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说得话很有道理,何弘超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何弘超心里的焦虑缓解了一点,看着刚刚给人家装完茶叶蛋的姐姐,道:“那姐你都知道,干嘛早上不阻止我?”
何弘超的话语里没有埋怨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何夏坐回小凳子上:“你性子跟倔驴似的,我说了你就能听啊?”
早上那会儿何弘超正是最激情的时候,何夏就算提醒了他他也不会听的。
何弘超嘿嘿一笑,摸摸头顶的发茬儿。
何夏早上的茶叶蛋依旧很好卖,中午姐弟俩回家吃了饭又继续到车站摆摊。
下午何弘超的冰棍卖的确实比早上要好了很多,因为他买来卖的都是最便宜的冰棍,卖出去后得到的利润也有数,但哪怕每天只赚那么一两毛钱,何弘超都很高兴了。
何树国和彭文慧也很高兴。自家小儿子自打不上学以后就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的。村里最近有几个和何弘超差不多大的小子不学好,一帮人纠结在起整日整日的到处游荡。今天偷这家的鸡,明天摸那家的狗,是个十成十的小混混,这样下去,多好的小孩儿都会废了。
何弘超现在跟着何夏在外面摆摊,至少不用担心他学坏。而何弘义的小卖部在村里人的新鲜儿劲儿过后生意也变得平淡了些。每天稳定的纯利润也有两三毛。要是遇上谁家来了客人,那利润就直接翻了个倍。
有钱进账,何弘义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关琼英收了钱,何夏从镇上摆摊回来也会时不时的买点好吃的回来打牙祭,吃人嘴短,加之丈夫又不爱听她念叨何夏的不好,关琼英渐渐地也消停了。
摆了一个星期的摊后,何夏决定休息一天。这一天,也是上辈子刘香桃将秀琴捡回来的日子。
今天休息一天的事儿昨晚回来后她就朝家里人报备过。何夏如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收拾打扮好自己,带上了自己昨夜睡觉前卤好的几个鸡蛋和一壶水就出门了。
从万安村到河畔村的路上辈子何夏走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刘香桃说过,秀琴是她路过翻垭口时捡到的,何夏直接从河畔村边上的路绕到刘香桃说的翻垭口。
翻垭口是两座山之间的平坦地带,何夏到的时候还很早,这里除了虫鸣声,什么都没有。
何夏很清楚的记得秀琴是在中午被刘香桃抱回家的,那秀琴被遗弃的时候只能是上午这段时间。
何夏带的茶叶蛋早就被何夏在路上吃掉了。这会儿她躲在垭口上面的山上,一点都不饿。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了,日头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地上被掉落的树叶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这时候的山林和后市的山林不一样,蚂蚁蛇虫最是多,何夏将昨天特地去供销社买的雄黄粉拿出来在周围撒了一圈,这才放心的坐了下去。
防止等待的这短时间太过无聊,何夏还从家里拿了一本何弘超上学时用的语文课本来看。对于没上过几天学的何夏来说,课本上的内容也是十分有趣的。
时间慢慢流逝,何夏从早上坐到日头升到头顶,再从头顶向西边倾斜也没见着有人来这里翻垭口。何夏渐渐地对自己的记忆变不自信了起来。
“难道我记错了?秀琴不是今天被刘香桃捡回去的?”何夏喃喃自语,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辈子秀琴五十岁那一年,孩子们还张罗着在这一天给她办过一次寿宴,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那么此时没等到秀琴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刘香桃上辈子骗了她。刘香桃连儿子死了那样的弥天大谎都能面不改色的撒下去,在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她又怎么会让何夏知道孩子的真正来历呢?
何夏只恨自己上辈子太过单纯,被认为玩弄于股掌之中。
秀琴不是被父母遗弃在垭口的,可能是她直接到别人家去抱的,也可能是刘香桃花钱从人贩子的手里买来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何夏难以接受。
秀琴之与何夏,与其说是女儿,但却更像是孤独时候的陪伴者,难过时候的相互慰藉。
重生以后的何夏一直顺风顺水,在这一刻她遭受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一次挫折。何夏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重生以后再忍忍,等到刘香桃将秀琴抱来给她了,她再发作会不会更好一些。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何夏甩出了脑袋之外。她知道,就算她再重生十次,重生在那个时间,那个节点,哪怕她知道快刀斩乱麻的和曾家撇清关系会导致秀琴来不到她的身边,她也依旧会和曾家脱离关系。
说到底,人本自私。
何夏在垭口坐到日落西山,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何夏站起身来往家走。
夕阳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何夏来的时候是连走带跑,四十分钟的路程她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可回去的这一路,何夏却觉得格外的漫长。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一样。
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时候,何夏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彭文慧在厨房炒菜,见何夏无精打采的,她有些担心,便将锅铲丢给关琼英,跟着何夏走进了房间。
“夏啊,怎么了?”
何夏摇了摇头,坐在了何树国昨天才给她打好的新沙发上。
女儿大了,都会有自己想小秘密,何夏不说,关琼英也不追问,她坐到何夏的边上,牵着何夏的手。
“夏啊,有什么事儿别憋着,跟妈讲,要是不想讲啊,就想开一点,这人生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何夏望着彭文慧,一直憋着的眼泪在这一刻就那么夺眶而出,让何夏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何夏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如果不重生一次,何夏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这么脆弱。
或许每一个孩子面对母亲的安慰都会感觉到委屈吧。
都掉金豆子了,彭文慧觉得事情不算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去哪里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何夏张了张嘴,想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给彭文慧听,可她怎么说呢她难道要用那种漏洞百出的梦见来说吗?说出来彭文慧会信她吗?
何夏上辈子活到九十岁,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找的那些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会信,又怎么能够说服别人呢?
何夏擦干眼泪,摇了摇头,道:“今天我到县城去了,没人欺负我,就是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在议论我,我心里难受。”
听了这话,彭文慧松了一口气,她伸出食指指了一下何夏的脑袋:“你啊,可把我吓死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别听就是了,嘴长在她们身上,还能去把她们的嘴巴缝起来啊?”
“世上谁人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她们越说,你就越要活得精彩一些,把她们都踩在脚下,那样她们就不敢说你了。行了,快去洗把脸,马上就要吃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彭文慧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何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过去了才出去。
洗了脸进屋,关琼英已经把饭盛了上来了。
今晚彭文慧做的饭菜并不丰盛,都是很平常的家常小菜,给何爷爷他们爷仨准备的下酒菜只有一盘炸得焦香的黄豆米。
黄豆米下酒爷仨也不挑,吃一口黄豆米,再喝一口米酒,美滋滋的。
他们家喝的酒都是年前粮食刚下来时何爷爷用陈年糯米酿造的,经过一遍一遍的过滤后酒虽然并不如外面卖的白酒那么清澈,但依旧酒香浓郁。喝到嘴里,味道也不比外面买来的差。
何夏看他们喝得痛快,也想尝一尝。
何爷爷给何夏倒了一杯:“这酒啊,咱们村里大多数人家都会酿,但只有咱们家酿的酒才是最好喝的。”
何爷爷看何夏对酿酒有兴趣,便略带自豪的跟何夏侃侃而谈。
“酿酒的酒曲咱们都是在镇上供销社买的,但是放多放少都有讲究。酒曲放多了,酒就甜了,这样子无论过滤多少遍味道都会甜,味道就不足。要是放得少了,发酵得不好,那酒就会寡淡无味,所以这个量是的最不好把握的。”
“除了酒曲的用量,另外一个最关键的步骤就是过滤,米酒三天就能做好,做好了以后,要用干净的纱布把米酒滤出来,滤一次不够,要滤两三次。”
“滤出来了还要用最干净的桶来装,还要放在没有太阳晒得的的地方储存,要不然米酒也得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上好,今天晚上七点多吃了饭睡了一觉,才刚刚睡醒,更新迟了,不好意思哈~~~~·感谢在2020-06-14 20:24:51~2020-06-16 01:0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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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一晚上何夏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何夏和往常一样的早起准备摆摊的东西。
女儿找不到,固然伤心,但是日子还得过。
何夏如往常一般早早的就起来准备要摆摊的东西。
依旧是何弘超跟着她一起去。
两人到了惯常摆摊的地方,却发现她惯常摆摊的地方已经被人占了去了,占他们的地方的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她身前的小推车上也摆着一个炉子,没盖锅盖的洋锅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冒泡。一个个黄褐色的鸡蛋随着热汤翻滚。
见到何夏他们来了,老太太朝他们笑了笑,一句话也不说。
茶叶蛋的生意好做,被跟风早就在何夏的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来。
何夏淡定了,何弘超却气愤不已:“姐,那老太太跟你一样都卖茶叶蛋,抢咱们生意!”
何夏低着头将洋锅子端到炉子上:“这个地儿也不是咱们租下来,咱们能摆,别人也能摆,这茶叶蛋也不是你姐我发明的,我能卖,人家也可以卖。”
何夏说的道理何弘超都懂,何弘超就是气不过。他就坐在何夏的边上,眼风一直往老太太那边嗖嗖嗖地刮。
镇上的车站就那么点大,人流量虽然多,但购买力却还是不太够。何夏往常一天煮60个鸡蛋有时候都卖不完。
而车站的特殊地点意味着她卖的茶叶蛋几乎不会有回头客。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太太也在门口摆摊,将本来就不大的市场瓜分了一半,味道好还是不好,并不是特别重要。
就像现在,明明老太太煮的茶叶蛋比何夏煮的茶叶蛋味道要差上一大截,但因为是一锤子买卖,加上鸡蛋金贵,不好吃大家最多是说上几句也就完了。
何夏上午煮了三十个茶叶蛋,到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剩下八、九个。
何夏回到家,何树国和何弘义在院里给人家做沙发。
做出去卖的沙发和做给自家用的不一样,像何夏那么简单粗暴的直接用圆木来做的肯定是不行的。
何树国都是将木头刨好,再细细的拼接,沙发座和沙发靠背也是用新的一大块的木头做的。
做好后上上桐油,再放上彭文慧做好的沙发垫,和外面买的沙发也没什么不同了。
凭借着这份做沙发的手艺,何树国又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村里有要嫁娶的人家来找他定沙发也就算了,外村也有闻讯而来的。
订单有些多,何树国一个人做不来,便将何弘义拉来做了义工。
何弘义作为家里的老大,何树国的做家具的手艺早就传给了他。
父子俩联手,接到的订单越来越多。实在忙的时候,何爷爷也是要过来帮忙的。在他们忙的时候,家里的小卖部都是让关琼英来管的。
一家人各有各的事业,一时间气氛好极了。
何夏剩了那么多鸡蛋回来,彭文慧都惊了:“夏啊,今天鸡蛋不好卖吗?”
何夏将手推车推到房檐下放着,那头一回来就跑到水缸边打水喝的何弘义道:“车站那里又来了个卖茶叶蛋的老太太,我姐生意被她抢走了。”
彭文慧皱着眉头:“车站才那么大点儿地方,两个人卖茶叶蛋,以后生意肯定不会好了。”
何夏只卖了一个星期的茶叶蛋,除掉卖鸡蛋的本钱和卖料的本钱,她才挣了十块钱左右。往后生意不好了,肯定就挣不了这么多了。
但何夏也并不着急,她从后市而来,会做的小吃并不少,随便做出一样出来在这个时代都能赚到钱。
回来的一路上,何夏想了很多个目前这个阶段既轻省又赚钱的小吃。
何夏想到的是做包子。
她们这个地方地处南方,计划经济时代才刚刚过去,包子馒头在他们这个小镇上还是没影儿的。
而包子馒头也是十分公认的方便便捷。
何夏手里有这几天做生意攒的钱,有之前没花的存款,也有何爷爷赞助的那十块钱。何夏也去供销社问过面粉的价格。
这个时候的面粉分为三种,分别为富强牌,建设牌、生产牌,其中富强粉为精细面粉,也被称为饺子粉,价格高昂,另外两样便是普通面粉,比起富强粉,这两样面粉的价格便低了很多。
包子馒头用普通面粉就能做。
下午何夏煮了十个茶叶蛋,加上早上剩下的也有二十个了。卖完这二十个鸡蛋何夏就收摊了。这时候买面粉这样的精细粮食还是需要票的,何夏不是城里人,她没有票,但每个供销社都会有一些超出供应外的商品,在和销售员你来我往的暗示一番后,何夏以两毛钱一斤的价格买到了二十斤面粉。
再花钱买了十包酵母粉后何夏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花两毛钱买一斤面粉何夏并不亏,要知道面发好了一斤能做四五个馒头呢,要是馒头再小一些,一斤甚至能做七八个,一个馒头卖五分钱那还有的赚呢,要是做成了包子,那利润就更多了。
傍晚回到家,何夏去后院砍了两颗包菜回来,又去割了一小篮子的韭菜放在厨房里,睡觉之前她将面揉好放在灶台上醒着。
第二天她起得比平时更早一些,她先到厨房将包菜剁成末,加了菜籽油盐巴酱油五香粉等东西调味。鸡蛋打散热油下锅,蛋液还没凝固之时便开始翻炒,炒到所有的蛋液都凝固了便迅速出锅装盆放凉。
韭菜洗干净切成末后和炒好的鸡蛋拌在一起,加盐酱油十三香菜籽油调味备用。
发酵了一夜的面粉满是蜂窝状,何夏将吃饭用的八仙桌洗了擦干,在桌子上面撒上一些面粉,将发好的面从盆里扒出来揉开排气,揉好后用将面粉分成几个等份揉成条,切成剂子后往手里一摊,两边来回倒腾,一个包子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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