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梨看见他就容易联想到陈也,她的眼睛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悄悄的往旗杆下瞟了两眼。
陈也的背脊半靠着旗杆,神情懒散,侧脸精致,他眉眼间的神色很平淡,一脸“老子谁都不想理你们都不配”的表情。
初梨默默收回目光,轻声说:“我还好。”
赵文杰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舒心,他熟稔的开口,“初妹妹,上次你昏倒我本来是打算去医院看你,怪就怪陈也不让我跟着。”
初梨自认对赵文杰还有一点了解,这个人风流又无情,京城里后来多的是为他要死要活的人,有当红女明星为他自杀,还有豪门贵女非他不嫁。
赵文杰起兴之时,对当时跟着他的女人很好,锦衣华服钻石首饰眼睛都不眨,一挥手就送一大堆。
当他兴致盎然,也是说不要就不要,一眼都不会多看。
初梨敏锐察觉到赵文杰突如其来的殷勤另有所图,她防备似的往后退了退,说:“谢谢你的关心。”
赵文杰笑眯眯的说:“我们也算朋友了吧,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来,我带你过去和顾程他们几个王八蛋打招呼,以后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你。”
赵文杰口中的王八蛋当然包括陈也。
昨天晚上,陈也那不屑讥诮的表情还刻在她的记忆里,她觉得陈也此时大概是不想看见她的。
初梨也不愿意出现在陈也面前,去找他的不痛快。
她低声拒绝:“不用了。”
赵文杰还想说什么,初梨机灵了一回,比他先开口:“我去超市买瓶水。”
初梨溜的比兔子还快,就怕她被赵文杰抓到那帮不良少年面前。
赵文杰灰溜溜的滚回陈也面前,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陈也眼神嘲弄盯着他,吐字道:“废物。”
陈也站起来,太阳把他的皮肤晒的越来越白,额角滚落汗珠泛着凉意,他抄着手慢悠悠的离开了。
赵文杰问他去哪儿,陈也一个字都懒得回答他。
临近十月,天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燥热,黄昏时的气温还算得上让人觉得舒服。
初梨站在学校商店的冰箱前看了很久,还是没胆子拿冰可乐,从柜子里拿了一瓶常温矿泉水,付过钱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她慢吞吞朝教学楼走回去,楼梯拐弯的墙角立着一道高瘦的人影,男孩穿着黑T恤,深色衣服反而将他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乌黑的瞳仁似乎蒙着一层让人看不清的光泽,棱角分明的轮廓透露出几分冷峻。
陈也抬起眼皮,淡淡朝她投来一眼,仿佛早就猜出她会在这里出现。
他手中把玩着的打火机火光摇晃,他笑了笑,语意冰冷,“不想看见我?”
初梨摇头轻声解释,“我没有。”
她是觉得是陈也应该更不想看见她。
下课铃声突兀急切在他们头顶响起,操场上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往教室走。
陈也单手撑着墙壁,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地,他低垂了眼帘,沉沉目光压制着她,他那无法诉之于口的暴躁已经发酵成迫不及待的占有。
陈也耻于说出口,昨晚他梦里的那个人会是初梨,他从来没做过如此香艳旖旎的梦。
曾今他最讨厌的那种娇弱美人,如今却在他心上留有痕迹。
陈也身上的气息扰的初梨心神不宁,他的脸近在咫尺,薄唇再贴近一点点距离,就要碰上她的脸颊。
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越靠越近,还伴随着他们说话的声音。
“唉居然眨眼就要月考了!”
“天啊为什么月考要在十一放假之前,而且你听见老师刚才上课说的话了吗?他说考完成绩就会改出来,还让不让我们好好放个假了!”
初梨听着她们的声音,不知所措,赶紧推了推陈也的肩膀,他们现在这幅样子让别人看了去肯定会误会。
交谈声戛然而止。结伴去上厕所的两名同学目光吃惊,她们就算不认得初梨,也认得大名鼎鼎的陈也。
初梨想逃开,却被面前这个人死死扣住了手腕,她的手心已经冒着黏腻的汗,期期艾艾低下头,把脸悄悄往陈也的胸膛藏了藏。
两名同学看呆了,差点忘记去上厕所。
陈也冷冷扫了一眼她们,烦躁道:“看够了就给我滚。”
校霸说的话谁敢不听呢?这两人脚底生风般赶紧跑了。
陈也松开她的手腕,收敛了几分让人呼吸不上来的压迫感,他看起来心情还不太好,声音听起来微微失落,他问:“初梨,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的 ?”
这个问题真的不难回答。
初梨曾经为二十三岁的陈也动过心。
锋芒收敛、眉间桀骜退却的陈也温柔大气,有足够的耐心包容她,细心体贴关照她的生活,费尽心思维系她的自尊心,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去接受自己要结婚这件事。
初梨也曾经想过,如果当年小婶用三十万把她卖给别人而不是陈也,她还会不会嫁?
她是情愿死也不肯嫁的。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微笑,周到顾忌她心情的成熟男人撞开了她的心扉。
少女情怀被深深藏在心底。
新婚之夜,初梨除了害怕还有期待,暗戳戳的小心思撞来撞去,弄得她心神不宁。
她那时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胡思乱想陈也到底喜不喜欢她这样的呢?
她忐忑不安等来了新婚丈夫,闻着他身上浅浅的酒气,耳根通红,揪着自己的手指,不敢抬头看他。
陈也初时极有耐心,轻咬着她的耳朵哄着她不要害怕,后程他才是暴露本来面目,又重又凶。
她啜泣并且哭叫不止,这个人也仅仅是摸摸她的脸,轻笑着说:“小可怜。”
初梨一直不回答,陈也耐心不足,冷嘲热讽,不过这次他却是在嘲讽自己,“我知道,你是乖乖女,应该是看不起我这样打架惹事的纨绔垃圾。”
陈也眼神忽然变得锋利,两根手指捏起她的下巴,阴沉道:“初梨,我的确是个垃圾,但你也别指望我就轻易放过你。”
这才是陈也。
他的偏执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有一段日子,初梨天真的以为她能和陈也当一辈子的夫妻。
她去应聘了画室里的美术老师,仅仅只教了半年就被陈也辞掉了工作,
那时初梨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陈也很温和的帮她分析了利弊,他说画室离家太远,她的身体也不好。
初梨相信了他,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埋怨他。
直到很久后,她和陈也的关系急转直下,她也没有任何资格反抗他做的任何决定,陈也才向她吐露真话,“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和那帮狗崽子们走的近。”
他们婚姻起初那两年,陈也因为忙着肃清仇敌,才没多大的空闲管她的事。
等到陈家牢牢把控在他掌心,初梨已经没有机会逃离。
*
不用等到第二天,关于陈也和初梨的流言已经漫天。
有人说他们在教学楼里接吻了,还有人说是初梨倒追陈也,死缠着要和他谈恋爱。
不管怎么样,初梨一时和陈也的关系真的撇不清了。
流言传到七班又变了个样,说初梨已经是陈也的女朋友了。
放学后,有人跑到陈也面前来求证是不是真的,陈也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不给任何表态,搞得很玄乎。
赵文杰不信有这回事,他说:“我又不是没看出来今儿下午初梨是在躲陈也,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顾程也不信,嘴巴特别欠,“也哥蹬了就蹬了,从来不会吃回头草。”
陈也一反常态保持沉默,他们几个人还有两节课都没上,从学校保安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溜达出去寻欢作乐了。
他们什么都玩,赌牌赌马飙车,什么都会。
钱都拿来洒着玩。
他们生下来就是骄纵的天之骄子,从来没缺过钱,也不缺势,但其中最有钱有势的还是陈也,这也是许多人都不敢触怒陈也的原因。
申致和叼着烟,星火晃来晃去,他吐出烟圈,问赵文杰:“陈也怎么心不在焉的?”
赵文杰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
申致和在T大附中念书,是大院父母辈口中的楷模典范,学习成绩比他们高了好大一截,人在长辈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私下和他们都一样,骨子就烂的发慌。
顾程插嘴,调笑道:“太子爷新交了个女朋友,哪还愿意和我们一块吃饭喝酒。”
申致和直起腰,眉头往上挑了挑,“漂亮吗?”
顾程想了想,“还行吧,我没仔细看过她。”
申致和微微错愕,因为陈也没有否认顾程说的话。
陈也这人比起他们还要绝情百倍,有些冷酷的事就连他做不出来,但陈也可以,还做的很漂亮。
申致和正要像陈也打听情况,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那是陈也的手机。
陈也嘴角上翘,等到屏幕快要熄灭之前,指腹轻轻一滑,接通了电话,“初梨啊。”
三个字,轻慢悠长。
初梨真是被逼着才打了这个电话,体育课上她掉了一串钥匙,七班的宋唯捡到了钥匙,转手就被陈也给拿走了。
初梨气呼呼的说:“你把我的钥匙还给我。”
她憋着一口气,接着说:“你拿我的钥匙也不能吃不了。”
所以你当做了一件好事还给我吧!
陈也故意逗她,笑笑之后说:“谁说不能吃?”
初梨沉默几秒钟,不经大脑只顾一时爽,她说:“那你吃吧。”
这话一出来,初梨就后悔了。
她不能和陈也较劲,万一这个疯子发起神经真的把钥匙给吃了怎么办!
初梨放低身段,“你就把钥匙还给我吧。”
陈也笑了笑,心情好像还不错,“我有说不还你吗?你自己过来找我拿。”
顿了顿,他报出地址,“花同里三百六十号,半个小时够你从学校坐车过来,过时不候。”
第十七章
初梨有点生气, 但是她又毫无办法,只得乖乖找陈也拿钥匙, 要不然她今晚就不能回家了,连自己的卧室都进不去。
小姑娘软软白白的站在阳光下,看起来有点丧气可怜。
走到校门口, 初梨沉默了小会儿,拿起手机重新给陈也又打了个电话。
他那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在,“也哥那是谁啊电话一个个来催。”
陈也笑着让那个人滚蛋,然后问她:“到了就上来, 还要我下楼去接你?”
初梨一听更生气, 气的不想理他,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她瓮声瓮气道:“你把刚刚说的地名再报一遍。”
陈也笑着逗弄她, “啧, 还是尖子生呢, 这么点记性都没有 。”
初梨真是忍不住,嘟囔道:“难怪你成绩不好,一点逻辑都没有,记性不好和我的成绩又没关系。”她原本苍白的脸色这会儿稍显绯红,微微喘着气, “而且上回是我没听清。”
陈也这会儿心情倒是挺好, 不仅没冷嘲热讽,还很体贴把地址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初梨用手机搜了搜路线,决定打车过去。
上了车后, 她对司机说:“师傅,到放鹤公馆。”
“好嘞。”
陈也说的确实没错,从学校过去也就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等到了地方,初梨才发现这个低调奢华的公馆,她以前是来过的。
还来过好几次。
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陈也领着她见人,那时候他们就是在放鹤公馆吃的饭。
初梨记得这个公馆是在陈也的叔叔秦南从名下,她那时还对传言深信不疑,所以一点都不娇气,也不敢惹陈也生气,怕惹他不开心自己会挨揍。
她乖乖的被陈也牵着进的门,听着他和其他人介绍,“这是你们的嫂子。”
也许是辈分关系,又或者是陈也提前打过招呼,那些弟弟妹妹都没敢怎么和她说话,酒也不敢灌,看都不曾多看两眼。
陈也每次都不让她独自过来,要么就派司机去家里接她,要么就是他亲自领着她来。
初梨那个时候很听他的话,乖巧的不可思议,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在饭桌上菜都不敢多吃,哪怕是觊觎饭桌上的红酒,没有陈也的允许她都不敢擅自动,怕自己的小家子气给他丢脸。
她得承认,那年春节陈也待她很温柔。
小辈大着胆子哄她喝酒,她不好意思回绝怕不给人脸,看了看陈也,男人对她笑笑,似乎没有打算阻止她。
初梨就放心大胆的喝了,其他小辈纷纷效仿,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很甜,她稀里糊涂喝了好几杯,她觉得自己还能喝,陈也轻轻敲了敲桌子,“好了。”
简单的两个字,这帮人就不敢在造次了。
她身体不好,所以喝的是果酒,而不是啤酒,即便是这样,从没喝过酒的初梨似醉非醉,脸蛋绯红,衬的她脖子又白又软。
陈也那天晚上哄着她做了很多事,在床上也不是以往那般冷淡克制,环着她的腰,喜欢咬她的耳朵,她被咬的不舒服,于是弱弱的将他推开,这男人也没有生气,好脾气的笑笑,然后扣着她的后脑,低声在她耳边诱哄她:“乖乖,小乖乖,帮我把皮带解了。”
初梨被他嘶哑低沉的声音弄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他说什么就乖乖照做。
他让怎么样就怎么样,百依百顺,顺着他的心意弄了好几回。
放鹤公馆平时由一个女管家照看,初梨以前都是被直接领上去,这回也傻乎乎往里面走,铁艺大门前出现的女管家面色不善拦住她,“你好,这里是私人会馆,不对外开放的。”
放鹤公馆是民国时期一位大文豪生前的住所,平时想私闯进入看两眼的人很多。
初梨穿着校服,模样乖巧,看起来实在不像会私闯的人,但女管家平日应付的多了,就把她也当成其中一员。
她脸红了红,“我是来拿钥匙的。”
这么一来,女管家更把她当成要硬闯进入的人,语气更不客气,“这里没有你要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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