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菡打趣道:“公爹若是知道我如此不懂事,与你一个伤患抢吃的,嘴上不说,心里怕也是要不悦。再有,陛下许也是知道你最爱这些酸酸甜甜的水果,怕咱们与你抢吃的,还特地另赐了公爹与你两位兄长今春新进的雨前龙井。如今咱们家各院都有吃的,你就不要操心咱们了,自己好生将养才是。”
容菡笑着说完,又向长歌拿出了忠毅侯夫人派人送来的帖子,忠毅侯夫人二十三那日办春日宴,邀京中贵女同宴。
长歌心道真是给时陌说准了,便同容菡说要她婉拒。
容菡应下。
长歌想想又觉不妥,如此拒了一回自还会有第二回,一来而去别人不嫌烦她却是嫌烦的。
便凑到容菡耳边,对她低声交代了两句,容菡闻言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长歌朝她点了点头。
“行吧……”
你开心就好。
……
容菡走后,长歌仍是命人往各院中送了荔枝,慕瑜那处两盘,慕云青与慕云岚院中各一盘,自己屋里留下一盘,另余下一盘,她让夭夭找了食盒,将它放到了底下一层。
长歌院中的丫鬟送了荔枝回来,脸上俱都与有荣焉。
长歌如今已能下床,踏出房门之际还听两名扫洒小婢低头笑说:“每年从岭南送来的荔枝统共就那么点多,各宫娘娘公主要有,皇子亲王要有,朝中重臣要有……这一处处分一点,最后每家也只能分得那么点多。我听送来的公公说,这多出的五盘实是陛下从自己那份添给郡主的……这等圣宠,若是别家贵女知道了,不定得气成什么样。”
“许也是体贴郡主受了伤吧。”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陛下对咱们郡主素日便好。若不是如今全京城的人都晓得陛下是要娶咱们郡主做儿媳的,我都要当陛下是想要咱们郡主进宫做娘娘呢……”
“偷懒耍滑的东西,在这里碎什么嘴!是姑娘往日待你们太宽厚了吗?”夭夭见她们越说越离谱,沉下脸低声喝斥。
那两名小婢转头一看主子不知何时出现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后,被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噗通跪地:“郡主饶命!”
长歌淡道:“往后不要再说这等话,若是被人抓了把柄,连我都救不了你们。”
两名婢子忙磕头应是,又谢了长歌,这才唯唯诺诺退下。
二人退下后,夭夭尚还愤愤不平,皱着脸道:“姑娘院中怎能容如此不懂事的下人?便是不发卖,也合该打发出去。”
长歌没吱声,她心中清楚,如今已不是下人的问题了。
那两人说,全京城都知道懿和帝要娶她做儿媳……再联想到前几日忠毅侯夫人上门来,也是同样定定有词,仿佛她嫁入皇家已是板上钉钉,便可想见,果真应了她当初离京前所说——一旦父兄提出辞官,懿和帝便会要让她嫁入皇家,作为父兄最重要的掣肘,使父兄便是不继续留下为他所用,也总有软肋被牢牢捏在天子手中。
长歌往前走,一路默然,面色沉凝,不觉地就将背脊绷得笔直。她心中明白,决定她一辈子的时刻到了。
是时照,还是时陌……便看眼前这几日了。
……
长歌原想去慕瑜院中取些雨前龙井,刚出院子却遇见迎面走来的慕云岚,心道正好,便和慕云岚说了一声,顺手派人去将他那一份取了过来。
“……”慕云岚哭笑不得,道,“果真你的东西不是白拿的。”
长歌抿着唇笑,说谢谢二哥。
慕云岚自然不会同她计较这些,直道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
长歌正打算走了,闻言挑眉看着他。
慕云岚朝她眨了眨眼睛:“做哥哥的还不知道你?你自小不爱喝茶,如今从我这里拿了却是要去给谁?”
长歌也不扭捏,泰然道:“二哥睿智。”
慕云岚又主动问:“要我帮你送去吗?”
如今那位殿下可以说比去年的慕家还惨,众矢之的,上面下面的人全盯着他,秦.王府门口不知多少眼线。
长歌摇头:“不用。”
慕云岚看了眼她身旁的蓁蓁,心道以蓁蓁身手进个□□确实不在话下,便也不坚持。
长歌亲去了厨房,将从慕云岚那里取来的雨前龙井分了一半做成龙井酥。她虽右手不便,需要夭夭从旁帮忙,但也尽量亲力亲为,做出来的龙井酥翠色盈盈,清香沁人,长歌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还是忍不住了没先拿来吃,她连忙将龙井酥放进食盒里,压在荔枝上层,又将剩下的一半龙井装好。
蓁蓁极有眼力地上前去接,长歌笑道:“不用,我亲自给他送去。”
蓁蓁的手僵在空气中,一旁还在收拾善后的夭夭动作一顿,两人不约而同往她投去一个“你谈情谈疯了吧”的眼神。
……
时陌与秦时月密谈约半个时辰,之后秦时月自密道离开。
时陌方回到书房,白术便带回消息,道:“爷,密使快马已进京,消息如今应当到了温德殿。”
想来应是又一个大好的消息,只见白术双目明亮,里头明晃晃的得意之色。
时陌却是面无表情,他一双眸子清冷,一向宠辱不惊,看不出端倪,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传来望叔,让他备马。
时陌去了一趟太傅府。
太傅去后,朝中上至天子皇子,下至文武官员都去拜过了,独独时陌有伤在身,这几日遵方院正“医嘱”卧床静养。今日既能走动了,明日又是太傅出殡之日,于情于理便都得赶去祭拜一二。
时陌的马车离去约半个时辰后,一名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缓缓出现在了秦.王府。
只见他其貌不扬,虽双目黑白分明,但暗黄无光的肤色终将他身上唯一的灵气也盖了过去。他用一支简陋的木簪束发,身上淡蓝色的长袍略显宽大陈旧,浆洗得略略褪去了原来的颜色,像是捡了家中兄长的衣裳来穿。
这样的人京中数不胜数,原也不甚特别,但这人一侧衣袖空荡,只用露在外头的一只手拎着一只食盒。
没错,这人正是易容后的长歌。她手上有伤怕暴露,索性灵机一动,直接装独臂。
她独自一人走来,在秦.王府大门口来回晃悠了两圈,未等到时陌,正抬眸望着□□,身后这时传来一道娇斥:“喂,你又是哪家派来的?”
长歌转身,便对上一名唇红齿白、肤白貌美的……少年。
便不说这少年似曾相识的容颜,长歌也能一眼看透她是女半男装。实在是……特征也太明显了吧?扫了娥眉不说,竟还涂了胭脂和唇脂,整个明晃晃的娇俏,一看就不是存了心要女扮男装的。
长歌想起夭夭曾同她说过,时下有些女子漂亮的衣服穿多了,为了讨男子欢喜往往另辟蹊径,会传一些特别的服饰?
何谓特别的服饰?
男装啊,道袍啊……等等。
此时,长歌瞧瞧这姑娘,再瞧瞧自己这身灰头土脸的装扮,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耿直。
但长歌不仅瞧出她是女扮男装,还一眼认出她就是隔壁裴家的裴九,裴茂的庶女。虽是庶出,却是裴茂最宠爱的三姨娘所生。他家习惯了宠妾灭妻,是以眼前这裴九在裴家的地位极高,连嫡出的裴四姑娘裴锦都不如她,因此也养了她一身骄气。
此时,裴九便揪住了长歌,一口咬定她也是别家贵女派来偷瞧秦王殿下仙姿的,任长歌如何卖惨,说自己家里揭不开锅,这才做点点心出来卖了聊以糊口,她就是不信。
“呵呵,你弄这个独臂还挺有创意的嘛,但你以为能骗过本姑娘?告诉你,这两日本姑娘什么伎俩没见过?就昨日户部尚书何进家那个何雅找了个恶霸来,当着秦王殿下的面欺凌她,想让秦王殿下英雄救美对她一见钟情,结果怎么着……”
“结果怎么着?”
虽然独臂被裴九一眼就看破很是让人失落,但长歌心中好奇,也不管着许多,跟着就凑到裴九身边,双目眼巴巴地望着她。
见听众这样捧场,裴九八卦得也很有成就感,这就拊掌笑道:“结果秦王殿下眼皮都没抬下,目不斜视地进门了,进去后还下令底下人将大门关好。你是没瞧见那场面……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长歌想象他冷若冰山的模样,也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裴九还在她耳边滔滔不绝:“真不愧是本姑娘看上的男人,惊世仙姿,坐怀不乱!”
长歌无言以对地转头看向她:“……”
惊世仙姿她承认,坐怀不乱……用在此处是不是不太合适?
再说坐怀不乱?他坐怀不乱?呵呵!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哪家的?”裴九八卦完了一圈回过头来,总算想起正事,又连忙揪住她,俏丽的眸子直直盯着长歌打量,嘴里评价道,“独臂少年这么有创意的想法……若非你长这么丑,我都当是你自己准备来诱.惑秦王殿下的。但你连打扮自己都不会,定不会是个主子……说吧,谁派你来的?你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裴九说着就蛮横地去抢长歌的食盒。
长歌一凛,连忙抱着食盒躲避她。
里面的龙井酥与龙井倒是不妨事,最要紧的是底下一层的荔枝。这流星快马送回来的新鲜荔枝,便连裴家都没有受到赏赐,若是打倒了给裴九看到,她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到时什么都完了。
长歌千算万算,什么坏人大敌都算了进去,万万没算到会在这里遇见时陌招来的蜂蜜和蝴蝶!
裴九拎起袍子就呼啦啦地追她,两人竟就当街追打起来。
这裴九跑得贼快,长歌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惊慌,自是拎着食盒赶紧逃,一面跑一面转头去看她,竟一时没注意前面的路,待听见前头传来马蹄嘶吼声时,猛地转回头去,只见堪堪两臂远处,马儿的蹄子高高地抬起,似是被它主人死命勒住,才勒了下来没伤到她。
长歌的心蓦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后面一路追她的裴九也被吓坏了,惨白着一张脸僵在不远处。只见马上,她口中惊世仙姿的男子一张脸冷极硬极,眯眸往她狠狠看来一眼,那一眼让她仿觉他恨不得杀了她。
裴九虽然刁蛮,却实实在在是个娇养的姑娘,从未感受过这等杀气,一时惊怔莫名,却见那人已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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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长歌回过神来看清那人的容颜,心中霎时涌出一阵甜蜜,脸上的惊吓刹那间一扫而光,就要喜悦地抬步上前,却见他忽地目光寒透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长歌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个极为热衷八卦的裴九,若是被她看到时陌对自己不同……
但她肯定要跟他进去的啊,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弄成这样出府……
此时顶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却要怎么进去
长歌心头一动,当场将眼睛一闭,身子就软软倒了下去。
时陌连忙上前一步接住她,见她双眸紧闭,一言不发便抱了起来,大步往王府走去。
裴九今日从头到尾目睹了碰瓷现场,只觉目瞪口呆。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不要脸?刚才那马儿根本没撞到他好么!他昏个什么劲!
再说了,哪个真正昏倒的人还能紧紧拎着食盒?
演技不要太差好不好!
秦王殿下也太老实了吧!
忍不住就极富有正义感地小跑上前提醒道:“殿下您被骗了,他他他装的啊!”
时陌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黑眸太沉,裴九心跳下意识加快,却听他木无情绪道:“哦?那你去替本王请个大夫回来瞧瞧她到底是不是装的。”
话落,转身疾步进了门。
裴九:“……”
她呆呆望着他颀长清隽的背影消失在秦.王府大门内,扼腕不已。
虽然很不要脸,但,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碰瓷这招呢!
这样就能被秦王殿下那样的男子抱进怀里,便是之后注定会被大夫拆穿,但那之前能得如此的亲近也是值了。
裴九懊恼得跺脚,但转念一想,小脸立刻就亮了。
那人刚不是让自己去请大夫吗?他将大夫请回不也能跟着进去了?
就这么办!
裴九把腿便跑去请大夫去了。
……
时陌抱着长歌进门后,下意识地就想回自己房里,见得底下下人来来往往,这才克制了脚步,随意捡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客房,将人抱了进去。
长歌一听见关门声,一双清灵的眸子立刻睁开,笑盈盈地瞧着他。
时陌淡淡看了她一样,将她放了下来,不置一词。
这么冷淡?
长歌眼珠子转了转,猛地想起裴九方才对自己这张脸的点评……想想自己虽然无所谓,但时陌肯定跟愿意看到她美美的样子,便抬手将面皮撕了下来。
左手动起来不是很灵活,难免粗暴,刚撕了一点便被摁住了,耳边传来他一声轻叹:“别动,我去准备温水。”
长歌心动他的温柔,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时陌亲手将她的假面取下,却未多看她原本白皙娇美的容颜一眼,一双眸子只是淡淡落到她空荡荡的右臂衣袖,没说话。
长歌见他不高兴,立刻自觉地拉下袖子,飞快地将手臂套了进去,一面笑眯眯讨好道:“这个创意不错吧?裴九刚还夸我呢。”
时陌不轻不重看了她一眼:“哦?看来我出现得不是时候,应该让你与她多玩耍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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