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暖见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不由低笑的摇摇头,她把木椅搬到他身前坐下。素手盖住了他喋喋不休,慌慌张张,欲语还休的唇。
坐在她身旁的哥儿太过聪明,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他心中也定是有疑惑。
想到前几日他胡思乱想,猜测自己有个死去的夫郎之事儿。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坦诚。
谢琼暖左手把玉镯收回破旧荷包里,递还给他。
她抬眸,温声道:“你我以往许是并不认识,倒是未来有可能早已相识。”
未来相识?这是何意?
祝明奕越听越懵,眸中闪过一抹困惑与不解。只是此刻她的手搭在他的唇上,她指尖冰凉凉的温度,无端令他分了丝神。
谢琼暖自个儿也并不确定心中所猜之事儿,她收回自己捂住他双唇的手,见他一脸沉思懵懂的模样,叹了口气:“明奕,我的来历有些复杂,往后我且慢慢与你说。今日发现,你的手镯似乎与我的来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个中因由尚且没有理清头绪。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玉手镯,明奕能跟我说说这镯子你是如何得到的吗?”
祝明奕抿了抿唇,松了口气。他只关心,她和他失忆前,是否有血海深仇。只要没有,他与她就能一直携手走下去。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脸上紧绷的神色渐渐放缓,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把方桌上的小册子往前推了推,推至谢琼暖手边。
“琼暖,我记不起来手镯的来历,这些年来,脑海内有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你不若看看这本册子,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谢琼暖拿起祝眀奕递给她的小册子,她指尖微凉,碰触到他带着温度的手指,愣了一瞬。
佯装若无其事的翻阅了起来。
晋安一年,秋,我于松花镇,东大街,见一小哥儿身穿铠甲。脑海内,忽闪过一副画面。画面中,一面容模糊,身穿铠甲的男子,扔掉手中的瓷杯,大声呵斥道:“将在外,圣命有所从有所不从,北戎来犯,速领……”
晋安二年,夏,这天天热,汗水如雨,无缘无故头晕脑胀,脑海中闪现一画面。画面中,一身着黑衣锦缎少年,对着一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垂手而立。男子拿着手中锦帕爱怜的为他擦拭他头上的汗。
他的声音端庄温婉:“子彻,你身而为长,便不能如此顽劣,克己复礼,勤奋好学,方能让你母……”
晋安二年,冬,最近山上猎物渐少,我与绿生在家烤上了炭火,绿生说炭火贵,是富贵人家方用的起的,我却毫不犹豫的买了许多。这夜,炭火燃烧,照亮了整个里屋。火苗噼里啪啦的燃烧作响,我脑海内零碎的画面又开始闪现。画面中,有一女子,给一衣着华丽的男子递过一暖炉。她说:“天凉,臣怕您冻着。”
华衣男子长身而立,他背过身,冷酷而漠然的道:“滚开!”。画面就此戛然而止,那两人的面容模糊,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画面中人的模样。
……
这本册子上所记录的画面不多,颇为零碎。倘若仔细观察,却能看出,画面中,时常出现的年轻男子便是眀奕。
谢琼暖葱白的细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眸中滑过一抹了然。
明奕失忆前的身份并不简单,难怪与落水村的哥儿没有丝毫相同,他谈吐有礼、气度矜贵。如此惊才绝艳的哥儿,她早该想到,此子必是出身不凡。
看来要查清楚手镯的来历还得查到明奕的身份。
谢琼暖心内无端有些自卑,倘若他身份尊贵,自个儿这样的人,即便空间有钱有田。但是背负着世界运行规则恶意,她这样的人能配的上他吗?
小说里不都说,门当户对,方能始终。她这样的,万一明奕他娘爹位高权重,高门大户,不同意,棒打鸳鸯……怎么办?
里屋门开着,凉风吹来,谢琼暖忽儿回神。天道恶意还没有查明白,她……她竟然在想她与他的未来。
她不仅患了心律失常的病,她最近还有些老年痴呆……不能集中精神想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45章节,我稍微修改了一下。小阔爱,不好意思,你们重新看看哇……虽然修改的不多,但是阔能有些改动。
为了道歉。我明天日万,不日万我直播吃气球……我明天六点起床……一定能日的起来……
第48章
“眀奕, 你想找回过往的记忆吗?”谢琼暖抬眸看他。
祝眀奕墨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 透着股清泉滑过的清润柔情:“琼暖,想让我记起过往之事儿吗?倘若不想, 不要也罢。”
谢琼暖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看着他身上万丈柔情,坐在杌子上一时呐呐。
白皙的侧脸无端染上几分热意, 对面的人顿生的缱绻深情, 柔情款款,令她很是……恩……不适。
谢琼暖怂的要命, 在他灼灼的视线中, 很是没有骨气的低下头。
头顶传来他沉沉的低笑。
“认识你之前,我曾想过,自己究竟是何人?可有人在寻我?我可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费了很多劲儿,去找寻记忆,即使脑海里得来的画面, 拼凑不出一福完整的情景, 我也从没有放弃过。可是我遇见了你, 近些时日, 岁月静好,忽然便没有那么想知道过往。前程往事之于我,并没你重要。余生与汝携手,与汝偕老,似乎才难能可贵。”
他……这是在表白。
谢琼暖捂住胸口, 心脏怦怦乱跳,她眼内滑过一抹茫然,她该怎么办?她心脏病发的越来越频繁了。
勉强压制住心口的异样,谢琼暖收敛住眼内情绪,在对面小哥儿灼灼的视线下屏住呼吸,抬起头。她并不敢直视他,视线落在他搁置在木桌上圆润的指甲上。
轻声的回道:“毕竟是眀奕生命中缺失的一部分缺口,我帮你一起寻它可好?”
“好。”
谢琼暖没有抬头,简陋的土胚房内,端坐俱是仪态的男子,墨眸灼灼,他薄唇裂开一个极大的弧度,眼角眉梢缱绻柔情。
他原本凌厉的五官,在这一刻,仿佛被落日的余晖给柔化了,透着股岁月静好的从容与温柔。
只是可惜,这样的景色,低着头一直不敢直视的某人,终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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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落水村所在的地界前些日下了一场绵密的秋雨,秋雨结束便标志着浓秋结束,立冬节气悄然而至。
自那日整治祝百盛一群人,谢琼暖他们家总算再没有那些好事的人前来上门打探。祝百盛几人许是被谢琼暖妻夫二人给吓怕了,远远的看着他们妻夫二人,俱是远远跑开。
没人上门惹事,妻夫二人的生活便安生了许多。
近些时日,阴雨绵绵,天气越来越冷,谢琼暖板着脸,才能让祝眀奕歇了出门打猎的心思。
茶叶蛋的方子卖给了富贵楼,原本祝眀奕心里惴惴,怕她怪自己自作主张。
哪里知道他喜欢上的女子与旁的人并不一样,她听完前因后果,不仅没有呵斥他私自做主,还大大的夸赞了他一番。
祝眀奕很是困惑,夫郎如此胆大妄为,随意卖了妻主的方子,这事儿搁在别家,即使妻主宽容,也得被罚上一二,可是她却不以为然。
她说:“明奕真聪明,做得好,左右我还有无数道厨方,到时候随便你拿去卖。”
祝眀奕:……
他觉得他的妻主不仅有点儿瘦弱,她有时候还有点儿傻,得亏认识自己认识的早,否则迟早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哥儿给骗财又骗身。
茶叶蛋的方子卖了一百两银票,虽然不多,但是在落水村庄户人家,便是一大笔天大的财富,够普通农户过上大半辈子。
谢琼暖那天接过祝眀奕交给她的银票,赚了银子有了底气,在他面前很是硬气了一回。马上要过冬,山上打猎的活计如何也不再让他去。危险又劳累,她看着有些心疼。
原本想出茶叶蛋的方法,便是为了给他赚取点儿银钱,贴补家用。没想到他如此聪明,直接把方子卖了,虽然只有一百两,但是茶叶蛋做法简单,若是他们自己贩卖,不出多久,这配方估摸着便得泄露出去。到时候卖茶叶蛋的人多了,他们该如何赚钱。
一个简单的厨方便能卖上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既省去了麻烦,又可以拿着银子好好的过个不用干活的冬天。
而且有了卖厨方这样一件事情后,她又找到了一个生财之路。她还有很多厨方,随便拿出一份出来,也可以令酒楼的掌柜求着给她送银子。
想及此,她如何也不能再让他上山下山,辛苦受累。
谢琼暖与祝眀奕好说歹说,这才令他熄掉上山打猎的心思。
这些时日,两日相处日渐融洽,屋外秋雨连绵,两人在家左右无事,吃完饭,便在里屋看书。
谢琼暖往常会手执一本《山海志》,了解这个社会的风土人情。
祝眀奕便拿出一本兵书,坐在她的身边,看的一本正经。
谢琼暖:……
小哥儿不都喜欢看话本吗?她家预备夫郎仿佛不一样,长得帅,做什么都与众不同。
院子里,耕种的几垄白菜已经发芽。但是因为天气寒冷,白菜的幼芽涨势虽喜人,成熟还需得一段时间。
她们家没有地,这些时日又连续下雨,家里的蔬菜都是向往日关系好、走得近的祝铁柱一家买的。
祝铁柱一开始扭捏不要钱,谢琼暖好言相劝,到最后板着脸,才把铜板塞到她手里。
那天,祝大牛家的夫郎恰好从地里回来,便看见谢琼暖往祝铁柱手中塞铜板买蔬菜的一幕。
他心内一通气闷,庄户人家地里的青菜不值钱,哪儿需要那么多铜板,她远远瞧着,崂山懒女给那祝铁柱塞了十个铜板呢!
哼!败家女人。
他心气儿不顺,远远的冲着谢琼暖的方向啐了一口。
扭身,屁股一扭一扭的回了屋。见自家妻主,半躺在床上,便是一通抱怨。
以往他抱怨的时候,他家当家的定会上前安抚。可惜这一次并没有。
祝大牛沉着脸,话都没让他说完,脸上黑黑沉沉,呵斥道:“你个败家夫,给我闭嘴,以后少在老娘面前说崂山那两位的坏话。老娘至今躺在床上起不来,你以为是谁干的?不想死就给老娘闭嘴!”
祝崔氏听完话都不敢多说,脸上后知后觉的升起一抹惊骇,待还要问上几句,自家妻主已经翻身背对着他,沉默不语。
祝崔氏哪里还顾得上说三道四,扔下胳膊中挎着的菜篮,上前几步,向他家妻主认错。
各种憋屈自不用说。
却说这厢,解决了日常蔬菜供应,谢琼暖也没闲着,去村西头的赵屠户那里买了半头猪的肉。
村里人大多都是些朴实的庄户人家,赵屠户也一样。见谢琼暖一次买了这么多猪肉,赵屠户把一头猪上的筒子骨、猪杂碎、猪大肠,连村最穷的穷翠都不愿意要的边角料,全部送给了谢琼暖。
谢琼暖乐呵呵的连声称谢。
她兀自高兴的提着这些边角料回家,祝眀奕看见这些东西时,眼神变了又变。
他满眼嫌弃的木桶里的装着的边角料,,去掉肉的大骨头和臭臭的猪大肠。
这些猪杂碎往常连村里最落魄的乞丐都不要的,而他的傻妻主却……
谢琼暖觑了眼他讳莫如深的墨眸,愣了半响才明白是什么回事。
为了能吃上筒子骨炖汤和爆炒猪大肠,谢琼暖脸上的笑容恨不能蹙成一朵牡丹花来。在他面前一个劲儿的吹嘘这些食物能做出非常美味的美食。
好在祝眀奕不是普通哥儿,他心里承受力非常棒,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极强,在谢琼暖殷殷切切的目光中,终是叹了口气。
提着木桶,按着她的说法,清洗腌制猪大肠,熬制没有肉的筒子骨。
还有那半头猪的猪肉,给分开切块,腌制,吊挂在横梁上。
这日,祝家的方桌上,搁置一锅浓郁的筒子骨炖萝卜,一盘虽没有辣椒,却是香味俱全的爆炒猪大肠、并一盘绿油油小青菜。
谢琼暖埋头苦吃,脸上的笑容如何抹也抹不去。心内不由感叹,她真是幸福……
祝眀奕看着她满足的眼神,饭食儿也多用了几口。心里不由暗自佩服,她似乎总有些好主意,往日这些猪的边角料,庄户是拿来喂鸡的,却没想到,经过这样一烹饪,人竟然能吃不顺,味道也极为美味。尤其是那一锅筒子骨炖排骨。
长条状的大排骨熬制了几个时辰,出锅后,里面的肉虽然不多,但是它的骨油却特别好吃,入口浓郁的油香,滑爽的口感,让人停不下来。
祝眀奕并不重口腹之欲,但是今日竟然与她一起吃了诸多肉食。
在家猫冬的日子,两人过的很是闲适。谢琼暖甚至没有生出一丝无聊。偶尔与祝眀奕研究一下吃食儿,闲下来无事的时候,两人坐在书桌旁,看看各自喜欢的书籍。
竟提前过上了闲适的老年人生活,真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期间,两人去过镇子上一次,打了两床厚厚的被褥,奢侈买来些炭。天气越来越冷,两人俱不是能将就的人,能过得好点儿绝不会委屈自己。
是以生活水平直线提高,谢琼暖最近觉得自己长胖了些,原本的尖下巴没有了,脸上似乎有些莹润。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后,谢琼暖原本想有节制的克制自己的饮食。
哪里知道她家哥儿不放过她,一旦她吃的少了些,他便也放下筷子,不再吃饭,一双又黑又沉的眸子看着他,脸上颇有些委屈。
那模样好像再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做饭不好吃了?
谢琼暖没办法忍受这种仿若小狼狗般,可怜祈求的表情。每次他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她心头顿生罪恶感,有种倘若自己不多吃一些,就在对他犯罪。
最令人可怕的是,祝眀奕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样的表情做了几次,见对她有致命的效果。他便时不时的来一发,吃饭的时候来一发,睡觉求抱抱的时候来一发,连两人伏案看书的时候,他竟也时不时抬起头,露出类似的申请。
谢琼暖:……
天啊,这是上天专门派来,锻炼她自制力的吗?
——
大寒过后,落水村下了第一场雪,只是这雪并不大,小小的碎片,并不能凝成大片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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