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邢忠顶着贾赦的小舅子的名头做着管事的活计,加上邢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因此路上跟花家的人碰上了,也不敢理论。
邢忠老实不敢理论,可是别忘记了,跟在他身边的,也是贾家的奴才,就是贾赦邢夫人这边管家手段厉害,贾家的奴才嚣张已然是由来已久。邢忠自己不敢开口,可那些小厮长随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转头就回了贾赦。
贾赦一听,立刻报官!
想那花家,以前是家里过不下去了,这才卖女儿,这才多少年呀!竟然在京郊称员外了!这里头没有猫腻?
贾赦就说,有人偷了他们家老国公的旧物,报了官。然后,赶在腊月前,京兆府的差役就把花家给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贾迎春,学名贾玑,乳名迎春。学名是正经名字,一般只会出现在婚书、家谱上,如果是诏令、教旨上需要提及某位女性,一般用父兄代替,比方说,某某之女某某之妹,万不得已要写名字,在同时有学名和乳名的情况下必须写学名。所以贾赦说,我们家没有学名贾迎春的姑娘以此拒绝送女儿入大观园,在规矩礼法上是说得通的。因为贾迎春的正经名字是贾玑,写在教旨上的应该是贾玑,而不是贾迎春。
当然,迎春作为乳名可以用作日常称呼,所以,为了方便,文中依旧使用迎春。
特别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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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打官司是外头男人的事儿, 上公堂也不需要贾赦亲自去辩护,一个优秀的讼师,贾赦还是请得起的,最多也不过是贾赦提供证词而已。
贾赦包揽了此事, 他若是不提, 邢夫人和王熙凤如果不去刻意了解的话, 甚至轻飘飘地放过了也未必可知。邢夫人王熙凤尚且如此, 更别说邢岫烟了。
因为是姑娘家,又住在后花园里,邢岫烟只知道父亲曾经被人冲撞了, 回家之后还不敢提, 只能一个枯坐着生闷气, 别的一概不知。
只是她不知道, 这大观园里差不多都知道花家被告的事儿了。
因此, 这日她们姐妹仨照例去贾母那边晨昏定省然后顺势应邀去大观园里玩耍的时候, 就看见史湘云拦下了邢岫烟, 道:“邢姐姐, 得饶人处且饶人。”
邢岫烟莫名其妙:“史大姑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贾宝玉连忙对邢岫烟作揖, 道:“是我管教不严, 让袭人张狂了。我给妹妹赔个不是。”
邢岫烟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史湘云就已经嚷了起来:“二哥哥!明明是她们家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你跟她赔不是做什么?!”
诸位姑娘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薛宝钗其实早就暗中留心这边了, 听说连忙道:“云妹妹, 你又为着什么鸣不平, 我怎么听着稀里糊涂的?不如全说出来,也让我分辨分辨?”
史湘云没好气地道:“宝姐姐素来跟袭人交好,怎么就没听说吗?袭人的哥哥被人告了?就因为那回接袭人回家, 路上冲撞了邢家舅爷!”
邢岫烟当时就傻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只是她是客,又是平民丫头,要跟史湘云吵,必须小心。
邢岫烟不得不斟酌再三。
迎春是个锯嘴的葫芦,对于这种一知半解的事儿,她越发不会开口。
惜春却道:“云姐姐这话可真是稀奇。有道是县衙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好端端的,等闲谁愿意进衙门?若是进了衙门,愿意砸上几百上千两银子地告官,肯定是为了大事儿。袭人的哥哥冲撞了邢家舅爷?请问难道不是袭人的哥哥仗势欺人冒犯了邢家舅爷不说还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好比说把邢家舅爷打了,这才惹急了邢家舅爷?”
惜春一出口,别说几位姑娘,就是下面的丫头婆子们都窃窃私语。
别看袭人在王夫人、贾宝玉跟前得脸,可实际上,她的行事哪个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若是个真好的,怎么晴雯都敢当面讥讽她是个京巴儿?说到根底上,大家奉承着她,装作睁眼的瞎子,不过是因为王夫人看重她罢了。说要真心信服她,大观园里还真没有几个。
就跟这次的事儿一样,虽然袭人手腕厉害,史湘云信她,可是背地里,不是照样有人嘀咕说花家肯定也有不是这才惹急了人非要告他。
如今惜春这么一说,立刻有一大批人暗自点头。
史湘云急道:“才不是!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惜春没好好气地道,“这种外头的事儿,老太太、太太断不会让我们这样的小姑娘知道。云姐姐会知道,无非就是听袭人说的。袭人偏袒着她的亲哥哥,说的话十停里面最多能信五停!若是云姐姐非要邢姐姐跟袭人赔不是,那么我们去老太太跟前细细分辨,如何?”
说完,也不理史湘云,提着裙子直接跑了。
袭人当时就魂飞魄散!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会不知道?真正告她娘家的,根本就不是邢岫烟的父亲邢忠,而是贾赦!真要吵嚷起来,哪里有她好果子吃?
袭人连忙去拦。
惜春的丫头婆子自然护着自家姑娘,挡在了袭人跟前。邢岫烟的丫头婆子一看,也冲了上去,帮着拦着袭人几个。然后迎春的丫头婆子也冲了上去。
惜春虽小,可是这腿脚可不慢,很快就跑到了贾母跟前。贾母正跟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三个抹叶子牌,李婶在边上坐着,李纨王熙凤两个在地下伺候,看见惜春提着裙子跑得额头上都是细汗,都吓了一跳。
贾母道:“四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惜春道了个万福,道:“老太太,今日大观园里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儿,孙女愚钝,想请老太太指点。”
贾母一听,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牌,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的?”
惜春连忙如此如此一说,然后道:“老太太,我不明白,这个袭人到底有多厉害?值得云姐姐为她出头?就连宝二哥哥也护着她。”
别人还罢了,王夫人却是头一个色变。
贾宝玉护着袭人?怎么回事?
王夫人立刻想到了风月事上。
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贾母却皱眉,对邢夫人道:“老大媳妇,这事儿你怎么说。”
邢夫人起身回道:“太夫人,若是这花家是媳妇知道的那个花家的话,那媳妇倒是知道一点。告花家的人可不是媳妇的兄弟,而是我们太爷。”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贾母也瞪大了眼睛,道:“老大?”
“是的。说是那花自芳接妹妹回家的时候,身上挂着一块玉佩,是当年老国公的旧物,是我们琏儿曾经戴过的。这块玉佩不见的时候,我们太爷还以为当初琏儿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因此弄丢了。如今竟然在那花自芳身上看见,我们太爷自然要找回来。”
当年荣国公戴过的东西,本应该是长子嫡孙的东西,结果到了花自芳,这个贾宝玉屋里的大丫头的哥哥身上!
这里头的官司会少?
李婶和薛姨妈可都不是傻子,结合当年荣国府的乱象,哪里不明白的?不过是王夫人看见贾琏带着那块玉佩心里不舒服,支使人藏了起来。后来贾宝玉渐渐大了,王夫人就把这东西给了儿子。贾宝玉是一个散漫的,这玉佩又不是通灵宝玉,是他的命根子,想必收在了匣子里,几年都不曾碰,因此袭人以为不是要紧的东西,就拿回去给她哥哥了。
往轻简了说,是袭人手脚不干净。
往大了说,这事儿就多了。
王熙凤第一个站了起来,道:“虽然袭人伺候宝兄弟多年,可是在明面上,她到底是太夫人的丫头。这事儿若是没处理好,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扣我们老爷|淫|乱祖母婢女的帽子,我们有嘴都无处说理去!阿弥陀佛,也亏得太爷对我们老爷上心,要不然,这事情都闹大了,我们还在做梦呢!”
当时贾宝玉跟诸位姑娘们正好赶到,听到这话,当时就傻眼了。
不想,他不来还好,他一来,直接就让王熙凤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只见王熙凤对着王夫人行了一礼,道:“姑妈,这是我嫁过来头一次唤您姑妈。看在我没了的父亲的份儿上,您可怜可怜我可好?劳烦您细细地查一查宝兄弟屋里可好?侄女看了有两年了,宝兄弟屋里的丫头,可不止一个不是姑娘的身子了。”
李婶和薛姨妈当即色变。
在她们看来,王熙凤的目的很简单。只要验证了贾宝玉屋里的丫头不止一个有了风月事,自然就洗清了贾琏的嫌疑,因为贾琏就是有本事把手伸到贾宝玉的屋子里,他撑死了也就只能上手一个,不可能贾宝玉屋里一个两个的丫头都被他上了手。同理,只要证明了贾宝玉屋里的丫头都是贾宝玉自己的锅,那贾琏的嫌疑自然而然地消除了。
可站在她们的角度来说,贾宝玉已经知人事了就不应该跟姑娘们住在一起。想如今的大观园里除了贾宝玉还有谁?探春,薛宝钗薛宝琴,还有李纹李绮。
除了探春是贾宝玉的亲妹妹之外,不是李婶的亲闺女就是薛姨妈的女儿侄女!
闹大了,名声扫地的人,正是她们!前途尽毁的,是她们的女儿!
王夫人怒道:“凤丫头,你混说什么呢?!宝玉才十一岁!”
邢夫人冷冷地道:“弟妹,宝玉是不是这样的人跟他的年纪没关系。至于旁的,验一验他屋里的丫头不就知道了?可巧,我们丫头身边的几位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嘴巴也紧。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什么规矩礼法,什么孝道,邢夫人早就烦得很了。
如果说孝顺婆母每日晨昏定省,她没话说,因为这是本分。可是贾宝玉仗着贾母,竟然回回上来纠缠,非要迎春惜春邢岫烟三个陪他玩耍,偏偏贾母王夫人还总是说贾宝玉年纪小,贾母甚至还端着婆婆的架子压她!
如果能乘机掰扯开,邢夫人举双手双脚赞成!
迎春的两位教养嬷嬷都站出来了,王夫人还能如何?更重要的是,王夫人自己也想知道,贾宝玉屋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个个丫头被拉到了耳房里接受验身,几个清白的丫头个个不自在,晴雯的眼睛里甚至能喷出火来。
可是那几个有鬼的丫头,却是瘫软在地,然后被拖进去的。
这一验,可了不得。
除了袭人之外,还有碧痕、秋纹、麝月,他房里八个大丫头,一半都跟他有了关系!
如此结果,怎么不叫王夫人目瞪口呆?
就是贾母也变了脸色。
她们都是过来人,都知道,男人的元精很重要,元精早散,对寿元有害。偏生贾宝玉生来体弱,有了贾珠的前车之鉴,她们连读书上学都不敢强求,结果……
不提贾母王夫人的暴怒,邢夫人和王熙凤立刻带着迎春惜春邢岫烟两个打道回府了。
当然,她们都是熟知贾母王夫人行事的人,都悄悄地打发了人打听消息。
事情闹出来之后,李婶顾不得许多,当天就搬出了大观园,带着两个女儿在某家客栈里包了个小院儿,然后一接到自己娘家兄弟的回信就投奔自己的娘家兄弟去了。另一边,薛宝钗和薛宝琴这对堂姐妹也搬出了大观园。
不过,这都是贾母王夫人那边内宅里的事儿,这公堂上的事儿还没有完呢。
贾政觉得,贾赦都出宗了,还插手他们家的事儿,告发他家的奴婢,这都什么事儿呀?简直无理取闹。
可是贾赦直接在公堂上跳脚,理由就跟王熙凤说的一样,关系到贾琏的名声就必须弄清楚。这玉佩是怎么到袭人手里的。
因着小年,衙门里要封印,这件案子到底拖过了年。而拖过了年,就意味着事情经过了元月,肯定会被发酵。
然后各种话都出来了。
有说贾政这边管家不严的,也有在背地里猜测贾琏是不是有风月事。
王熙凤就放出话来,说她厉害着呢。嫁过来这么多年,贾琏屋里没有添一个人,就是她的四个陪嫁丫头也都做了管事娘子而不是给贾琏做通房。贾琏结婚之后唯一一个添置的女人还被她打发了。
要知道,王熙凤的名声可是相当不错的。毕竟她并不是原著里的凤辣子,是出了名的醋缸醋瓮醋桶。而贾琏也不是原著里的贾琏,因为被管得严,越发离经叛道,家里的大丫头小媳妇后街上的俏寡妇都上过手,相反,因为王熙凤没有管他,也不拘着他不许他进那几个通房的屋子,他也不必跟馋猫一般馋着女色。而他屋里的几个通房呢,也知道自己的荣华都在贾琏身上,因此虽然不敢开怀,却依旧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贾琏身上。
这样的贾琏,如何需要去勾搭外面的女人?光家里的这几个,他都快应付不来了。
相反,因为贾琏没有这些事情,反而使得他的名声在略略下降之后,固定在了一个位置上。
然后京里人都说,看看贾琏,父亲拼了命地护着,媳妇也舍名声脸皮跟护着眼珠子一般地护着,可见他日常是极重嫡妻的,以心换心,方有今天他媳妇拿自己的名声护着他的名声。因此,这勾搭祖母和堂兄弟的女婢一事,十有八、九是空穴来风。
反而是贾政这边,落了个糊涂的名声。
当然,衙门审案不能听人嘴巴上说说就完事儿了。就贾赦到底能不能告花自芳一事,贾赦告花自芳属于什么性质,京兆府也在年后向宫中提交了公文,请求宫中裁度。
然后,太上皇和皇帝给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回复。
对于太上皇来说,四王八公是老臣,是他的势力范围,贾赦竟然敢要求分家分宗,表面上是因为贾家乱怕受了牵连,实际上却是想脱离他这个集团。
太上皇想教训贾赦很久了,如今有了打脸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地放过?
他就示意京兆府:贾赦分宗之后,跟贾政那边就是两家人,花自芳又是正经的平民,这事儿,就应该是两个家庭对薄公堂。
而皇帝给出的回复则是:贾赦贾政两兄弟虽然分家又分宗,是两户不相干的人家了。可是涉及的物件是当年老荣国公的东西,涉及的人,也是当年荣国府续存期间就进了贾家的丫头及其兄弟。因此,应该按照旧规矩行事,贾赦告发花自芳偷盗,属于家主清理家奴及其亲眷。
京兆府府尹就哭了。
案子虽小,可是这背后的事情可不少,报告又不能不写清楚,可若是写清楚了,你是偏向谁?偏向太上皇,太上皇现在就可以收拾你,偏向皇帝,皇帝现在收拾不了你,可日后完全能将你抄家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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