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头顶传来一声笑,“我是开玩笑的。只是在这浪漫的一幕里,我最先看到的却是在一旁的你,你很迷人。”
柏菡错愕地抬头,听见他的夸赞,又发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急忙后退了半步。
“谢谢……”柏菡对外国人的搭讪一直带着一丝惧怕又或者说是防备,听多了这样那样的故事,她理解他们的热情,但却不是自己能接受的,“我有事先走了。”
“你是韩国人吗?”他追上来问。
“……不是。”
“那是日本人?”
“不是,我是中国人。”柏菡停下脚步,回头严肃地看向他,“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却见他弯起嘴角,笑得阳光:“我是中韩德混血,1/4中,1/4韩,还有1/2德,这头发是我染的。”
他突然将语言切换成了中文,略带一点口音地说道:“我的中文名是傅承德,or you can call me Roman。”
“OK,傅承德或者是Roman,”柏菡将双手立在身前,写满了拒绝的意思,“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有事,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你要去哪?”傅承德又追了上来。
柏菡皱眉,一边走一边把前台写了餐厅名字的纸递到他眼前说:“我现在要去这儿找我先生。”
傅承德的脚步一滞:“你结婚了?”
“是,我结婚三年多了。”柏菡睨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做出投降的姿势:“OK,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带你去这个餐厅吧,为我鲁莽的搭讪赎罪。”
柏菡连忙摆手:“不用,我知道怎么去。”
傅承德笑了,长长的睫毛一颤,弯起一遍的嘴角:“但你一定不知道这儿需要预约。”
柏菡愣住。
“But,”他伸手握住柏菡的手腕,但没有握紧,空空的保持着一丝距离,“我恰好预约了,让给你。”
被他触碰到手臂,柏菡慌忙甩开,正色道:“我可以换一家吃。”
“既然来了布拉格,不去那家店你会后悔的。不必因为我的追求感到困扰,我懂得对有夫之妇保持距离。”傅承德挑眉说道。
柏菡狐疑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啊,那时情急之下想拉住你,抱歉。”
柏菡觉得自己许是自作多情过头了,拗不过他,也不想放弃美食,还是在他的带领下去了餐厅。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半,墨蓝色的天空在明亮的街道尽头,建筑上明艳的颜色也被掩藏了起来。
柏菡和傅承德驻足在餐厅前,看着仿佛是神的后花园般的装修,惊叹道:“真美,”她又指了指牌匾上的字样,“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傅承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语气温柔:“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如同玫瑰般的少女。”
柏菡努了努嘴:“这名字好怪。”
柏菡紧跟着傅承德推开门进去,见他熟络地找到了老板攀谈起来,柏菡便环顾起、四周。
原木色的桌椅和搭配得恰到好处的花草,沿着墙壁潺潺的流水,桌与桌之间的距离,都令人放松。
傅承德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跟我来。”
他带去的位置是靠窗的一桌,透过布满花草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往来的行人。
傅承德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将双手撑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请问这位女士,是否需要我现在就走?”
柏菡被问得脸一红,这利用完就丢掉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不,不用,我请你一顿饭谢谢你。”
他失笑,终于挪开椅子坐了下来:“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餐厅门的风铃又响了起来,柏菡心想怎么到处都是挂着风铃的餐厅。
她下意识寻声看去,映入眼的正是晏沥,和那穿着貂皮的郑书艺。
原本红彤彤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晏沥正巧转身望向这里,四目相对,无言。
傅承德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伸手用手背附上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柏菡全身像触电一般,着了火似的,猛地站起身向后一退,一个踉跄。
“晏沥,我们去那。”
那午睡时都伴着柏菡的梦魇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柏菡和晏沥就这么看着对方一动也没动,直到傅承德和郑书艺都注意到了另一人。
许久,他迈开步子,淡淡道:“好。”
第5章
晏沥没有再驻足,而是径直跟着郑书艺走到了一楼最里边的一桌。
柏菡假装不经意地侧过头去找,也只能寻得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他俩之间隔着太多人。
傅承德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柏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最后只见他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手。
“不好意思,刚才有些神游,”柏菡把自己这份菜单合上,懒得翻看了,“我第一次来这,不懂怎么点,你来吧,我请客。”
傅承德又说了很多,她听进去了几个字,偶尔又听进去隔壁桌在交谈的内容,就是专注不了。
这餐厅,热闹,但也嘈杂。
菜品一个接着一个上来,不一会儿桌子就没有空隙了。大盘子配小菜量,美但占地。
柏菡没什么胃口,稍微尝试了点烤猪肘,吃了几口沙拉就放下刀叉了。
“你吃,我先结账。”柏菡拿起包掏卡,一边招呼着服务员来,手背却被傅承德一下按住了,她下意识就抽出了手并皱起眉头。
只见傅承德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来。”
柏菡平时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由着人,可现在却莫名烦躁,她咂了下嘴说道:“你领的路,理应我付,别再说了。”
她将卡交到服务员的手中,望着对方走远的背影,逐渐地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又望向了角落。
晏沥倾着身子在于郑书艺攀谈,他稍稍向前倾一点,脸就被眼前的人挡住了。
猛地,柏菡意识到了她方才交出的那张卡,是晏沥给她的。她用惯了,想都没多想就交了出去。
她感到胸口一窒。
不一会儿,服务员带着卡回来了,角落里的晏沥低头查看手机。
柏菡知道他是收到消费提示的短信了,他从来不过问。
晏沥抬起头,转过头看了过来,柏菡慌忙之中来不及闪躲他的视线,就这样四目相对撞上了。
柏菡挪开了自己的目光,瞳孔晃动,迅速收起卡起身淡淡道:“不早了,我先回酒店休息了,你慢慢吃。今天谢谢你。”
傅承德眉间隆起小山丘,沉声道:“可我还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柏菡收起方才被晏沥搅乱的心,垂眼看着傅承德,莞尔:“不用知道,你不是说你知道怎么和有夫之妇保持距离吗?这就是最好的方式。今天你帮了我忙,我很感谢你,有缘的话自然会再见的,”她伸出手晃了晃,“拜拜。”
他没来得及再说上什么话,柏菡就已迅速离开了。
回到房间里,柏菡仰着头坐在床上,没有开灯的房间黑漆漆的,只能看见窗外山下那星星点点的灯,如同天上的星。
她将刚才结账的卡攥在手心里,用力到在指尖勒出了红印子。
她对刷了晏沥的卡这件事产很强烈的不适感,过去三年多她做了无数次的事,这次却令她极其反感。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那种感受就像有一把小刀往她心上刮着,似要在那雕出一只金丝雀又或者是一朵菟丝花。
良久,她用力地踢掉了束缚着自己的高跟鞋,脱了衣裳走进浴缸中。
此时此刻她很想泡澡,哪怕就那么睡去也好。但无论酒店有多好打扫得多干净,她都介意,只有家中的浴缸才能让人放心。她有些想念家,家里的浴缸……对了,那也是他买的,很是昂贵。
柏菡决定还是放空自己,不再想任何事。她将水调冷了一些,冲在身上。
滴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水流声淹没了这微弱的声音。
洗完澡,柏菡穿着内衣裤走到卧室,欲拿起床上的睡衣穿,却发觉衣服被什么东西压到了。
她借着浴室透出来的光隐约辨认出那是个人,她在一瞬间尖叫出了声。
柏菡慌忙用力抽出了被压在那人身下的睡衣挡在胸前,向外跑开,猛地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人勾住了,那人欺身贴紧她裸露的后背。熟悉的气息笼罩住了柏菡。
是晏沥。
“是我,”他声音又低又哑,酒气环绕着两人,他有些迷糊地呢喃了几句,“别怕。”
“我……我先穿上衣服。”柏菡努力保持镇定。
晏沥闻言松开了手,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人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睡衣。
在布料落下前,他看见了很美的轮廓。
“你怎么到我房间来了?”柏菡打开灯,一边收拾着洗漱用品一边保持冷静地问他。
晏沥坐在床边,揉着眉心,沉声道:“走错了,早上帮你多要的那一张,应是拿错了。”
柏菡靠着墙,抬眼,声音软糯又清澈:“嗯。你喝酒了?”
“嗯。”他应声。
柏菡接着说:“你酒量不好,容易醉。”
晏沥起身,身子晃了晃:“没有。我控制了。”
柏菡失笑,扶住他,轻声细语道:“嗯,你控制了。你今天同我倒是说了很多话。”她伸手翻了翻晏沥身上的口袋找出他的房卡,“我扶你回房。”
“……麻烦你了。”
晏沥想说不用,但在酒精和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气的作用下还是应下了。
柏菡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扶住他的腰,一步一步地向外走。
晏沥没有醉得很过分,他尽可能地支撑着自己,只将身体一部分的重量靠在她身上。
每走一步,柏菡的脸都更红一分,她能感受到随着他的动作他的鼻尖轻轻掠过自己的脸颊。
柏菡在想,那个郑书艺为什么没有送他回房。
她正想着,晏沥的头又一低,柔软的唇印在了柏菡的眼尾处。她一滞,心跳猛烈加速,耳朵热得发烫。良久,晏沥皱起眉头,轻轻调整了姿势。
眼尾的温热随即离开了,柏菡呼吸急促,睫毛颤动。
柏菡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把晏沥带进去,稍稍用力一推,晏沥就倒进了柔软的大床。
她瞧他仰面躺着,红晕爬上面颊,高领毛衣的领口微微浸出汗珠。
“晏沥,你先把衣服脱了,换一件再睡。”柏菡用力拉起晏沥的双臂,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微醺的他慢悠悠地睁开眼,一张口温热的气息伴着酒香扑面而来:“帮我。”
柏菡愣住,半晌,糯糯的声音带着颤说道:“帮就帮。”
晏沥这副模样,她倒是大胆了许多,平日里敢想不敢做的事都借着这酒壮了胆。
窗外的月光照进房间,玄关的灯拐过转角斜打过来。
晏沥仰着头端坐在床沿,身前的柏菡正弯着腰替他解外衣的扣子。
外衣脱下后,柏菡思考了几秒,一把抓住他里面的多件衣裳,炯炯地直视他,小嘴一张:“晏沥,举起双手。”
闻言,他将双手举起到耳边,眼神迷离地瞧着她。
柏菡摇摇头:“不是这样,再高点,像投降那样。”
话音刚落,晏沥就乖乖地把手朝上伸得笔直。
柏菡失笑,积攒了一天的气也泄了。她一用力,把所有衣服都从上拔了出来,随手扔到沙发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晏沥。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红扑扑的,最可爱的还是举起的双手和迷离的眼神。
柏菡摸了摸裤子口袋,看着晏沥露出坏笑,快速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手放下来吧,”她伸手把他直愣愣伸着的手放下,心里笑着想他醉酒的样子比平时可爱多了,“在这坐一下,我去给你找睡衣。”
怎料她刚转身,身后的晏沥就重新抬起手,用力地抱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去。柏菡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冷不丁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温热的气息正好吹进她的领口。
柏菡身子一僵,缩了缩,单薄的睡衣贴着她和他的皮肤。晏沥此时正裸着上半身,她不敢回头,怕自己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猛然想起从前的事。从前她也看过一次他半裸的样子,是结婚的头一年。
晏沥和自己曾经试过夫妻之事,懵懵懂懂地。她最后只剩了一条底裤,他还穿着长长的睡裤,他们终究是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究其原因,柏菡想应是因为她抬眼看他的那一刻,看不见他眼里的欲望,看不见他的情感,感受不到他有一丝一毫的渴望。她急促地喊了停,他也立刻停下了,跪在她双腿之外,淡淡地看着她,气都没喘。柏菡自己当时已意乱情迷,汗打湿了头发凌乱地贴着脸,穿着粗气,可一抬眼无疑就是给自己交了一盆冷水,寒冷的感觉从背脊穿过心脏透了上来。
她霎时间就冷静了,飞快地缩进被子里。
晏沥之后便到浴室冲了澡,一整晚睡在沙发上,一言未发。
想到这,柏菡用了吞咽了一下,颤着声:“晏沥,放开我。”
下一秒,她惊呼出声:“啊——”
她整个人被晏沥往后一带,双双躺进了被子中。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耳畔传来晏沥熟睡的呼吸声。
房间里打着热空调,厚厚的一床被子盖在二人之上,前胸贴后背的,柏菡热得发慌。
第6章
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同睡在一个被褥中。
可柏菡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高兴,兴许因为晏沥不是清醒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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