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童皇笑嘻嘻,与一旁的铁帚仙对视一眼,十足的不怀好意,“东瀛传来好消息,我等向将军道喜,还要讨彩头呢。”
这下余蔓也看出来了,天池杀手根本就是冲绝心来得,他们要反噬雇主。那她是不是可以静静离场?毕竟,不关她的事。
哐啷——
一只盒子被扔到余蔓脚下,盒子散开滚出一颗人头。余蔓失声惊呼,紧接着就被绝心拽离。
那颗人头,长着绝无神的脸。
“无神绝宫的宫主遭天皇斩首,幸有忠仆拼死夺回首级。”童皇欢快拍手,活脱脱把丧事当喜事办。
地上的人头沾满泥污,绝心扫了一眼,便专心抚上余蔓的肩头,意欲安抚。余蔓愣了一下,挥手拍开。
“此事真伪,有待查证。”他淡淡道。
即便是真的,也不稀奇,父亲和天皇互相容不下对方,早晚得死一个。而他,希望是前者。
“你们无需在意此事,一切照旧......”
童皇扮鬼脸,故作无奈之态,“绝无神死了,之前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作数。”绝心声音铿锵,昂首道:“只要我在,你们的赏金一文都不会少。”
无神绝宫在中土的布局,已初见成效,不会轻易放弃。
扑哧一下,扛着童皇的食为仙大笑出声,“小子,你爹死了,我们不打算陪你玩了。”
绝心愣住,“你们不要钱了?”
“要的,这不是正要着嘛。”童皇冲绝心伸出手,搓搓手指,“劝你识相,赶紧把钱交出来。”
天下会里的无神绝宫宫众,他们来之前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绝心这个“金主”。
绝心面色一沉,按住腰侧的打刀,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无名都废了,多亏了雄霸,雄霸废了,多亏了你们无神绝宫。”童皇阴笑,好不得意,“前日破军那个残废也死了,可真是天助......”
“你们说够了没有。”余蔓冷冷开口,表情透着厌烦。
她旁听了一会儿,好奇心是满足了,可觉得很乏味。
此言一出,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到余蔓身上。
“把路让开,我要下山。”她冲童皇扇了扇手。
天池杀手把她和绝心围在一个圈里,想出去,得先清路。
“女人。”童皇眯眼盯住余蔓,嫌恶地龇牙,“我最讨厌漂亮女人了。”
余蔓用深沉的语气说了声“谢谢”,随后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童皇,幽幽叹道:“有人爱我,没人爱你,你讨厌谁都没用。”
绝心轻咳一声,难掩笑意,同时也将佩刀拔出半截,防备童皇报复。
怒极的童皇摘下挂在腰间的铃鼓,摇响铃鼓,天池杀手应声出动。
....................
天池杀手围攻余蔓,自然也不会放过绝心,从未时到日落,铁帚仙死在余蔓手下,兵器铁帚被余蔓夺走,余蔓从铁帚折下一根枝,射瞎了童皇的一只眼,至此,天池杀手四散,仓皇逃命去了。
遮手眺望夕阳,余蔓半眯着眸子,露出享受的表情。她对自己现在的实力非常满意,满意到想大发慈悲给破军买口棺材。
绝心蹲下,捡起绝无神的首级端详。
“是真的吗?”余蔓问。
“应该是。”
绝心把首级装盒,听到余蔓叹气,不禁抬头,“为什么叹气?”
“你爹武功那么高,死得倒是蛮......突然的。”余蔓摊摊手,其实她想用“荒谬”这个词来着。
绝心起身,直视着余蔓,“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突然死去。”
余蔓愣了愣,忧色隐隐,她真心实意地劝道:“绝心,快回东瀛去吧。”
中土朝野人才济济,等大家反应过来,没了绝无神的无神绝宫肯定抵挡不住各方势力的反扑,不如趁现在赶紧打道回府,也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不。”绝心低笑。
东瀛的无神绝宫已经废了,天皇一定会赶尽杀绝,他回不去了。
闻言,余蔓抿唇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这一次,绝心没有穷追不舍,他静静地立在那儿,垂眸等待余蔓走远,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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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绝无神的死亡,无神绝宫在中土的势力一夜时间分崩离析,作鸟兽散。江湖依然暗流涌动,不过至少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因为顺路,余蔓想着先回家看看,然后再去乡下接聂风他们。
她没从光明小馆的店面进去,而是走得巷子里的后门。院子里晾着还在滴水的衣裳,看来已经有人回来了。
封门的锁头都不见了,余蔓房间的也不例外。她在门外便察觉里面有人,推门走进去,只见断浪睡在床上。
她有些不悦,正要把人叫醒,突然发现断浪眼角的泪痕,和枕头上洇湿的一小片。余蔓怔了怔,慢慢坐下,床褥下陷,断浪猛然惊醒。
余蔓摩挲他的脸,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柔声问:“怎么哭了?”
断浪呆呆地盯着余蔓看了一会儿,剧烈抽噎一下,扑进余蔓怀里大哭起来。
任余蔓怎么问,断浪就是不说话。余蔓只能拍着背安抚着,忽然发现枕头上横着一把剑,却不是断浪平时佩戴的那把。
终于断浪哭够了,余蔓出去打水给他擦脸,端着脸盆往回走的时候,聂风从外面回来了。
“娘!”
聂风不是一个人,余蔓把脸盆放在处理杂物的破木桌上,扫了一眼聂风身后那个沧桑感极重的男人,没多在意。她抱了抱聂风,正想打听一下断浪的状况,就看到地上,一团阴影急速靠近。
“盈儿。”男人声音嘶哑,情绪非常激动。他张开双臂,就要把余蔓箍进怀里。
余蔓勃然大怒,一腿扫过去,将那男人逼退两步。
“狂徒找打!”
敢对她动手动脚,绝不能轻饶。
第55章 我背后有人
“娘......”聂风赶紧组织,欢天喜地地说:“你看仔细了, 这是爹呀!”
余蔓只得先停手, 把挂在身上的聂风撕下来,皱眉道:“风儿, 娘知道你想爹。”
“娘, 真是爹。”
余蔓瞅瞅面前这个一头乱发,一嘴胡子的男人,摁住聂风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语重心长地说:“傻孩子, 爹只有一个,不能乱认。”
这人是聂人王?别说笑了, 插队投胎也不至于这么超前。何况, 怎么看出这是聂人王?
“盈儿,是我。”男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悲喜交加。
余蔓愣住了,表情有些惊恐,她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 “聂人王?”
记忆中聂人王的面容,已模糊的不成样子, 但要说这人就是,好像也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吧。
“你、你......没死?”
“娘, 这些年, 爹一直在凌云窟闭关。”聂风兴致勃勃地给余蔓解释。
“闭关?”余蔓好不容易接受了聂人王还活着的事实, 脸上的木然很快便被恼怒代替, “把孩子扔在外面,死活你都不管。”
“盈儿,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聂人王一身悲壮。
他何尝想与妻儿离散,但为守护中华龙脉,成就大义,牺牲小我也在所难免。不久前,火麒麟跑出去残害生灵,他见龙脉已固,才决心重回俗世。
余蔓冷哼,她没有义务理解聂人王的苦衷,她接替颜盈,尽心抚养聂风已是仁至义尽,绝对不会接锅颜盈的情感关系。更何况在她看来,颜盈与聂人王的婚姻早已破裂,没直接把人轰出去,还是看在聂风的面上。
“我跟你早完了,风儿归你,马上给我走人。”余蔓冷冷撂下一句,重新端起脸盆,扭身就走。
孩子是颜盈和聂人王两个人的,应该轮流抚养才对,既然聂人王没死,也该轮到他尽父亲的责任了。
抚养权她不争,倘若聂人王放弃,她接着养也无妨,但是,这个前夫必须远离她的生活。
聂风跟在后面扯扯余蔓的衣袖,小声央求,“娘,别这样......”
余蔓沉吟,冲敞开的房门使了个眼色,悄悄问聂风,“断帅呢?”
当年,断浪的父亲断帅和聂人王一起被火麒麟叼进洞,现在聂人王活着出来了,那断帅呢?
“断伯伯当时就重伤身亡了。”聂风情绪哀痛,很为好兄弟难过,“尸骨就葬在凌云窟内,应他临终的要求,爹把火麟剑带出来交给断浪。”
一样的遭遇,不一样的运气,聂人王活着,断帅却死了。有对照,使得断浪的痛苦加倍。
余蔓回房,拧了手巾给断浪擦脸。断浪抱膝坐在床上,恢复平静依旧,任由余蔓用抹桌子的手法给他擦脸。
“这把就是你们断家的火麟剑?”余蔓试着引断浪说话。
别看断浪表面木然,实际上反应可不慢。
“嗯。”他很认真地应了一声,拿起火麟剑塞给余蔓。
将火麟剑拔出一半,余蔓一边欣赏一边赞叹,“我正愁去哪儿求一把宝剑给你成年后用,这下好了,省钱了。”
断浪不禁眯起肿眼泡,跟着笑起来。
这时,聂风蹑手蹑脚地进来,“娘......”
断浪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唰一下把脸扭向床里。聂风没往里走,只局促地搓着手,在门口徘徊。
余蔓放下火麟剑,起身来到外屋,“你爹走了吗?”
“娘,别生爹的气好不好。”
余蔓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想倒杯茶,却提了个空。她无奈地看着聂风,“娘没生气。”
“风儿想咱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再也不分开。”聂风满怀期待地说。
余蔓心情复杂,她皱眉沉吟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是你娘,但这个身份不是我的全部,我还是我自己。”
“风儿,我不会为了你心中的美满而活。”
即使是颜盈本人,也不需要这样做。
“当初我离开你爹已是事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破镜难圆,我和他绝无复合的可能。”
聂风脸色发白,想到自己于父于母皆不孝,满心惭愧。他怔怔听到此处,掩面而泣。
“风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该体量体量为娘。”余蔓揉着太阳穴,冲聂风随意挥摆了下手,恹恹道:“好了,你下去吧。”
她知道不该跟孩子计较,可仍是忍不住心凉。劳心劳力养了好几年,聂风这个亲生的竟还不如断浪合她的意。
聂风离开后,断浪慢慢走出来,他把手巾扔到脸盆里,出门端了碗水回来。
余蔓一口气喝干,然后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撂,“隔壁有人吗?”
“在。”断浪轻声说。
余蔓点点头,蘸水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便往隔壁去了。
无名在修剪盆景,见到余蔓也不惊讶,反应近乎冷淡,他扭头对身后侍立的冷酷小子说:“惊云,你先退下。”
冷酷小子看起来和聂风、断浪差不多大,他应无名吩咐,径直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给余蔓。
无名手拿剪刀,继续埋头修剪盆景。
余蔓走过去,扬眉笑道:“破军死了,我杀的。”
“哦。”无名依旧没有抬头,语气淡淡的,“谢谢你。”
余蔓眼珠转了转,“为什么谢我?”
“破军杀我爱妻,我却碍于恩师的请求,无法取他性命。”
“他死在你手里,我便谢谢你。”
余蔓露出了然之色,边听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用谢,不用客气。”
之后,两人之间陷入沉默。无名修剪盆景非常投入,把余蔓晾在一边,完全没有主动交谈的意思。
“聂人王回来了。”余蔓语气生硬。
“嗯。”无名修剪动作流畅,对余蔓所言无动于衷。
余蔓赌气,直接上手把无名的盆景掰残,“你还要不要吃我做的菜?”
半晌,无名终于抬头直视余蔓,目光平静而又冷清。
“恭喜。”
余蔓愣住,“你说什么?”
迟了一会儿,无名轻声说:“恭喜你,夫妻团聚一家团圆。”
余蔓睁大眼睛,声音不知不觉染上一丝颤抖,“你再说一遍?”见无名张嘴,她又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你想好了再说!”
剪刀交错,咔嚓咔嚓两下,盆景剩余完好的树冠应声而落,无名放下剪刀,垂目看着盆中泛青的泥土。
“恭喜。”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回来了,除了一声恭喜,我还能说什么。
余蔓的眼睛有点酸,心更酸。她没想过要无名公开表达什么,只要私下里表个态就好,一句模模糊糊的话就好,这都做不到,这就放弃了。
“谁稀罕你这个老男人。”余蔓狠狠骂了一句,愤然离去。
..................
余蔓没回家,一通乱走,行至僻静无人的湖岸,有树贴水面生长,她坐在树干上,望着水天相接的那条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艘小船进去视野,反复穿梭,终于,余蔓注意到了这艘小船。
船夫一身柳绿衣衫,见余蔓看过来,便摘下头上的斗笠扔到一边,赫然是绝心。
“上船。”绝心笑着招手。
余蔓烦闷地叹了口气,把脸扭到一边,不想理他。
“蔓蔓......”
余蔓一怔,眉宇稍有舒展。
“你是主人我是客,你招待我游一游这醉眠湖吧。”
眼神发散,余蔓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蔓蔓,我亲自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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