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好。”秦思思有点受宠若惊, 伸手接过。
叶凌递给她便走了。
秦思思眨了眨眼:“洛阳城哪里开着红梅?”
她不由想起那次山岭间偶然撞见的别院。
寻皆允知道她在想什么:“文人雅士爱栽养, 洛阳城多得是。”
“喔。”秦思思承认自己有点想多了。
拿起一簇红梅在眼前晃了晃:“我去找个花瓶装着。”
话罢便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寻皆允快手抽走,嗓音微凉道:“这东西到处都是, 就你稀罕。”
“你师父给我的,多漂亮呀。”秦思思伸手去抢。
寻皆允躲开,眯了眯眼:“想要我给你院子里种一颗。”
穿得太厚,秦思思蹦跶了一会儿累了, 她微喘着气,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寻皆允哦。”
“嗯?”她很少连名带姓这么叫他来着。
秦思思心里哇哦一声,弯起笑眼:“你是不是在吃醋哦?”
“哐——”
一簇红梅轻轻敲打在秦思思的脑门儿上。
寻皆允:“没有。”
话毕,若无其事地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秦思思小跑追上来:“阿允,花给我可以吗?”
“……”片刻,寻皆允顿足,“我不喜欢你喜欢别人送你的东西……你还要找花瓶放在屋子里,我也不喜欢你房间里,有除了我之外别人的东西。”
哇哦,这是什么霸总发言喔。
女人,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房间里不允许有其他臭男人的东西,不许接受其他臭男人的礼物。
脑补着,秦思思有一瞬间的想笑。
寻皆允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好像在笑?”
秦思思敛容摇头:“没有。”
寻皆允:“……”
片刻,秦思思从他手里抽回红梅,笑眯眯抱在怀里:“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
“小王子和一只狐狸的故事,不对,是一段对话。”
寻皆允眸色微动:“小王子?”
“小王子旅行途中遇见一只狐狸,想要他玩,狐狸同他讲:我还没经过驯养,我不能和你玩。”
秦思思认真地看着寻皆允。
“小王子便问狐狸什么叫做驯养?狐狸说:驯养的意思是——建立联系。”
“小王子又问他什么是建立联系,狐狸又道:在玩看来,你只不过是一个小男孩,跟成千上万的男孩毫无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于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一只狐狸,跟成千上万的狐狸毫无两样。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那么我们俩就彼此相互需要。对我来说,你是世界独一无二的;我在你看来,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秦思思顿了顿:“小王子想起了他的喜欢一朵玫瑰花,说:我开始有点明白了,有一朵花儿,她把我驯养了。狐狸便说:回去看看你的玫瑰花吧,你会明白,你那朵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有一朵花儿,他把我驯养了,在我眼里,他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其他的花儿只是普通的花儿。”
“这是……什么寓言故事吗。”
“可以这么理解。”
寻皆允略略俯身,将她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低着嗓子问:“思思,那是什么花儿?”
“就是玫瑰呀。”
“什么颜色?”
秦思思一愣,笑道:“或许是粉色吧。”
“为什么是粉玫瑰?”
秦思思又是懵了下,不假思索答:“粉玫瑰的花语是初恋。”
寻皆允倏然缓缓笑起来:“原来如此。”
秦思思不明所以,试探地问:“洛阳城有粉玫瑰载种?”
这个古代里有这个品种的玫瑰的吗,她不解。
寻皆允笑容灼灼:“有吧。”
秦思思蓦地心脏漏掉了一拍。
这个人仿佛看穿她的小心思,笑着在说看我看我我就是粉玫瑰本尊。哇哇好自恋啊,秦思思甩了甩头,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脸颊有点发烫,她埋头往前走去。
咕哝了一句:“我走了,不和你说了。”
-
秦思思回到广碧小筑,小红小绿不在,去帮忙铲雪了。
她一踏进院子,发现青衫道士叶凌居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在前庭的一张石桌上赏雪对酌。
讶声问:“叶先生?”
话未落,瞥见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骚包的青年男子,白衣镶粉边,举着酒杯嘬了一口,仰头噫叹。
“这、这这这这位是谁?”秦思思惊恐。
那青年男子转过头来,嫌弃地剜了她一眼。
“臭丫头,这就不认得老夫了。”声音如沐春风。
秦思思心想:卧槽,不会是咱们食梦的神兽梦貘吧。
叶凌面色无波地应声:“你的神兽梦貘。”
青年男子冷哼了声。
秦思思细细打量他,看着皮肤很白,无精打采的下垂眼,单眼皮,带个细边眼镜便是典型的宅男形象!妈呀怪可爱的,她忍住笑意。
秦思思讪讪:“从未见你变过人身。”
“麻烦。”
“那你现在为啥变了。”
“喝酒。”
“……”敢情是个酒鬼。
秦思思有点儿受到了刺激,她抱着红梅回了屋子,刚欲找剪刀修剪一下花枝,梦貘门外不耐烦地嚎:“臭丫头,你的小情郎来了。”
话未落,寻皆允一脚踏进屋子里。
秦思思抬眸,寻皆允手里拿着一个花瓶,少年脸色臭臭地递给她:“给你装花。”
“谢谢呀。”秦思思接过花瓶,弯起笑眼。
将一根根的红梅枝修剪得长短不一,一边修一边往花瓶里插,寻皆允倚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看。
“你若无聊,可以出去同他们喝酒。”
“不去。”
秦思思随便插了花,自认满意地点点头,拉着他往外面走去。
“你刚才为什么说老夫是那臭丫头的神兽,什么叫她的?!哼。”
叶凌语气平静:“难道不是吗。”
宅男梦貘表示心肌梗塞。
在他看来,叶凌的表情语气平静得无辜且欠打。
“臭道士,要不是你封印我一部分法力,我早就打你了。”
“……”回应他的是无声酌酒。
“草,你我相爱相杀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冷淡呵。”
叶凌:“你近来说话我有些听不懂。”
梦貘暗暗吐血:“……”
叶凌垂眼抿了一口温酒,淡声问:“是因为那捕梦网的关系么?”
宅男梦貘:“啥?”
“覃姑娘的这个法器,造型奇特,不似这里所造。”
宅男梦貘有点懵:“哈?”
“我心中有个疑惑,此法器可是现世之物?”
刚刚走出屋子的秦思思心里咯噔一声,她看向叶凌,这个人的察觉力如此敏锐的?系统给的关键道具他也能看破玄机的?
秦思思有点感到可怕。
果不其然,叶凌喝完一盅酒,眸色漠然地看向秦思思,不紧不慢地,似是而非地将矛头指向了她:“覃姑娘不像现世之人。”
秦思思掀了掀唇:“……”心里一时慌乱。
身侧的寻皆允倏然接话,反唇相讥道:“师傅,看破天机死得早。”
“不是,不是呀。”秦思思心脏跳到喉咙眼。
系统这时想起,秦思思似乎从那机械冰凉的声音听出一些慌乱:【不要让叶凌发现破绽,他不能知道你的身份,剧情接近尾声了,他是最后的一道剧情节点。】
这段时间自从报告好感度亲密度,它一直是神隐状态。
不过系统不提醒她,秦思思也明白不能让别人发现她的身份。
秦思思无暇问系统剧情节点是什么,脑海里斟酌再三,正欲出声,寻皆允漫不经心出声:“思思在相府生活那么久,我怎么没看出她哪里不同。”
叶凌收回淡漠的目光:“我的错觉。”
梦貘心有余悸:“我说老叶,臭道士,你脑洞有点儿大。”
叶凌没有问他脑洞是什么,淡淡应声:“是么?”
秦思思暗自松了口气。
寻皆允不动声色地牵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内室里走。
“要说哪个降妖人不留情面,非叶凌莫属。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察觉异状,接下来就是去消灭它。”
秦思思的心脏又揪起来,弱弱试探地问:“什么意思?什么现世不现世的,难不成他觉得是妖魔鬼怪?”
“呵。”寻皆允想起什么,冷嘲讽一声。
纵他师傅叶凌修为再深不可测,这里就是一本书而已。
秦思思觉得他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没什么。”寻皆允敛眸掩下眼底的讽刺,一丝戾气划过。
无所谓,他抓紧秦思思的手腕,只要眼前的人好好在跟前便好。
少年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你方才与我讲的那个故事,我明白了……我想说思思,你就是你。”
这情话突如其来,搞得秦思思有点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颊:“你明白什么了哦?”
“明白了驯养的意思。”
你就是你,不是妖魔鬼怪,是驯养了他的独一无二。
秦思思悄咪咪抿了抿唇:“什么意思?”
“你有多喜欢我。”
“!!!”
第73章 雪至(三)
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
冬日的天黑得早, 不过酉时三刻, 相府路上的庭灯一盏一盏亮起, 映照在地上白皑皑的雪上,氤氲出一个个模糊的光晕。大雪纷飞,静寂无声。
寻皆允的院子里, 西屋透出的灯火幢幢。
“你知道吧老叶,这寻老头的婆娘是个妖怪,你来那么多回没看出来吧,因为人家占用的就是人真身,嗝……好家伙,这鸟人婆娘诓我, 诓我!嗝——”
冬日温酒是这梦貘的最爱, 酒喝了三巡,从广碧小筑喝到了叶凌住的西屋。
叶凌喝得不多,也许喝多了也看不出来。他神色一派清醒, 话少寡言, 多数在听梦貘的碎碎念。
“那婆娘不在了,这相府里竟没个想念的人,说来唏嘘。”
叶凌捏袖替对方倒酒, 淡声道:“你怎知没人想念呢。”
话未落,穿着白镶粉边的青年梦貘枕臂醉趴在楠木圆桌上,醉醺醺还在嘀咕着,说着打了一个酒嗝, 嘴里冒出一个彩色泡泡,一个,两个,无数个。
叶凌放下酒壶,对沉睡的他低喃:“谁猜得透每个人内心在想什么。”
“唔,对。”
叶凌抬眸看着彩色泡泡,问:“有李如瑾的吗?”
梦貘点了点头。
“哪个?”
梦貘略略抬眼,伸直手臂往某个泡泡的方向指了指。
叶凌起身走过去,摊开手掌,那个彩色自动飘过来,虚浮在他手心之上。
-
“我去睡了。”秦思思揉了揉眼睛,“你们各自回屋子睡吧,不用守夜。”
“小姐定是个冬眠动物,又犯困了。”小红嘀咕。
内室的桌上放着的一盅米酒见底,略微的酒意发酵出睡意,秦思思打着哈欠便往床上钻。
鞋也未脱,发髻也未拆,胡乱掀开的被子潦草盖了个肚子。
寻皆允坐在床沿,捏着少女骨骼分明的脚踝,垂眸轻轻给她脱了绣履。复又掀开被角将露在外面的赤足塞进去,整理着衾被,秦思思眼皮子半掀,迷迷糊糊说了句:“不要占有我……”
小绿心头一跳,哇呜小姐这么直白的吗?
寻皆允头也不抬,对正要退出房间的小绿道:“去换个热的汤婆子来。”
小绿应了声好,作揖出去了。
室内静谧无声,床畔的落地灯盏打在少女的脸上。寻皆允伸出手指,一寸一寸描摹着她的眉。
迷恋着呢喃:“你只能在这里陪我……你只能是我的。”
秦思思眼皮子坠坠,嘀咕:“我们是平等的……应该相互拥有。”
你得寸进尺,想得太多!用现代人的思想要求平等的感情关系,还是对着一个病娇讲的。昏沉沉想着的秦思思挠了挠颊,气恼地卷起衾被翻了个身。
“我白天就是这个意思……”
寻皆允未出声,小绿小心翼翼推门进来:“汤婆子来了。”
“给我。”
小绿知趣递给他,便带上门出去了。
寻皆允塞进衾被里,旋即俯身,在少女的额前蜻蜓点水一吻。
“晚安吻。”
话罢起身出门,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
-
寻皆允人走后没多久,室内悄无声息地飘来一个彩色泡泡,在床帐之外游移不定。
碧纱帐帘垂了一半,透过朦胧纱幔看去,床上的少女呓语一声翻身,枕头底下轻微震动起来,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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