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若有所思,李唯走过来坐在榻边,趁热打铁的展现了她极端的温和。她伸手在异人额上试了试淡声道:“没有多热了,公子休息吧,早点好起来。”
异人闭上眼睛,又睁开,看了她一会才再次缓缓的闭起眼睛,竟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的护卫呢?”
李唯想起荆燕微出了口气道:“我有意没让她来,有时候你想跟一个人拉近距离,再多的好也未必有用,她要是个明白人,晾两天,自己就反省好了。”
荆燕因为吕不韦家业顶撞她的那件事,李唯还没有跟她详谈,她确实有意要晾荆燕一段时间。
异人闭目苦笑道:“是这样啊,难怪一去半年。”
李唯真服了异人多疑敏感的心性了,啧声道:“公子想什么呢。我就是晾着谁也不会晾着公子。”
毕竟是在病中,异人朦胧的应了一声,竟然已经睡过去了。
他这一睡就睡了五六个时辰,李唯第二日一早再去看他时,他还没醒过来。
李唯依旧先试了试异人的体温,这下可以确定高热完全退了。徐宫人得知异人退热十分高兴,端着汤药道:“吕先生叫醒公子吧,再喝一剂药,好好养着就能好了。还是先生厉害,先生不来时,一直都难退热,也不知先生是如何劝公子的。”
还能怎么劝,没脸没皮的有哄又捧呗。
想起昨天异人还燃起一点返秦复仇的斗志,李唯觉得自己也不算白忙活,接过徐宫人手上的药碗道:“我来吧。”
徐宫人自是恭顺,独自到外间换炭火去了。
李唯像昨日一样,垂首在异人耳边低语道:“公子快起来用药,迟了,我便走了。”
纵然这种说法很可耻,甚至有点暧昧的意思,可李唯也没办法,好用就行,她不是拘泥于行事的人。
可这回异人没醒,李唯看他脸色比昨日好了太多,心想差不多也该起了,于是又喊了一遍:“公子,你不起来,我真走了,我……”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异人忽然睁开眼睛,浓密的长睫下,一双眼角微扬的黑瞳亮如星子,带着鹰隼般穿透一切的锐利,正邪肆的看着她。
“走?上哪里走?呵,敢走一个试试。”
李唯僵住了,看着床上墨发散开,深衣纯白的大美人,她觉得后颈发凉。
“子楚……”李唯试探道。
榻上的“异人”唇角勾起,露出一个了然嘲讽的笑容:“你还知道是我,可以啊吕不韦,你竟然消失得这么彻底,让异人压了我半年!”
子楚翻身而起,一把攥住李唯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眯起眼睛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刮你一层皮,让你长长记性?”
李唯已经从异人人格切换的震惊中醒悟过来,眸中的诧异逐渐平息,又变得如以往一样平静。她回望子楚道:“异人敏感多思,你难道也跟他一起撒疯幼稚?我既然要将你推上王位,得到我之所需,你我就再也难分,我不可能离开投下的重注。”
子楚看了她半晌,哼笑一声撒开了李唯的手腕。他余光一瞟李唯手中的药碗,又笑了起来:“来哄异人了?”
喂药这种事心照不宣习以为常也就罢了,偏偏子楚用这种轻挑嘲讽的口气说出来,李唯脸上真有点挂不住,咳了一声道:“若不是我昨日几番劝慰让他心火不死,你怎么可能出的来。”
子楚不屑道:“嬴异人这个废物。”
他说着夺过药碗一饮而尽,而后将药碗扔在了小几上,神色稀松的喝了一口水,见李唯手上还拿着一颗蜜饯,不由蹙眉道:“什么?”
李唯瞥了他一眼,清清嗓子说:“蜜饯,给你含着。”
子楚极其嫌弃,蹙眉道:“这什么哄小孩的东西,异人吃的吧,拿开!”
这时郑内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吕先生,您带的吕家家仆刚刚来报,说您的从弟吕轻裳到您邯郸新宅求见,昨日已来了三趟,今日说见不到您绝不肯走。您看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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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要脸
李唯冷淡道:“不必理他。”
她还没随便到什么人相见就能见到。
“从弟,怎么不见?”子楚饶有兴趣看着李唯。
李唯冷冰冰的瞥了子楚一眼道:“为何要见。我对看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任何兴趣。”
李唯是有点怕异人, 因为异人有自虐倾向, 不高兴的时候往死里作自己,李唯真怕他那天玩脱了把自己作死。但她并不怕子楚, 因为子楚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换句话说,他不高兴的时候只会往死里作别人, 可李唯与他目的一致, 还真不怕他乱来。
子楚笑出了声, 赤足走到她面前有意与李唯贴得极近,他垂眸看着冷淡的李唯,抬手拧着她下巴肆意道:“我想看。”
你是想出去作吧。
李唯没动, 用警告意味明显的目光看着子楚:“公子自重。”
子楚不但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的低头靠近, 他与李唯目光相对道:“说谁呢?对着异人又是哄又是喂的时候怎么不说自重?”
子楚的眸中荡漾着魅惑邪肆, 可眼底却是冰冷的威胁,他的笑容逐渐消失, 认真的看着李唯道:“以后,不准对他那么好, 你只是来辅佐我的。”
李唯以为子楚对她的冷淡倨傲不悦, 却没想到这哥们实际上是在吃异人的“醋”!李唯都懵逼了, 子楚的脑回路是有多清奇,占有欲真是强到了一定的地步,连自己的“醋”都吃, 她辅佐异人和辅佐他有什么本质区别!
见李唯怔怔的望着自己没说话,子楚不禁烦躁起来,轻拉着李唯的下颌动一动道:“看上瘾了?”
李唯伸手抚开了他,转身道:“要去看热闹就赶紧穿衣。”
子楚见她离开竟是一步跟上,帖在她身后忽然用冰凉的手指卡住了李唯的咽喉,幽冷道:“你命令我?呵,这么放肆,是觉得我真舍不得杀你?”
李唯忍了又忍才没当场爆发,硬邦邦的说:“在我眼中,异人不过是难哄的质子,而你是合作伙伴,你该比异人更成熟冷静,不过,看来我想多了。”
“这么说,算你还明白。”子楚卡在李唯颈边的手放了下来,下一刻整个人都离开了李唯,竟然真的转身去穿衣服了。
李唯又懵了,怎么回事?这就乖乖听话了?这个子楚不大正常吧。难道他就是想被夸两句,想听别人说他比异人强?
李唯感觉自己好像解锁了跟神经病交流的新方法。别人穿越,不是金手指就是特殊技能,以前李唯觉得自己这个穿越比较坑,除了自身素质一无所有,但她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抡特殊技能,她也有,只不过冷门一点——专门搞定神经病!
“你的新宅院在什么地方?”
李唯怔忪的时候,子楚已经换了件枣红色的直裾,黑直的衣领处露出霜白的深衣,玄色束腰裹紧,益发显得身材紧致干练。他散着发,唇红齿白,英挺美艳,孤高中带着不可侵犯的桀骜,锐利的眸光所到之处无一不在宣示着“挑衅者死”的意味。
李唯看着他,不禁歪头啧了一声,感到新奇。明明是一个人,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身体,偏偏很难把“异人”和“子楚”联想到一起。
异人的温雅优柔,看到就让人心生怜惜,又有占有蹂|躏的冲动,而这个子楚,只有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和发自内心臣服的阳刚艳丽。
“到底在何处!”子楚耐性不好,抓起一根暗色的发带将墨发随意的结于脑后,竟也意外的英俊不羁。
李唯回神,清了清嗓子道:“长平里第一家,吕宅。”
子楚不耐的瞟了她一眼,似是等不及一般甩袖大步走出了内室的门。
李唯跟在他身后,走到廊下才问:“公子就穿成这样出去?”
子楚顿住脚步,回头冷冷道:“你当我是异人那个废物?”
李唯冷笑。废物不废物的,这身体总是同一个身体,等他牛里牛气的大雪天装完大爷回来,再让大病初愈的异人躺上一年半载调养?何必呢。
“我劝你善良。”李唯将一件黑面红里的厚实披风递给子楚:“这里没有好马,想来你也不屑骑着劣马过市,同我一起坐车如何?”
子楚眯起眼睛,不愉的神色已经很明显了。
李唯却已经找到了跟他相处的窍门,镇定道:“我辅佐的既然是公子你,难道公子不想让我跟着寸步不离?”
子楚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果然被李唯套路了,傲然一笑道:“好。”
李唯很满意,上前一步将披风递到他面前,示意子楚披上,可是子楚却以她肉眼可见的速度拉下了俊脸。
李唯莫名的看着他,子楚终于忍不了她的不开窍,蹙眉傲道:“昨天你亲手给异人披的!”
李唯一脑门黑线。摇着头抖开了披风,看着一脸“勉为其难”的子楚,踮脚将披风披在他身上,然后自觉的给他系上了系带。
子楚眼底泛起一丝得意,语气却还是倨傲不屑:“你是不是应该给异人找几个侍婢?”
李唯现在也get到跟他相处的诀窍了,手上打着系带的活扣,眼皮都没抬,说道:“嗯,今天就买,选你喜欢的。”
子楚啧了一声道:“我让你给异人选!”
李唯也没在意,顺着自己的思路道:“还是先紧着公子你的喜好,异人什么的,日后再问也不迟。”
“我不用。”子楚回答的倒是爽快。
李唯却诧异的抬起头:“为什么?”
不是异人有的你都要有,异人没有的你也要有吗?
“我有你啊。”子楚说的理所应当。
李唯打结的手顿了顿,压着火气轻出了一口气道,“好了,出门吧。”
她可是总裁,霸道总裁!真把她当服侍的内臣了不成。
李唯的驷车温暖舒适,车内她与子楚对坐。
子楚二指并立抬起车帘,望着被大雪覆盖却依旧熙熙攘攘的邯郸街市,眼中流露出些许惆怅:“邯郸,也还是那副样子。”
与他两年前刚到时,没有任何区别。但那时的心境……
子楚忽然烦躁的闭上了眼睛,不愿再想下去,冷声道:“什么时候到!”
李唯抬眼道:“已经到了。”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转了个弯,说话间便停了下来。
平昌里吕宅,院门并不宽阔,门口却干净肃穆,雕饰较别出更为考究。李唯与子楚先后下车,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披着貂裘的阴柔青年含笑赶了上来。
“不韦哥回来了,我就说呢,不韦哥定是真的不在宅中,不然不可能让我空等。”吕轻裳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亲昵。
李唯看着他就不舒服,冷淡道:“找我何事?”
吕轻裳仿佛没听出李唯的冷淡一般,走上去拉着李唯的狐裘软声道:“不韦哥,我们进去说吧,外面好冷。”
子楚从没见过这种调调的弟弟,一时间惊讶的看着李唯,满眼都是:这真是你弟弟不是妹妹?!
李唯烦的不行,不动声色的避开吕轻裳径直向院内走去。
吕轻裳与自己得力的随从互相交换了一下得逞的眼神,快步跟了进去。
院内四处种着梅树,红梅、白梅映雪而放,幽香阵阵。那寒雪中的冷香让子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略略回忆起来,既像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有些像李唯身上的味道。
院内的仆从见主人前来,主动打开了厅门,李唯虚手一礼道:“公子请。”
子楚入内,单手负后打量着厅中的陈设,只见其中布置古朴大气,几件摆放考究的青铜铭器和精雕玉器又让屋内平添几分精致的风雅。
嗯,他对李唯的欣赏水平还算满意吧。不过子楚还没满意多长时间,就被跟进来的吕轻裳恶心到了。
吕轻裳一进来就旁若无人的黏上李唯道:“不韦哥,你怎么回事啊,我燕国的布匹生意遇到困难了,你怎么都不帮我。”
李唯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吕轻裳道:“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在对家打擂,我帮你做什么。”
吕轻裳垂头道:“可是,那红绫生意本来就确定在我跟不韦哥的输赢约定之前,而且,那是咱们吕氏的生意。不韦哥,那可是三百车最上等的红绫,价值六百金呢。你我都是吕氏子孙,你总不能看着那三百车红绫都折在燕国的大雪里吧。”
子楚总觉得这个弟弟骚气满满,他实在忍不了这样的男人,厌恶道:“你的生意做砸了都来找别人?”
吕轻裳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吕氏的家事!”
吕轻裳说完又黏着李唯可怜道:“不韦哥,我没想到燕国那个正当壮年的太子忽然就死了,本来遇上大雪那三百车红绫到燕国的时间就比跟燕国国商约定的日子晚了几天,他们逼我降一成价格,为了咱们吕氏的利益,我当然不能答应,所以之前的约定就不做数了,所以他们故意不要咱们的红绫。我想着反正燕国要办喜事,就算没有国商采买,到时候他们紧缺了红绫也会回来再找我,谁想到,一转眼喜事变丧事了。”
李唯冷冷的笑了一声。
吕轻裳急道:“哎呀不韦哥你笑什么,我眼看红绫存放的仓库就要到期了,可是怎么都没有蓟都的商人肯跟我续约租仓。现在是大雪天,要是再过些日子真到了期限,难不成要把上好的红绫丢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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