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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今天掉马了吗——应见月

时间:2020-11-29 11:05:06  作者:应见月
  “我们在外面这么长时间,这边堆着的麻烦事应该也不少了,不回来也不是个办法。”北顾安慰她,“待这些事情都了了,大可再寻些借口出去。”
  两匹马行到城门边上,就见攸宁在白玉桥前候着。或许因为攸宁是叶萧懿的人,又曾传话拆散过他们两个,如今北顾一见到攸宁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南望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攸宁面前勒马,奇道:“怎么是你?我哥哥呢?又和焰离到处去玩了?”
  攸宁一下被南望问住了,迟疑片刻,只说:“陛下吩咐属下在此恭候大将军,还请大将军即刻随属下前往宫里觐见。”
  不等南望说话,北顾就问:“只要大将军去?”
  “国君只传了大将军一人,大国师您可以回府了。”攸宁恭恭敬敬地答。
  “恐怕是要我去认罚。”南望这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松,说罢又转头对北顾笑道:“你先回去也无妨,正好问问府里的人,焰离和我哥哥又跑哪儿去了。”
  北顾皱眉,“那你自己多加心。”
  “大国师这话说的,好像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攸宁道。
  北顾冷冷地瞥他一眼,“是不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自己心里没数?”这眼神又吓得攸宁噤了声。
  “好了,”南望赶紧打圆场,“你回去罢,我晚些再去寻你。”
  “那大将军快请,陛下早就命人备下了茶点等着您呢。”攸宁迫不及待想离开北顾的视线。
  叶萧懿等南望的地方还是在未央宫。现下是冬日,院中的花枝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几棵松树还在寒风中挺立。
  南望踩着落雪来到后院,叶萧懿正坐在凉亭中泡茶。原先从凉亭四周垂下的花藤早已枯败,防风保暖的貂皮被挂了上去。亭子角落里搁了一个火盆,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叶萧懿用烧开的水仔细清洗着茶具,眼中满是温柔。
  南望的脚步在亭子边顿住,“陛下。”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叶萧懿抬头看向她,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可算是回来了。天气冷,别在外边站着,快进来。”
  南望走进去坐下,接过叶萧懿给她递的茶,捧在手里暖着,问:“陛下急着召臣入宫,可是有何要事?”
  “南望,”叶萧懿放下茶勺,“为何你非要与我这样生疏?”
  “为何,”南望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汤,轻啜一口,“难道陛下心里没数?”
  叶萧懿也不恼,耐心道:“其实这次找你来,我还是想问你可愿回宫。无论是当公主,还是……都无妨。”
  “还是什么?”南望提了这一句。
  叶萧懿不语,但她也能猜出个七八分,硬是忍着没将茶泼到叶萧懿脸上。
  她把杯子放下,道:“年初陛下也是在这里问了臣类似的问题,即便时隔大半年,臣的想法依然与当初无二。”
  叶萧懿闻言笑了,“你当初说,保家卫国是你的职责。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便成全你。”
  “臣自十五岁就上了战场,何须陛下成全?”南望听得有些懵。
  见她一头雾水,叶萧懿便拿出那封密函,让南望展开看了。在她看信之余,叶萧懿还将他自己在云华台上的那番见解同她再说了一遍。
  南望气得将那封信撕了,一把扔进火盆烧成了青烟,她自己却说不出话。
  “若你留在宫里,我便应战,大不了与他们同归于尽。”叶萧懿轻描淡写。
  “同归于尽?”南望怒视着叶萧懿,“是你与他们同归于尽,还是整个东源?”
  “那只好将你嫁去北溟,照我说的那样做。”叶萧懿道。
  南望沉默不语。
  “你一直心系天下万民,可若你接受了我,整个东源便都是你的,还须费什么劲谈这保家卫国?”叶萧懿又开口劝她。
  南望气笑了,“你还真是糊涂过头了。”
  叶萧懿只得叹口气,“你今日想必有些奇怪,为何你哥哥和焰离早让你们回来,却没到城外接你们。”
  南望抬眼看向叶萧懿,又听他道:“攸宁擅长仿人笔迹,叶舟写过许多奏书,要仿他一封信并不难。是我让你们回来的,不是他。”
  南望皱眉,“那他现在在哪?”
  “他和焰离不同意将你许给朔光王,这也就罢了,还以下犯上,可我的脾气却没从前那么好了,便让他们先去思过园住着。”叶萧懿气定神闲。
  南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萧懿,“你竟会把他们关进思过园?”
  “他们自己挺乐意进去的,你这样说可就有些冤枉我了。”
  南望气得想拔剑把他给捅了,“那可是历代关押罪臣的地方,你怎能把他们送进去?”
  “二选一。”叶萧懿不想再多说,“若是不选,他们只能继续在里边住着。那里倒是有不少他们从前的对头,时间长了,我也想不到会出什么事。”
  南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睫毛却直颤。她用力捏了捏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北溟。”
  “什么?”叶萧懿似乎不敢相信。
  “北溟。”南望又重复了一遍,“我嫁就是了。你把我哥哥和焰离放了。”
  叶萧懿的眼眶蓦地一片温热,却强撑着道:“好,好……”
  好着好着,他突然笑了,“倒真是意外。我得不到的,没想到叶北顾也没有得到。我们二人在你心中,是不是都比不过这个东源?”
  一提到叶北顾,南望的心就像被巨石狠砸了一下,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豆大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又缓了缓,才站起身,道:“方才你问我,为何非要与你这样生疏。我想来确实如此,除了一声陛下,我对你再无别的称呼。”
  “是。”这是叶萧懿郁闷了多年的问题,“这个我心里的确没数。”
  “因为,论当兄长,你不及叶舟。”南望的声音像这大雪天一般冷,“论国君,你也始终当不上这‘一国之君’。”
 
 
第45章 
  南望刚出未央宫便去了思过园。思过园的守卫见大将军杀气冲天地过来,赶紧把门打开,还差点给她跪下,“大将军,我们可没为难丞相和二国师,您冷静冷静,千万别动手啊。”
  南望扫一眼这几人,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思过园里的屋子十分简陋,墙壁或是窗户都破了不少洞。因是关押罪臣的地方,无论是哪位国君在位都懒得对此处进行修缮。
  从前南望就常听说有不少人大冬天冻死在思过园里,也曾见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运出宫去,所以她听说那两人被关进此处时才会那么着急。
  但她找到叶舟和焰离的时候,他们还在玩双陆。焰离似乎是刚输了一局,正在闹:“不行,咱们再来一次,你那是运气太好了。”
  叶舟拾起骰子,“来就来,左右也没什么事要做。”
  焰离抱着茶杯暖手,同叶舟开着玩笑,“从前只听说你如何英勇善战,却没想到你这几年清静下来会是这般模样,可要考虑来我们清徽观?师父会喜欢你的。”
  “你倒操起这份心了,不如先想想这局怎么赢我。”
  “看你们这么生龙活虎的,我就放心了。”南望倚在门边,道。
  “南望?”叶舟回头看去,惊喜不已,把骰子往棋盘上一丢就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南望一番,竟有些哽咽,“你可算平安回来了。”
  焰离也不要那盘棋了,跟着围了过来,“南望,你和我们北顾在外面潇洒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这段时日他都同叶舟在一处,两人无话不谈。关于南望的身世,叶舟也同他提了几句,加上他原本就有疑虑,自是一点就透。
  南望硬扯出一个笑,“许是天太冷了。别光顾着说我,你们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折腾进来了?我一听说你们被关进了思过园,差点就把叶萧懿给捅了。”
  焰离看看叶舟,便听叶舟道:“不过是冒犯了叶萧懿几句,还当他是从前那般呢,却没想到他现在脾气也忒大了些。”
  南望吸了吸鼻子,“是大了些。这地方不宜久呆,我们还是快出去。”
  “这就能出去了?”焰离奇道,“你是不是真带了人把未央宫给堵了?”
  南望无奈地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不过是叶萧懿气消了才让我来接你们。”
  三人在出宫的路上边走边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南望见他们两个精神都不错,才终于放心。
  “怎么就你来了,北顾呢?许久不见,他竟不想我?”焰离疑惑道。
  南望的鼻子又是一酸,却看向别处,轻声道:“我未经叶萧懿同意便跑去了北境,还遭人编排,他自然对我不满,与北顾没多大关系。见到攸宁时,他说叶萧懿只传了我一人进宫领罚,我便让北顾先回府去了。”
  听南望这样说,叶舟忙关切问:“叶萧懿没有为难你?”
  南望不自觉地看了焰离一眼,又低头道:“他能为难我什么,不过是冲我发了一通脾气罢了。”
  焰离正沉浸在从思过园出来的喜悦里,对南望躲闪的眼神毫无察觉,只道:“没有为难你便好,算他识相。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他要为难你,那就是为难我们国师府。为难国师府,就是为难整个上清峰……”
  叶舟没说话,一直观察着南望的神情。即便觉得有些不对,他也没当着焰离的面说些什么。
  直到进了将军府,关上大门,遣散了围过来嘘寒问暖的下人们,叶舟才道:“你是不是答应了叶萧懿什么要求?”
  身旁却是一片沉默。叶舟转头一看,只见南望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泪痕。
  “是。”南望道。
  “是什么?”叶舟紧盯着南望,生怕她说出他最不愿听到的话。
  南望深吸一口气,“嫁去北溟。”
  这四个字轻得如同叹息。
  “你……”叶舟只觉得心口被堵住了,“我倒差点以为你真不知道这回事。”
  “我是不敢让焰离知道。叶萧懿说了,若我选了他,他便出兵与他们拼命。他糊涂,我怎可能陪他一起发这疯?”想到叶萧懿,南望还是有股气,缓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他拿你和焰离的性命逼我,我也顾不得许多。况且这也是为了东源……”
  “为了东源?”叶舟气极反笑,“你好好待在这里才是为了东源。你像现在这样为东源,谁来为你……”
  “攸宁大人,您怎么来了?”门前传来守卫的声音。
  “我来替陛下带几句话给大将军。”
  南望见叶舟看向她腰间的清风剑,知道他从前的脾气上来了,忙抬手护住剑柄,防他突然来拔了这把剑对攸宁做些什么。
  大门一开,便见攸宁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行了礼,方道:“既然事情这么定了,陛下便打算寻个借口,把大将军接回宫里封为公主。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这么嫁给朔光王也说不过去。至于那位‘大将军叶南望’,您此次回来没有声张,知道的人甚少,到时候只说在边境得了急症,薨了。此外,丞相大人和二国师既已从思过园出来,便官复原职。先前的事,陛下已不打算追究。”
  南望眼神空洞,像是在听着别人的事。攸宁见状,便又问:“二位可听明白了?”
  “若不明白又能如何?”叶舟反问。
  攸宁笑笑,“看陛下的意思,是不能如何。”
  “那你便滚出去。”叶舟冷冷道。
  攸宁仍是行过礼才退下。看着府门重新关上,南望才勉强笑道:“哥哥你也不必操心了,我这一点头,换来的是好一段缓和的日子。且你和焰离都已复职,也不会落了什么罪臣之名,倒是划算。”
  “划算?”叶舟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宁可亏了自己,也不愿拿你去换什么划算。早知如此,你倒真不如带人把未央宫给堵了,同他一刀两断。”
  “可我却不愿拿整个东源和你们去换我的划算。”南望道,“人活一世,身不由己的事情多得数不过来,看开便罢了。哥哥你从前宽慰我时倒是洒脱,怎么今日竟变得这样?”
  叶舟懒得跟她辩,“你就这样点了头,那北顾怎么办,你如何去同他说?”
  “说?”提到这个,南望便有些迷茫,“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舟只看着南望,不说话。
  南望又笑,笑中却不知含着多少苦涩,“是我负了他,我还怎么去见他。”
 
 
第46章 
  叶萧懿往国师府下了道密旨。
  彼时北顾正在堂屋里烤火看书,桌上的甜茶冒着阵阵热气。焰离在他对面捧着蟋蟀罐子,操心他那只被冻僵了的蟋蟀。
  “我是不是该把它拿出来在手上捂一捂?”焰离问。
  北顾眼都不抬,“你那手冻得像个死人,不如烤烤火。”
  “哦,还能这样?”焰离把蟋蟀从罐子里拿出来,悬到火盆上烤。
  没一会儿,两人就闻到一股香味,香味又很快转为焦糊味。
  “……”北顾低头看了火盆一眼,卷起书就敲焰离的脑袋,“我说让你烤烤你的手,你烤蟋蟀做什么?”
  焰离一边躲一边争辩,“你自己不说清楚还好意思打我!”
  “这还要说清楚?你的脑子被冻坏了?”
  两人正吵着,管家就拿着密旨走了进来,看这两位爷凑在一块儿就没什么正经样,管家也十分无奈,“大国师,陛下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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