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蔓摊摊手,“万一出了意外,我可不会对你负责。”
她都想好了,万一丘道长神志不清扑过来,她就......勉为其难地抱抱他好了,谁让他是为她才身受重伤的呢。
当然,她有底线,绝不会趁冰清玉洁的丘道长不能反抗,对他做出无法挽回的坏事。
“谁要你负责!”丘处机急了眼,不过很快他便蔫下去,小声说了句,“不会有意外。”
最近,余蔓愈发觉得,丘处机没有那么讨厌了,也许,是心态变了。
他不可爱的时候还是很多,但他偶尔也会冒出一星星闪光点,可爱那么一下下。
“好啦,不说笑了。”余蔓轻轻推了推二人合在一起的手掌,语气很温柔,“我念冰心诀给你听。”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黄药师大概是听见里面的人“打情骂俏”聊闲天,没达到他的期望,于是,攻击力加倍。
余蔓念冰心诀,念到清心寡欲,丘处机那边时不时有些风吹草动,不过,总得来说还算稳定。
她本可以用笑声或歌声,与黄药师的箫声抗衡,也可以冲出去打断他,但她暂时不能那么做,原因在于,这里有个伤号,内息不能断。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渐渐意兴阑珊。
黄药师大概是吹腻了,坚持不了多久了,余蔓如是心想。她静静等待着,箫声一停,她就会破门而出,找黄药师算账。
可她未曾料到,状态一直不好不赖的丘处机,会在最后关头溃败。
箫声流连,似有不甘,就在这时,丘处机猛地推开余蔓,“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栽倒在地。
余蔓大惊失色,不解丘处机为何会突然发作,忙爬过去查看,却再次被他推开。
“你走!”
余蔓愣住。
箫声戛然而止,黄药师冷哼,“无趣......”
咣啷——
余蔓冷着脸摔门而出,一阵风似的席卷到黄药师面前,弯刀也出鞘了。
黄药师与余蔓交手,十余招过后,讶异不已。这女子的身手,他白天见识过,当时的印象是“还不错”,可现在看来,是非常出色。
他甚至,不认为她会输。
“十年之后,华山论剑,希望你能到场。”
黄药师感慨一般留下这样一句,抽身离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他此次离岛,是为了寻找周伯通,谋得九阴真经上卷,可如今看来,是他迷了心和眼。江湖人才辈出,新秀熠熠生辉,他如果继续执着九阴真经,荒度光阴,下一次华山论剑,恐怕就要一代新人换旧人了。所以他决定,马上回桃花岛闭关练功。
“一定。”余蔓不甘示弱地回道。
十年之后,华山之巅,我到场你离场。
....................
余蔓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丘处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脸埋在黑暗中,余蔓只能接着月光看到他的一小片额角。
余蔓蹑手蹑脚地走到熄灭的火堆旁,有些不知所措,僵立片刻,她摸出火石火镰,慢慢蹲下准备重新引火。
“丘、丘道长?”余蔓一边用火镰敲打火石,一边试探着唤道。
丘处机毫无反应。
火星飞溅,“呲”一声引燃干草,转瞬又熄灭。
余蔓失去耐心,索性把火石火镰一扔,挪到丘处机跟前,把他翻过来。
“昏过去了?”她嘴里咕哝着,用手轻轻拍打丘处机的脸。
丘处机不省人事。
余蔓松了口气,“太好了......”省得尴尬。
她大着胆子,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把丘处机的脸揉成各种形状,捏捏他的鼻子,还帮他提拉嘴角,做成微笑脸。
也不知方才丘处机心里在想什么,一下子神思大乱,酿成如此后果,余蔓执起他的手腕,试探脉息,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丘处机真给黄药师面子,竟然走火入魔了。幸好他昏得够快,否则不知这会儿要耍什么疯。
余蔓紧挨着丘处机盘膝坐下,把他的手按在膝上,掌心相扣,慢慢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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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日光照在丘处机脸上,他觉得刺眼,皱起眉头,双目依旧紧闭。
眉头皱了很久,才艰难地睁开眼。一抹身影入眼,他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看清。
余蔓盘膝端坐,微微垂着头,眼眸轻阖,面色苍白的她看上去了无生气。
丘处机盯着余蔓,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半晌,他想支撑自己坐起来,一动才发现,两人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眼神剧震,丘处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僵了许久,而后,一寸寸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
余蔓始终如魂魄出窍一般,纹丝不动。
丘处机活动着酸麻的脖子,撑坐起来,他躲躲闪闪地瞄了余蔓几眼,鬼使神差一般伸手,用指尖试探了一下余蔓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丘处机像做贼怕被人逮到似的,飞快缩回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
他沉吟再三,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于是连续咳嗽几声,试图唤醒余蔓。可惜,失败了。
他甚至怀疑,余蔓是故意不理他。
“你也累了,躺下好好休息吧。”丘处机压着嗓音,郑重其事地说。
如今他内伤好得七七八八,经脉也都理顺了,这一夜是在谁助他,他心如明镜。
她劳心耗力,才会如此疲倦。反观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坐享其成,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是他拖累了她,他自然要拿好声气对她,嗯......没别的原因。
“喂!”丘处机见余蔓还是没反应,不由得加重语气叫了一声,还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一拍,可坏了事。
身子软塌塌一歪,余蔓整个人倒了下去。
丘处机下意识把人接住,慌乱之中,他将自己和余蔓的位置调换,让出那片平铺在地的稻草给余蔓休息。
凌乱的稻草干爽而又舒适,丘处机躺过的地方,体温焐了一宿,现在暖烘烘的。余蔓眉头舒展,翻了个身把自己蜷成一团。
深秋的夜,阴冷得很,她在地上坐了一夜,难怪身上那么凉,丘处机如是心想。
余蔓躺下后,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能看到明显的呼吸起伏了。
丘处机抱膝蹲在一旁发呆,没过多久,余蔓一个哆嗦把他惊醒,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他咬咬牙,脱下外衫道袍,轻轻盖在余蔓身上。
第91章 我吃盘花生米
其实丘处机醒来后的一举一动, 余蔓都有感知, 只不过她实在太累了, 睁不开眼,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她知道, 丘处机往她身上铺了一层什么东西,那种被带着温度的气息笼罩得感觉, 让她一度安心陷入昏睡。
丘处机出去时, 动作放得极轻,几乎可以说是脚不沾地,但是在房门重新闭合的那一刻, 余蔓一下子就醒了。
她睁开眼, 一动不动地发了会儿呆,也不知触动到那根弦,恍然想起自己制作过一张吊床还没有用, 于是裹着“被子”爬起来, 找到吊床, 笨拙地翻上去躺下,在荡漾中半醒半睡。
丘处机回来, 进门一眼没看到人,心还跳了一下,不过很快, 目光一转, 便在另一边的吊床上把人找到了。
他放下水桶, 桶里的水面上飘着一层枣子, 他缓步走到吊床前,看着用道袍蒙着头脸,只露出一点乱糟糟的脑瓜尖的余蔓,表情哭笑不得。
倘若他回来得再晚一些,她是不是要睡到房梁上去了?
“唉......”丘处机摇头叹气,就要转身走开。
谁知,吊床上也传来一声闷闷的叹息。余蔓一把掀开“被子”,皱着眉头。
突然对上那双眼睛,丘处机忘记转身,僵在当场。
“你去哪儿了?”余蔓晃晃悠悠地坐起来,一脸不高兴。
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四面漏风的破庙里,过分......
说话间,吊床咯噔噔下沉,余蔓和丘处机双双抬头,疑惑地往上看,眼睁睁看着挂在房梁上,连接吊床的草绳断裂。
余蔓惊呼一声,失去支撑的她猛地从半空坠落。事发突然,余蔓原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没想到,斜刺里伸出一双手,及时托住了她。
万幸,里子面子都保住了,余蔓捂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丘处机保持着出手接人的前倾姿势,一脸惊恐,好像手里横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斤□□。
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该不会是昨晚梦做多了,以为梦成真了吧?丘处机的脑海中,疯狂回荡着对自己的质问。
余蔓笑眯眯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丘处机,眼神充满感激,刚出口一个“谢”字,就感觉到身下的手一抖,紧接着,她被丘处机毫无人性地扔了出去。
....................
嘉兴城外。
余蔓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她斜眼看向路对面,丘处机正以一种非常谨慎的姿态行走,昂着头目视前方,仿佛与她只是素不相识的路人。
“你躲那么远是什么意思?敢做不认?”余蔓凶巴巴地质问。
丘处机身形一滞,把脸扭向道外干咳几声,随后缓缓开口,语气颇为无奈,“你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了,还想怎样。”
余蔓挑眉,十足的盛气凌人,“过来。”
“不去。”丘处机脖子一梗,坚决不从,振振有词道:“有话说话,没话就专心走路。”
余蔓眯了下眸子,倒也爽快,“好,我过去。”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冲到丘处机身旁,拐棍往地上一跺,“我腰疼腿也疼,走不动了,你背我。”
丘处机大骇,结巴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凭、凭、凭什么?”
“就凭我现在这副模样,是你害得。”
丘处机扶额,头痛不已,这件事的确是他理亏,但是有些话,他不吐不快。
“我都把你安置好了,你自己瞎胡闹,非得吊起来睡......”
“你让我睡地上,万一有老鼠,啃了我的脸怎么办?”
丘处机愣了愣,忍不住笑道:“我躺了大半宿,也没缺鼻子少眼睛,哪里有老鼠。”
余蔓丢给丘处机一对白眼,冷哼道:“你煞气重,皮还厚,老鼠才懒得啃你呢。”
丘处机深吸一口气,用力抿了抿嘴唇。她这般奚落他,换做从前,他定然要与她理论一二,可是这一次,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很好笑。
二人进入嘉兴城垣,从昨日到现在,他们还没正经吃过饭,于是,余蔓带头走进醉阳楼,说要点八菜一汤,把昨天的补回来。
今天是唱曲儿的小娘子登台,虽然饭点已过,但醉阳楼一楼大堂仍人满为患。
“二位一起?”小二迎上来点头哈腰,笑容可掬,吆喝道:“楼上请。”
丘处机环顾大堂,没找到空桌,他面露犹豫,低声对余蔓说:“要不......换一家吧。”
小二生怕客人走了,忙接口道:“道爷,楼上有位置,楼上靠窗靠天井都有位置。”
余蔓看着丘处机,冲楼梯的方向努努嘴,“上楼嘛。”
这家的蟹粉狮子头、鱼头豆腐汤非常好吃,她不想换别家。
丘处机沉吟,眼神带着一丝挑剔,瞅瞅余蔓的腿脚和她那根烧火棍似的“拐杖”,表情仿佛在问“你行吗”。
四下都是人,他不可能背她,最好也别妄想他会扶她。所以,还是换一家吧,吃顿饭而已......
余蔓挑眉冷哼,一副“让你失望了”的模样,她把木棍往丘处机怀里一丢,大摇大摆地上楼了,身姿婀娜,步伐稳健,丝毫看不出筋骨受创的痕迹。
二楼空荡荡的,余蔓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流利地报出一串菜名,小二重复了一遍,又请丘处机示下,丘处机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余蔓扒着窗台,往楼下看,“喂,你说那个老不正经会不会也在城里?”
丘处机皱眉,“哪个老不正经?”
“就是昨天半夜,跑来吹小曲儿的那个。”
丘处机愣了愣,敏感地追问:“他怎么不正经了?”
其实他关心的是她后来的遭遇,东邪是否有对她不利。
余蔓以为丘处机向着坏人说话,拍桌忿忿道:“他都把你吹晕了,还不是不正经?”
丘处机神色一震,心嘭嘭直跳。他狼狈地闭上眼,低头揉捏眉心。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要提起这件事。奈何,不止他一人长了嘴。
饭菜陆续上桌,丘处机下筷前,犹豫片刻,末了,淡淡开口道:“蒙古你就不要去了。”
余蔓把长得最好看的肉丸夹到自己碗里,“为什么?你也不去了?”
“我去,你就不要去了。”
余蔓一怔,筷子戳烂了肉丸。
这一顿,莫不是散伙饭?他们以后还会见面吗?再见面,他会不会装作不认识?
丘处机以为余蔓会说点什么,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吃饭。丘处机心里空落落的,却又说不清到底在失落什么。
一顿饭吃得冷冷清清,气氛压抑。餐后,二人走出醉阳楼,面对车水马龙的街道,二人皆有些踌躇不决。
余蔓心想,这回别让他抢了先,就由她来开口告别吧。
突然,街上一阵异动,行人争相往路两旁拥挤,个个一副避而远之的模样。
一辆载着棺木的马车缓缓经过,跟车的六个人,伤的伤残的残,形容枯槁衣衫褴褛。
“小莹......”余蔓失声惊呼。
韩小莹扶棺而行,听到街边有人唤她,恍惚抬起头,看着余蔓愣了愣,掩面痛哭起来。
....................
江南七怪到达蒙古,很快便找到了黑风双煞的巢穴。一场恶战,梅超风毙命,江南七怪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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