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然策划着去参加六艺岁考这么要紧的事,却紧紧地瞒住自己,这让桂太君很是委屈,觉得外孙儿跟她生分了,没把她当贴心人。
她委屈得不行!伤心得不行!那脸色不知不觉就沉了下来。
纪蕴只当桂太君生气了,赶紧劝道:“太君息怒……”两位太太也劝:“太君消消气,喝杯茶,等阿然换了衣服出来,慢慢问他。”
被媳妇女儿一劝,桂太君又觉得自己跟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呕气,也太失格了,便舒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来饮了一口,压下涌上来的委屈。
她又向纪蕴问道:“我听下人说前些日子你在教阿然剑法,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想用剑法冒充剑舞,糊弄书院?阿蕴啊,你太公亲自教过你,做人要诚实,怎么能跟书院的先生们弄虚作假?再说,书院的先生们都见多识广,怎么会被你们随便糊弄?咱们学业不好,功课差,退学就退学,但如果传出你们在岁考中弄虚作假,那就更不好了……”
老人家嘴碎,一开口念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其他在坐的人都是晚辈,不好打断她的话。桂太君说得苦口婆心,觉得只要自己略一疏忽,一个眼错不见,外孙儿就要闯祸。
她正念叨得起劲,端在手上的茶盏还没放下,就看见安然已经洗了妆容,素面朝天,换了一身寻常的家居衣服,逆着光,走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幻觉,桂太君觉得,安然身上有着明显不属于孩童的沉稳和气度,那一瞬间,她竟觉得有些陌生。
好在安然很快就打破了那丝陌生感,只见安然走过来,没像往常那样,直接滚进她怀里撒娇,而是跟纪蕴并排跪下,说道:“姥姥,是孙儿要去参加六艺岁考的,不怪阿蕴。”穿越之前,他都二十岁了,自然是一身做事一身当,不会把责任推诿到比自己小的少年身上。
看着安然跪在自己面前,小小的一团儿,不说话都觉得可怜巴巴的,又想着这孩子不讨父亲欢心,心头更是怜惜,桂太君赶紧道:“快起来,来姥姥这里坐。”
安然没有顺势而起,又磕了个头,说道:“孙儿有话要禀告姥姥还有两位舅娘,请姥姥替孙儿作主。”
作者有话要说:
怂作者:下面有请小安安的大靠山桂太君女士出场,大家欢迎~~~~
桂女士(慈祥地):我家外孙呀,又聪明灵俐,又乖巧孝顺,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孩子。
怂作者:请说说你对你家外孙跳舞的态度。
桂女士(沉脸):你说什么?我家外孙不会跳那种下贱营生!作者,你不要含血喷人!
第8章 仙姬授舞
第8章:仙姬授舞
作者:天际驱驰
桂太君弯腰去拉安然,一边拉,一边道:“起来说话,啧,小手儿冰冰的。”便吩咐下人:“快替然姑娘拿个手炉来。”
这回安然没有固执不起,顺势就偎进桂太君怀里,端着个精巧的青铜手炉,一身都暖暖的,暖进心扉里去了,说道:“姥姥,先让阿蕴和丫头们起来吧,不关他们的事。”
安然回来了,纪蕴回来了,丫头们也回来了,身后没有跟着来告状的,或兴师问罪的,安然参加完六艺岁考,一无异状,显然安然在六艺岁考中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考得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了。
桂太君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便叫纪蕴起来,在下首坐了,丫头们都退出去了,才一脸慈祥地问道:“你们把事情说来听听。”
“姥姥,前不久,孙儿能从老爷的家法里活下来,全是靠了姥姥之力……”安然没有直接说考试的事,而是提起了两个月前挨的那顿家法。
桂太君只当外孙儿讨好自己,便顺着安然的话往下问:“哦,怎么全靠姥姥了?”
“在孙儿挨板子撑不住晕过去的那会儿,看见有几个神仙姐姐在孙儿眼前跳舞……”
桂太君疼惜地搂着安然直叹道:“你那是被打得神志迷糊了,眼冒金星吧?唉,可怜见地,还看什么神仙姐姐跳舞?那会子,怕是疼死你了罢?”
安然道:“不不不,孙儿没迷糊,清醒着呢!孙儿看见了,姥姥,孙儿看得真真儿的,就是神仙姐姐在跳舞,跳得可好看了,她们跳了好多种舞蹈动作,全是孙儿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她们还一样一样教了我哩。”
屋里的人,全都觉得安然又在胡说八道,信口乱诌了,只是桂太君就吃这一套,他们谁也不打岔,都笑嘻嘻地听安然继续胡诌。
安然看着桂太君,神情十分认真严肃地说道:“神仙姐姐还跟孙儿说,只要练好舞蹈,身体自然就会健康起来,不必等到舞象之年,就可以摆脱夭殇的命数,得享天年。”
说到这里,安然眨眨清澈的眼眸,故作神秘地笑道:“今天,孙儿瞒着姥姥去参加六艺岁考,其实是奉了神仙姐姐的仙谕,借书院岁考,去展示神仙姐姐教给孙儿的仙界妙舞。”
大唐朝是一个开放的时代,对各种学说教派兼收并蓄,因此这时代的人,特别相信怪力乱神,仙鬼神佛,阴阳风水,五行命数之类的迷信东西。
夭折了两个儿子,方太太就把最后一个孩子养得不男不女的,就是一个例证。
安然作为穿越人士,自然不相信这些,但他可以利用这些。大家相信鬼神,他就把舞蹈之事交托给鬼神之说。
只是鬼的形象偏于黑暗,影响颜值,安然就单单投靠了神仙姐姐,抱紧那根本不存在的仙大腿,以后就堂而皇之地用舞蹈的形式,为神仙姐姐代言。
在世人眼里,自己是领了神仙姐姐的仙谕跳舞的,谁还敢阻拦轻贱?
穿越过来一个多月了,安然渐渐对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大唐王朝有所了解,这是一个流行歌舞燕乐,引领风骚的时代,也是一个歌伎舞伎轻贱卑微的时代。
对安然来说,这是一个有着浓郁歌舞氛围的时代,有利于歌舞在这个时代的传播和发展,能更好更快地实现他歌舞大家的梦想;但也是一个歌舞者受压迫受歧视的时代,极有可能被人像摁死一只蚂蚁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既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残酷的时代。
因此,安然既想在这个时代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又不想被这个时代所吞噬,他就必须要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律,编好自己的神话,免于沦落成歌伎舞伎的悲惨命运。
怎么让世人相信自己领了神仙姐姐的仙谕?这是关键的一点。这时代的人虽然相信迷信,但也不是好骗的,绝不会随随便便就轻信。
不过,对这一点,安然反倒不是太担心。他既然领了仙谕跳舞,跳的又是神仙姐姐传授的仙家歌舞,仙家歌舞岂是凡尘所有?
到时安然只消跳几支这个时代没有的舞种,诸如芭蕾舞,钢管舞,肚皮舞等之类的舞蹈出来,就足以震慑世人了,让人们相信他,他领了仙谕,跳的是仙舞。
桂太君虽宠溺安然,却也不是安然说什么,她就全都相信,笑啐:“胡说!神仙哪会教你这个下贱营生?可别亵渎了神仙。”
安然一脸认真,正色道:“真的,孙儿骗谁也不能骗您老人家!”压低了声音又道:“姥姥是不是觉得孙儿自从挨了打后,人就有些变了?”
桂太君没有立即说话,外孙儿从任性顽劣,骄横惫懒,渐渐变得温暖安静,贴心孝顺,变化十分明显,熟悉安然的人都感觉得出来,只是大家很自然地把安然的变化归结为“挨了打,懂事了”。
桂太君试探道:“嗯,是变了一些。难道是你嘴里那些个神仙姐姐教你的?”
安然十分理所当然地应道:“当然啊!姥姥,你猜,神仙姐姐为什么要出手救孙儿?”
安然不等桂太君回答,又道:“神仙姐姐说,主要是您老平日里吃斋念佛,施粥送药,修桥补路,怜惜孤苦这些善事做得多,积下了功德,便不忍因孙儿夭殇,害您老人家伤心难过,神仙姐姐来救孙儿,全靠姥姥积攒下的功德。”
一席话,说得桂太君心头乐开了花,轻轻拍着安然的小胳膊,呵呵地笑。其他人也跟着安然的话头,称赞桂太君平时乐善好施,积下深厚阴德。
安然又往桂太君怀里钻了钻,撒娇道:“孙儿能从老爷的家法下活下来,姥姥,你才是孙儿的救命恩人呢。”
桂太君呵呵地笑着,抚摸着安然道:“以前啊,你便像个没嘴的葫芦一般,如今变得这等贫嘴贫舌的,难不成也是神仙姐姐教导的?”
其实,安然算不上贫嘴,只是跟以前那个只知享受桂太君疼爱,不知回报的原主相比,安然显得懂事孝顺了很多。
“是呢,”安然继续压低了声音,保持神秘感,道:“姥姥,说话小声些,莫要泄了天机。神仙姐姐同孙儿说,孙儿本是夭殇的命数,那个算命先生叫孙儿假装女子来养的法子,其实不管用。姥姥,你想啊,老天爷若是连凡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那不是太糊涂了吗?”
桂太君这回压低了声音,替老天爷抱打不平:“这话你可是冤枉老天爷了。老天爷才不糊涂呢,它只是管的事儿太多,顾不过来罢了。小孩子要对老天爷心存敬畏,可不兴随便编排老天爷的不是,小心折寿。”
桂太君是真的相信天上有个万能的老天爷,在冥冥中俯瞰着下界的芸芸众生,因此世人要对上苍心怀敬畏。
安然不同桂太君争执,觉得反正两个人说的话都是鬼扯,没必要较真,就看谁把谁忽悠住。
安然便假装听了桂太君的教训,一脸真挚地说道:“神仙姐姐同孙儿说,孙儿若想不夭殇,就必须得练舞。说练舞的好处多了去了。首先一个,通过练舞,可以锤练身体,身体强健了,自然就不会夭殇了,再有,练舞也可以修身养性,提高涵养气质,懂得趋吉避凶,也可以避免夭殇。姥姥,你瞧,孙儿这才练了二十来天呢,身体可不就比以前爽利多了么。三来嘛,神仙姐姐说舞蹈能改变孙儿的性格,从而化解孙儿的命数。姥姥,自从挨打晕过去,得到神仙姐姐相救并传授舞艺后,孙儿都觉得自己的性子真的变了。神仙姐姐教的舞蹈,真神奇啊。”
安然提前丢锅,把有可能被问到的问题,先丢给并不存在的神仙姐姐。
桂太君道:“等等等等,我理理,你这些话,绕得我晕。你挨打的时候得到神仙姐姐相救,还传了仙舞?”
安然点头:“嗯。”
“阿然啊,你这仙舞练到最后,会不会直接飞升成仙啊?”
姥姥,您想得真多!安然不好打击桂太君,只得模棱两可:“呃,这个……估计……大概……应该……很难吧?不过也说不准。”
第9章 攻略桂太君
第9章:攻略桂太君
作者:天际驱驰
能不能成仙,桂太君也就随口一问,继续理思绪:“你参加了乐艺考核,结果呢?考得怎么样?”
说实在的,桂太君不大相信安然说的什么仙姬授舞,觉得安然扯这么大个谎,不过是为他拿剑法当剑舞去参加乐艺考核的借口罢了。
舞蹈又不比唱歌,唱歌听得多了,还可以跟着哼唱,多哼唱几遍就可以学得似模似样了,舞蹈可是需要进行长期肢体练习的。
安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从没有练过舞,就跟纪蕴学了几天剑法,怎么可能跳得出舞蹈来?
桂太君都做好了听安然说他参加乐艺考核出丑的心理准备,却听安然扬起小脸,笑盈盈地道:“还行吧,如果书院的先生们不故意刁难,凭乐舞拿个二等成绩,应该没有问题。”
安然倒不是谦虚,主要是下台前,会长问了他几句话,他怕他跳的剑舞,跟这个时代流行的剑舞差得太大,三个考核夫子又是死脑筋,不懂变通,不会欣赏创新,楞是给他品评成个三等,他也没法子。这种品级,人为因素,主观因素占据了太大比重,很难做到客观。
“何止还行啊!”纪蕴在下首说话了:“孙儿在考台下,看得眼睛都直了,奶奶,然然跳的真是仙舞!孙儿从来没看过然然那样的舞蹈,也没有听过然然唱的那种歌谣!不光是孙儿哇,当时考台下的一大片人,全都看呆了!”说着,绘声绘色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听说安然一曲舞毕,吸引了好多姑娘差了仆役去给安然送小礼物,两位舅太太都曾带养过安然一段时间,听了纪蕴的话,都笑得合不拢嘴,像听见自己儿子被姑娘爱慕一般。
纪蕴自动省略了荆州凌肆要求再来一曲和自己踢飞金锭逃跑两个情节,最后闲闲地加了一句:“当时,睿王小世子殿下也在场。”
桂太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急问:“怎样?有没有……”
纪蕴笑笑道:“太君,没事儿,小殿下也看舞看傻了。”何止看舞看傻了,整个人像转性儿了一样,上赶着讨好巴结安然,还挺身而出,替他们阻挡了江湖汉子的追赶。
小殿下没有继续纠缠外孙儿,桂太君放下心来,想了想说道:“既然已经参加了乐艺考核,没出纰漏,还自信能考个二等,不会被书院开革了,岁考的事不就闹完了嘛?阿然,那你刚才说什么事要我替你做主?”
虽然听了纪蕴的转述,说起安然的舞跳得有多神奇美妙,让全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仿佛魔魇了一般,桂太君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觉得是纪蕴夸大其词,随着安然的口气,帮忙胡扯。
不过,她也不好出言打击安然,想着就让外孙儿多高兴几天,等岁考成绩出来了,她再跟媳妇儿女们商量另寻书院的事儿。
安然怕窝在桂太君身上久了,压得老年人腿麻,便渐渐滑下去,坐在桂太君身侧,拿略胖的小手儿替桂太君捏腿,小孩子手上无力,怎么捏都让桂太君感觉十分舒服受用。
这要换了原主,就只把桂太君当个大靠垫,自己怎么舒服怎么靠,完全不管桂太君舒不舒服,更不会给桂太君捏腿逗乐。所谓的孝顺乖巧,所谓的心灵慰藉,就表现在这些细微之处。
安然见问,一边替太君捏腿,一边说道:“姥姥,神仙姐姐教的这个舞,不是用来参加完岁考,以后就不练不跳了。神仙姐姐说了,这个仙舞,孙儿需要一直练下去,跳下去。孙儿就是想求姥姥答允,让孙儿谨遵仙谕,一直练下去,跳下去,好不好?”
先用一支舞证明自己确实得了神仙姐姐传授的仙舞,然后就要说服让桂太君答允让他继续练舞,桂太君是方府后宅里的堡垒,只要攻克了桂太君,安然在方府的舞蹈副本,基本就可以通关了。
桂太君对安然所说的神仙姐姐相救,传其仙舞的事,将信将疑,但是她不想求证真假。
事关外孙儿的性命,桂太君只能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害怕要是神仙姐姐气她不肯相信,一怒之下收回外孙儿的小命,她后悔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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