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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恋爱游戏里养崽——一只甜兔

时间:2020-11-16 09:21:31  作者:一只甜兔
  忽然,那双盛满泪的眸顿住,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凝滞。
  江望顺着她的视线,往缝隙里望去,怔了片刻。
  陆梨说,她对于夜晚的记忆,只有灯。此时此刻,江望终于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
  狭长的缝隙间,夜空被窗户框成一幅画。
  画里,弯月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角,淡淡的云雾遮挡出散落的星。深蓝色的夜幕里,一盏孔明灯缓慢地向上爬着,摇摇欲坠,宛如人间。
  可这点微弱的光,在“陆梨”的眼里,却是那么亮。她忘记了哭泣,只是怔然地瞧着那盏灯。
  最终,吵闹声和哭声停下,灯也消失不见。
  江望在思索过后,决定去找陆梨。
  凌乱的客厅里,宋明月捂着额头,脸色发白,沁出的汗水溜进棉质的布料里。
  她跌坐在一地碎片上,衬衫被皮带抽裂,刺眼的灯光让她有瞬间的恍惚,但是女儿还在房间里。于是宋明月强撑着,回房换衣服、打扫客厅、处理伤口、散下黑发遮挡。
  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地进了“陆梨”的房间。
  陆梨后来才知道,这一晚陆长青赌/博输了钱,将所有不顺意都发泄在柔弱的宋明月身上。只她那时候不懂,后来懂了,宋明月已不再提起这些事。她忍耐着,忍耐着,最后亲手结束了这一切。
  “陆梨。”江望抬手,小心翼翼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我想去楼顶看星星,你带我去好吗?”
  说着,江望已牵住她的手,如每一日牵她去上学一样。只是这次他们往上走,陆梨仍由他拉着,躯体像是失了重量,和她浑噩的思绪搅成一团。
  楼顶没有灯,城市的灯火足够将它照得明亮。
  晒衣服的栏杆像被遗忘的电线,只晃着几个空荡荡的衣架。烟头、空罐头、纸屑随意散落在四周,唯有台阶上,并排坐着两个人。
  江望垂眼,视线落在陆梨身上。
  她似是把他的腿当成了枕头,闭着眼,安静地趴着。从上楼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低声问:“陆梨,能告诉我吗,我们在哪里?”
  伏在他身上的人动了动,小声应:“江望,这里是江城,这个世界没有禾城。”
  江望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世界?那我......是在那个世界吗?”
  陆梨“嗯”了一声,茫然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去、该怎么回来。好像只有在你身边,才有可能回来。”
  她停顿片刻,小声道歉:“对不起,江望。”
  江望手里捻着她的发,问:“为什么道歉?”
  陆梨不确定江望能不能听明白,只是想说给他听:“因为这个原因,接近你。”
  江望只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关系,睡吧。”
  夏夜燥热的风抚过,他们无知无觉。
  陆梨陷在混沌的思绪中,眼皮越来越沉,无法思考江望话语间的意思。在失去意识前,她喃喃道:“不回去。”
  江望面色沉静,思索着。
  她不想回家,还是不想回他的世界?
  或许都有。
  许久后,趴在他膝上的女孩睡着了。
  江望坐在宽敞的楼顶,遥望着高楼耸立的城市,心情竟像晚风一样,渐渐上升、鼓胀。他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从认识陆梨,直到刚才都提着。
  江望时常会想,陆梨会不会离开,就像江莲。
  现在不一样了,陆梨需要他。
  只要他是江望,陆梨就会在他身边,至少暂时是。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日。
  陆梨多数时间都躲着,江望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跟着“陆梨”跑来跑去。不但跟着她去上幼儿园,有时候还得和她说几句话,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见。
  这件小事却让陆梨放松下来,脸上渐渐有了笑。
  这一天是周末,宋明月答应“陆梨”带她出去玩。
  江望在“陆梨”换小裙子的时候,自觉地转身,闭上了眼。他偏头,问陆梨:“想上街玩吗?你也穿了漂亮的裙子。”
  陆梨抿唇笑:“好。”
  停顿片刻后,她又问:“江望,如果我们回不去怎么办?”
  江望依旧闭着眼,神情没什么变化,说这话的时候,又像个哥哥:“那就陪‘你’长大。或者,你想去哪儿,我就去带你去哪儿。”
  陆梨半晌没应声,许久,才提醒他:“可以睁眼了。”
  江望睁开眼,转身去瞧“陆梨”。小丫头正和自己的头发较劲,憋红了脸,小手努力地撑开皮筋。他欲伸手,但又碰不到她,只低低地叹了口气。
  陆梨:“...江望,小孩子不能总叹气。”
  江望瞥她一眼,伸手:“走了。”
  说话间,宋明月进门,几下就打理好了“陆梨”的头发。还不忘往她脑袋上戴一顶明黄色的帽子,看起来显眼又漂亮。
  “陆梨”捂着脑袋傻笑:“妈妈,我漂亮吗?”
  宋明月无奈,摸了摸她的小脸:“漂亮。”
  闻言,“陆梨”心满意足地背上小书包,和宋明月牵手手出门了。
  江望偏头,专注的目光凝在她脸上,道:“你也漂亮。”
  陆梨别扭地移开脸,薄薄的面皮没出息地泛起红:“你不许说话。”
  江望也不恼,“嗯”了一声,便就真的不说话了。
  陆梨被他攥着手,不由胡思乱想: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江望,这点年纪就会哄女孩了,长大后不知要惹多少女孩心碎。
  这一天,陆梨和江望依旧跟在她们身后。
  只是陆梨看的多是宋明月,江望的注意力却在“陆梨”身上,两人偶尔会交谈几句,多数时间都各看各的。
  江望犹自看得出神,直到宋明月询问“陆梨”,晚上想吃什么,才反应过来天暗了。
  夏日的夜晚总是很清透,云层淡薄,星子寥寥,夜月高悬。
  江望抬头看了眼天,侧头对陆梨说:“今天‘你’很高兴。”
  陆梨没应声。
  夜空下,陆梨盯着宋明月,神情怔然。
  她一直记得这一天。几天前的夜晚只是开端,从今夜过后,“陆梨”才渐渐明白,她的家庭濒临破碎。往后许多年,宋明月挣扎在其间,和自己,和天性,和家庭抗争。
  而“陆梨”,陆梨看向笑得天真的小女孩。她和江望有幸认识了赵木,“陆梨”没有。往后的岁月里,这个小女孩找过老师、报过警、恳求过宋明月,可惜都无果。
  江望牵着陆梨,继续往前走。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江望眼看着“陆梨”摇头晃脑、左看右看。她大多时间都乖巧,从不乱跑,但今晚有些不同。小女孩用力地拉着宋明月,往一家宽敞、明亮的门店走。
  江望仰起头,上面的字他都认识,是琴行。
  “陆梨”扯掉帽子,小手扒在玻璃窗上,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挤上去。她就这样安静地趴在玻璃窗上许久,竖起耳朵,听着似泉水叮咚般的琴声。宋明月为了哄她,去玩具店买了一个能按键、会出声的钢琴形状的音乐玩具,这一晚,这小丫头便抱着这架“小钢琴”不放。
  直到——
  “兴趣班?什么兴趣班?”陆长青重重地放下酒杯,一把夺过“陆梨”怀里的玩具,像丢垃圾一样往地上一砸,“你藏了多少钱?”
  男人力气大,被“陆梨”当成宝贝的玩具眨眼四分五裂。“陆梨”被这声响震得懵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明月揽入怀里。吵闹声紧跟着响起。
  这晚陆长青约了人,撒完火就走了,没发生像前几晚那样的事。
  陆长青走后,“陆梨”才后知后觉,憋着泪去看地上的碎片,她无措地喊:“妈妈……”
  纵使家庭条件一般,但宋明月向来疼爱女儿,更不说她的女儿这样乖巧、懂事。前几日的情绪在“陆梨”的眼里溃散,她忍不住抱着女儿大哭。
  江望紧握着拳,忍着情绪。
  他看着陆梨忍不住上前,蹲在宋明月身旁,有泪水从她眼睛里漫出来。江望原只是看着,但渐渐的,陆梨的身影在他眼里竟变得透明。
  江望下意识地上前攥住陆梨,喊:“陆梨!”恐慌感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心脏,无数个念头冒出来——
  陆梨怎么了?她要回去了吗?陆梨会离开他吗?那他怎么办?
  最后,江望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陆梨。
  许是上天听到了江望的心声,被他拥在怀里的陆梨,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画面再次扭曲,她伸出手,企图去抓宋明月的衣袖:“妈妈,妈妈……”
  江望只紧紧抱着她,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
  陆梨彷徨落泪,看着宋明月的身影逐渐模糊,一切画面都远去了。
  再睁眼,陆梨和江望彼此对视着。他们仍在江家门外,交握的手愈发用力。
  江望看着陆梨泛红的眼,询问道:“我抱抱你,好不好?”
  陆梨忍了忍,终是上前,抱住了年仅六岁的江望。他瘦弱的身躯在此刻,给了她支撑;他拥抱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江望抚着她的发,低声道:“还有我。”
 
 
第17章 江望17
  “江望!”
  少女清脆的声响从二楼窗户飘出。从低空, 慢悠悠地飘到院子里,越过枝叶茂密的橘子树,传到底下少年的耳侧。
  江望侧眸看去。
  陆梨探出半个身子, 柔软的黑发垂落在窗沿,额间挂着几缕发。那双澄澈的眼一见他便弯起来, 唇边还挂着笑, 看模样心情不错。
  江望直起身,抽出浸在水桶的手, 随意甩了甩水滴,道:“昨天和你说什么了?”
  陆梨瞥着底下一本正经的江望,不情不愿地探回身子, 嘀咕道:“又不会摔下去。”即便话这样说, 她还是老实下楼找他。
  夏日里的阳光总是很烫,尤其现在正是暑期。
  江望穿过小院,拐进厨房,拿起毛巾擦干净手, 转身大步走到楼梯口。陆梨抬眼见着江望, 一时间忘了跳台阶, 眨眨眼问:“你在院子里做什么?”
  江望瞧着她迈下台阶,稳稳地踩在地上, 才不紧不慢转身:“早上买了西瓜, 浸在水桶里。下午去上课的时候,你带去教室吃。”
  “买西瓜了?”陆梨探头往院子里瞧, “我去看看。”
  江望望着她散落的发, 想伸手把她拉回来,却在触到她手腕前停下。
  陆梨长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已经不抱她了,连牵手只是偶尔。
  往外走的陆梨没发觉江望这一瞬的停顿,随口道:“江望,岑岁和我说,她也想去一中,不想去崇英初中部。”
  今年陆梨和江望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他们小学毕业了。
  这些年,陆梨身边朋友不多,除了岑岁和江尧,她几乎不和别人一块儿出去。江望从不干涉陆梨交朋友,偶尔陆梨说,他也只是听着。
  江望去客厅拿了梳子,走到院子里,站在树荫底下,看着她把藕似的小臂伸进水里晃悠,纤细的指节摸着翠绿的纹路,在水里如玉一般莹白晃眼。
  洒下的阴影挡住了细碎的光斑,陆梨好奇地敲了敲西瓜,抬眸看江望:“以前,我跟着妈妈买西瓜的时候,她总敲。”
  面前的少年,已丝毫看不出以前瘦弱的模样。
  江望的身高在这两年远超同龄人,如今站在她面前,就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少年漆黑的眸正落在她面上,干净的面容有了棱角,喉间的小凸起上下动了动:“随她,下午我送你去上钢琴课,还是她来找你?”
  陆梨沾着水滴玩,应道:“她来找我。她嫌暑假无聊,报了一个奥数班。”
  江望“嗯”了一声,朝陆梨伸出手:“皮筋给我,给你梳头。”
  陆梨从手腕上脱下黑色的皮筋,递给江望,转身托腮瞧着小院子的盆栽,嘟囔着问:“江望,你爸爸今年回来吗?”
  这院子是江北心多年前买下的,在城区的旧弄堂里,安顿完陆梨和江望后,他便彻底离了江家。临走前,把两个孩子交给隔壁朋友照看。
  江望捧着陆梨的长发,视线随着梳子滑落,缓声应:“今年不回来,他有个展。过年那会儿,我和小叔去拜个年就回来。”
  陆梨乖乖地应:“知道啦,我去裴叔叔家里等你。”
  闻言,江望抬眸瞧了眼隔壁,窗户关着,裴让还没醒。他收回视线,道:“今天可能会晚点去接你,在少年宫的阅读室等我,别乱跑。”
  陆梨不满,小声嘀咕:“我什么时候乱跑过。”
  江望熟练地给她扎好辫子,绑好皮筋,拍拍她的脑袋:“好了。还有,小叔说我们毕业了,下周想带你一块儿出去玩,和江尧几个朋友一起。”
  “去哪儿玩?”陆梨摸了摸整齐的辫子,心满意足,“你去吗?”
  说着,陆梨转身看向江望。
  晨光透过间隙,落在少年清瘦的身上。
  江望没立即回答她,似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他道:“时间可能合不上,我答应了爸爸,替他去交一幅画。买主没定下时间,我得留在禾城。”
  陆梨见江望不去,她也不想去,可还没开口,就被江望打断——
  “出去玩玩,觉得无聊就叫上岑岁。”少年替她顺了顺额间的发,神情自然,“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就好,平时你除了上课就在家里呆着,该出去散散心。”
  起先陆梨还认真听着,越说她面色就越古怪,心想,江望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她眨眨眼,问:“真想我出去玩?”
  江望道:“嗯,小叔在我放心。进去吧,外面热,水桶我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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