“太子妃,想必猫儿是感冒了。猫还太小,不适宜服用过多药物,依微臣看,猫休养几日便能康复。这几日,莫要让猫出去着凉为好。”
容茶轻颔首,示意他退下。
既然是感冒了,她便将猫放入锦褥中裹好,再捂到怀里,抱到炭盆边取暖。
猫看起来也是乖乖的,缩在锦褥里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猫眼瞪得特别大。澄明如镜的猫眼里面盛满了震惊、错愕与惆怅,似乎不愿相信流鼻血的是自己。
在帮猫揩鼻血的时候,春晓来向容茶汇报:“太子妃,我们刚去审问过如月了。”
容茶微掀眼皮,“她怎么说?”
春晓:“她说,她就是看到太子妃的珠钗掉地上,想给太子妃找回珠钗。”
容茶思忖片刻,便道:“那就将她送去大理寺,说她偷了本宫的珠钗,想必还犯了其它事,让大理寺的人好好审。”
经过今日之事,她隐约能感觉到,如月背后的人也不简单。
她回忆过原著剧情。但书里面只侧重描写男女主的剧情,对西晋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她这个小炮灰只是一笔带过。
如果这个侍女真是太过复杂,那还不如交由大理寺去审更为合适。
对于容茶的做法,尉迟璟表示赞同。
这些日子以来,他暗中观察如月,见过不少信件和证据。
他没有让容茶知道。
宁贵妃早前已经将矛头对准容茶,想要借容茶挑唆东晋和西晋两国关系。容茶在西晋皇宫并无可以仰仗的人,还是避免与宁贵妃正面作对为好。
他不希望容茶被扯入这趟浑水里。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尽早醒来,去处理此事。
然而,他好几次悄悄溜往自己的寝殿,却没有方法回到身上。
身为一只猫,想要找心腹去解决此事,也是异想天开。
尉迟璟有点烦恼,抖了抖毛发,在容茶怀里翻来覆去。
容茶当猫感冒了不舒服,担忧地去抚摸猫的毛发,再用自己的怀抱将猫捂得更紧。
尉迟璟的猫眼呆滞,四肢不敢动弹。
他毕竟是男人,被一个女人这般抱着,难免燥火难耐。
他的鼻尖萦绕着女子的清幽香氛,感受着她怀里的热量,又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不可描述的画面。
鼻血又开始不争气地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狗小喵:快还我高贵优雅的男主形象!
沙雕作者:安排上了!
后面几天暂时都先零点更新,过几天就V了,到时候就加更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苏不忆旧局 10瓶;隰荷子 1瓶;每天都在蹲更的Delia 3瓶
第21章
除夕夜,宁贵妃处却不安宁。
她前脚刚得知如月落败的消息,后脚又听到噩耗。
“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一名仆妇入了殿,急匆匆地前去帘后寻找宁贵妃。
宁贵妃尚穿着好几层华服,长长的裙摆拖曳一地,高髻上金银钗环未卸,身上香粉弥散出浅淡的香气。
透过珠帘的缝隙,她借着明亮的灯火,看清仆妇脸上的迫切神情。
这名仆妇跟随她多年,鲜少有这般慌乱的时候。
宁贵妃当即意识到真有大事不妙,令殿中闲杂人等出外,并将殿门紧闭。
珠帘“哔啵”一响,仆妇已是挑帘入内。
她焦虑地说道:“贵妃娘娘,我们在大理寺那边的人说,你和西晋几位将领往来的书信已经被人搜到。虽然他现在将书信截获,没让其他人发现,但不能保证是否还有漏掉的书信。”
如月的事,对宁贵妃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仆妇现在所说的这桩事才是大问题。
一旦那些证据被其它人发现,她西宁国细作的身份怕是要暴露。
可她向来谨慎,怎么会让证据流出?
“怎会如此?”
“老奴也不知。许是有人早在暗处观察我们,只待一网打尽了。”仆妇焦灼地询问宁贵妃的意见,“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薄薄的香汗自发际边溢出,凝成水珠,顺着宁贵妃的脸颊滚落。她不安地在殿内徘徊,寻思良策。
然,事况紧急,短时间内哪能想出那么多良策。若是再拖下去,恐怕要拖累整个西宁国。
昏黄的烛火在她的瞳眸里跳动,倏然,她的眸光骤亮,定格在烛台上。
“如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了。两日后,太后会携后宫女眷以及几位皇子皇孙去法华寺祈福。你让人去找一批杀手侯在法华寺,等太后遣退侍卫时,再行行刺之事。记住了,杀手的身上定是要刻上东晋国的印记。”
西晋皇宫中,还有一位来自东晋的太子妃。东晋和西晋两国盟约本就不牢靠,西晋太后对这位太子妃亦是充满戒心。
那些书信上,她从来没有落下署名。要是太后看到来自东晋的刺客,她将书信之事,嫁祸给范容茶,就容易就很多。
*
除夕过后,经过西晋皇宫繁琐的过年礼节后,容茶随太后来到法华寺。
今日,太后只是以个人的名义来进香,并没有那么严肃。大家都将此行当成出游,显得很放松。
兴许是上回误会容茶的事情,太后待容茶和颜悦色不少。
到了法华寺,还跟她多说了两句话。
但太后的和颜悦色,容茶并不需要。
因为今日祈福过后,她就能够出宫了。到时候,她帮东晋争取到李沂,再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过起逍遥自在的生活,何必再看任何人脸色。
如是一想,容茶对未来充满希望。
抬眼望向寺内的一草一木时,目光也愈发虔诚了些。
她觉得上回的祈祷还是有用的,遂在攀登通往寺庙大殿的台阶时,三跪九叩的,感谢佛祖还没让太子醒来。
她在心里默道,只要佛祖助信女再顺利熬完最后一天,信女不仅愿意戒荤三个月,还保证不会再去祸害狗太子。信女只会数钱数到眼花,再找几个善解人意的英俊侍卫来解闷。
容茶的举止,却是被解读出另一番意味。
太后由冯姑姑搀扶着,步上台阶。步至殿前时,她没见到容茶,不免转过身,视线往下方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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