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局对战,两人各有输赢,总的来说,还是小皇帝占了上风。此时,常春进来秉道:“皇上,萧中堂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说着手中又落一子,对面的狄仓眉头紧拧。
“臣萧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小皇帝的目光还在棋盘上:“可是有什么事情?”
萧斐站起身,向狄仓颔首表示了一下礼节。然后说道:“今日夏大人来臣府上了,只是......”说着停顿了一下,狄仓抬头望向了他。“夏大人也没说什么别的,就是跟臣讨论了一下京城里的流言。”
听他说完,狄仓低下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棋子笑了起来:“呵呵,本殿上午刚去找过他,中午他就去了萧大人府上。这耐心,可不怎么样。”
虽然当年狄仓和夏渊的事情被先帝封锁了消息,可是萧斐作为赵迎的心腹,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狄仓说的话他没敢接,只是望向自家主子。小皇帝一向寡淡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催促狄仓道:“太女,该你落子了。”
“这局我认输了。”狄仓说着将手中的棋子随便放了一个位置,黑白相间的棋局就变成了小皇帝的绝杀局。看她如此,皇帝也没了继续下棋的兴致,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
狄仓看到便明白了,端茶送客嘛,这点大晋的礼节她还是知道的。于是起身下榻道:“既然棋局结束了,本殿也就先回四方馆了。”说着向小皇帝行了一个狄荣的执手礼:“还望陛下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朕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只是希望太女能做到你的承诺。”
“自然。”
狄仓说完便由常春送着出了泰正宫。萧斐看她出去才到:“主子,你说夏渊真的是因为狄仓才来找臣的吗?可是臣看着,不太像。”
“哼。”小皇帝冷嗤一声:“那狄仓只看到了夏渊那副好皮囊,没看到过他皮囊里面裹着的黑芯,自然不了解他的目的。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就跟臣哭诉了一下自己办差的为难,还有京城的流言,顺便告了兵部尚书方大人一状。”说到这儿萧斐有些想笑。
“方山阳怎么着他了?”
“说是没有借给他兵部调令。”
小皇帝思考了一下,说道:“夏渊应该知道,两块虎符,一块在朕这里,一块在程将军手上。那他,要这个调令是想做什么?”想了想他跟萧斐说道:“不管他想干什么,既然去找你,就说明他想从那儿探听些消息。呵,不用管他,让他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朕倒要看看,他能蹦跶出什么名堂来!”说着又问道:“羌芜国新来的特使到哪里了?”
“已经到平阳了,再有三日左右就到京城了。”
“派人保护好特使,绝对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是。可顺天府尹李兴那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现在,羌芜国的另一个副使也死了,依旧没有什么头绪。臣让顺天府压着没外泄,可是也瞒不了多久啊。臣怕,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会引起其他几国使臣的恐慌。”
萧斐说着心里也有些没底,这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本无从查起。而且能在守卫重重的四方馆杀人,收尾收还这么干净,说明馆内肯定有内应。那就意味着,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从其他衙门增调破案老手过去,争取最快速度找到突破点。”小皇帝说道:“我不希望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是。”萧斐应道。
再说另一边,夏渊回府的时候,成玉淑已经从宫里回来了,她看到夏渊一副重度伤残人士的样子还到处乱窜,有些来气。转过身当做没有看到夏渊进屋,依旧侍弄着自己的茉莉。
“媳妇儿你回来了?”
成玉淑没有理她。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进宫一趟出来就板着个脸?可是宫里有人难为你?”
成玉淑还是没有理她。
夏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斜躺在榻上讨好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养伤,不等到伤好就绝不出门好吧?别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怎么办?”
“这可是你说的。”成玉淑气鼓鼓地转身:“伤没好你要再出去乱蹦跶,就别想我再搭理你。”
“是是是,我保证,我保证。”夏渊连忙说道。成玉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看她不气了,夏渊才笑嘻嘻地问:“媳妇儿,你怎么忽然想要进宫了?你平时不是最不喜欢那里么?每次锦妃让你去陪她你都不太想去的,这次主动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成玉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夏渊好奇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陪锦妃说说话。”
夏渊不信,没什么事成玉淑才不会进宫呢。看她不愿意说,夏渊叹了一口气:“媳妇儿,那宫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锦妃和贤妃还有皇后斗那么厉害,你可别瞎参合,省的被人惦记上,拿你当枪使。”
小皇帝刚刚继位,之前府里的正妃、侧妃、妾室什么的都被册封了。按理说,这凤印应该给皇后,好让她名正言顺的管理后宫。可架不住小皇帝不喜欢皇后啊,直接甩手把凤印给了太后,让她代为管理后宫。这就搞得皇后极其愤怒,其他的妃嫔蠢蠢欲动。
据传闻,小皇帝是个不近女色的,好久也不去一次后宫,更别提临幸那些妃嫔了。由整个后院现在一个皇子皇女都没有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小皇帝不近女色到什么程度了。
事实上,小皇帝是清心寡欲了,可是后妃们不是无欲无求啊。
所以一群女人在东宫的时候照样是斗的有声有色,现在搬到了后宫,职位更高了,权利更大了,心自然也就更野了,斗的自然也就更厉害了。在她们看来,既然得不到恩宠,得到权利也是好的呀。
现在后宫主要派系有三个:皇后、贤妃、锦妃。
其中锦妃是勋武侯的嫡女,自家媳妇儿以前的手帕交,传说中的闺中密友。
“我知道。”听了夏渊的话。成玉淑回答道。
其实夏渊想的没错,成玉淑确实进宫是有事。那天晚上夏渊甚是凄惨的被人从宫中抬了回来,可把成玉淑心疼坏了。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膝盖,成玉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替自家相公出一口气。
她是内宅妇人,不可能直接去找小皇帝麻烦,但是内宅妇人自有内宅妇人的方法啊。虽然不能对小皇帝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给他添点堵,成玉淑还是很乐意的。
她身在局外,看的清楚,皇帝之所以不给皇后管理后宫的权利,一来是不喜欢皇后,二来是因为皇后是太师的孙女,如果给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利,势必会造成皇后一家独大,这是小皇帝不想看到的。
所以,皇帝用锦妃和贤妃来牵制皇后,同时又让二人互相牵制,致使三方势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成玉淑这次去的目的,就是为锦妃献策,争取打破这种平衡,使计抓住皇后的小辫子,不拉下她也要架空她!让小皇帝体会一把后院起火的感觉。
成玉淑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想着:她婆婆曾经说过,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第16章
大晋朝有夜禁。每日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城门落锁,街上禁止民众出行。
当然,很多规定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管束小老百姓的,总有那么一些特殊人士,喜欢破坏规定。比如,太师家的小公子、孙皇后的亲弟弟—孙浩楠小朋友。
小公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花酒,成夜成夜的宿青楼。前两年有一个巡防衙门的小年轻,刚来不懂事,仗着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无畏精神,将孙公子押回衙门打了二十板子之后。没几天就被人免了职。
从那以后,每当夜禁,城里的巡防官就看着孙公子搭着狐朋狗友、小厮狗腿一路引亢高歌,招摇过街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因为,有这种特例的,从来都不止孙公子一人。
“嘿~爷跟你们说,今儿爷要是不把红鸢那小娘皮给睡了!爷就不姓孙!”是夜,喝的醉醺醺的孙浩楠被自家小厮架着,步履蹒跚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说完被酒精熏红的脸抽搐了一下,“嗝!”地一声,打了个酒嗝。
“是是是,爷您威武雄壮,呆会儿拿了柳枝儿条回去,一定让她陪您好好乐呵乐呵~”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扶着自家少爷的小厮狗腿地恭维道,然后一脸嫌弃地跟另一边的小厮说:“你就不会让公子往你那边靠靠吗?没看到我这边手还打着灯笼呢吗?”
“公子喜欢往你那里靠,怎么着,还不让?”另一个小厮不甘示弱地回到,满身酒气地孙浩楠听到之后嘿嘿一笑,一巴掌乎到打灯笼那小厮头上,打的那小厮脚下一个趔趄,灯笼差点灭了。
“怎么着?你小子对爷有意见?”
“奴才不敢、不敢。”那小厮稳好身形之后立刻讨好地冲孙浩楠笑道,唯恐惹怒了他。却暗中狠狠瞪了另一个小厮一眼,你给我等着!另一个小厮视而不见地说到:“公子,咱们快点儿走,那红鸢姑娘可还在床上等着你呢。”
“啊对,可不能让美人儿久等。嗝~爷今晚一定要大显神威,不把那小娘皮弄的下不了床就对不起爷跑的这一趟~”想到那样的场景,孙浩楠就有些急不可耐。
话说,这红鸢是八大胡同里寻芳楼新来的一个清倌儿,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嫩的跟花骨朵儿似的。孙浩楠当时一眼就看上了,这不,刚包了她的初夜,说是今晚□□儿。
可是,人红鸢说了,要想做她的入幕之宾,除了有钱之外,还必须得有真心。额外添加了一个条件,说要东城城墙根边,最粗的那颗柳树上的柳枝儿。说白了就是想提一下身价,显示一下与众不同。
别的王孙公子会不会愿意不好说,可孙浩楠还就吃这一套。嘿嘿.....有个性。有情趣。我喜欢。
所以,孙公子就跟自家小厮大半夜的跑出来折柳枝儿了。还好红鸢也算知道分寸,寻芳楼离东边城墙不算远,他们三人没多久也就到了。
“你们俩给爷上去,折一个最漂亮的,爷今晚一定要用柳枝儿抽晕那个小娘皮~”
小厮将孙浩楠放到柳树旁,让他靠着树干,防止摔倒。然后两人就吭哧吭哧的开始爬树。
再说醉眼朦胧的孙浩楠,倚在树上,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另一颗树枝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晃晃悠悠的,还挺大个。
孙公子定了定眼,还是看不清。于是皱着眉跌跌撞撞地向那边走去。树上的小厮看到之后喊道:“公子、公子你干嘛去?公子?”
孙浩楠来到树下,抬起头。咦?下雨了?摸了摸脸上连续滴下的水滴,哎?这雨怎么是红色的?放到嘴里舔了舔,什么味儿?
“哎呀!”一个黏糊糊的块状物正好砸到孙公子脸上:“谁砸我?!特么的谁砸的小爷!!!”孙公子愤怒了。
抓住盖在脸上的东西扯了下来。
仔细一看,热热的、软软的、满手鲜红。
“人、人、人肝?????”满脸惊悚的孙公子被吓的酒刚醒就立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后面跑来的两个小厮望着晕过去的公子,又望了望树上吊着的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也是一瞬间昏倒在地。
第二天,京城里再起风云。
大理寺少卿被人杀害,死状与羌芜国主使一模一样,被吊起开膛之后流血过多而死。凶犯疑为太师之孙,当朝国舅孙浩楠,现已被带回衙门审讯。
李兴愁眉苦脸地坐在顺天府的大堂上,看着手中太师府的拜帖,叹了一口气。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李大人将拜帖扔到面前的案上,对一旁的师爷说道:“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向皇上交代?”
“这......”师爷也有点卡壳,试探性地说道:“咱们牢里不是有了一个嫌犯吗?”
“那孙国舅像是能杀人的人吗?!现在晕着都没醒过来呢!别想出什么馊主意,那可是皇后的亲弟弟!”李兴说道:“再说了,即使真的要说是他,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杀那些人对他有什么好处。皇上不是傻子,羌芜国新来的特使更不是傻子!”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师爷俯身说:“大人您想,仵作检验的死亡时间和孙国舅的小厮说的,到达城门口的时间差不多,说不定孙国舅看见了什么呢?那,咱们不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吗?”
李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继续说......”
“羌芜国的使臣查不出线索,是因为四方馆里住的都是外国使臣,个个身份贵重,咱们不方便过度盘问。可大理寺少卿这件案子不一样啊,咱们可以细致地查询,不漏过一点蛛丝马迹。肯定能有线索的!”
“嗯,有道理。”李兴说道:“调集人手,把当天巡夜的人员全部给我带到顺天府,我要一个、一个查!”
第17章
十五月中,夜幕暗沉,玉兔东升。大晋新帝赵迎金冠玉带、轻撩锦袍,孤身一人缓步登上了重华门。
明暗交界的光影将新帝赵迎俊朗的五官分割的更加立体,高大健硕的身形比例十分完美,轻柔的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
很多人都忘记了了,这个曾经稚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青年。
站在宫门高处,深邃的凤眸放眼望去。一片星河壮丽、满目灯火延绵。
微热地晚风袭来,吹动鬓角的碎发,赵迎闭上眼,感受着这初夏夜晚的气息。
深夜的王宫宛如沉睡的巨兽,赵迎闭目迎风站立于兽首。这一刻,他想起了他的父皇晋昭帝,那个被称为大晋朝历代君王中最铁血无情的男人,跟他说过的话:
“朕把这万里江山交给你。你会成为这片璀璨山河的主人,会成为这脚下万民的帝王。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失望吗?会吗?
赵迎睁开了双眼。
皇爷爷在位时,一共有二十多位皇子,无论年纪大小,每一位都有着勃勃的野心。他的父皇,不是嫡子,不是长子,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受宠的,更没有什么强大的母族势力。最后能从残酷的夺嫡之战中脱颖而出、成为胜者,靠的就是隐忍和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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