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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已经三天没打我了——郑三

时间:2020-10-23 09:54:37  作者:郑三
  林湄“嘭”的一下挂掉电话,她觉得她跟沈倩不怎么宝贵的友情可能到这里也差不多到头了,这人站着茅坑不干事儿,结婚还搞柏拉图,往那一站,净会放屁。
 
 
第19章 
  沈倩躺在床上懒懒散散地消磨了几个小时。
  直到中午,姚小糖被老杨送过来,她才起床梳洗,干干净净地下了楼去。
  姚小糖被家里阿姨这些年一直带得挺好,进门看见沈倩就知道乖巧地喊“妈妈”,因为平时姚信和喜欢看书,在家里电视开的不多,所以姚小糖耳读目染,平时也很安静,回到家里,洗手换完衣服,就知道自己拿着本书进房间里去看。
  可沈倩打小不是个好学的人,你让她整日对着书上的东西摇头晃脑,都不如让她去当个萝卜。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沈倩认认真真地给姚信和泡了一杯大红袍送去书房,又给姚小糖剥了一个苹果俩猕猴桃放桌上,可做完这些,她又无聊了起来,拿上一盘零食,坐在后院的阳光房里,歪头看向已经放晴的天空,小腿上前摇晃,跟个孩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嘴里吧唧吧唧。
  沈倩小时候长在东北,到了下雪天,那日子可是极其快活的,堆雪人,打雪仗,扎雪炮,有时闲的无聊,为表示勇敢,还能吆喝上一群熊孩子挨个去舔铁栏杆,舔得舌头老长一条,跟个修炼得道的蛇精似的,挨个在那撅着屁股嗷嗷叫,等大人们拿着热水壶呼哧呼哧赶过来,一人少不了一个大脚印子,可等过几天,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作死的队伍又会立马重新集结起来。
  北城的雪没有东北那么大,这里的人也没那么多不体面的乐子,北城人民都是内敛而优雅的,像姚信和这样,坐在暖和舒适的大屋子里,忙碌着各自繁重无趣的工作杂事。
  而沈倩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她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儿呆,见手里零食被消灭的七七八八,推开后门,往雪地里一扑,就开始一个人撒欢,高高兴兴地玩儿起雪来,她手里的铲子是刚刚爬墙从隔壁院儿里偷来的,铲雪的时候,哼哧哼哧,特别有劲。
  雪人被她堆得又高又胖,十分符合沈倩的个人特色,圆嘟嘟一个大脑袋,上面围了一根姚信和大几万的羊绒围巾,脑门儿上头还贴着三颗大字——姚仙人,打眼一看,特别唬人。
  沈倩被自己的雪人逗得直乐,心中一瞬间涌起无数艺术灵感,折回房间,找来一把吉他,朝自己的手呵了呵气,坐在阳光房的门口,清了一下嗓子,张嘴就对着雪人唱起歌来。
  沈倩刚学会吉他的时候就喜欢对着雪人唱歌。
  她那会儿把雪人想象成自己未来完美帅气的爱人,他的模样常年都在变,一会儿是电视里炙手可热的男明星,一会儿又是前院刚刚考上高中的帅小伙儿,甚至是诊所里年过三十还未秃顶的老中医。
  沈倩的姥姥那时对外孙女捧场极了。
  姥姥年轻时是军工厂里一朵花,到老了也是厂里最漂亮的老太太,后头时常跟了一群头发花白的小老头。
  沈倩的吉他就是二号车间的胡老头教给他的。
  胡老头是十分潇洒的老头,年轻时喜欢的姑娘得病去了,他就一辈子没娶过。
  沈倩那时为他可惜,可是后来长大了,她又难免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毕竟,一个住在心里的人没有了,你不能跟着去,你还得好好活着,但你总得找个法子让自己记得她,证明自己真来这世上走过一遭。
  所以,沈倩可以对着许多雪人唱许多的歌,但她的后半生,却只交给了一个姚信和。
  就算这个家伙性情冷淡,晚上跟自己“打架”时不是个好东西,可她依然想要跟他在一起。
  他在身边时,沈倩想要抱着他腻上一腻。
  当他不在身边时,她也愿意对着雪人弹一弹琴,歌唱那点儿她对他庸俗肤浅的爱情。
  姚小糖从屋里出来,偷偷趴在后院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圆圆的脑袋上面戴着一个红色卡通羊毛帽,毛茸茸的耳朵偶尔从门后面冒出来,一晃一晃的,可爱软乎。
  沈倩弹完曲子,转头吃两口柿饼,偏头瞧见姚小糖,咧嘴一笑,便招手喊了她过来。
  姚小糖有些害羞地小跑上前,眼神明亮地告诉她:“妈妈唱的真好听。”
  沈倩得到孩子的夸奖,一时得意洋洋,眨了眨眼睛,把吉他放在姚小糖怀里,看她小小的一个人,抱着大大的吉他,乐呵呵地说到:“妈妈下次送你一首歌好不好,就叫《糖糖》,是我们糖糖一个人的歌。”
  姚小糖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还可以拥有一首歌,愣在原地,眼睛都忍不住有一些红了起来,不敢相信地问:“真…真的吗,妈妈,我可以有一首自己的歌吗?”
  沈倩见不得孩子为这点小事流眼泪,站起身来,拿开吉他,拉上姚小糖的手,使劲放在手里揉了揉,“当然可以了,过一阵妈妈要去参加一个电视节目,到时候,你还能在电视上听到这首歌,你可以很骄傲地告诉所有身边的朋友,告诉他们,这是你妈妈写给你的歌,她们都没有!”
  沈倩这人天生不知何为低调,有了好东西,巴不得全天下知道。
  可姚小糖听见沈倩的话,小小的脑袋却忽然有些失落地低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到:“但是,我没有朋友,妈妈,没有人会听我说的。”
  沈倩打小没有体会过缺少朋友的感受,这会儿听见姚小糖的话,心疼得不得了,把人往怀里一抱,推开阳光房的门,快步跑到雪人旁边,抓起地上一个雪球,抬手就往姚小糖身上扔过去,气鼓鼓地喊到:“胡说,妈妈不是你的朋友吗。”
  说完,她又扔了一个雪球过去,见姚小糖毛茸茸的帽子耳朵被弄的歪了一半,小脸傻乎乎的,别提有多可爱,一时站在原地,忍不住大笑起来。
  姚小糖听见她响亮清脆的笑声,小脸一红,也不禁笑了起来,她小步跑上前去,小小的手掌抓住地上的一团雪,先是小心翼翼地扔了沈倩一下,见沈倩装作受伤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喊“哎呀哎呀我被糖糖打倒了,”便跑过去偷看,被沈倩忽然起身反扔了一个,她立马“哇”的一声笑起来,而后追在沈倩屁股后头,迈着小胳膊小腿扔起雪球来。
  母女两在楼下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姚信和站在二楼的窗台边上,也默默看了许久。
  他在沈倩最开始弹吉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靠了过来,窗户被他悄悄打开了一个缝,声音伴着冷风吹在脸上,竟也一点不让人感觉到冷。
  姚信和很早之前其实就听沈倩唱过歌。
  高中那会儿,当他们大多数人还在为音乐课考试发愁的时候,沈倩就已经能在琴房里头随心所欲地唱自己的歌了,那些歌连个名字都没有,随心所欲地一哼,俏皮动听,或许也只有他一个人听过。
  姚信和那时羡慕沈倩的天真随性,羡慕她生来得到的优良教育,羡慕她对各种乐器的信手拈来,也羡慕她漫不经心却又令人着迷的声线。
  可现在,他却有些害怕起了她的这份天真随性。
  毕竟,当一个曾经放纵不羁的少女躺在你身下,因为疼痛梗着嗓子哭泣,因为一个夫妻的身份收起了身上所有嚣张,变得循规蹈矩的时候,你的心里很难不生出一种愧疚遗憾的情绪。
  她本该是草原上肆意奔跑的马,却被你拖进了一个阴霾的深渊里,你用一个婚姻的牢笼,锁着那一点经年岁月里的光亮,自私固执,却连一段正常的夫妻欢愉也无法给予。
  姚信和默默坐回自己的座椅,闭眼小憩,许久沉默,直到沈倩敲门喊他下楼吃饭,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家里阿姨还没有回来,今天的晚饭是沈倩做的。
  姚小糖第一次吃到沈倩的菜,捧场极了,因为两人下午在院里闹腾了一阵,运动量不小,胃口大开,一连下去两碗饭,就连最后那杯水果汁,她都格外给面子大喊一声“好好喝哦。”
  沈倩实在喜欢闺女这副马屁精的模样,笑嘻嘻地夹了一口菜给姚信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忍不住小声问到:“姚…老、老公啊,平时孩子的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也不能不注意,明天,我准备带她去外面的溜冰场玩玩,你工作忙吗,要不要一起去。”
  姚信和原本想说明天有个会议,可是一抬头,看见眼前这娘俩一脸期待的模样,一下子,嘴里的话就那么卡住了,低头吃了一口菜,低声回答到:“不忙,结婚有几天假,我陪你们一起。”
  这下不光是沈倩,姚小糖也欢呼起来,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还一直不肯睡,抱着沈倩的脖子,使劲亲了两口,小声告诉她:“妈妈,你来了之后,爸爸善良多啦。”
  沈倩“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一时间,也没计较孩子的用词,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就沾沾自喜上了,“嘿,姚先生,刚才你闺女可说了,自从我来了家里,你就变得善良多了。”
  姚信和才刚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脸上也没有带眼镜,眼睛微微眯了眯,灯光下,眼角那一颗泪痣显得格外活色生香,他侧了侧脖子,看着沈倩回答:“挺好,再接再厉。”
  沈倩见到他这张脸就有些受不了,再被他这么冷冷清清地一表扬,心里更是一个接一个地冒起了小红心,起身蹭过去,挨着他旁边坐下,伸手抢了他手里的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哼哼唧唧:“姚先生,你娶了我可真是八辈子修的福气,我小时候就做过梦,梦到自己上辈子是属菩提的,一般人抱着我,不但精神世界能够得到升华,还能顿悟人生,六根清净。”说着,她想到昨晚上两人的打架,脸上笑容一顿,免不得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
  姚信和原本低着脑袋,视线在她的衣领那块左右晃荡,身上反应是有,但却也心有余悸,此时听见沈倩的话,声音变得有一些干哑,左手放在她的腰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冷静地问:“我们,再试一次?”
  沈倩觉得自己要不是根红苗正,还真维护不了自己这纯净菩提的伟大形象,使劲地摇了摇头,小声劝到:“别了吧,咱明天还得去外面,不好,真的不好,你想,我本来就挺胖了,被你一弄,走路再一瘸一瘸的,人家不知道,还以为你娶了个成精的企鹅呢。”
  姚信和没有回答,手指在她的皮肤上略微缩了一缩,垂下眼睛,低声说到:“那不是正好,我们两个瘸子,般配。”
  沈倩这还是第一次听姚信和说俏皮话,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正经地回答:“那怎么能一样,您长成这样,怎么能叫瘸子,你这是下凡的时候没着陆好。”
  姚信和听她说得诚心实意,见她望着自己的脸一副春心荡漾,便忍不住问到:“你…对我这张脸很有兴趣?”
  沈倩这下又不高兴,“什么叫有兴趣!那是爱,是信仰,是true love!”
  姚信和这下又不说话了,耳朵根上泛着一点不为人知的薄红,抓过她手上的毛巾,起身就往里面的洗手间走。
  沈倩见他离开得匆忙,也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好这一口,心里为难地想着,难道自家男人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脸,那下次她要说喜欢他的身子,他岂不是更要认为自己乃是色中饿鬼。
  沈倩有些泄气的往那一躺,低头揉了揉自己刚刚被摸过的后腰,第一次体会到了婚后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第20章 
  两人已经有过两次失败的同床经验,第二天起来,姚信和再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了。
  沈倩也显得十分自在,擦掉嘴角的口水,站起来,还能若无其事地问上一句今儿早上吃什么。
  姚信和坐在床头没说话,抬头看见她无意间半落下去的睡衣,里面的东西似乎略微抖动了一瞬,连忙轻咳一声低下头去,伸手拿来床头的外套披上,起身往旁边的衣帽间里走。
  阿姨因为担心家中沈倩不做家务,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三人于是在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姚信和过去因为右脚的问题,出门一向是陈大泉开车,如今沈倩过来,望着车库里头霸气的大基,立马自告奋勇,一屁股坐进车里,开口就说“让我来”,脸上别提有多高兴,“你不知道,我以前的梦想就是买一大基,没事儿开着出去兜风,见着美女就喊人上车,不是唱《铿锵玫瑰》就是唱《烛光里的妈妈》,或是半路捡个为情所困的帅小伙,带他见识见识物质的腐朽,然后劝他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立地成佛。但是顾老师不让,她说我这样太缺德了,关键我到底是个姑娘,结婚之前,不应该暴露自己女流氓的本性,想在想想,我错失了多少扬名立万的机会。”
  姚信和跟上车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答:“以后想开什么车,就告诉我。”
  姚信和虽然不能开车,但作为男人,他本能地爱车,早些年在美国的时候,他在拍卖行买过一辆古董250GTO,到了周末或假期,就跟金大山一起开着出去露营,有时遇着好天气,搭个帐篷在外面过夜,看着天上的星空,聊一些关于宇宙,关于量子力学的话题,难得惬意,有时牵扯到了宗教哲学,时间也会变得格外悠长。
  沈倩是不信教的人,她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所以她骑马、抓蛇、也玩儿跑车,小时候她觉得自己生错了时代,如果早生一些,她或许能成为一代女侠,手拿大砍刀,往电线杆子底下一站,一路闪电带火花。
  三人原本想好的溜冰场如今人满为患,一整个北城的熊孩子似乎都个这个雪后的早晨破巢而出,以无比嚣张的姿势霸占了成年人每一寸土地上的脆弱神经。
  姚小糖望着溜冰场里汹涌的人潮,一下就没了玩乐的兴致,她性格本就有一些内向,加上年纪还小,很是怕生,在这样的人堆里晃悠一圈,简直能要了她的半条小命。
  沈倩见她害怕,也没有勉强,想着姚信和难得抽空出来一趟,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于是车头一转,立马拍板决定去了郊外的游乐园。
  冬天的游乐园相比而言就好上不少。
  大人们毕竟不会单单为了快乐活着,周末午后,很难有那份闲情逸致,花钱冒着雪后的寒冷,带孩子过来吃一嘴幸福的西北风。
  沈倩小时候挺喜欢游乐园的,只是能陪她过来玩的人不多。
  她跟家里老人一起长大,这样需要活力与热情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向来有一些奢侈。
  好在姚信和腿脚虽有不便,但也表现得十分耐心。
  三个人把园里不太危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最后姚小糖咬着嘴里的卡通棒棒糖,终于看上了不远处的鬼城。
  沈倩这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床上的姚信和,估计也就怕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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