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自失地一笑:“可不是,我倒是忘记了。这些衣裳,我也不好再带回府里去。只是也不好整件地穿用了。你只管把它们都拆了,做成荷包放着,留我下次回来用。可使得?”
晋江媳妇有些可惜这样好衣裳,却也知道自己姑娘所处是大户人家,想是人家的规矩如此,只满口应下:“姑娘且放心吧。别说整处能做荷包,就是那些边边角角,打起袼褙也是好的,到时能纳几双好鞋底子。”
还真是过日子人家出来的,这样精细打算。珍珠就点点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到时给我做双鞋,再比我的大些做一双。下剩的,由你给你一家做去。只一样,可别为了打袼褙,把那东西都剪坏了,白糟蹋东西我是不依的。”
晋江家的见自己主子都这样小心谨慎,想着等自己当家的回来,也要与他好生说一说,不能仗着主子回来的时候少,就把主子的话不放在心上。就是几个孩子,也得嘱咐到了。
珍珠倒有些拿这些衣裳考验一下晋江家的心思在,却不想人已经自己悟出了当差不易这样的道理。正与晋江家的说些配色之类的话,就听晋江在外头问百合:“你娘呢?怎么主子的屋门开着?不是说过,主子不在的时候,除了打扫之外,一律不准开了屋门?”
百合才不过五岁,能知道回她爹的只有一句:“姑娘回来了,娘和姑娘一起说话呢。”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姑娘听见了没有,晋江自己站在窗根下回道:“没想到是姑娘回来了。刚才可吵到姑娘了?姑娘让采买的东西已经买回来了。”
珍珠就示意晋江家的接了进来,东西倒也看得过。见银子还有剩余,珍珠问道:“可都记了帐了?”
晋江连忙回了一声:“已经记清楚了。姑娘放心。”
第48章
回府之后,珍珠第一个向司棋说出自己发现的漏洞——她们姑娘最大的好处与最大的坏处都是一个, 那就是对自己的两个丫头绝对信任, 往往是丫头们有了主意, 她跟着配合。
司棋却不在意地笑了:“你也太小心得过逾了。咱们收拾出来的,都是针线上做的,还都是姑娘的外衣。这样的东西,不说别处,就是咱们府里的三姑娘、四姑娘都与姑娘一模一样的。再说咱们姑娘不伤谁不害谁,又是个不争不出头的性子, 谁还非得害咱们姑娘。”
就是这种不争不抢, 想自己种田平安一生的性子, 才往往是炮灰呀大姐。珍珠与司棋说不清楚,只好自己小心些:“不管怎么说, 这样的东西再不能出府了。”
司棋嗤地一乐:“还不出府。你想想府上的姑娘们, 多少旧衣服都给了丫头。那些人在府里能穿的时候不多, 可不就指望着出府后显摆一回。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就是咱们府上,京里多少人家, 还有把这样的东西拿出去当了的。”
珍珠也就回想起来, 就是原著里, 王熙凤都说过,当头面衣裳的话。看来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不深, 光想着这是宅斗文了, 忘记这是用宅斗影射官斗文。
“我看你这些天总是慌里慌张的, 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司棋觉得珍珠这几日不如平日沉稳,就象是担心什么事儿似的。
珍珠自己回想一下,也觉得自己好象有些多虑了。这几天她碰到什么事,都不自觉地想着人心难测,人家是不是要害她。难道是自己要抽?就算是不想承认,可是她知道自己有时候是会无缘无故地抽上一抽。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来没有犯过病。
“可能是看着姑娘好日子就要到了,我这心里总是安定不下来。”珍珠这样对司棋解释。
不想司棋也有同感:“可不是。我是又盼着姑娘好日子快些,又生怕东西准备得不齐备。还有就是。。。”她看了看珍珠,说不下去了。
珍珠本想催她,一时自己反明白过来:司棋与她是要与姑娘一同到镇国公府的。自己在这府里算得上无牵无挂,可是司棋除了自己的老子娘,怕是还更牵挂着自己的那个姑表兄弟。
这事当事人不说,珍珠平日又没见司棋漏了行藏,自然只好泛泛道:“你与我又不一样,舍不得父母亲人也是有的。要我说,你今年也不算小了,不如回家与你老子娘说,你与姑娘一起出门,那边镇国公府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不如趁如今还在府里,把你的大事定了也好。”
司棋的脸让她臊得通红:“好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说来你也与我一样大,怎么不见你把大事定了?”
珍珠就苦笑:“你说我与谁定去?又让谁替我定去?”
司棋先是拧了她一下:“你竟真想过这个。”又叹一声:“唉,谁没想过呢。只是我家里老觉得,要是我与姑娘一起去了那府上,说不得还能做了半个主子。”
珍珠就不屑道:“平日看你老子娘也是疼你的,怎么这事儿上糊涂起来了。就跟你那天与姑娘说的似的,要是你真有那个心,可让姑娘往哪儿站呢?到时就算是这府里再不待见姑娘,可是外面的脸面也是要的。你父母都是这府里的人,收拾起来很难么?”
司棋一想,可不就是如此,乐着对珍珠道:“好姐姐,还是你有主意。今日你且辛苦点,在姑娘跟前伺候着,我家去一趟。”说完忙忙地往迎春房里去了,想是要与迎春回上一声。
等珍珠再上姑娘跟前伺候的时候,迎春就问:“你刚回来,司棋又忙着回去。你们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珍珠一笑:“姑娘如今也多心上来了。奴婢们一心为了姑娘打算,还有什么好瞒了姑娘的。”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我这次带出去的东西,姑娘且看看。”
迎春只看了一眼,就将那纸放下:“要是不信你,何苦费力让你带出去。”
珍珠虽然喜于自己姑娘对自己的信任,可是还是在一边劝道:“姑娘信奴婢,奴婢自是高兴的。只是也得自己心里有个数才好。林嬷嬷都说过姑娘多少回了,姑娘只是一味的心善。”
“将来到了人家家里,还能都和家里做姐妹一样?少不得姑娘自己也得有个主意才成。就是自己手里的东西,姑娘也不能如现在这样,自己连个总数也得现点算。”
迎春见她着急,反被引得一乐:“这些我何尝不明白。不过在家里又有几日?就如你说的,到了那府上,怕是得先过些提着心的日子。那还不如趁现在,且再松快几天。”
好吧,珍珠在心里叹口气。她现在明白原著里,迎春在众人热闹的时候,做出独自穿茉莉花的事,绝不是为了行为艺术,而是为了得过且过的平静。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珍珠正想着,她们姑娘倒拿出一张纸来给她。一看,竟是一个离京不到四十里的一处小庄子的契纸。
“这是?”珍珠就算是心里有些想头,还是想确认一下。
“是雪鸥送过来的。说是一共五十二亩地的庄子,一年的产出也不过是百两上下。”迎春给珍珠解释着。
就见人已经嘴角合不拢了:“已经不少了。姑娘别看一年只多了百两,这可是姑娘自己的体己,连嫁妆单子也不用上的。年年添上几亩,也不是什么难事。离京又不远,与巧云姐姐现在住的地方也近。”
听了珍珠的话,迎春也高兴起来。这是她自己的东西,契纸上写的是她的名字,还是官府的红契,没有她的同意,谁也别想从她手里夺了去。
于是珍珠就发现,自己姑娘把那契纸再次捏在手里,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光芒。这就有些让她放心了,只要有了自己在意的东西,为了这份在意,她们姑娘也会争上一争。
好一会儿,迎春才对着珍珠道:“哪天你再出去一次,这契纸还是放在你的宅子里头。”
珍珠当然点头,这是她们姑娘自己做出的第一个决定,自然要无条件服从。就听迎春马上有了第二个主意:“也让巧云的娘给她带个信,赶着收租前让她进府一趟。”这是要将今年的收益,就收到自己手里。珍珠更是大点其头。
迎春见自己说一声,珍珠应一声,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看这样可使得?”
珍珠笑眯眯:“使得。这样好的主意,怎么使不得。只是姑娘也该与林姑娘说上一声,就是巧云姐姐去了庄子上,也怕人家不认得她,还是让林老管家着人带着先走一遭的好。”
迎春也放松下来,发现自己竟连连有了决定,有些忐忑,也有些从没有过的满足。想来凤姐姐日日管家,也是这样满足的吧。没来由地,迎春对自己的婚后生活多了些期待。
因时候不早,迎春与珍珠是第二日去黛玉那里,才将自己请林老管家派人带巧云去庄子上的事儿说了。黛玉自是没有二话,说是让人通知林老管家,让巧云随时去找他就是。
自此迎春主仆三人心下算是初定,对日后的生活觉得有些自保之力。就是司棋回了趟家后,虽然家里还没吐口,可是看她的面色,想也是有转圜之处。
等珍珠又出府了两次,一面将迎春连同她自己的东西又运了些出去,一面安排好晋江一家的生活,也就到了巧云再次入府的日子。
还是到老太太那里磕了头,不过这次老太太就没有再赏东西——荣国府里仆从几百人,就是有脸面的管家娘子与大丫头们人数不多,可是让老太太见一次赏一次,也没那些东西。
巧云也不在意,她是府里的家生子,对这府里的规矩还是知之甚深的。现在她已经出府,进府里老太太能赏脸见她一面,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司棋也在门外侯着,远远见了巧云与珍珠就笑:“珍珠最是机灵的,再没放空过一次。怎么她就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该来,能等着姐姐。”
巧云拉了司棋的手,客气道:“你等在外头干什么,看这手都凉了。”
三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屋,自然要先与姑娘问好。寒喧已毕,巧云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这是一百两,是姑娘那庄子上的收成。我听姑娘的吩咐,都折算成了银子。”
姑娘们常见的是碎银子还有各式锞子,银票倒是少见。迎春细细看了看那张纸,不由笑道:“人也是太会想了些,就这样一张纸,竟也能取出银子来。难道不怕有人学了去,那银庄不是亏了?”
几个丫头就笑了,还是巧云解说给迎春听:“姑娘且看这里。这各个银庄都有自己的密押,听说那密押只有各家的家主才能见到。别人想仿,那有那么容易。”
迎春就又将那银票给了巧云:“看那庄子边上,可有人要卖地的,就买上几亩。我现在倒还用不上钱。”
第49章
巧云见迎春一时就有了主意,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 不过手里还是接过了银子:“按说我该给姑娘写个欠条才是。”
迎春就不说话, 珍珠笑道:“姐姐也太小心了。姑娘要是不信 , 连这个庄子也不让姐姐知道呢。”
巧云也是一笑:“先小人后君子。我毕竟已经不算是府里的人了,姑娘再是信我,可是我身后也还有一家子人呢。”
迎春就笑道:“这值个什么,下次一起带过来就是。”
巧云就又看了迎春一眼,嘴里乐呵呵地答应着。等珍珠送她出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起:“我看姑娘现在很的主意的样子。”
珍珠就道:“这两个月, 林嬷嬷日日与姑娘们讲些后宅之事, 姑娘自然要悟出来了。要是再没个主意, 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巧云也点头:“这样才好。毕竟姑爷不过是个庶子。只是你也该劝着姑娘些,也别锋芒太露了。”
珍珠自是同意:“我看如今姑娘是有分寸的。在姐妹跟前也还与前一样。不过是对着自己屋里的事, 上心了不说, 也有了自己的主见。”
见四下无人, 就把前几日迎春给司棋定下人的事儿说与巧云听了。
原来迎春见司棋总是请假回家, 就问她到底有何事。司棋也不是个能瞒住话的,三五句就让迎春问出了自己与姑表兄弟有情的事。要是放在原著里, 迎春连这话听也不要听的。只是现在她已经定了亲, 成亲的日子也在眼前。那日又听两个丫头表过忠心, 自然也知道这是让司棋死心踏地的好机会。
也没与珍珠司棋商量,二姑娘就往东大院走了一趟, 对邢夫人说起自己现在虽然有了两个陪房, 可是看起来都不是机灵的。因与司棋从小长大, 觉得她是太太陪房的外孙女,有意将她培养成自己的陪房。
“她们一家人都在太太手上,又见太太这样疼我,自然不敢与我生了外心。只求太太疼我一疼。”迎春对着邢夫人一脸期盼。
那日王熙凤直接把陪房的身契给了迎春,邢夫人也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可她只当是老太太的吩咐,不好再向迎春要回来,让王熙凤白得了个人情。如今听迎春说得恳切,也有些心动:“只是你那陪房已经全了,再说日子这样近,可到哪儿再给你寻摸陪嫁的丫头?”
迎春就弱地道:“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两个陪房不中用。再说嫂子送来了,做女孩的也不能驳回。”
邢夫人就势道:“正是这话。我原要见见这两个人,好给你看看用得用不得。谁知你那个好嫂子,眼错不见就把人送到你跟前了。我到底想着,她是管家的奶奶,得给她留些体面。再则又是你的亲嫂子,还能坑你不成。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迎春当时就接道:“因此我想着,也不用驳了嫂子的面子,只给司棋定了亲。等我去了那府里,过上一年半载的再让她成亲。这样人也不用再换,我也有了可用的人,岂不是两全。”
邢夫人也没有什么底气直接驳了王熙凤,听了迎春的话自然意动——如此一来,等于迎春主动让她在自己身边放人,就是将来也可以劝着迎春与自己亲近。再则等王熙凤选的人不堪用的话,在府里传开了,也打了这位二奶奶的脸。
邢夫人觉得,迎春这样的举动,才是大家姑娘的做派:哪儿有姑娘出阁,自己攥一把奴才身契的?就该由着娘家将那些奴才捏在手里,有事由娘家给撑腰。看看那个琏二奶奶,将身契直接给了迎春又如何?还不是让人亲自求到自己跟前来。
于是邢夫人应下不说,还主动嘱咐迎春:“你嫂子如今一心都在建省亲园子上,也不用这点小事就麻烦她了。”听出这是不让告诉王熙凤的意思,迎春哪儿有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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