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心痛得倒抽了好几口气,双眉拧到一处,泪水如珠子般,簌簌而落。
她声声如泣,“年良娣,我不过是议论了太子妃和令兄两句,你就急着帮他们做掩饰。连你都要这般恨我吗?”
“什么?”年偲偲都没弄明白,这事都能扯上她哥。
简单的一句话,便引人遐想连篇。
当初,在除夕宫宴上,容茶的一名侍女好像曾围到年小将军身边找什么钗子?
当时,大家都以为那名侍女存了勾引年小将军的心思,现在想想,她说的未必是假。
容茶落下一额头的黑线。
她哪想到自己近来风险概率飙升,出来逛个小树林,都能遇到这种奇葩的一幕。
她的心里腾起一团火,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说道:“大嫂,‘你为何要这般恨我’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才对吧。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惜自伤身子,甚至在受伤以后,不是先让人送去救治,而是先来指控我?”
贺兰心的面色已是白到不像话。
她推开前来搀扶的侍女,双手捂住伤腿,死死地咬住牙,泪水依然在不断地滚,目光里的怨恨更甚。
“太子妃,你伤了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咬定是我自残?”
她无需再多说其它,大部分人自然会站到她这边。
面对刻意挑事的贺兰心,容茶寻思着该如何开口时,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倏然响起。
尉迟璟着一身玄色劲装,策马而至。
骑在马背上的太子,长身玉立,潇洒恣意,风姿勃发。眉目间,依稀能看出当年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影子。
“此事,与太子妃无关。”尉迟璟说的干脆,全然无视贺兰心的所有控诉和泪水。
章昭训扶着贺兰心,匆忙解释:“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妃跟大皇子妃起了争执。太子妃一怒之下,就……”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太子妃甩的鞭子?孤怎么没看到?”尉迟璟掀了眼皮,唇际泛起淡笑。
其余人的嘴巴蠢蠢欲动,很想说,太子你又不在场,你当然没看到啊。
但惧于太子的威严,他们默默闭嘴。
不敢说,不敢说。
“先上马。”尉迟璟完全不理会贺兰心的死活,递出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带上马。
整套动作潇洒利落,浑然天成。
骏马撒蹄,在背后扬起袅袅尘土。
容茶坐在尉迟璟身前,被他圈在怀里。
她思来想去,动了动唇,打算把来龙去脉说个明白。
“太子殿下,我……”
尉迟璟抬手示意她不必说,“孤脑子还没坏,看得出来。”
容茶怔了怔。
她仍是有些担忧,试探着对尉迟璟说:“大皇子妃如今受了伤,是弱势的一方,只要她等会在陛下面前再多哭个几回,捏造我跟她在小树林里的争执过程。其他人都会相信她,而不是我。她还会编造我和年小将军的故事,用来解释我和她起争执的根源。如此一来,我不但要平白受冤枉,还要饱受和外男有私的流言困扰。殿下该如何帮我讨回公道,帮你自己挽回颜面?”
闻言,尉迟璟的眉头松动,眸里隐隐浮现几分真心的喜悦。
终于,她也会有求于他了。
“你想要孤如何帮你讨回公道?”
余光瞥见身前的纤细身子,他难免动了些心思。
他心道,等这个女人转过头的时候,眼神必是柔弱无依,楚楚可人,她会依偎到他的怀里,寻求慰藉。
她肯定还会表达对他的崇拜和仰慕,将他当成唯一的依靠。
从此,一颗心便会系在他身上,不再像以往那般,对他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容茶听到声音,果然转过头来,仰起一张小脸看着他。
只是,她的杏眸里并没有泪光,也看不出迷恋,而是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星芒。
容茶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要拿出你霸道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魄力啊。她既然敢挑衅你的太子妃,你就要打一个响指,让他们贺家在帝京失去姓名。”
尉迟璟:“……”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茶:脑补是种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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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心肝
午后,尉迟璟和容茶两人到了猎场外的一处营帐里。
贺兰心整那么一出,伤到自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被扶去救治后,她依然哭哭啼啼的,嘴里将容茶数落个七八遍,将皇后等人也给引来了。
尉迟璟才将容茶带走没多久,皇后便遣人来,请他们过去一趟。
当今皇后家世显赫,又素有贤德之名,待人和善,广受后宫妃嫔的好评。因是如此,当年元后过世后,她虽不是最受宠的嫔妃,却能凭借自己本事当上皇后。
皇后待谁都是一副好脾气,平日里,面上总是挂了笑容。
此刻,她刚抚慰过贺兰心,见到太子夫妇,依然是和气地询问太子:“太子,大皇子妃说她是与你起了争执,太子妃就用鞭子抽了她的马。这可确有其事?”
尉迟璟利索地答了个“没有”。
他甚至没有给贺兰心丢去一个眼神,显然是看不上贺兰心的拙劣伎俩。
贺兰心应该摔得不轻,痛也是真的痛,眼泪哗啦啦地流,“母后,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太子妃,我也不知道,难道我当真是说中了太子妃的心思不成?”
皇后一下子有些懵,调整状态后,她意识到跟太子沟通好像有点问题,便将沟通对象改为容茶。
“太子妃,你怎么说呢?”
眼见尉迟璟就要走过来,酷酷地将她拉走,容茶抬起手,示意他不要挡道,影响到她的发挥。
容茶的手里还攥着自己的马鞭。
瞥见贺兰心依然是咄咄逼人的样子,她便觉有些可笑。
容茶平心静气道:“还请母后大嫂的马鞭拿过来。”
皇后略一颔首,就有随行的宫人将两人的马鞭取来。
“这条马鞭是我的。”容茶扬了扬手里的马鞭,递到皇后面前,“据在场的人说,大嫂的那匹马眼睛受了伤,还流了血。可母后有在上面看到任何血迹吗?”
皇后仔细地将马鞭从头看到尾,见粗麻所制的马鞭都是干干净净的,的确是没有任何血迹。
“这另外一条马鞭是大嫂的。”容茶将另外的马鞭转交过去,“还请母后细看。”
皇后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干得差不多的血痕。
她转过头去,看着贺兰心,面上的笑容维持不住,都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兰心,你和链儿成亲不过几日。你就和你弟妹闹不合,还用这种低劣手段去栽赃她,你又是何苦呢?”皇后发出一声长叹。
贺兰心的脸颊一红,连身上的痛处都顾不上了。
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她依在皇后肩头,泪水愈发凶猛,一个劲地转移话题,只道自己的难处。
“母后,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先前和太子妃确实有些口角,所以,今日,我见了她,又气不过,才会做出此等错事。母后,我也是无辜的啊。”
皇后一边安抚贺兰心,一边当起和事佬,为难地对容茶说:“茶儿,你和兰心和妯娌,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她自己也为此吃足了苦头,估计得有几天下不了床。这点小事,要不就算了。”
容茶挑挑眉。
算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母后……”容茶的小脸当即多了几分委屈,杏眸里也是泪光闪闪的,“你可知道,大嫂用自残的方式伤害自己用来嫁祸倒还是其次,可她莫名其妙泼我脏水,还非要污蔑我和外男有私。在场那么多人都听到那些没有根据的话,心里定是会有想法。我若是就这样算了,以后该如何见人?”
皇后微诧,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兰心。
“兰心,你怎会糊涂至此?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名声那么重要,你怎么可以随意将茶儿和外男扯到一块去呢?”
贺兰心暗自懊恼自己的冒失举动,但错既然已经铸成,她已是无法挽回。
她继续钻入皇后的怀里,痛哭流涕,“母后,先前的事情,我的确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你看我的腿如今伤成这个样子,也算是遭到惩处了。难不成,我还要把命赔给她?”
“若太子妃当真是想要我的命,我便去撞墙,把命赔给她吧。”贺兰心哭着,就要拖着伤腿下榻,势要撞墙。
皇后被她的举动吓到,忙是令宫人将她抱住,制止了她。
“茶儿,兰心你已经知道错了。”皇后无奈地对容茶叹道:“她也不容易,要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容茶的眼里透出几许深思。
她心想,贺兰心在小树林时,那副嚣张的样子,可不像是现在这般啊?
前些日子,她跟贺兰心在昭阳宫相遇时,贺兰心貌似还不会像现在这样哭惨。
怎么才没过几天,贺兰心的段位一下子就变高了?
难道背后有高人传授装白莲的技巧?
高人是谁?
那个章昭训吗?
这时,尉迟璟出言,打断了容茶的思路,“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跟孤的太子妃道歉?”
尉迟璟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直白道:“大嫂也不需要把命赔给茶茶,因为我们对你的命不感兴趣。”
贺兰心因他的这句话,撞墙的热情瞬间降了许多,整个人僵滞在原地。
尉迟璟笑得淡薄,继续用温雅的声音说道:“大嫂若是有心认错,就要当着众人的面,亲自跟茶茶敬茶道歉,然后,再说清,你是如何造谣她和外男一事的。”
贺兰心的脸色白了白。
要是让她当众给容茶道歉,她大皇子妃的颜面往哪里放?
以后,恐怕连宫人都要看低了她。
尉迟璟却继续道:“你现在一头撞死没事,你还有父兄,孤会让他们出面澄清道歉。”
俊雅的面容上依旧噙了不分善恶的笑,他慢条斯理地跟分析:“当然,那样一来,你父亲这个兵部尚书也不必当了,孤索性让他回家种田养老。听说贺大公子近来要入翰林院,孤这就让翰林院将他的名字除去。还有贺小公子也有意在兵部挂职历练,孤看也没这个必要了。贺家要是因此没落了,你家族姐妹的婚嫁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你就是贺家的罪人。”
“你可想清楚了?”
话落,容茶惊讶地看向尉迟璟,心里颇为感慨,狗太子当真是个狼灭,一出手,就是类似于灭族的举动。
尉迟璟却回她一个诚挚的眼神,仿佛在表示:“你不是想要孤冲冠一怒为红颜吗?孤就遂了你的意。若是贺兰心不乖乖道歉,孤就真的让贺家在帝京失去姓名。”
“太子,你说可都是真的?”皇后惊愕地抬眸。
印象中的太子,行事很是稳重。他貌似不会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干出这种事来。
尉迟璟不想再重复一遍,干脆不说。
贺兰心被吓得不轻,浑身虚软,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当场晕厥。
“道歉……我马上到外面跟太子妃道歉,并将谣言澄清……”
容茶看着贺兰心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起当时守在贺兰心身边的章昭训,大致已经猜到,章昭训十有**又和贺兰心说了什么,贺兰心才会来找茬。
不用想,她也联想到蛊惑内容,定是与大皇子有关。
贺兰心为了一个男人,以及有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失去理智,冒着生命危险来栽赃她。这种做法貌似太傻了。
“大嫂,章昭训素来与我不合,巴不得有人能帮她收拾了我。”容茶踱步过去,抓住贺兰心的手腕,幽幽地在贺兰心耳边吐字,“你以为她会真心为你好吗?我要提醒你的是,人心隔肚皮,切勿再被人当刀子使了。”
“唰”得一下,贺兰心扫她一眼,盈满泪水的眼里,多了沉思之意。
容茶无心理会贺兰心会有何感想,当即往营帐外而去。
“你跟她说了什么?”尉迟璟走在她的身边,问了一句。
容茶本来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他,但一想到之前说她坏话被他听到的事,不由得深思一番。
她眨眨眼,如实道:“我跟她说了你心肝宝贝章昭训的坏话。”
尉迟璟一听,停下步子,忽然来了兴致,“你为什么提她?你们之间有过什么纠葛吗?”
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范容茶还去跟章昭训争风吃醋了?
“不能提吗?”容茶佯装失落。
她心知自己对于尉迟璟来说,不够分量,思考该怎么表达合适。
想起尉迟璟曾说过他对她的猫感兴趣,她便唉声叹气,“你的心肝宝贝曾伤过我的猫,我不过是去小小地惩戒一下她。殿下难道心疼了吗?”
心肝宝贝?尉迟璟觉得自己从这几个字里,读出了一股子酸意。
他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想法。
难不成是因为她在乎他了?
“范氏!”尉迟璟又喊了她一声。不同于先前的暴怒,他的声音很和煦,凤眸里有濯濯水光,悠悠荡荡,似映着满山的风景。
容茶刚转头,想回他时,却被他一把推到一株参天大树的树干上。
山风拂过,携了几片枯叶而来,落在容茶的鬓发上。
尉迟璟目光灼灼,温柔地将她发上的枯叶拿下。
他倾身向前,放缓了音量,在她耳边呢喃出声:“孤从来没有宠幸过章昭训,也不曾踏足她的寝殿,甚至,孤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她在孤的心里,根本不重要,也不是什么心肝宝贝。你明白吗?”
尉迟璟自认为,他应该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了。
哪想到,他等了半天,也没在容茶脸上见到任何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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