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伤了皇嗣,是妾的错,妾不敢推给他人,这事儿,的确是妾有失妥当,甘愿受罚,还请皇上息怒。”
说罢,重重地在地上一叩首,内心坚决。
众人站在那儿,围观全程,嗤笑不已,但也都暗赞她这等以退为进的手段,实在高明。
除开家世外,难怪在嫔位上亦是屹立不倒,嫔位之首的位置坐得稳稳的,到底有两把刷子。
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损失降到了最低,罪名到了她能做到的,最轻的程度。
而康熙显然也不想动她,顾及着她的祖父李永芳及父亲叔伯们乃是前朝降将,又有功绩在身,还是宗室额附,如今平三藩即将收尾,其中朝廷有不少前明降臣,不好寒了这部分大臣的心。
所以说,安嫔必不能动。
她自己也知晓自己的作用,才有那一番“通情达理”的话,如此一来,康熙倒也有了个台阶下。
“既然如此,虽安嫔伤了皇嗣,但念及其伴驾多年,以及身故祖父父亲叔伯的份儿上,又是无心之失,便从轻发落,罚俸半年,禁足启祥宫,无诏不得出。”
富察舜华看过去:???
连个具体时间都没有,若是皇上想不起她来,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永远被幽禁在启祥宫?
这比褫夺了她的封号更要可怕数倍。
安嫔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刚要开口,康熙就冷冷扫了她一眼,到嘴边的话美感说出口,只听男人继续道:“至于戴佳庶妃,便封为常在吧,也该有个正经名分了。”
“另,戴佳常在动了胎气,太医院定要全力配合,为其养好身体,皇嗣绝不可出任何差错。”
众人忙连声应是。
安嫔面色灰败,有心为自己免轻责罚,却不敢逆了康熙的意,不敢开口。
宫里的女人,是换得最快的。
更别提,明年又是三年一度的大选,宫中又要进来新人,燕瘦环肥,春兰秋菊,她在这宫里,年纪已是占不到便宜,皇上见了这些年轻鲜嫩的小姑娘们,又哪儿还会记得她这个伤了皇嗣,禁足都无归期的宫嫔?
安嫔自是不甘心就被如此不明不白地禁足,可皇上积威甚重,便是那些老臣,也无法掣肘他了,她现在身在皇宫,生死荣辱皆在他一人身上,全在他一念之间,拿着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自以为聪明,却没想是自作聪明,早被看了出来,倒不如什么都不做,只认错,不推卸,还能落个好。
日后,这戴佳庶妃腹中的孩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都要算在她的头上了。
她的唇畔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一番心声,在数月后,却是一语成谶。
可若是有了孩子,哪怕月信不准,两个多月了,当真一点感觉没有吗?
她未曾生育过,当真不明白。
可料想戴佳氏一个小小庶妃也不敢算计她。
还是说,她就是要一个来曝光她有孕的机会?
安嫔垂首,凝眉沉思。
她心中愤恨,早知道就听了靖嫔的了!
康熙见她识趣,戴佳常在腹中的孩子也保住,也没了呵斥的心思。
到了年底,他的政务越发繁重,既然孩子没事,他也没了在这儿待下去的心思。
却没想,外头荣嫔的宫女急慌慌走了进来,难得失了冷静,“见过皇上,各位娘娘,皇上,翊坤宫宫人来找郭络罗庶妃了,宜嫔娘娘发动了,叫回去主持大局呢。”
闻言,众人的皆是一怔,心中嘀咕今儿的事儿倒是扎堆了。
康熙原本想要回乾清宫,这下也回不去了,只能跟着去翊坤宫看宜嫔情况如何。
佟佳贵妃忙命人将安嫔送回启祥宫,跟在了康熙身后。
富察舜华也上了轿撵,临走前吩咐墨竹,“你好生看照着戴佳常在,按着太医的医嘱,叫膳房给她炖一些滋补的补品。”
等到了翊坤宫,还不等进入正殿,就听到了宜嫔凄厉的惨叫,吓得富察舜华脚下又是一个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33章 五阿哥
她本就走在前面, 动静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她与钮妃的交情素来不差,钮妃回头问她:“你怎么了?是听到这声音吓到了?”
富察舜华面色苍白地点点头,“可不是?乍一听, 吓了一跳。”
一行人坐下, 闻得宜嫔胎位正,已是开了宫口, 康熙自觉放心, 将诸事都交给了佟佳贵妃,便又急急去了乾清宫。
只是, 许多人生产, 皇上可是连宫门都未曾踏进一步的,宜嫔这次也算是得了脸面了。
富察舜华就在那儿坐着,慢慢呷着茶水, 听着时不时传到耳中的惨叫, 听着听着,便也不当什么了。
宜嫔是头一次生产, 因而也艰难些, 富察舜华从上午一直坐到了晚上酉时三刻, 才听见婴儿落地时的啼哭声。
富察舜华揉揉已是坐得酸痛的腰, 心道宜嫔这一胎果真生得顺利,而她, 也终于可以回宫歇着了。
“生了,生了, 是个阿哥!”
稳婆抱着一个红色的小襁褓出来,满面喜色,“恭喜,恭喜, 宜嫔主子添了一位皇子!”
恭喜?
她们有什么好喜的?也不是她们的儿子。
虽说宜嫔这儿子会抱去给皇太后养着,可在皇太后那儿,可比在阿哥所见面容易得多。
众妃的心里自然是异彩纷呈,各有心思。
佟佳贵妃看了看孩子,肉皮红彤彤的,轻笑了声,“快去派人去乾清宫和慈宁宫那儿,宜嫔产子,实乃喜事。”
等发了赏钱,又得了康熙使人传来说将五阿哥满月后送到太后那儿养着的信儿,众人虽有些意外,却也无心思虑太多。
无他,今儿实在太累了,跑来跑去的。
在东六宫的还好,在西六宫的一些人,从西六宫跑到东六宫,而后又跑了回来,又坐了大半日,只用了几口点心。
便是食量再小的,也撑不大住了。
富察舜华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的肚子没打鸣,老老实实的。
揉着肚子,都饿了好几次,生生饿过劲儿了。
丛双见了她的动作,仰着冻红了的脸,笑道:“主子饿了?奴婢早已叫人传信回去,给您现做了一顿热乎的,回去应当就能吃上了。”
说话间,白色的哈气不停,可见天气之冷。
又是晚上,温度下降得越发明显,她坐轿撵里,四面有遮挡的,都受不住呢,何况外面的?
“一会儿你们自去库房中捡一些红箩炭,点上,暖暖身子。”
秋云忙推拒道:“这红箩炭哪是我等能用的?奴婢所用的竹炭,也是用着极好的。”
富察舜华摇头,“那个哪有红箩炭燃的时间长?这个要么晚上起夜添上,要么后半夜就冻着,你们今日本就劳累,可经不得折腾了。再者,这红箩炭,之前还攒了两个多月的,尽够了。”
见秋云仍要推拒,她便虎着脸道:“只这一日,又有什么?”
秋云无奈笑笑,恭敬不如从命。
富察舜华只叫加快速度,左右也不能摔了她,不只是这些宫人,便是她自己,都够呛了。
远远瞧见了宫中的灯火,主仆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进了屋子里,迎面一股热气袭来,众人感觉自己的脸有了点知觉。
坐了下来,墨竹拿来了好几碗的姜汤,和两碟子蜜饯,“快用一点姜汤,去去寒,这天儿啊,也忒冷了些。”
主仆几人忙拿着一碗姜汤灌了下去。
富察舜华是最受不得这味道的,连忙又拿着清水漱口,用了两块儿蜜饯山楂,才压了下去。
吃了山楂,肚子咕咕作响,“饿了半日了,叫人摆膳吧。”
又对着秋云和丛双道:“你们也去耳房用饭吧,今儿累着了,额外给你们添两道荤菜两道素菜,等用好回来了,记得赏赐外面的几个内侍和今日那个力气极大的小宫女。”
很快,一海碗的牛肉面被呈了上来,还有一碗鸡汤馄饨,几样爽口的小菜。
一天就垫了几块儿糕点,喝了几口水,早都饿抽了,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嘴里疯狂分泌口水。
将碗挪了过来,拿起银箸和勺子,先喝了一口汤,加了些辣椒油,把大块儿的牛肉放入口中。
她其实不大爱吃牛羊肉的,能吃是能吃,但也嫌弃膻味,这个牛肉的去膻,就做的十分好了。
她大快朵颐,呼噜噜的,两刻钟后,半碗牛肉面下肚,已有了七分饱,就随便喝了点面汤,不再动筷了。
而秋云和丛双也早已用好了,进来,和富察舜华低声道:“主子,今儿奴婢自作主张,半路上想起戴佳常在分明离着钟粹宫更近,便使春白……就是那个力气特别大的小宫女,将戴佳常在背走的那个,直接去了钟粹宫。”
富察舜华不甚在意,摆手道:“这有什么?实话说,我也是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这事儿,幸亏你反应快,□□白改了道,不然,今儿乌乌泱泱的,就是咱们这儿了。”
“且戴佳常在也不是咱们宫里的,钟粹宫与景阳宫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叫荣嫔如何作想?会不会以为我越俎代庖?再就是,这是个怀孕的宫妃,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要是在咱们这儿有个三长两短的,真是说都说不清,没准儿还有人怀疑咱们的用心呢?两宫离得近,干嘛把她带到咱们这儿?”
富察舜华说罢,又用青盐漱口,一面洗漱,一面听着秋云和她讲着来时的事儿。
“今儿回来,奴婢□□白把戴佳常在送回钟粹宫,春白累得狠了,没听见戴佳常在说的话,但奴婢却是听得真切,她说要去景阳宫,竟是不想回钟粹宫?”
“奴婢就当做没听见,她贴身宫人粉蝶好像也没听清,奴婢就也只做不知,将她带回了钟粹宫。”
富察舜华还在刷牙,不好开口,她转身,问丛双道:“往常也没听说荣嫔待她不好,这又是怎么说呢?”
丛双摇头,也是满心疑惑,“没听说啊,荣嫔这两年宠爱越发少了,但好在还有两个孩子,也没了争宠的心思,但却要在皇上面前时常露脸,因而抬举了宫中的几个常在庶妃之流,这戴佳常在便是其中之一。”
“一个小常在的孩子,无论如何,生下来都是要给主位娘娘养着的,何况戴佳常在出身不显,皇上对位分又……生下了孩子,也是一个贵人顶天了,荣嫔自己有孩子,哪会图她的?”
秋云听了最后一句,灵光一现,“难道……她是怕荣嫔自己有孩子,对她的孩子不上心?所以心思就放在了咱们宫里头?”
丛双微微沉吟,蹙着眉头,“这么一说,倒也极有可能,且荣嫔宫中妃嫔太多,纵然皇上也时常给她脸面,去她宫里,但到底是没了以往的风光了,纵有荣嫔抬举,她们这么多人,一个月轮得上一次?可咱们主子这儿,那就不一样了。”
两人一番猜测,倒将戴佳常在的心思七七八八地拼凑了出来,在一旁旁听洗脸的富察舜华微微一笑。
秋云莫名为荣嫔有些不值,“倒抬举出了一个白眼狼来,皇室的公主阿哥,一下生便有几十个人伺候着,哪里需要荣嫔娘娘看顾?她有今日,也是荣嫔娘娘分了自己的圣宠给她,偏一朝得势,不对,还没得势呢,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想要另投他主了?”
富察舜华总算是把脸洗干净了,丛双忙递上干毛巾。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可戴佳常在这做派,未免失之大气磊落了,且一朝发达了,还不等青云直上,就想要将提携自己的伯乐一脚踢开,当真无信无义。”
说罢,微微摇头叹息。
“幸好啊幸好,你反应及时,不然,以她的这等想法,怕是真就要赖在景阳宫不走了。”
“只一个要安胎,不宜挪动,哪怕钟粹宫景阳宫一街之隔,想送她回去,也得一番撕扯,咱们也没法子,还得被外头疑心,和荣嫔结怨,这当真不是我想看到的。”
秋云安慰道:“您自来心思良善,不然今儿也不会冲出去救人,她当时晕倒了,奴婢听您说送到景阳宫,奴婢也未曾想过不妥,急慌慌地带人就走了,当时,谁不怕呢?昏了头才正常呢。”
“幸亏那个粉蝶是个耳朵不中用的,不然,她把主子你的令搬出来,奴婢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富察舜华一笑,只是摇头,看了眼外头天色,已是漆黑如墨,“好了,时辰不早了,该去休息了,你们二人累了一日了,回吧,今儿是墨竹值夜。”
“那个名为春白的小丫头不错,等明儿就调来我跟前,慢慢做着彩玲的活计。”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她们主子是要下手收拾彩玲了。
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富察舜华则是又在房间内走了几圈,即使上下眼皮直打架,那也等感到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才上床休息。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更新,春白前面加了个叫字,给我囗囗了,我寻思咋的了呢?
违禁词什么啊?
后来一读:……
第34章 荣嫔
早起刚用好了早膳,就见秋云进屋道:“主子,钟粹宫那边儿,荣嫔娘娘打发了人来送谢礼呢,说是多亏了您昨儿当机立断,将戴佳常在送了回去。”
戴佳常在若真出了事儿,她那个主位娘娘绝对难逃干系。
富察舜华丢下了手上藕荷色的衣料,笑道:“她客气了,不过随手为之,换了旁人,只要有余力,想也会伸一把手的。”
丛双轻声道:“只是人家都送来了,总不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那就回礼,正好,过几日便是腊八了,各宫总要互相赠礼的,把给钟粹宫的礼,加厚三分便是,她便知我领了她的情了。”
“她虽有时爱掐尖了些,但性子素来是不错的,且她已是示好在先,以后,倒也可以多走动一番。”
秋云微微福身,去了前殿回话。
说罢,又是拿起了手上的衣料,细细打量着,“这个颜色样式都不错,叫人拿去给我做一身衣裳穿,还有那匹橙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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