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皇帝派出的羽林卫也从京城快马加鞭,加入了搜寻队伍。
羽林卫到底专业,没多久就查出来了痕迹,他们在溪边找寻到了刻在树干上的符篆图案,珍嫔一看就激动起来:“是丽妃姐姐!她驱魔时便是画这种符篆。”
羽林卫继续寻找,路途中发现了一处被掩埋的灰烬,可再顺着这个方向往前,便是白莲教的老巢了。众人都有些迟疑,羽林卫自然是装备精良,对付个把山匪不成问题,可是再近,便是大象也架不住群蚁相搏,因而都有些犹豫不前,珍嫔见状,急忙与羽林卫首领商量,仍旧搜寻,另外向朱烟寒写信,速速将离秀水县城最近的军队调度过来,以备后用。
白莲教的老巢并非外人所想象的那般神秘,山间险要处建立起山寨、角楼,山寨里住着白莲教的信众,除了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也还见得到黄发垂髫的孩童和两鬓苍苍的慈祥老人,显见得这里白莲教受众甚广,附近县城里的乡民都携家带口住了进来,山寨外面较为平坦的土地,都种着青菜,山寨里面,最中央一座圣坛,山寨内有两座寺庙,里面分别供奉的却是弥勒佛和明王,以及天生老母三位神仙。
此刻大殿外驻守着白莲教的侍卫,他们虽然面色黝黑,显见得是农家汉子,眼睛中却满是虔诚。
殿内佛前跪着一位白衣仙子,正是丽妃。
她在密林之中跌跌撞撞行走,皇后平日里教他们的末日课程派上了用场,过滤水、自制竹刀竹箭、硝石生火、寻觅食物,她在丛林中也能够游刃有余,只是总疑心有人跟着自己,设了一个小陷阱果然发现身后跟着人,但让她疑惑的是跟着她的人既不上前来捉她,也不离开她,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这显然跟黑衣人不是一个团伙的,丽妃心里不解,就任由他们跟着。
到了天黑的时候,果然那些黑衣人追了上来,丽妃好歹是在修仙界混过无数次的大佬,虽然失去了功力,但反追踪的能力还有,在丛林中左右穿行,试图甩脱那些人,那些黑衣人却不同跟踪她的那波人,出手便是箭簇纷飞,她为了躲箭,仓皇间奔走,却被附近的白莲教信徒所救。
那些黑衣人显见得不想惹事,根本没有再上前来,而一直跟踪她的人,也识趣的散去,丽妃身上中了箭,又跌落山涧摔断了腿,有伤便顺从的跟着白莲教的信徒上了山。
白莲教跟朝廷并不对付,明里暗里起义过很多次,丽妃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因而只说是贵女回老家躲避瘟疫,无意间撞到了东厂太监杀人越货,便被他们追杀灭口。
东厂在民间名声不好,丽妃这么一说倒也合乎逻辑,因而就被白莲教教徒留了下来。
丽妃冷眼看白莲教的行事。他们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烧香、念诵经文,山寨里立着弥勒佛和明王的庙宇,显见得极为虔诚。
这可难不倒丽妃啊,她在修仙世界虽不是专业佛修,可是诵偈倒灵得很,不管佛教还是道教的经典,她都能背诵一二。
好巧不巧,白莲教恰是佛教和道教融合的一门道教,因而养伤的丽妃在白莲教长老们念诵经文时在旁边跟他们辩经,口诵《首楞严三昧经》,辩论些净土宗要义,便博得了白莲教最高层们的一致赞赏。
山寨里的山民有很多是为了躲避鼠疫上山,丽妃想起她们三个的初心,便帮这些村民防范鼠疫,更是博得了普通白莲教信众的信任。
白莲教中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传说,都说无生老母是上天无生无灭的古佛,她要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随着丽妃在白莲教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居然有人在悄悄传说她就是传说中无生老母的御前侍女转世,专门派来解救鼠疫挣扎下的白莲教信众的。
丽妃哭笑不得。自己只惦记着怎么救其他两位姐妹,可是白莲教跟官府势同水火,说起秀水县官更是痛骂不已,道是阉党走狗,丽妃自己腿上有伤走动不了,想托人往临湟县城传消息,可惜山寨被官府的大军围住,不得出去,她只好在山寨里推广防瘟疫之法,在心里暗暗盼望着几个姐妹获救。
驻扎离此地最近的军队是淮南军,大军调度,将个白莲教的山寨团团围住,就在这时,苟三训的尸体发现在秀水县外的郊野。珍嫔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她恨自己撺掇皇后出宫,恨自己没有拦着去湟水县城,自责和愧疚席卷了她。没想到就在这时,皇上来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这里?”珍嫔惊讶万分。她虽然没什么政治敏感度,却也知道“魏忠贤是个大恶棍处处想置皇帝于死地”
朱烟寒神色紧张,眼皮下面一片黑暗,显见得是多日都没有休息好,他沉着脸色:“我不放心别人。”
于是珍嫔就讲述一遍,自己三人如何被追杀、苟三如何驾马狂奔、自己侥幸逃脱、发现了丽妃踪迹在白莲教老巢里面,朱烟寒听到至今不知皇后踪迹,顿了一顿,叹息道:“是我对不住她。”
皇上亲自上阵,官兵自然不敢怠慢,直接攻打山寨,没想到打到一半,山上下来一队人抬着担架,求见皇上。珍嫔远远一看,蹦的老高:“皇上,那是丽妃姐姐!”
三人相见,问清楚缘由,原来皇后也不在白莲教处,珍嫔想了又想,忽然想起一遭:“当初追杀我的黑衣人说要禀告什么大录真,听说这是金人的行伍称号,这事又跟金人又没有关系?”
朱烟寒一听,心里渐渐七上八下了,既然这件事不是白莲教在背后捣鬼,那多半是金人和魏忠贤两派所为,就是不知道是单独一方还是两方联合呢?而且当日里珍嫔赶到了县衙,立马写了通缉令下去,附近各城戒严,想必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也不敢带着皇后走出太久,没走走出太久,那多半还在附近区域,那又在哪里呢?
因着丽妃力主白莲教的信众不是坏人,皇上便免了那些人的死罪,一行人便仍旧驻扎在临湟县城,由着皇上和羽林卫精锐一起商量对策,盘查附近几地。
丽妃腿上有伤,幸好此地有朱烟寒派过来的御医,因而能尽快获得悉心照料。
珍嫔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又担心皇后凶多吉少,她如今是妃子,不能进去县衙议事,只能等商议玩结果后问皇上,因而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结束,珍嫔索性便出了县衙,在街上茫然的乱走。
“当”有小石子砸在她头上,珍嫔心里正恼火着,扭头便要发火。
回头一看却空无一人,她心中觉得蹊跷,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动,再想一想自打皇上微服过来,他们身边便都跟了无数护卫,因而对护卫们说道:“我发髻松了,要去那家酒楼转角梳一下头发。”
侍卫们点头,便护送她进了雅间。仍然在门外守着。
珍嫔见状,打开窗户,悄悄从窗外跳了出去,还好在一楼。她又爬惯了墙头,毫不费力就出去了。
骆其堃正不知道该怎么合情合理的联系上珍嫔呢,就见珍嫔从墙上翻身下来,他见状一乐,嘿,有胆量,跟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珍嫔看见骆其堃眼睛都亮了:“陆二郎,怎么是你?!”
骆其堃笑道:“我从那天便惦记着你,听闻县里出动了禁军,到处寻找一位贵女,因而担心是你又丢了,所以进城来县衙这里探听下情况,没想到在街上就看见了你。只不过你为何身后跟着这么多侍卫?”
皇上微服,便没有泄露行踪,对民间只宣称是京中一位大人的家眷走丢,珍嫔也就不担心骆其堃知道她的妃子身份了,说到侍卫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他们是看着我,怕我出事的。”说着声音便有些低落,“那位走失的贵女,是我的姐姐,当初我们一起走丢,她到现在还无有踪迹,只怕凶多吉少了。”
说着便眼眶微红,忍不住掉下眼泪。
骆其堃自诩纵横江湖多少年,十三岁那年就能血刃同伴厮杀出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是见到珍嫔眼泪那一刻,忽然产生了一种之前从未产生过的感觉,是怜悯?还是心酸?他的心里那一刻酸酸的,又急切,想安慰这个傻兮兮抹眼泪的姑娘,又想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捧给她哄她开心。
他固然舍不得珍嫔,可是这次来见珍嫔是为了打探皇上的动向,根本不是专门为了见珍嫔而来,没想到见了珍嫔,看她一哭,早就忘了此行的目的,笨拙的抬起手就想给她擦眼泪:“你……你别哭呀……”
他从未这般安慰过女子,越发显得手笨脚笨。反倒把珍嫔逗笑了。
骆其堃的探子早就跟着两位妃子,一位见丽妃去了白莲教驻地便没有再跟随,一位直接跟着皇后,眼见得皇后被抓捕,关押进了临湟县城的妓院,现在还时刻跟着呢,他的目的是奇货可居,准备随时反咬一口魏忠贤,将其势力缩减,可是见到珍嫔一哭,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就改变了主意,昏头昏脑说:“我有个拜把子师兄弟在临湟县城的一户地主家看家护院,我前天去找他,听他说随着主子去当地最大的红袖楼时,发现有些女子关押在后院柴房,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的大姐?”
珍嫔眼前一亮:“谢谢你呀,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要赶紧跟我家里人告知一声!”
骆其堃补充:“你要记得,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自己找几个打手,扮做客人,悄悄进去,先看看是不是,若是,趁着别人不察觉救了人出来。否则妓院鱼龙混杂,黑白两道人都有,若是被人察觉,转移个地方,就再也寻不到了。”
他想了又想:“不然你跟我现在去救人?”
珍嫔摇了摇头:“不能,我不能长时间离开家里人,家里人会四处寻人的。”
这时候那些侍卫已经在门外呼喊珍嫔了,珍嫔高声喊:“等一下就好。”,她不敢多停留,又翻身进了酒楼,对着窗外的骆其堃招手,压低声有说:“你快走吧,谢谢你。”
说完便看也不敢多看骆其堃一眼,就开门往外走去。待出了酒楼门,珍嫔下意识往刚才两人站着的地方看去,那里空荡荡的,骆其堃显见得早走了,珍嫔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她进了县衙,闯进了临时的议事处,也顾不上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就将此事告诉了朱烟寒。
朱烟寒听了,二话不说就带着几个侍卫往邻县赶。
待到了县城外,朱烟寒装扮一二,让侍卫们都扮成往来的商人,自己扮做一个小厮,先是在临湟县城最大的客栈住下,又是带着货物贩售,到了晚间便一摇一摆往红袖楼去。
去了红袖楼,便叫来当家的妈妈,叫来几个妓子喝酒弹琴取乐。朱烟寒和另外几个小厮也被安排在后院招呼下人等待的房间里,因为那几个“外地客商”出手大方,当家的妈妈也命令人给他们几个小厮安排了酒,朱烟寒拿着酒杯,心中焦灼万分,表面还要装作乐哉其中的样子。他心中暗骂,每一个穿越文男主肯定要进妓院,可是像自己这般被命运捏住了后脖颈皮不得已进了花楼的男主,也是少见。
酒过三巡,朱烟寒装作不胜酒力,便要起身去寻厕所。
他四处找寻,总算找到了柴房,悄悄往门缝里瞧,呀!那不正是皇后!
他正要往前去推门,眼睛的余光却扫见周围还有几个人盯着柴房,因而没有轻举妄动,去了厕所,装模作样上了厕所,又回到位子上照旧喝酒取乐。
这种花楼昼夜颠倒,夜晚最是热闹,清晨却陷在睡梦之中,因而朱烟寒早就跟羽林卫们商量好,要趁着清晨人人不备时救走皇后,而且湘军早就在过来临湟县城的路上,因着临湟县令跟魏忠贤是一伙的,怕泄露了消息,所以他们在后,此刻埋伏在临湟县城城外,就等得手后一声令下,好里外接应。
第53章 灯下试真心
太阳一跃而上, 驱散了黑夜,朱烟寒心急如焚,根本无法入睡, 怕被有心人发现所以不敢翻来覆去, 只是闭上眼睛想各种计策, 看着总算熬到了清晨便悄然起身, 去后院里寻皇后。
柴房里皇后却醒了,她自打被抓后就一直冷静沉着, 寻着逃走的路线,奈何那些黑衣人很是专业,将她沿路悄悄做下的记号都销毁殆尽,还拿着布条来她耳边恐吓她若是再做记号就杀了她。
他们本来是带着皇后一路往北走,可走到一半, 忽然扭头掉向,皇后虽被捆住手脚蒙住了眼睛, 但她躺在马车上也感觉到自打那一掉头后,从开始平缓到后面的陡峭崎岖,她猜测多半是官道上走不了了,带着她上了小路, 为什么走不了官道?肯定是官府开始沿途设卡盘查行人, 那多半是哪个姐妹逃脱了将消息传了出去。
知道这些信息,皇后就逐渐镇定下来。没想到那些贼人还是有办法,竟然将她运进了一所妓院,皇后看清楚周围的情形, 心里放心下来。
她在末世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地方, 末世时候各种妖魔宵小横行,地下城或者黑市也有类似的地方, 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出没,在这种地方藏身是最好的,一行人没入其中就如一滴水入了大海,根本难觅踪迹。
想到这里,她又担心衙差们能不能找到这里?因而每天看守她的人送来饭食她便老老实实尽数吃光,每到夜里便不顾耳边嘈杂安然入睡,这样等到清晨花楼最安静的时候她能保证清醒,方便她四处打量,寻找生机。
“吱呀”一声,木门被悄声推开,皇后的眼睛被骤然进来的光线刺痛,她眯上眼睛,打量来人。
熟悉的轮廓,皇后脱口而出:“会长!”
“嘘!”朱烟寒示意她禁声,顺带举起手里的小刀将皇后手上敷着的麻绳解开。皇后跟他出来,这才看见门口躺着两个已被割喉了的守卫,她屏住呼吸,跟着朱烟寒蹑手蹑脚回到了侍卫房间。
朱烟寒此行带的羽林卫俱是精锐,因而早就悄无声息将皇后从柴房里救了出来。众人正欲从花楼撤退,忽然看见远处县城城墙处升起一个信号箭,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天幕上。这边花楼和隔壁的院子里忽然四下人声鼎沸:“快!有敌来袭!”
诸人目目相觑,神色皆是肃然,没想到果然留有后手,四处埋伏着人,须臾功夫,已经有人在嚷嚷:‘“人呢?不见了!“快找!”,羽林卫们举起了刀,忙放出信号弹给城外的大军,同时护送着皇后和朱烟寒往门外跑。
刚跑出门外,就遇到了一伙身着后金衣服的歹人,两者短兵相接,那些人目标明确,直往皇后跟前冲,抵挡之间听得花楼里有人喊了一嗓子:“另一个是皇帝,抓了!”,没想到皇上在此的消息被泄露了出去,朱烟寒一愣,此次行动带的侍卫只有十余人,原本计划城外守着大军,等得手了再招呼大军进城,没想到有人直接打草惊蛇,让他们被发现了。
这些羽林卫精锐固然厉害,可也禁不住对方人多,渐渐的就被打散了阵型,湘军还未进城,但只要他们进城就可以接应到,朱烟寒和皇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就往最近的街巷里跑。
更多的黑衣人从花楼出来前来追捕他们,可是城外的湘军却迟迟不见。朱烟寒拖着受伤的皇后跌跌撞撞在陌生的小巷里行走,他看着路边柴房的门开着,忙带着皇后进去,将门反手阖上。
柴房里堆满秸秆和干柴,许是附近人家烧火的去处,朱烟寒将皇后拖到了柴堆后面,又在她身上盖满了秸秆,自己守在门口,抄着一柄剑耐心的等候。皇后还要挣扎,朱烟寒小声劝她:“听话,等湘军进城便可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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