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严重?”
“就有这么严重!”老婆婆又一次将小像塞到云缃缃的手里。
云缃缃又推了推,笑道:“婆婆,我只不过是扶了扶你,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拿如此贵重之物来谢我,真的!婆婆,我还有事,您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再走,告辞了!”
说完,忙不迭跑了。那哪能要?陌生人送的值钱物件,等于天上掉馅饼,你敢接,它没准就敢砸死你!
她一路跑到了街角,一拐,总算看不见那个老婆婆,她才放下心来。街上人烟稀少,她随心所欲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河边,但见河堤上垂柳依依,倒是有几分美感,便走到了垂柳下。
此时的河面上,竟然有一艘乌篷船,逆着河水行来。在一派碧空绿柳下,清波幽幽里,倒显出几分诗意来。她不经意朝那船上望去,却见一人划桨,乌篷内又坐了一人。
原来竟还有和她一样,不去凑那供神热闹之人?
不过,等一下,那划船的着装……是竹园的护卫?那船内之人是……云缃缃不自觉又向堤岸上移了两步,总算看清乌篷内的人,赫然就是公子!
公子不是在五行塔上么?这么快就乘船游河了?不管了,这么好的机会和公子再套套近乎,得抓紧。
她招手喊:“公子!公子!”
乌篷船里的人听到动静,眼光瞥向岸上,只见岸边柳荫下,一个缃色衣衫的少女,笑靥如花,脱兔般蹦跳着冲他挥着手。
他吩咐划船的护卫:“靠岸。”
护卫令命,将船划到不远处的岸边。云缃缃跑到船边:“公子,是在游河吗?”
姬存章微微一笑:“上来。”
云缃缃纵身一跃,跳到了夹板上,可奇怪的是,除了她落到夹板时发出的声音外,还听到有什么物什掉地的声音,“嘭”一下。
云缃缃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边竟然有一只水神像!她有些疑惑,拾起来,走到乌篷内:“公子,这是你的么?”
“这东西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方才隐约见你别在侧腰上。”
“啊?这不是我的啊……”边说边打量着那神像,不对,这神像……是刚刚那个老婆婆的!
她震惊不已,这东西不是已经拒收了么?怎么会在自己身上?她忽而觉得背后凉嗖嗖的。那个老婆婆该不会是鬼吧?可她非要给自己一个水晶玉像做什么?
难不成是方才就着那神光随口诌的“发横财”愿望被神给听到了?所以就派个老婆婆送个水晶玉像给她?转念又想,管它是神给的还是哪儿来的,这么阴森森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留着都觉得瘆人,待会儿就去把它典当了!
“不是你的吗?”姬存章见她盯着那玉像发呆,问道。
“没有没有,也许是我的,方才有个婆婆送我的。”
“哦?送的?那你拿回去之后,我叫库房给你找个供龛,把这神像供在你们寝室吧。”
“啊?还要供着?”云缃缃瞅瞅神像,又瞅瞅姬存章,心不甘请不愿。
“怎么?你不想供个神在你房间吗?这可是水神像。”
“公子你喜欢吗?若是喜欢我就将它送给你了!”说着,便快速将玉像放到了姬存章身前的小几上。
姬存章有些诧异,望了望她:“若是其他人,得别人馈赠一尊如此上好的水神像,早千恩万谢拿去供起来了,谁像你,烫手山芋一般甩都甩不急。”
“额……”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为好,只得默默地将那神像拧起来,再默默地塞进袖袋之中。
“公子,你不是在五行塔上吗?怎么会在此处呢?”
“那你呢,人们都去江边朝拜去了,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云缃缃被问住,难不成要给公子讲她觉得神很小气?“我觉得没有必要去朝拜啊,水神那么忙,每天向他祈祷许愿的人那么多,我一个尘世间小小蝼蚁,他也是管不过来的,所以嘛,我就不去给他添麻烦了。”
问得此番言语,姬存章颇为震惊:“你言下之意是,你不信水神?那你信的是什么神?”
云缃缃被姬存章问住了要害,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正着声说一说自己的看法:“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相信他的存在,但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生命轨迹,人们一味的求神拜佛,许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不知自身努力的重要性,把全部希冀都系于高高在上的神明,殊不知,你的得到和失去,没准就是上天早定的安排。”
一旁的护卫小哥听得这席话,连桨都忘划动了,而姬存章,也是吃惊不已地看着她。
“你这翻道理似乎……有些道理。”姬存章忽而一笑。
云缃缃也感意外,公子竟然觉得她胡诌的话有道理?
“不过,”公子说,“你不想麻烦神是好事,但你既得了一尊神像,就好好供奉,总没害的。”
云缃缃忽而蔫了一蔫:“是。”
护卫小哥回过神来,又开始继续划船。两岸的垂柳往后退去,船身划破水面,幽幽摇摇。
云缃缃晃动了一下自己沉甸甸的袖子,心下一叹,哎,这小破像,今天好像被谁摆了道似的,走到哪儿都有人劝她供个水神像,先是卖神像的小女孩,再是送神像的老婆婆,又来个提供供龛的公子……
*
回到竹园后,姬存章亲自领云缃缃去库房领了个供龛。
她就只得在帮她搬供龛的公子的亲卫的“监督”下,把那小破像恭恭敬敬地摆到了供龛上,并十分虔诚地,拜了一拜。公子的亲卫们见她摆好了神像,方才离开了雅苑。
下午时,小花总算回了来,一见寝室里多了个神龛,又惊又喜。
“呀,小云,你请了个水神像吗?你在哪儿请的,这神像看上去好精致,好通透哦!”
“一个老婆婆碰我的瓷,非塞这小破……神像给我,公子难得十分热衷一件事,亲自帮我去库房里头选了这神龛。”
小花惊道:“公子?公子帮你选的神龛,哇撒,这样的事公子还亲自去做!公子真是虔诚的信徒啊,怪不得他那么优秀,那么仙资卓绝,肯定是出生时,神抚摸过的孩子。”
……云缃缃忽而觉得自己搭不上什么话,又睨了那神像一眼。屋子里照进夕阳的金光,小破像沐浴在金光里,晶莹生辉,像极了一堆……金子。
第17章 幻清殿审判
第二日清早,云缃缃一醒来就看见小花在那神龛前叩拜,她打着哈欠拿起面盆路过。
小花叫住她:“小云,既然供了神像在屋内,必定要晨昏一拜的,这是规矩哦!”
云缃缃惊道:“还有这规矩?”她内心想把那小破像拿去当了的想法更加浓烈。
不过她才懒得去叩拜,拧着脸盆出房门打水洗脸去了。小花拿她没办法,只好代小云给神像陪了好半天不是。
梳洗罢,云缃缃就去了茶房上工,自从前日公子教了御水术,她只要一见水内心里就会默念一遍口诀,手还会不住比划,连泡茶时也不放过,这行为在旁人看来,那就是个精神有些失常的人。
但她练习了无数次,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难道真如公子所言,除了他,就没人能够学得会了?
茶煮好后,云缃缃将茶往后院端去。等到了后院,却被一名护卫告知,公子今日一早就去了王宫。
不用伺候公子,她便偷偷跑去了小花园练习御水术,对着花园内的小湖一遍一遍念口诀,可是,并没有哪颗水珠听从过她的命令。练着练着,半上午便那样过去了。
眼见日头越来越盛,她的额头开始冒出汗来,心道再练最后一把。
她闭着眼,再次默念那烂熟于心的口诀,双手骈指,指向水面,忽而,有三五滴豌豆大小的水珠飞起,她睁开眼一看,大喜不已。
练了那么久,总算是能驱动几滴水了。正在她高兴之际,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小花园,突然出了极大的动静,似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响起。吓了她一跳,那好不容易驱动的几滴水也随着她的心情的变化而重新落入湖中。
究竟是谁?她有些起火,转身一看,却见几个身着甲胄的男子正在一个侍女的带领下,向她这边走来。
“就在那儿!”侍女指着云缃缃这边道。
云缃缃定睛一看,那侍女赫然正是宋晓晓,她领着一队官兵做什么?云缃缃站在那里看着,直到那一堆人驻足在了自己面前。
“就是她,那神像就是她的!”宋晓晓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你干什么?”云缃缃直觉得莫名其妙。
却不想,一个官兵回答了她:“干嘛?你偷盗五行塔之巅的神像,人赃并获,我们现在要抓你去神院受审。”
紧接着,官兵们不由分说便架住了她,将她往外拖去。
“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偷神像?”云缃缃挣扎道。
任凭她再说什么,再问什么,那些官兵也没再理她。她朝一直跟在后面的宋晓晓看去:“你为何要带人来抓我?”
而宋晓晓却只是冲她阴邪一笑。
不对,她立马觉察出哪里不对,宋晓晓的眼睛竟然在她看向她时发出了赤光,这样的眼睛她见过,巫青叶!
她意识到这一点在当前是万分用都没有的,她被那队官兵一路押着,在众竹园之人的围观里,出了府门。
“这可是竹园,是大公子的院子,你们敢在他的院子里放肆?”云缃缃高声道。
“神像丢失,国君下令封城搜索,不论你在谁的院子,我等都是敢闯进抓住你这贼人的。”押他的一个官兵道。
“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偷神像之人?”
“一切的辩解你还是到神院审判时再说吧,此时同我等说,也是浪费口舌。”那官兵道。
云缃缃双手被反压着,根本无法挣扎,她四周巡望,眼下他们已然走在街上,沿街站了许多百姓,他们都指着她,一副嫌弃又愤恨的表情,有些话有一搭没一搭地传入她的耳中。
“你看,那就是偷神像的女贼人!”
“这种亵渎神明之人,该千刀万剐!”
“依据律法,该扔进万蛇池处死。”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云缃缃有些茫然,但她已然感受到,有极大的危险等着她。
被一路押着走了好一会儿,总算在一处高门前停了下来。她抬首望向那处牌匾,写着:神院。
她来这里后曾听到周围的人多次提起过这个地方,这是独立于王权,某些时候又高于王权的存在,用她上一世的知识理解,这便是神权,是一个国度的国民信仰,甚至可能是全天下的信仰,统治者以此来统治人心。
她被带来这里,以亵渎神像之贼人的名义,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可怎么办?
士兵们将她押进了神院的幻清殿之中,大殿两边整齐恭敬地立着许多人,他们衣着都是清一色的白衣,只是那腰上的系带有一些颜色变化,云缃缃猜想,这些大概就是神院的信徒修士。
她抬头望向大殿高台,一名白衣白发的老者坐于黄金宝座之上,右手执着一炳黑木的权杖,面上表情如寒冰一般冷冽,看得云缃缃一哆嗦。
“跪下!”士兵将她押到殿中,把她往地上一按。
云缃缃的膝盖噗通一下砸到地上,生疼。
她看见一名士兵将从竹园搜出来的神像呈上高台,高台上的老者仔细查看后,眼中莫名亮了亮,进而看向她的眼神含了几分锋利。这让她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老者示意自己近前的一名女子,那女子乖顺地俯身侧耳,云缃缃看见那老者似乎私语了几句,而后那女子便走下了高台,朝她走来。
女子越走越近,她总算完全看清她的容颜。她没想到这神院的修士中,竟然有如此漂亮冷艳的女子,看到她,就好似看见了九天仙女一般,脸蛋已经生得那样美,再加上一身白衣仙裙,周身都好似生了烟尘云雾,清冷出尘。
“我乃神院婉歌,是戒律殿首席院士,今日,便由我在众位神院修士面前审你。”冷艳女子开口道,那声音也是冬梅含雪,清幽得紧,很衬她的气质。
“名字。”婉歌冷道。
“云缃缃。”
“你为何会有这尊神像?”她挥了挥手,士兵又将神像拿过来放于不远处的几案上。
云缃缃假意仔细一瞅,道:“市面上所卖的那些水神像,雕刻的水神姿态也就只有那么几种,我怎么确定,你们摆上来这一尊,就是我的?”
“这便是从你竹园所住之寝房中搜出来的。”旁边一名士兵道。
云缃缃被这话一堵,一时语塞。
却听婉歌又道:“昨夜,守五行塔的将士发现,供奉于塔巅的水神像离奇消失,却在十层塔楼的栏杆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就从几案上拿起一块鹅黄色碎布来,云缃缃一看便认出来,那是竹园侍女衣衫上的布。
“想必你也看得出来,这块布,和你身上的竹园侍女服是相同布料。”
“你们就凭这说我是偷取神像之人?我的衣衫又没哪里破烂,那碎布可不是我的。”
“衣服破了你可以换下来销毁,当然,你也可以依着这一条拒不承认,但另外一条证据如果成立,恐怕也就容不得你不承认了。我再问你,你的神像如何得来?”婉歌道。
听那话的语气,似乎她早就认定自己是偷神像的贼人。她想起方才老者看见那神像后眼中的光彩,难不成自己这尊小破像和五行塔之巅的那尊,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又不是机械流水化加工的,人工雕刻的总会有些许差异。莫不是那老头老眼昏花,觉得自己这神像同他们丢失的长得相同?
“我的神像,是昨日供神仪式后,偶遇一名老婆婆所赠,大公子可以为我证明我的神像在昨日午时之前已经在我手中,而五行塔上的神像,你们昨夜才发现不见了,时间上,我可以证明我拥有神像在神像不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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