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余蔓反杀的心都有了。
她捡起装贡品的篮子,忿忿地掏出峨眉刺握在手里。后面再有人拦路,她就拼了。
喉咙火辣辣的,余蔓小心翼翼地去抹脖子,不曾想,在衣领上摸到了一根草。摘下来一看,竟是一枝林间随处可见的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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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元墓前,灰衣男人负手而立。
余蔓停在远处,犹豫着该进还是该退,直到那人转头望过来。
“白、白长老。”余蔓愣了愣,小步上前。
白世镜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那根锋芒朝外的峨眉刺。
余蔓低头一瞅,猛然意识到不妥,“啊!这个......防身用得。”
说着,赶紧把凶器收回袖子里。
“白长老,你也来看大元呀。”
“我来跟他说几句话。”白世镜淡淡道。
余蔓从篮子里拿出贡品,就两样,点心和酱肉,装盘摆到墓前,然后又拿出几件衣服和一摞纸钱。
白世镜看她有生火的意思,便拾来一些干草,帮她引火。
衣服有新有旧,新的是余蔓比着马大元的旧衣亲手做得。余蔓一边往火力添衣添纸钱,一边默默诉说。
大元,别怨我违背你的遗命,我也很后悔。你在天有灵,一定看得到害你的人是谁,真的是你冤枉乔峰了。所以,千万别生我的气。
“马帮主爱吃月饼?”白世镜看了一眼墓前堆成塔状的月饼,随意发问。
“嗯,他爱吃五仁月饼。”
马大元生前想吃但没吃上,余蔓自然要圆上他这一小小的愿望。
无言半晌,待火势减弱,白世镜再次开口,“上次......让你受委屈了。”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无需忍着,只管来找我。”
“嗯。”余蔓应了一声,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
她就要搬去别处了,会慢慢和丐帮断掉联系。
祭扫结束,余蔓和白世镜不可避免地同路一程。
“那峨眉刺,你还是不要带在身上了。”
“我用它防身。”
白世镜随手从路边折下一朵茉莉花,放在鼻前轻嗅,“你拿着它,根本防不了身。”
余蔓脸色一僵,她明白白世镜的意思。像她这种弱鸡,用兵刃防身,跟给坏人递刀差不多。
“这个给你。”白世镜挽起衣袖,摘下暗器手环,给余蔓讲解了一遍用法,“不到危机关头,不要轻易亮出来,一定要找准时机。”
余蔓眼不眨地看着白世镜送到她面前的暗器手环,十分心动,没多做挣扎便接受了。
“谢白长老。”
马大元留给她的人情,当然得收,反正......她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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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理观。
余蔓已在观中生活半月有余,平日里在后院打杂,偶尔还会旁听观主授课。她试着修练内功,但是,真气很难在她体内凝聚。
如果能得内力雄厚之人梳理经脉“引个火”,兴许还有变数,可是,上哪儿去找愿意为她这么做的人?强求不来,只能随缘了。
一日,余蔓在厨房外舀水洗菜,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喊。
“小康,观主叫你!”
“这就来。”余蔓忙方下手里的瓢。
“小康!”厨房里伸出一个脑袋,叫住余蔓,“你顺路把这壶茶送到前面去。”
余蔓乖巧应下,擦干手,提上茶壶去前院了。
观里来了客人,余蔓也是路上才知道的,但没想到,客人是冲她来得。
走进坤德殿,看到丐帮帮主和传功、执法两大长老齐聚一堂,余蔓一下愣住了。说他们“阴魂不散”,太严重了,但此时此刻,余蔓脑海中浮现得就是这四个大字。
乔峰、白世镜等人看着女冠打扮的余蔓,难掩惊愕之色。
“嫂子,你......”乔峰皱眉打量余蔓,叹了口气,“怎么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余蔓向观主欠了欠身,将茶壶放在观主手边的茶几上,回过头来对乔峰说:“我一个人在家,怕得很,搬到这儿来和道长们一起住,才安心。”
传功长老项可法捻须笑道:“马夫人,老夫看你这身打扮,还以为你出家了。”
“快了。”余蔓回以一笑。
丐帮三人闻言一滞。
虽说寡妇出家实属平常,可乔峰认为,主要原因在于之前没处理好全冠清,让嫂嫂寒了心。
“我接嫂子到总舵居住。”
余蔓摇头,“我不去。”
住进丐帮总舵?别,她可不想当一辈子马夫人。
乔峰还想再劝,却被白世镜截住了话头。
白世镜始终冷着脸,缓缓开口道:“我等将赴少林,追究马帮主身中般若掌一事,需要你一同前往。”
这才是他们来通理观的目的。
余蔓一愣,“我也要去?我能做什么?”
感觉又要被拖下水了。
“你能指认凶手。”
余蔓干笑,“我说过,我没看......”
“正脸没看清,侧脸可是看清了。”
余蔓叹了口气,不用白世镜堵她,她自己也无力继续推诿。在挖掘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也就是萧远山这件事上,她没理由拒绝。
“好吧,我试试。”
第101章 我没偷
三日后,乔峰率众来到通理观。余蔓依旧一身青衣道袍, 坐上队伍中唯一的一辆马车, 启程去五台山。
进入山西境内, 队伍停下休整, 余蔓在车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下车。
附近的小乞丐凑上来,“夫人, 前面有水。”
余蔓点点头,听到远处的热闹, 下意识望过去一眼, “那边是什么人?”
乔峰和几位长老在与人寒暄, 对方最引人瞩目的是几个女子, 有青春少女也有貌□□,俏生生站在那儿, 不需言语不需要有什么表情便是一道风景, 赏心悦目。
这可把小乞丐难住了, 他苦恼地挠着头, 忽然灵机一动,“我这就去打听。”
余蔓笑了笑,“不用, 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着, 拿上水囊和手巾, 向僻静的小溪边走去。
溪水清澈, 余蔓喝了几口, 便听到身后有人咚咚跑过来。
小乞丐跑到余蔓面前单膝跪下, 气喘吁吁地说:“夫人,打听清楚了。”
余蔓一愣,哭笑不得,“傻孩子,你还真去了。”
小乞丐脏兮兮的小脸红扑扑的,昂首挺胸,十分自豪。
“来人是大理镇南王,他知道咱们帮主是当世豪杰,特地上前说话。”
手巾“啪”一声掉进水里,余蔓惊呆了。
“大理镇南王?你是说段正淳?”
她这辈子投胎的时候,肯定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上了狗屎。
把老情人往她脸上送,硬送......余蔓想象了一下,段正淳将她认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情唤她“小康”的情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段正淳?”小乞丐眉头一皱,“不知道叫什么,我再去打听。”
余蔓赶紧把人按住,“他爱叫什么叫什么,不关咱们的事。”
她捡起水里的手巾,拧干多余的水,递给小乞丐,“眼下,把你这张泥脸擦干净才是正经。”
小乞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看着余蔓递给他的手巾,想接又不敢接。
余蔓不由分说,拉起小乞丐的手,把手巾塞给他。
就在这时,近处突然响起一阵婴儿的哭声。
余蔓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怀抱婴儿立在斜对岸。余蔓和小乞丐对视一眼,各自低下头,一个弄水一个擦脸。
女子剥开襁褓,托着婴儿腋下,把婴儿放到水里。
婴儿的哭声骤然升高,愈发凄惨,宛如哀嚎。
女子不仅不收手,还慢条斯理地掬水往婴儿头上淋。
余蔓看不下去了,“姐姐,这水凉得很。”
虽说育儿方法各有不同,看露天给这么小的孩子洗凉水澡,肯定是不对的。再者,孩子哭成这样,她一个外人都万般不忍,当娘的竟然无动于衷,也是世上罕有。
“凉?”女子秀丽的柳眉轻蹙,似乎不能理解,随后又勾唇一笑,满不在乎,“凉就凉呗。”
余蔓愣了愣,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孩子会生病的。”
“生病?”女子再次露出迷惑的表情,“会死吗?”
余蔓目瞪口呆,她发现这个女人不是无知,而是存心装糊涂,等等!那是什么......余蔓心头一紧,眼光微暗。
女子涂了脂粉,遮盖得很好,但多看几眼,还是可以看出她脸上有三道疤,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得。
“死就死呗。”女子咯咯娇笑,“这个死了,才有下一个,我还怕他不死呢,哈哈。”
小乞丐愤然而起,蹚进水里就要过去与那女子理论。
余蔓眼疾手快,揪住小乞丐后襟,故意低声说:“人家的家事,咱们别管。”
话音未落,已揪着小乞丐调转方向,提步往回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瘦得跟竹竿似的男人,腰挎一根双头铁爪,眉眼耷拉。他抱臂倚在一棵树上,拦住余蔓的去路。
“二姐疼我,知道弟弟好这口。”
“呸,谁疼你。”女子笑骂,“我听说段正淳的正妃出家做了道姑......”
余蔓埋头绕道,健步如飞。现在看来,她猜得没错,那个虐待婴儿,脸上有疤的女人是四大恶人的老二,无恶不作叶二娘。
眼前这个叫叶二娘二姐,竹竿似的男人,恐怕就是穷凶极恶云中鹤了。
云中鹤是色中饿鬼,而且已经盯上她了,余蔓在心底哀叹。
“你的意思是,这小妞是大理镇南王正妃?”云中鹤行如轻烟,欺身上前,一把将余蔓揽进怀里。
最后关头,余蔓用尽全力踢了小乞丐一脚,大叫一声,“跑!”
小乞丐撒丫子跑了,余蔓放开嗓子喊救命,刚开始发音还没吐字,就被云中鹤捏住下巴。
余蔓疼得眼泪汪汪,小声哼哼,“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我还没问她。”叶二娘走过来。
余蔓发现她空着手,婴儿赤身躺在水里,已经听不到哭声了。
“你......让他活......”
我可以告诉你你儿子的下落,只要你给这个孩子一条活路。
云中鹤抬高余蔓的下巴,“我来问,如何?”
叶二娘摆弄发梢,一副“你随意”的模样,悠悠道:“即便不是正妃,也有可能是段正淳在外面的姘头。”
毕竟,段正淳就在附近,娇娘环绕。
余蔓用力掰云中鹤的手,口中解释道:“我就是一路人,你们误会了。”
段正淳的锅都能精准飞到她头上,冤啊。
“放开她!”乔峰火速赶到。
丐帮帮众紧随其后,围了上来。
余蔓突然死命反抗,想给乔峰创造救她的机会,无奈云中鹤轻功了得,躲开乔峰一掌,把余蔓拽到身前,一把掐住喉咙。
云中鹤啧了一声,有恃无恐,“怎么来的是丐帮的人?”
“乔帮主,我身后有一个婴儿浸在水里,你们快救他!”余蔓大喊。
乔峰眉头紧锁,对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马上行动,悄悄绕去溪里找孩子。
“云中鹤,把她放了,我乔峰保证你们离去无忧。”
云中鹤低头对着余蔓的耳朵吹气,“呦,你是丐帮的人呀。”
“瞧这架势,不是帮主夫人,也得是长老夫人。”
“你这样的美人,竟然委身一个臭要饭的,大爷我看不下去,今天定救你脱离苦海。”
说着,欲在余蔓鬓间落下一吻。
“小康!”有人失声惊叫,是个男人。
云中鹤的嘴唇只是贴近,没来得及落实,余蔓还没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突然腾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
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美男袭击云中鹤,乔峰趁乱加入,云中鹤带着挂件余蔓飞来飞去,最后还“忍痛”用余蔓挡着了一下。
余蔓呆呆看着中年美男在十余尺外,对她伸出的中指。
段正淳你个傻......憨......我吃......余蔓在脑海中把会骂得脏话全骂了一遍。
噗!
余蔓吐出一口血。
“小康!”段正淳肝肠寸断。
噗!
余蔓又吐出一口血,这回眼白翻得比较厉害。
“呦,你还真是段正淳的姘头。”云中鹤笑嘻嘻的,改为用臂弯缠着余蔓的脖子。
他不这么做,余蔓早躺地上了。
“不、不是。”余蔓不客气地用云中鹤的衣袖擦擦嘴,声音微弱,“我是......丐帮的人。”
她是丐帮的帮主夫人,虽然马大元这个副帮主已经死了,但是,段正淳这个渣渣有多远给她死多远,别脏了她头上的光环,更别脏了她的心情。
第102章 我没偷
“人只有一个, 你们两家怎么分呀?”云中鹤很热心的样子, 给丐帮和段正淳两家出主意, “不如这样, 我把她拦腰切断, 你们一人一半。”
“不可。”段正淳紧张大叫。
丐帮的人对段正淳误伤余蔓一事非常愤怒,但眼下不是理论的时候。
云中鹤哼笑,松开余蔓的脖子,改为抚上她的肩头, “当然不可, 我还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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