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赛场黑幕自古有
第59章:赛场黑幕自古有
作者:天际驱驰
很快就有丫头小厮端了许多盏茶出来, 一一奉给坐在前面几排的观众。大约那锦衣婆子是教坊司里有头脸的管事,很快就把坐在前面几排土豪观众的情绪安抚好了。后面的观众基本还在懵圈中,就不用管了。
其实, 凌肆就是不忿安然没有得到满花, 觉得必定是某个考官故意扣花, 打压安然。既然只是那个数花女使数漏了一朵, 安然实则得到了满花,他的心气顿时就平了, 向众考官道一声“得罪”就返回他的位置坐下来。领头的都不闹了,大家观众的心气也都平了,纷纷回身坐下,场面恢复平静秩序。
梁小峰阿辰跟安然一起站在舞台上,看见这一幕, 向安然轻声道:“那位数花女使是故意数漏的。”
安然奇道:“为什么?”阿辰没说话,但转头看向梁小峰, 等他解释。
梁小峰淡淡道:“为了捧他们教坊司的乐伎上榜。我现在才发现,那个装花的箱子,为什么要做得那么深,原来就是要让人瞧不见里面到底还有花没花。只要那个数花女使说没花了, 谁会怀疑她这么大的胆子敢当面作弊?这一招, 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所有不是教坊司,得赏又多的人。”
梁小峰这么说,安然和阿辰也明白过来, 那数花女使肯定是受了教坊司的指使, 对获得满花的不是教坊司的乐伎,故意漏数一朵。
然后看观众反应, 如果观众反应比较平淡,那么教坊司就成功撸掉了一个四绝竞争对手。如果像安然这样,观众顿时跳起来打抱不平,觉得评花不够公允,那就让数花女使出来顶锅,推说眼花数漏了,然后又安排个锦衣婆子出来接应,几下就把数花女使打发下去,不让观众对教坊司起疑。
怪不得教坊司在历届花榜中,始终占据着花榜四绝的半壁江山,甚至还有一届包揽四绝,原来还有这等骚操作。不,这都不能算骚操作,直接就是赛场黑幕。
安然道:“下午给阿辰数花时,得看紧了。”
问凝的关注点不一样,低声问道:“我估摸着,姑娘大约得了一千五百两左右打赏,算多的?”
梁小峰道:“不知道,我就这么一猜。”四绝是靠打赏多少来决定的,如果某伎得赏明显偏少,想必不会冒险用出“漏数”这一招,因为没有必要。
安然四人说话之际,那边太常寺派来的主考官员还有些后怕地抖巍巍地站来宣布安然得到五十四花,下面大堂观众一起热烈鼓掌。
安然越众而出,走到舞台前,向大堂和二楼的观众们和考官们挥手作揖躹躬,再次表示感谢大家的支持。
安然还特意朝凌肆方向揖了揖手,对他表示感谢。如果没有凌肆出头,带着观众这么一闹,他肯定就被定为五十三花,无缘四绝了。
凌肆看见安然朝自己揖手示意,别提心头有多开心,有多得意了,觉得在大堂前排这些观众中,自己特有面子,他跟舞台上那位被观众们狂热追捧喜欢的少年公子是朋友!
凌肆对安然的感谢,全盘接收,卯足了劲朝舞台上大吼道:“回头我去拜访你!”他这话立即引来周围许多人的注目,凌肆十分无辜地朝众人炫耀道:“我跟安公子是旧相识。”此话一出,凌肆顿时收获了许多艳羡的目光,心头十分满足。
有好事的观众打趣道:“凌爷这么帮着安公子,说什么旧相识,该不会是旧相好吧?”好事观众的话此得周围观众一齐哈哈大笑。
凌肆生怕那些玩笑话传出去,对安然不利,作色大叫道:“爷不好这口,你们不要乱说!爷跟安公子就是旧相识,没别的事!”
舞台上的安然听得一头黑线,在心头暗自吐槽:你妹的!谁要你来拜访了?老子都不认识你!
可是当着满堂观众的面,安然实在不好直言拒绝。刚才凌肆带头闹起来,帮他逼出最后一朵花,他不能表现得太过翻脸无情。于是,安然只好装作没听见,跑到舞台另一角去挥手致意。
宣布了安然的得花数之后,上午的赛事就算圆满结束了,远处的观众开始退场,大家要出去吃个午饭,休息一下,或是赶紧到附近的银楼钱庄兑换些现银,补充下午用来打赏的弹药。
安然再在舞台上向大家揖手谢了一圈之后就退回后台,去化妆间卸妆换衣服。
趁着别人不注意,安然又把他向李子实拉赏,以及李子实其实默许阿辰来考花榜的态度,跟阿辰说了。
阿辰心头大定之余,对安然更是满怀感激。安然又道:“下次我看见他,叫他给你把教坊司的乐籍销了。”
阿辰道:“不必了。”只要李子实不拿来要挟他,那乐籍销不销,没多大关系。他不清楚安然跟李子实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不愿意安然为了他的事,过多地有求于李子实。
卸了妆,大家便出了教坊司,在外面附近寻了家酒楼吃饭。吃完了,大家立即返回教坊司,因为阿辰是下午第一场,怕错过了时间。
只是时间尚早,大家便乱歪在后台化妆间里小憩。只有问凝,独坐在化妆间的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宛如春花般的容颜,黯然怔忡。
上午的表演是以安然为主,下午的表演是以阿辰为主,当大家都忙碌着为阿辰进行准备时,没人注意到问凝微红的眼圈。
阿辰的表演曲目,就是把《水中花》的曲调,用琵琶主奏的方式弹奏出来,其间会有土埙和木鱼加入伴奏,烘托气氛。安然也会加入伴唱,但是,会以琵琶弹奏为重点。
虽然是同一支曲子,但阿辰的琵琶弹奏跟安然的歌舞是两套表演方案,各有侧重。
阿辰已经是上一届的琵琶善才,安然对阿辰的琵琶技巧很有信心,就把打动考官的重点放在怎么用乐曲去感染观众这上面。
下午轮到阿辰表演时,大家就跟像安然进行表演一样,慎重认真,没有丝毫轻忽。安然在伴唱中十分自觉地压低了嗓声,大家都努力突出琵琶乐音,不让歌声和伴奏喧宾夺言。
舞台上,只有阿辰抱着琵琶端坐正中,梁小峰和问凝坐在舞台角落里,安然更是躲在梁小峰和问凝身后,完全不露面。
一曲弹毕,阿辰也获得了满堂喝彩,打赏者亦是络绎不绝。阿辰跟安然两人的考核场次连在一起,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上午观众们刚被安然那满怀怅惆的歌舞撩出一腔感伤,刚吃了饭,猝不及防,又被阿辰的琵琶乐音再撩一次,上午的情绪还有残留,很快就进入到阿辰用琵琶弹奏烘托出来的情绪和气氛里。
虽然打赏的观众不少,但大家确实显得很理智克制,毕竟这是下午第一场,打赏子弹得省着花。因此,阿辰没有收到超过一百两的打赏。
下面有恶趣味的观众,调侃阿辰,叫阿辰摘下面巾,他就打赏一百两。一有人挑头,马上就有人跟着起哄。因为阿辰的毁容太明显了,大家一看就知道了。
紧接着就有人嘲笑阿辰,说丑八怪也敢来考花榜。嘴上缺德的,就把人往尘埃里作贱。
阿辰站在舞台上,无比气苦,但是他还真不敢摘下面巾。
只是一则他怕摘了面巾,被教坊司的人认出来,二则他脸上的伤着实丑陋,怕吓到人,更怕把人恶心到了,三则阿辰自觉已是良籍平民,也当有自己的尊严,岂能把自己的伤疤拿给别人取乐?
阿辰气苦之余,非常不客气地对着那个挑头的观众怼了回去:“这位大爷,你把衣服脱光了,老子就把面巾摘下来,还倒打赏你一百两!”
那个观众当场就炸了,想冲上台找阿辰理论,场面一度有点紧张,不过很快就被左右的人劝住了,说阿辰是良籍艺人,那个观众不合把阿辰当成乐伎来调笑戏耍。
在大多数观众心里,对待乐伎和对待良籍艺人的态度是不同的,那个观众被一劝,也自知理亏,不敢嚣张打闹,只得吃了个暗亏。
安然看向二楼,李子实的厢房处。见李子实的厢房和相邻的正中几间厢房的窗子都关得严严密密的,也不知那里面有人没人?他刚才全神贯注地给阿辰伴唱,没注意过二楼。
梁小峰见安然斜眼看二楼,道:“那几间,窗户一直关着,估计里面没人。”
安然看见阿辰站在舞台中间,失落得肩膀都塌了下来。就他这么点打赏,就算拿了满花,也没法跟其他人比。安然也无法安慰阿辰,心头暗怪李子实,刚跟他订交,就放他鸽子。
就在阿辰的二刻钟时间快要过去之时,站在舞台一角的礼官忽然发话了:“大家静一静……”
礼官这一喊,大家都静了下来,知道这一句是百两以上打赏的唱赏序曲,然后大家听见礼官继续唱赏道:“……有一位大爷打赏容辰公子纹银八百两!”
听了这一句唱赏,八百两的打赏,同样是大手笔了,大家习惯性地鼓掌欢呼,欢呼到半截,又觉得不对,便乱纷纷地吵嚷着询问:“什么叫‘有一位大爷’?”
“有一位大爷”,到底是哪位大爷?打个赏还要这么藏头露尾,太没脸了!
第60章 花魁公子
第60章:花魁公子
作者:天际驱驰
这个唱赏委实太古怪了, 花银子打个赏,还这么藏头露尾的?大家又乱纷纷地逼问礼官,“有一位大爷”到底是哪位大爷?怎么不敢亮出名字来?是身份不能见光?还是银钱来路不正?抑或那银钱是私铸的?更有人质疑这八百两银子能不能算有效打赏。
大家的疑问一古脑地冲着礼官去了, 礼官却是个久经沙场考验的, 面不红, 心不跳, 气不喘,等大家问得差不多了, 才大声回道:“打赏的这位大爷可是咱们洛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这位大爷不爱出风头,不喜欢别人奉茶谢赏。这位大爷给的银子,小人验过,绝对官银。小人已经请示过上面管事的, 管事说可以算做有效打赏,打赏的人, 不愿意报上名字,并不算违规。”几句话就把大家的疑问都解释清楚了。
安然和阿辰听到礼官说“不喜欢别人奉茶谢赏”,便猜到出手打赏的肯定是李子实。李子实知道阿辰的真实身份,不过他是很瞧不起阿辰的, 自然也不稀罕阿辰的奉茶, 正好,阿辰也不想去跟李子实奉茶,这下倒好,大家都省事了。
李子实打赏之后没多久, 属于阿辰的二刻钟打赏时间就结束了, 随后,当场评花、数花。因为上午才发生了“漏数”事件, 下午换了个女使,那个女使不敢再耍花招,老老实实地数花,最后报出阿辰的得花数为五十四朵。
当阿辰听到得了满花,显得十分开心,慌忙跑到舞台前沿向大堂和二楼的观众们和考官们打躬作揖,略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大孩子。
虽然经历了教坊司七年的沉沦,虽然承受了毁容废身的苦难,虽然二十岁了,岁月依旧没有完全磨灭他心头的童真和纯净。
教坊司的管事很快就上来,把阿辰请下了舞台,后面还有五场表演。表演完了之后,还要当堂清点钱财,定出四绝和善才,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这也是把下午第一场,提前到上午最后一场的原因。
考过了,又得到了满花,虽说不能算完全轻松了,安然也觉得无事可做,就跟梁小峰两个跑到舞台边,悄悄把帘子揭开一道逢,往外偷看。
安然主要看的是舞台上其他乐伎的表演,安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这个时代最高水平的歌舞器乐杂耍百戏表演,心头挺敬佩这些乐伎的。
幸好他是穿越过来的,有穿越前的舞蹈基础和海量歌曲这两个金手指,不然,他真不敢跑来考花榜。
酉初时刻,所有考核进行完毕,立即进入四绝争夺环节。其实无所谓争夺,就是把所有获得满花的人的打赏箱子抬上舞台,当场清点。
因为打赏中除了银钱,还有不少财物,为示公允,教坊司还请了三家当铺的档头,共同对打赏的财物进行估价。
本届花榜获得满花的共有七人,安然和容辰作为良籍艺人占了两席,教坊司占三席,青楼一席,瓦肆一席。
这个时候,不光七个满花紧张,大堂和二楼的观众们也十分紧张,都能听见许多人紧张得直喘气。听舞台上银钱数得叮咚响,安然自己紧张,还能自持,阿辰更是紧张得身子直颤。
因为打赏的东西比较繁杂,估价较慢,一直清点了半个时辰左右才结束,然后,教坊司的礼官,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宣布:“大家静一静。本届花魁……良籍艺人安然公子,白舞:水中花。”
“哗——!”“啊——!”大堂里的观众们纷纷跳跃欢呼起来,均觉得安然获得花魁,是实至名归,并无争议与悬念。
礼官等观众欢呼声稍歇,又公布第二名花冠是教坊司的列五,他的竿戏惊险绝伦,他上届就是善才,这届终于进阶。
第三名花鼎是瓦肆傀戏班的宁三娘子,她表演的是傀儡戏,一人控制三个傀儡,嘴里还要变换音调,唱出三个傀儡的台词,委实精绝。她已年近五旬,此次随班进京,适逢考花榜盛事,才被选拔出来。
阿辰听着礼官一个一个公布上榜名单,每公布一个,他心头就失落一分,越发无法自持。安然见他紧张得似乎摇摇欲坠,赶紧扶住他,宽慰道:“上不上榜都没事的。”
然而,安然自己都觉得这句宽慰话太没有力道了,作为良籍艺人,上不上花榜四绝,有很大区别。
“大家静一静。本届花盛……良籍艺人容辰公子,琵琶:水中花。”
安然感觉到阿辰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身体一下子软倒在自己怀里,然后微微地抽搐。安然轻扶着他没有说话,知道他是喜极而泣。
不等阿辰平静心情,礼官就催着获得魁冠鼎盛的花榜四绝出台致谢,阿辰便赶紧把眼泪擦了,红着眼圈由安然扶了出去。
好在阿辰这种情况并不是个别例子,宁三娘子也红着眼圈,她们傀戏班四处漂泊,生计艰难,这下出了她这个花鼎娘子,就可以在洛城瓦肆站住脚了。
列五也挺开心,他是卖身在教坊司的人,获得花冠相公,能多拿到一些例金打赏,为将来赎身多挣些银子,只是他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
获得四绝的是三男一女,那女子还年近五旬了,三男中,阿辰毁了容,列五是个三旬的精瘦汉子,就只有安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偏生少年还穿着一身精致的女装,清艳帅气,风姿独特,宜男宜女,引得台下的观众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欢呼不已,又冲安然使劲打赏。也有真心喜爱列五,宁三娘子,容辰技艺的,也跟着向他们打赏。
凌肆那个傻大个,又在前排使劲挥手使劲叫嚷:“安公子,回头我去拜访你,叙叙旧。”
安然:“……”他跟他有毛个旧?
教坊司对打赏来者不拒,反正他们都有抽成。礼官看见又一轮疯狂打赏差不多歇下了,便让四人退台,接下去进行善才的名次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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