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凤景明他觉得双颊发热,胸腔里是这多年以来压抑许久的名为热血的东西。
凤灼华呷了一口玉盏子里的茶水,看着身旁眉眼仿佛如天边云朵般炙热的阿弟,这时候的凤景明总算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模样。
这时候,外头一阵细微的响动,却是晏昭廷那处宴席结束后从外头回来了。
跟在晏昭廷身后五谷,瞧着在院子里架了屏风坐在里头的凤灼华后,他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今日,晏昭廷依旧一身玄色衣裳,他似乎吃了酒,双颊隐隐有不易察觉的粉艳,眼尾处一点嫣红,抿紧的唇瓣是平日里在她眼前难得一见的严厉。
凤灼华瞧着晏昭廷的神色,她转头叫过一旁候着的春山与如笑,正准备吩咐两人把楣姐儿与三皇子一同带下去。
然而晏昭廷却是对着春山如笑二人摆了摆手:“把楣姐儿带下去便是,三皇子殿下就留下来吧。”
“是”春山与如笑二人赶紧抱了因安王妃回府而神色带着些小失落的晏卿楣下去了。
晏卿楣瞪着乌溜溜大眼睛,乖乖的趴在如笑的怀里头,虽然心里头不愿意,但依旧的不哭不闹的去了自己的屋里头。
凤灼华瞧着晏昭廷那难得严肃的神色,她把手中的茶盏子一放,转瞬间坐直了身子:“这是怎么了?”
晏昭廷先是瞧了一眼神情不明所以的三皇子凤景明,而后看着凤灼华一字一句道:“前头我的人传来消息过来,寿安宫那位有了身孕。”
寿安宫那位有了身孕?
凤灼华先是一愣,继而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听着晏昭廷嘴里头说出来的话!
如今寿安宫里头住着的只有太后,多年前她便是因为先皇去世前生了个死胎,后头便一直不能有孕,如今她都多大年纪了,晏昭廷却是告诉她太后怀了孩子。
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
同样的,坐在软榻一角处的三皇子凤景明也是一副惊惧过度的样子,他半张着嘴,直愣愣的瞧着晏昭廷瞳孔睁得老大,仿若是听得了这世间最为恐怖的话一般。
虽然凤灼华心里头依旧是震惊不已,但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回过神来,她扫了一眼依旧神情惊恐的凤景明,红润的唇瓣紧紧一抿:“前些日子她出宫礼佛栖霞寺那次?”
晏昭廷点了点头:“八成是,平日里凤安借着身子不好为由,出宫建府后他进宫的次数极少,再加上寿安宫本就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若是一个不小心这事儿迟早要败露的,所以也就剩下宫外头的机会。”
原来是这
样,她就说为何前世寿安宫那位会那般的着急,原来是心里有了盼头,只是肚子里的东西最终有没有偷偷生下来倒是不得而知的了。
只是这一世,凤灼华端着手里头那盏子喝了一半的茶水,笑盈盈的递给晏昭廷道:“我可不想见到出现一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孽障,后头来抢那属于我家阿弟的位置!”
晏昭廷看着凤灼华眼里头那毫不掩饰的算计神色,他当即上前一步,也不伸手,而是直接就着凤灼华的手喝了她手里头端着的那半盏子茶水。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神里带着冷光又带着妖冶的色泽,嘴角轻勾说出来的话如春风般令人心动:“这事儿我自然是依你,但我的事儿,殿下可要依了我。”
晏昭廷嘴巴里说的事儿能有什么事,凤灼华用头发丝一想都能想明白。
自从那夜后,这个表面上看着温润端方的男人,谁知道夜里头凶狠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副狼样,如今这般时候恐怕在晏昭廷眼里头,那是什么事儿也比不上同床共枕来得重要。
偏偏的如今她家阿弟便在身旁,哪怕凤灼华心里头羞得要死,面上却是要毫无波澜的瞧着晏昭廷道:“啧……本宫还当是多大的事儿,不就是那事儿么,依你便是。”
晏昭廷瞧着凤灼华深深一笑:“殿下莫要反悔,臣就怕殿下出了这院子,转头便能忘了这事儿。”
凤灼华看着依旧不忘得寸进尺的晏昭廷,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抬手拍了拍凤景明的脑袋:“阿弟是不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时候已经被前头消息雷得外焦里嫩的凤景明,他先是木愣愣的看了凤灼华一眼后,又看着晏昭廷道:“怎么可能?先生莫不是唬我,安皇叔……他……他怎么会和太后……太后一处去?”
到底少年人养在深宫里头,往日里凤灼华又把他给护着极好,宫中那些个见不得光的阴暗面,她平日里都是能挡都帮凤景明给挡了。
再加上时日也与她做孩子那会子不同了,那时候她父皇刚刚登基不久,朝中权势根本就不稳固,她眼中见得的,平日里经历过的龌龊一面更是数不胜数。
到她阿弟出生那一年,已经是七年之后。
七年的时间朝中早已稳定,前头又有她挡着,再加上有心人的利用,平日里教授凤景明学识的那些个先生,又都是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那时候她年纪也算不得大,就算是再聪明机警也绝对想不到已经有人便早早的算计好了,直接在性子方面就要把凤景明养废了去。
想着这些,凤灼华微微一叹,瞧着凤景明道:“你眼里见过光,你便莫要以为这时间都是光明的,我也相信你不是那般蠢笨的人,我知道安皇叔的确是你敬爱的人,但是景明……若是日后……父母的命与安皇叔的命让你选,你会怎么选。”
凤景明愣愣的看着眉眼温婉依旧漂亮得不像样子的自家皇姐,后头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晏昭廷,这才有些委屈道:“自然是父皇母后。”
凤灼华深深一叹,抬手拍了拍凤景明的肩膀:“今日的事儿我本不愿这般早就让你知晓的,但既然你姐夫特意把你留下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我可以当你长姐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但是人生大道我却不及你姐夫十分之一,日后你跟着他好好学着便是,宫里头我会进去给个交代,后头你便先住在这慎独居后头的院子里。”
凤景明听得凤灼华的话,他抿了抿唇,纠结半晌突然看着凤灼华道:“阿姐,日后若是让我在阿姐与父皇母后间选择。”
“我会选择阿姐!”
这一刻!凤灼华浑身一震。
然而凤景明双眼中却是用前所未有的坚定看着凤灼华道:“因为……父皇曾与我说
,阿姐若是男儿郎,恐怕便不会拘于后院,外头自有一番阿姐的天地。而母后也与我说过,阿姐是姑娘家,日后我长大了定是要保护阿姐的。”
“若是真到了有那么一日,如阿姐所忧那般……阿姐只管往前去便会。”
凤景明瞧着凤灼华大胆的说完这番话后,他对着晏昭廷行了个学生礼,后头也不知是羞涩还是怎么的,小短腿往地上一蹦,便头也不回的往已经收拾出来的屋子里去了。
凤灼华愣愣的站在原地,就连凤景明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早已经满目泪水,晏昭廷则是面色严肃的站在她身前,眸光隐隐眉心皱起一个极深的‘川’字。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会想找点倚靠,偏偏的自重生以来,晏昭廷见得她所有的狼狈,也参与了她所有的狼狈。
眼前男人在朦胧月色下,身形颀长气宇轩昂更是眉目如画,凤灼华吸了吸鼻子不管不顾的便扑身到晏昭廷怀中:“他不是性子愚钝年少不知事么,为何偏偏要懂事得说出这般戳我心窝子的话来!”
“凤景明那个蠢货!若是父皇母后与他都不在了,那这世间为何独留我一人,莫不是他们真的以为我能力挽狂澜保了这汴京的江山不成?”
晏昭廷拍着怀里头第一次这般哭得情难自禁的人儿,他低头吻了吻凤灼华的发旋,声音却是沙哑得缥缈:“你这只是杞人忧天,如今大晋繁盛,虽说太子未定但你父皇又身子骨硬朗,等在过些年,等三皇子立了太子后,谁还能夺了他的位置去,就算二皇子与大皇子不服,他们也不能违背了祖制。”
凤灼华在晏昭廷怀里头哭了许久,直到把男人那玄色春裳给哭了个胸前湿透她的声音才渐渐落了下去,这般一哭之下情绪发泄,再加上这昼夜温差大,夜里头倒是冷得紧,男人的怀抱又是温暖得异常。
于是凤灼华抵在晏昭廷胸口的手微微一紧,便悄悄往下移了数分,竟然是就这般主动大胆的搂上了晏昭廷的腰间。
更是红唇轻启,极坏的对着把自己小心翼翼搂在怀里头的男人轻轻一咬,哑着声音如雀儿般低低的轻哼一声:“辞归……”
前头眼中还留有几许清明的晏昭廷这一刻倒是像燃着的火焰,掌心微微一用力,便把姑娘家娇软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眼里头透着凶光,哑声道:“殿下明日起不得榻,可怪不得臣!”
第61章
果然到了翌日,从天色大亮到日晒三杆,慎独居里头的丫鬟婆子宫女嬷嬷们皆都是轻手轻脚,生怕吵了主屋里头那位公主小娘娘耳根子的清净去。
一大早的,花嬷嬷便早早的起了。
等她走到院子里,便看得在园子里练剑的驸马爷晏昭廷。
花嬷嬷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晏昭廷行了礼,行礼后她又让人搬了一小方几,那小方几往主屋旁一放,花嬷嬷便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主屋的正门前的小方几子上。
反正这一早上,但凡有丫鬟婆子从这处经过的,凡是发出一丁点儿声音,都会被花嬷嬷狠狠一瞪,让她们给远远的走开去。
那小方几子上花嬷嬷等了又等,只见房檐上头的日头越来越烈,渐渐的等艳日升到了头顶的时候,屋子里头依旧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花嬷嬷忧心的往那屋子里头瞧了一眼,又让一旁候着的宫婢们把手里头提着的食盒拿到小厨房里头去换一轮新的来。
来来回回就这么换了一连四五次,到了后头别说是早膳了,就连午膳的时辰都过了,也不见里头有一丁点儿动静。
花嬷嬷一边忧着自家殿下的身子,怕饿过头伤了脾胃去,一边想让凤灼华多睡一会子功夫。
就在花嬷嬷纠结不已的时候,外头办事的晏昭廷瞧着午间的时辰,便找了空子从大理寺回来了。
晏昭廷瞧着依旧守在门口尽忠尽责的花嬷嬷,他倒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背着手抬步就往那静悄悄的屋子里头去了。
此刻,屋子里漫着一股子女儿家特有的香甜,再伴着一丝淡淡甘松香味儿,清爽好闻却又不会过分甜腻了去。
昨日夜里,二人几乎一夜未睡不说,光是那床榻上的被褥垫子,以及里里外外的衣裳更是换了两拨。
每每进来伺候的小丫鬟都是迷糊着眼的进来,等换了东西后却颊飞双霞抱着怀里头的衣裳被褥出去的。
偏偏晏昭廷这人看着是个端方的君子,实际上却是连筋骨都是黑透了东西。
那算计人的心思,不说外头的事儿,就是连着床笫之间的事儿也被他算计得一分不少,而且每次当凤灼华以为这次就可以结束的时候。
晏昭廷这人,哪怕才刚刚歇下,他也总能想了别的手段撩起凤灼华的兴致,更是闹得她整夜未睡。那全身上下就是连头发丝儿都透着浓浓的疲惫,偏偏的精神上头却是被他撩拨得精神得不行。
这时,屋子里。
春光从外头乍泄,外头窗台的缝隙里透过层层纱帐,撒得满屋子都是如雾一般带着七彩光晕的光斑。
床幔的青纱里绣着春荷鸳鸯戏水图,那荷叶舒展错落间金色的锦鲤似乎活了过来一般,在里头穿梭摇曳而过,留下阵阵涟漪。
帐里美人酣睡,光滑如玉的肌肤,锦被虚虚从她窈窕的腰间盖过,大半的锦被却是顺着腰间,穿过帐幔从床榻上垂了下来,艳红带着喜色的锦被此刻小半都落在烧着暖融融地龙的地板上头。
纤腰、玉手、雪肌,如墨一般的长发撒了整个后背,乌黑的发丝下头更是若隐若现,欲拒还迎的遮住前有的七分春色……
当晏昭廷挑起帐幔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定的站在床头前。
光斑从他眼睑穿过,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头眸光隐晦,晏昭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撩起身前的帐幔,那勾人又漂亮的墨瞳,瞳孔深处是深邃得令人害怕的暗潮涌动。
晏昭廷看着熟睡的凤灼华,他喉间动了动,最终目光一顿,停在了凤灼华那如玉般完美的小腿上,那双腿修长笔直不说,腿部
线条更是少有的完美,娇弱却是不失力量。
然而这时,那双堪称完美的腿上却是泛着淡淡的红斑,从锦被下头露出来的肌肤开始,一直蔓延道了足尖的位置,错落有致更是分布均匀。
晏昭廷想着昨夜里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头翻滚的悸动,抬手拾起地砖上的锦被,重新盖到凤灼华的身上把她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只是指尖在触及凤灼华肌肤的一瞬间,他仿佛就被烫了一般火速弹开,双颊的神色看着依旧平静无波,但是晏昭廷两边的耳朵尖尖出却是泛起了两抹不易察觉的艳红。
这时候。
床榻上沉睡的姑娘,倒是坏心眼一般极为不老实的翻了个身,前头才被晏昭廷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随着她这么一翻,转瞬间又滑下了大半下去。
春光娇艳,帐子里的春色与外头的一比,春天都要黯然失色数分。
晏昭廷在榻前站了半晌,直到床榻上的人终于感受到他那炙热的眸光,娇娇暖暖的身子微微一动伸了个懒腰,纤长如小蒲扇般的睫毛轻缓的眨了眨,眼看着是要醒过神来的。
当即,晏昭廷扯着外头纱帐子的手一紧,到底还是在凤灼华睁开眼前,把被他挑起的纱帐一角又给轻轻的放了回去。
毕竟他想着姑娘家面子薄,昨日夜里头他本就过分令她恼怒了数次,这时候若是再做这般令她羞愤的事儿,指不准他家这位脾气骄纵的小娘子,后头还不知要要怎样挑了事端找他的麻烦。
如今晏昭廷最怕的便是等会子到了气头上,凤灼华又一甩衣袖,叫了承德侯府上的姑娘来陪着她,后头他又只剩下睡书房的命。
晏昭廷这般想着,心里头唉叹一声。
一月起前,好不容易让他哄着补了洞房花烛,不过是那日晚间过分了一点,他家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娇娘,隔日便叫了承德侯府那位虞家姑娘过来陪了三日,他整整睡了三日书房就算了,后头等那位虞家姑娘去了之后,凤灼华又把楣姐儿抱到屋子里头睡了七日,这整整一加,满打满算十日便过去了。
本以为这十日过去也算没什么事儿了,偏偏的凤灼华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宫里头又一道密旨让他出门去做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更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外头跑了十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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