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炸了,拽着门道:“裴蓁蓁,你什么意思!”
可惜不管他怎么叫,裴蓁蓁已经走远,什么也听不见。
白芷听着房内四郎君气得跳脚的声音,心中微妙地生了一丝同情。
记得女郎和四郎君从小就爱互掐,为了一块糖,一匹马,你扯我头发,我挠你脸,胜负也都在五五分。就这样,还老喜欢凑在一处玩闹。
只是现在…四郎君好像拿女郎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
洛阳城,王家。
王洵盘坐在屋檐下,面前摆着一盘残局,他手中握着一枚黑子静静思索。
微风拂过,檐角风铃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我就猜到你会在这里。”桓陵从院中走来,口中笑道。
王洵抬起头,不疾不徐地问:“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桓陵掀袍坐在他对面:“看你这些日子都不出门,来瞧瞧你都在做什么。”
木窗大开,窗内放着一个插.满桃花枝的白瓷花瓶。
目光扫过,桓陵调侃道:“听说你那日去羊府赴宴,那处桃花林叫你流连忘返,我认识你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喜欢桃花了?”
王洵有些无奈,那日之后,羊府竟送了一大捧桃花枝来,他也只能收下,放在瓶中,养在水中几日竟还没有完全枯萎。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桓陵笑道:“我猜也是,不过羊涣这老家伙真会顺杆爬,借了你这句话四处宣扬,引得许多人都往他府中桃花林去,就想瞧瞧被王七郎称赞的桃花,开得是有多好看。”
王洵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这等小事也不值得多花心思,桓陵转开话题:“听说你前日得了一匹踏雪乌骓,怎么不见你放到我家马场来?难道这洛阳城周围,还有比我桓家更好的马场?”
桓家在洛阳城外有一处绝佳的马场,城中权贵大都将自己的爱马养在那处,王洵的照夜玉狮子平日也多放在那里。
听到踏雪乌骓,王洵先是一怔,随后低笑道:“被一只小狐狸叼了去。”
“多大的狐狸能把马叼走?!”桓陵抱着手臂搓了搓,忍不住道,“你能别那么笑么,我瘆得慌。”
总觉得他又在算计什么,桓陵记得,从小自己替王洵背黑锅之前,就是这种恶寒的感觉。
王洵挑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桓陵气得语塞,却拿他无法,不气不气,气坏了身体是自己吃亏。
“不同你玩笑了,今日天气好,去马场跑两圈如何?天天待在家中也无趣。”桓陵提议道。
王洵的确几日都未出门了,闻言点头:“也好。”
也不必大张旗鼓,两人骑了马,带着几个随从便往马场去。
私下出行,没有乘有族徽的马车,即便王洵和桓陵气度不凡,也未曾被人拦下围观。
打马走过白石桥,水中映着杨柳窈窕的身姿,游鱼跃出水面,似乎追逐着飘扬的柳絮。
王洵抬眼,看见少女自店铺中走出,身旁只跟着一个小侍女。
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露出连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笑容。
桥下支了一个卖竹编的摊子,编了各式动物、用具等,桓陵觉得有趣,勒住了缰绳细看。
王洵对随从道:“我有些事要办,你让阿陵先自行去马场。”
“啊…”随从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办什么事,王洵已经驾着马走远了。
是以裴蓁蓁领着紫苏方出门,便有一匹高头大马挡在她面前。
抬起头,王洵对她笑道:“小女郎,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裴蓁蓁下意识想讽刺两句,却想起王洵如今不是她的死对头,还帮过她几回,只能硬生生将话又憋回去。
“一向都好,若是你能把在我家蹭了好几日草料的马领回去,那就更好了。”裴蓁蓁等了好几日都不见王洵来,又不好派人上王家的门。
王洵失笑:“小女郎借了我的马,用点草料作利息也不过分吧。”
“随你。”裴蓁蓁无言以对,最后只吐出这两个字,绕过王洵,就要离开。
“小女郎,可要随我去跑马?”王洵在她身后道。
裴蓁蓁转过头,逆光下王洵笑容温和:“我听说你甚爱骑射,桓家的马场是个跑马的好去处。”
裴蓁蓁意动。
作者有话要说: 王洵已经把蓁蓁的爱好了解得差不多了~
追人第一步,投其所好~
昨天发现好多旧文的小天使,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比心 (*≧▽≦)
以及明天要上夹子,所以会很晚更,小天使们见谅(* ̄з ̄)
最后蟹蟹郁渝小天使的营养液呀~
第四十章
王洵的提议让裴蓁蓁很是意动, 但下一刻她又想起,自己如今不过是小小的裴家女郎,已经不是权势滔天,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虞国夫人。
而且, 她和王洵的来往,似乎也太多了一点。
前世这时候,她跟在姜屿身边寸步不离,何曾识得王洵。
裴家的女郎, 在天下人眼中,在所谓世家眼中,是没有资格做王家麒麟儿朋友的。
若是叫人知道裴蓁蓁同王洵走得太近, 那些歆慕他的世家女郎,恐怕能将她生吃了去。
“不必了。”裴蓁蓁微微仰起头,神情淡淡,“王七郎,裴王两家素无交情,你我也没有熟到一同出游的地步。”
王洵还没有被人这么冷淡地拒绝过:“小女郎, 你仿佛还欠着我人情吧。”
“那是你自己多管闲事。”论起翻脸如翻书, 谁又比得上虞国夫人。
王洵低笑一声, 裴蓁蓁见他不说话, 以为他已经放弃, 转过了身。
驾着马上前两步, 王洵侧身,马鞭卷住裴蓁蓁的手腕,微微用力,她便稳稳落到了自己怀中。
一挥马鞭,马儿放开四蹄向远处跑去。
裴蓁蓁怎么也没想到王洵会这么做, 她熟悉的王相是个病弱温和的君子,谁会想到少年时的他行事也会这样放肆。
“女郎!”紫苏没想到这骑在马上的郎君同女郎说了几句话之后,竟然直接将人掳走,她一脸急色地追上去,可哪里追得上,只能看着裴蓁蓁离她越来越远。
裴蓁蓁从马上转过头:“紫苏,你带车夫去洛阳城北门外候着!”
紫苏应了一声,眼看着两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被迫坐上马背的裴蓁蓁眼神愠怒,反手化掌劈向王洵脖颈,只有将这家伙扔下马去,才能解她心口恶气。
王洵侧头躲开,左手稳稳地握住缰绳,右手同她缠斗,很是游刃有余。
将她的手压在背后,王洵轻笑道:“小女郎何必生那么大气,今日就当你还了我的人情如何?”
这当然是给裴蓁蓁一个台阶下,裴蓁蓁冷哼一声,意味不明。
“既来之则安之,前方便是桓家马场了。”
大门打开,王洵同桓陵交好,是这里的常客,立刻便有马场的仆人迎上来。
*
洛阳宫,太极殿外,朝议结束,百官陆陆续续从殿中走出。
萧明洲拢着袖子走下台阶,玄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比旁人都好看三分。
“中书令留步。”
萧明洲回过头,刘邺带着笑快步走到他身旁。
他笑容谦和,仿佛儒雅君子,但比魏人略深的眼窝以及高挺的鼻梁却暴露出他胡人的血统。
“原来是将军。”萧明洲看了他一眼,态度很是冷淡。
刘邺降了南魏,在南魏帮助下顺利当上了匈奴王。为了显示他对南魏的臣服,刘邺为自己取了这个汉名,来到洛阳城中学习中原文化。
南魏陛下李炎封了他一个将军的虚衔,刘邺广纳门客,余暇时常同世家子一起出游,似乎在这洛阳城中待得很自在。
刘邺脸上的笑意并未因为他的冷淡而减弱:“可是平日里下臣何处做得不妥,得罪了中书令大人?”
“将军说笑,你我素无往来,又何谈得罪?”萧明洲反问。
刘邺眼神幽深:“是么?那中书令大人在今日朝会上,为何要极力阻止下臣的上奏?”
萧明洲失笑:“我等为官,自要为国为民,我驳斥你的上奏,当然是因为你的上奏,于南魏无益,同个人恩怨无关。”
“匈奴臣服于大魏,这些年来视其为主,处处以大魏为先,中书令还要如此揣测我匈奴,实在叫小王心痛啊。”刘邺意味深长地说。
“匈奴既是大魏的臣属,那么君主无论做什么,臣子都该感恩戴德。”萧明洲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随后负手向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刘邺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
中书令,萧明洲。
他一定是匈奴崛起路上,最大的一块拦路石。
背对刘邺,萧明洲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位匈奴王在洛阳城中的口碑很是不错,坊间多传他行事颇有君子之风,世家中与他交好的郎君也不少,但萧明洲却觉得,刘邺并非善类,更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角色。
萧明洲眼神冰冷,有他在,匈奴休想吸着南魏的血壮大。
*
照夜玉狮子打了一个响鼻,鬃毛柔顺,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裴蓁蓁眼中不由露出喜爱,这样神骏的马儿,实在难得一见。
王洵把照夜玉狮子牵到她面前:“这是我叔父多年前从大宛为我带回的马,当时还只是一匹小马驹,养到如今,才算成年。”
裴蓁蓁记得,王洵当日救她,骑的似乎,就是这匹照夜玉狮子。
“要不要骑它跑一圈?”王洵提议道。
“好马认主,怎么会轻易让生人驾驭。”裴蓁蓁温柔地摸了摸马儿的鬃毛。
王洵笑道:“玉狮子性情温顺,何况,还有这个——”
他解下腰间荷包递给裴蓁蓁,裴蓁蓁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袋子饴糖。
“玉狮子最爱吃糖,你试试。”
裴蓁蓁拿出糖块,伸出手放在照夜玉狮子眼前,马儿舌头一卷,便将糖吃了下去。接连喂了它几块,照夜玉狮子似乎就同她亲近起来。
王洵扶着裴蓁蓁上马,握着缰绳,裴蓁蓁道:“便是不用你,我也上得来。”
虽然身量不足,看起来会有些狼狈便是。
王洵莞尔:“是吗?”
裴蓁蓁驾着马走在他身边,两个人慢慢说着话。
“好你个王洵,将我扔下,原来是为了讨好小女郎!”桓陵骑在马上,远远就对王洵叫道。
他说完这句话,加快速度上前:“我倒要看看,你藏起来不肯叫我看见的是哪家小女郎。”
竟然让王洵心甘情愿为她牵马。
从背后绕过去,桓陵看见裴蓁蓁的脸,迟疑道:“这位是...”
他还以为,必定是哪家认识的女郎。
桓陵把同自家和王家交好的世家女郎都数了一遍,确实没有能对上的脸,难不成是他记漏了?
不可能,他桓十三交游广阔,记下了就不会忘。
“这位是裴家小女郎。”王洵解释道。
裴家?
桓陵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位在天麓书院一箭吓得姜屿差点尿裤子的裴子衿啊。
难怪他认不出来,裴家是拿不到桓家、王家宴会帖子的,他自然不可能见到这位裴家女郎。
只是...裴家今日不是为那位才找回来的裴家长女宴客么?作为裴家女的裴子衿,为什么又到了马场来,还和七郎在一处?
桓陵对王洵飞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却只得了他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八面玲珑的桓十三郎当然不会傻到当面问出这些问题,他坐在马上,对裴蓁蓁抬手行礼:“在下桓家十三郎桓陵,见过裴家小女郎。”
“裴家,裴子衿。”裴蓁蓁回礼。
这小女郎生得这样好看,待人却是冷淡得紧,桓陵心内感叹。
“既然来了马场,当然要跑上两圈才痛快,你们俩这牵着马慢悠悠地走有什么意思。”桓陵吩咐随从再牵一匹马来。
“我们三人就沿着向前跑一段,瞧瞧谁更快,小女郎,可要比比?”桓陵对裴蓁蓁笑道。
王洵扶额,桓陵这小子,坏人好事倒是一把好手。
裴蓁蓁也有些跃跃欲试,照夜玉狮子这样的好马,跑起来一定不错。方才王洵牵着马,她也就不好提出来。
说话间,随从已经牵来了一匹毛色纯黑的汗血宝马,桓陵指着马道:“这也是我家马场中的好马,比之七郎的照夜玉狮子虽然稍逊,但他马术那样好,如此才公平呢。”
裴蓁蓁点点头:“十三郎君骑着好马,可不要输了才是。”
桓陵骑的,是不比照夜玉狮子差的狮子骢。(注一)
她不客气扭捏的态度反让桓陵觉得欣赏,大笑道:“好,今日若是我输了,便送你一匹好马!”
王洵骑上马走到裴蓁蓁身边,心道,今日实在不该叫桓陵也出现在这里。
“桓十三——”
少女的声音远远传来,气势汹汹。
桓陵一脸惊慌:“她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手中马鞭一扬,狮子骢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去,裴蓁蓁驾着照夜玉狮子追上,王洵头疼地按按眉心,也只能追了上去。
“那人好像是来寻你的。”裴蓁蓁回头看了一眼,一身火红骑装少女在后面紧追不舍。“莫不是你辜负了她?”
裴蓁蓁最厌恶没有担当的男人。
桓陵没有回头,听了她的话一脸心有余悸:“我可消受不起这位!”
也不知是什么人,叫桓陵这样避之不及。
“那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三公主李常玉。”王洵与裴蓁蓁并辔而行。“他二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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