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感觉,日子太过乏味。那些个话本被她翻了个好几遍,都没见到新套路。
如今,能有小宠物陪着她,那自是再好不过。
范溪掀了袍,在她旁边的椅上坐下,解释道:“没错。”
前些日子,他让人去给西晋皇帝送了信,说是得知容茶可能是遇到不幸,哀思难挡,想让人从东宫带些妹妹的物事回去,以求慰藉。
两只猫罢了,西晋皇帝自然也不会不给。
思及此,范溪的眼里现出嘲弄之意。
他轻嗤了声:“西晋那皇帝惯会是个装腔作势的,还让人捎了份哀悼信给我和父皇。他在信里强调他有多欣赏你这个儿媳,对你此番遭遇的意外有多难过。若是真的欣赏,你又怎么会在西晋度过两年的艰难日子。”
容茶摸着小花的腮帮子,对西晋皇帝有什么样的表现,并不感兴趣。
她心里暗想,若是西晋那边,知道她并没有出意外,不知道会不会很失望。
而她的消息的确也藏不住。
尉迟璟让西晋大军连攻西宁数城后,便发现她不在西宁人的手里。
再多加打探,尉迟璟便知她当日可能是被范溪带走。
“七哥,你说,尉迟璟他现在知不知道我的下落?”容茶凑过去道。
“知道了又如何?”范溪满怀信心,任拂入窗内的风,轻撩起他的袍角,“你怕是还不知道,前几日,西晋大军攻打西宁的龙城时,被西宁人摆了一道。龙城三面环山,雨水充沛,山上建有多处水池,以作蓄水之用。前阵子,龙城刚遭遇过几场暴雨,水池里积水甚足。”
“到了西晋大军围攻龙城那日,龙城守将表面佯装弃城,暗中令人放水泄闸。西晋大军先前连破西宁几座城池,没把小小的龙城放眼里。到了那日,他们就栽了跟头,才刚攻入龙城,他们就被四面而来的洪水淹没。”
容茶记得,范溪曾同她说过,西宁会给西晋设陷阱,原来指的就是此事。
“那现在呢?”
“由此一役,西晋折损诸多兵力。西宁人乘胜追击,一口气收复了几座城池。”范溪道:“西晋的援兵尚在路上,还需要继续向东晋借道。而今,尉迟璟该找东晋谈判,先向东晋借兵,解决燃眉之急。”
东晋皇帝有旧疾。这两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东晋众多皇子中,以七皇子最为出众。东晋皇帝便将政事和军事都交由范溪处理。
因而,范溪有足够的权力,去调动东晋的兵力,也有足够的资格,同尉迟璟谈条件。
“小妹,你可还愿同那兔崽子和离?”范溪迟疑了会,再次向她询问。
他担心,两年不见,妹妹当真会对尉迟璟生出感情。上回,她可能说的只是气话,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会舍不得。
容茶认真点头,杏眸里光彩熠熠。
既然狗太子都和她挑明了他的态度,她又何必死缠着他不放。
现在,虽然她逃走了,但是,若是没有一封和离书在手,她的身上就相当于还带着狗太子的烙印。
她想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上,不想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仿佛见不得光。
范溪目露欣慰的光,笑道:“既然你没有留恋,那我也好去赴约了。”
“七哥,等等。”容茶将他喊住。
想到先前同尉迟璟在一起的时光,她有些担心。
范溪跟狗太子提和离之事,可能会让狗太子觉得,颜面尽失。
因为男人的占有欲作祟,狗太子可能并不会应下,说不准,还会负气来一句,“女人,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你死都休想离开我。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范溪逼得越紧,狗太子反而越不可能妥协。
她忧心忡忡道:“我觉得,若是尉迟璟不同意和离,你也莫要和他浪费时间。西晋大军的情况危急,等他自己冷静下来了,自会前来和你商议。”
狗太子都说了,她在他心里,就是一只花瓶罢了。
世上花瓶那么多,来日,他坐拥江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没有。
狗太子心里肯定会有数,分得清孰轻孰重。
*
西晋大军在进攻西宁时遇阻,战局僵滞不前。
前几日,尉迟璟得知范溪身在襄城后,便约了范溪洽谈借兵一事。
范溪如约来到尉迟璟所在的驿馆。
关于借兵的一些事项,双方谈得都很顺利。
“不知西晋太子认为我方才提的这些条件如何?”范溪最后再问道。
“没有问题。”尉迟璟应道。
他抬眼望向范溪时,薄唇微微翕动,似有其余的话要说。
早在前段时间,他就知道了容茶的消息。
当知道她并没有落入西宁人的手里时,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至少,她还活着,尽管她不愿意见他。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对她,思念如狂。
多日以来,他的面色憔悴不少,眉间含了些许沧桑,恍若千帆过尽。苍白的神色,为他增添一分病态的美感。
旁人不知缘由,还以为太子殿下是为了西晋与西宁的战事,感到心力交瘁。
范溪也是这么以为的。
“我这边还有一事,还想要征得西晋太子的同意。”范溪扫了眼尉迟璟的容色,微微一笑,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去,给尉迟璟递去,“请太子签下这份和离书。”
凡事利为先,即使东晋在尉迟允的事上,曾对不住西晋,范溪也曾跟大皇子有过联络,但到了今日,尉迟璟跟范溪却是和和气气的,仿佛从未生过嫌隙的老友。
然而,这份和气,却被突如其来的和离书蓦然打断。
尉迟璟的耳畔如有雷鸣乍响,抽空了他的思绪。
隔着长案案面,轻飘飘的和离书被推到他面前。
他垂下浓黑细密的睫毛,即是清楚地看清纸上的字。
白纸黑纸,触目惊心。
纸上的“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尤为醒目。
顷刻间,若有白雪簌簌而落,将他的眉眼和心房悉数覆盖。
尉迟璟的眸里尚是噙了浅笑,却是凉薄许多。
他竭力平心静气,才让自己能绷得住神色。
“说到范容茶的事,孤还未问过你,为何你当日就将孤的太子妃带走,却不跟孤打招呼?今日,你貌似也没同孤商量,就将和离书准备好了。岂知,两国联姻,哪是你们一方说和离,就能够和离的?”尉迟璟优雅地往身后的圈椅上靠去,轻摇了摇头,食指和中指轻点着桌案。
范溪的面色平和,有条不紊地同他分析,“我东晋当日将小妹送去联姻,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巩固两国盟约。但照后面的情况看来,小妹与你处得并不融洽,你也对她不喜,不愿意日日见到她。既是如此,解了婚约,对你们两人都好。至于两国盟约的事,西晋太子莫要担心,联姻不成,盟约犹在。”
尉迟璟听到“不喜”两字时,恍惚了一瞬,心里空落落的。
谁说他对她不喜的?
他真的不想再听到这类说法!
到了这种时候,尉迟璟也不考虑什么仪态。
“孤不可能会同意!”他恨恨地咬牙,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案上,气势骇然,双目咄咄逼人。
“范容茶,她这辈子都是孤的,她死都休想离开孤。她生是孤的人,死亦是孤的鬼。”
范溪眼角的肌肉抽搐,心道,小妹说得还真是准,西晋太子果然不会轻易罢手。
小妹太惨了,居然遇上一个如此难缠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太子:很好,女人,你连霸总经典台词都给孤安排上了
铁柱: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苏不忆旧局 9瓶;可可 3瓶;云华 1瓶;
第58章 春天
那份和离书,当场就被尉迟璟拿起来,缓缓地撕成碎片。
不规则的纸片从他的指尖飘出,轻飘飘地落于长条案上。
他的眉眼间伴着温沉的笑,低低道:“孤不会同意,你不必再费唇舌。”
范溪几乎要被尉迟璟强横的那句话给惊到。
若不是考虑到两人还坐在谈判桌边,他需要维持一国皇子的仪态,他都想约尉迟璟单独决斗了。
但是,他亦是不打算让步。
兔崽子不珍惜妹妹,却硬是将妹妹留在身边,只会耽误妹妹一生的幸福。
“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多说,望西晋太子能考虑清楚。至于我们谈好的条件,也可以不作数了。”范溪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站起来,二话不说,离开此处。
连日来所挤压的情绪被发泄出来后,尉迟璟浑身像被抽空了气力,瘫坐到圈椅上。
“都给孤出去。”他微扬了手,对旁侧的人吩咐道。
只有年将军父子以及几位心腹将领留了下来。
方才与范溪对峙时的气势已然全无,尉迟璟也没说话,而是默默地睨了案上的青花盏,眉目间,只余倦怠。
几位将领围聚在他身侧,不忿道:“太子殿下,那东晋七皇子欺人太甚。我们不过是念在盟约的份上,不想忽略了东晋这个盟国,才会同他谈条件。”
“当年为了求得一时的苟且,他们可以千方百计地送公主前去和亲。这两年来,东晋安然无事,竟然又想得寸进尺,想借机逼你签下和离书,这种出尔反尔的嘴脸,着实让他们丢尽了人。”
“太子殿下万不能同意他提出的条件,就这样放过太子妃。须知,我西晋不可能成全他们的自私心,就算要解除联姻,也应当是我西晋先提出。”
年将军听着几位将领的言语,眸光一转,望向尉迟璟,“太子殿下,几位将军所言不假。若是你这回同意了,我西晋在诸国之中,想必会颜面尽失。”
“至于西宁战场那边的僵局,你不必担心,我们的将士不是豆腐做的,还能撑上一些时日。我们的援兵不日便会赶到,到时候亦是能赶得及。至于东晋,他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同我们抗衡,尚不能拒绝西晋军队借道一事。待攻下西宁之后,东晋就要付出它的交代。”
尉迟璟的眸色沉沉,轻抬起手,端起青花盏来。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过青花盏的杯壁,也不知有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
年将军继续道:“太子殿下,你难道对东晋存有恻隐之心?东晋皇室,乃是狡猾奸诈之辈,万不能掉以轻心,你莫要忘了当年,二皇子惨死白虎滩一事……”
“够了!”尉迟璟蓦然将青花盏砸下,杯中溅出几滴茶水,轻洒在他的指尖。
他的眸里隐有几分不耐,却没有表现出来。
尉迟璟心中烦躁得紧,索性让年将军及其几名将领都退下。
待氛围安静下来后,他让人开了窗子透气,再掀了眼眸,淡泊的目光落于菱花窗外。
窗下,天街上飘起小雨,行人寥寥,却依稀能被人瞥见举止间的闲适。
尉迟璟拿出那对泪状的耳坠,放在面前,轻轻晃了晃。
他心道,若不是因为他,她这种时候,应该也可以如这些行人一般,随行所欲地在闲逛。
乘风心知再提起方才的话题,会惹得太子殿下不快,“太子殿下,你若是舍不得太子妃,属下这便让人去将她掳了来。”
尉迟璟目露继续自嘲之意,眼中泛起粼粼的波光,含了些微无奈与涩然。
他道:“若是掳了来,将她死捆在身边,孤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让她看不起?”
刚才同范溪说的那番话,他不过是让内心的情绪找到一个宣泄口。
实际上,多日来,他考虑了很多。
正如几位将领所表达的那样,若不是西宁尚在,西晋现在恨不能将东晋除之而后快。
若是强掳了她回来,她为了东晋考虑,可能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同他虚与委蛇。
但她仍然需要看尽他身边人的冷脸。因为他们,她或许永远会对他有隔阂。
在她的心里,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永远做一对怨偶。
乘风追问道:“那殿下打算如何?”
“孤会另起一份放妻书。”尉迟璟五指紧握,将耳坠拢于掌心,肃了容色,“你替孤去同东晋七皇子传信,孤今日会亲自登门,送上放妻书。”
当日午后,尉迟璟的马车便停在了范溪下榻的客栈门口。
尉迟璟由东晋的侍从引路,来到一处雅间,再一次见到范溪。
较之上一次相会,尉迟璟没有任何失态之举。
他端正了姿态,在范溪的对面坐下,俊容上携了笑意,若雪山巅的春风。
“西晋太子请用茶。”范溪招了侍女前来奉茶,力求招待周到,不失了礼数。
但范溪的心里也存了些戒备,担心尉迟璟转变之大,是怀了其它心思。
他试探着问道:“西晋太子可是考虑清楚了?”
尉迟璟未答话,而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茶盏内所供的是东晋特有的清平水仙,捎了些似有似无的清香。
尉迟璟只品了一口,便感觉茶汤入口绵软,而咽下喉后,舌尖便残留了点点苦涩。
他心道,东晋的姑娘大抵也是如此,表面上看似柔软,心肠却是最硬的,一旦狠下心来,任谁都无可奈何。
“此乃放妻书,烦请东晋七皇子帮孤转交给她。”尉迟璟眉目敛净,从容不迫地递出备好的放妻书。
放妻书被放在信封里,由蜡封了口。
递出去的时候,他的长指轻碰了一下信封,却没有将其收回。
范溪取过之后,亲启信封,一探虚实。
见果真是放妻书后,他微微恍神。
上面还按了尉迟璟的手印,以及西晋太子的玺印,做不得假。
范溪没料到,尉迟璟只考虑了半天,便答应了。
他讷然看尉迟璟,心中暗想,妹妹当真是对尉迟璟了如指掌,知道让尉迟璟自己冷静一番后,会行得通。
范溪仔细考量了会。
最开始,范溪是同西晋大皇子尉迟琏达成协议,说好了对尉迟璟之事,会袖手旁观。毕竟,尉迟琏与东晋并无恩怨,有更多合作的余地。尉迟琏前往风阳关也只是临时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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