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安然看见凌肆,心情就不自觉地变得舒畅了起来,上前见了礼,笑道:“是呢,我们家往来的都是读书郎斯文人,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就没跟你这号的人打过交道。”
凌肆粗通文墨,一听不乐意了:“怎么着?嫌爷没学问?怪道上次爷投个名帖,石沉大海!”说着,又朝门房瞪了眼,直瞪得门房心惊胆颤,生怕这江湖人说着说着就暴起行凶。
安然拉着凌肆便往外面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以后你找我就去那里,别来这府上寻晦气。”安然是从侧门回的府,这会儿要出门,便叫人去传自己的马车来大门接自己。
趁着等马车的空儿,凌肆笑道:“还没学会骑马呢?”安然道:“回来一直忙着,没时间。”
第86章 胡旋斗舞
第86章:胡旋斗舞
作者:天际驱驰
寄园就在太乐署附近, 距离安府倒有些远,一时,安然带着凌肆等人去了寄园, 跟一干人等做了引见。
凡一等人本来就是底层人士, 都是率真质朴的性子, 并不觉得自己高出江湖人一等, 对凌肆等人客气相待,凌肆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待人大气耿直,粗犷豪迈,很快就跟寄园众人打得热火朝天了。
凡一给凌肆等人在外进安排了住处,骑来的马就拴在外院里养着。安顿下来,凌肆的几个随从便把行囊搬进房去。
凌肆单手提了个口袋, 走到外进厅堂里,往中间的八仙桌一放, 发出“咣”地一声:“阿然,上次你喜欢吃肉干,这回我要来洛城,就提前叫我阿娘给做了一袋子, 都给你带来了。大家都来尝尝。”除了肉干之外, 凌肆还给安然带了些荆州的土特产来。
估计这时代的人,大家比较喜欢吃新鲜的,尝了肉干,觉得硬梆梆的, 都不喜欢, 只有安然,嚼着肉干, 有种回味穿越前的感觉,倒特别欢喜。没人分享,安然便收进自己在寄园的屋子里,不时的掏几根出来当零嘴。
寒暄既罢,安然便叫凌肆教他套刀法,并且还是越凌厉越好,说自己要编一套刀舞。
本来江湖人的刀法,都是致胜保命的秘技,绝不外传。不过凌肆知道安然并不是江湖人,再加上安然学刀,是为了编制舞蹈,他只略略迟疑了一下,就答允了。
安然一直练着舞蹈,身体底子好,身手既柔软又敏捷,既有暴发力,又有平衡力,对动作的领悟力很高,不过几天就把一套凌氏刀法学会了,随后,安然就用这套刀法,改编了一支大刀舞。
凌肆来洛城,是给家里办事的。寄园的人,看着凌肆他们进进出出的,又躲里客房里嘀嘀咕咕地讨论,凡一等人并不过问他们的私事,只问问他们回不回来食宿,提前准备好吃食和洗漱用品。
凌肆除了教安然学刀外,他就跟着安然学舞。
凌肆学舞就跟安然学刀一样,他也是打小四五岁就被大人拘管着习武,身体底子练得极好,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体的柔韧性出人意外的好,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能在舞蹈中把武功的刚硬转生为舞蹈的柔美,舞蹈到兴起之时,会不自觉地向拳打脚踢靠拢,因此,能把柘枝舞中的长袖,抖成两根软鞭……凌肆不缺基本功,缺的是对舞蹈技巧的掌握和对舞蹈内涵的领悟。
安然跟凌肆,互相教,互相学,彼此都觉得收益良多。
几天后,熙宗皇帝果然向番突人那克部使节赐了官宴。官宴上,安然表演了一套学自晏娘子的剑器剑。
安然到底是男子,作剑器舞时,比晏娘子更见刚强,再加上安然心头对番突人不满,这套剑器舞,被安然表演出来,跳跃回旋,起止爽脆,动如惊鸿翩然,扣人心弦,止如江河波敛,清光凝练。
一曲舞罢,收势退下,安然就听见上首有个豪放的声音,大声说道:“你们大唐的风俗真是奇怪,明明是个男的,为什么要装成个女的来跳舞?不过,这舞蹈跳得还不错,除了拿的剑没开锋之外,跳得杀气腾腾的,比其他那些软绵绵的歌舞有看头,再来一曲!”
想不到这个番突使节的唐话倒说得字正腔圆,音咬得准,只是略为有点生涩,不够流畅。
“来你妹!”
安然只当没有听见番突使节的话,头也不回地退下去了。只是在退下之前,听得堂上有陪宴的大臣解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剑器舞自从被长孙大娘舞出名了之后……”
因为官宴也在皇宫里,安然跳完了,也不能自行出宫,便换下舞衣,在一边看其他人上场表演,要等官宴结束了,大家收拾好了一起出宫,人和东西,在进宫和出宫时都会清点,甚至还会搜身。
安然无事,就见几个跳胡旋舞的教坊司乐伎垂头丧气地跑进了他们化妆的偏殿,一边哭着,一边换下舞衣。安然便上去问怎么回事。
原来,这几个跳胡旋舞的乐伎正在献舞,就被高坐客位的那克使节叫停了,说她们跳得不好,他亲自下场,跟乐伎们一一对舞,没一个乐伎跟着上番突使节的舞步节奏,便都败下阵来。
最后乐伎献舞变成了那克使节的独舞,他热烈奔放的舞姿,刚劲快速的飞旋,赢得了满堂喝采,这也成了大唐跟番突结盟友好的一段佳话。
不过那几个斗舞败落,丢了大唐颜面的乐伎回到教坊司,狠挨了一顿训诫惩罚。
安然心头,对这种从西域流传过来的,没有什么技巧的胡旋舞,并不如何看重,少于研究,更没有练过。这是安然第一次听说胡旋舞还有斗舞一说,这不由得引起了安然的兴趣。
晚上回家,安然只是问了凌肆一句,凌肆立即来了兴趣,当下就给安然跳了一段,安然看凌肆跳胡旋的样子特别嗨,似乎特别喜欢跳这个舞蹈。
后来安然去教坊司向胡旋舞伎请教了一通胡旋舞的常识。
胡旋舞确实是从西域那边流传过来的,随着西域商贩北上南下,胡旋舞不光是在大唐,大唐北方,西南方的相邻各国,也都相继流传开来。这个舞蹈因是从西域流传过来的,其中又有什么多旋身动作,故名胡旋。
胡旋舞可独舞,对舞,多人舞等等,曲子节奏明快,节点分明。舞蹈有多个相对固定的动作和舞步。
正因为舞蹈有这些相对固定的动作和舞步,使得很多不会舞蹈的人,稍加练习就能学会,这也是胡旋舞能够流传开来,风靡一时的原因。
当然,大唐的士绅们是不会把胡旋舞拿来表演的,就在一些聚会上大家一起跳一跳,做为一种雅趣,图个一乐。
胡旋舞传到番突,草原民族本来就热情奔放,能歌善舞,再加上草原民族又不存在什么轻贱舞者的观点,也没有专门的乐伎这种职业,经常是上上下下聚在一起唱歌跳舞。
胡旋舞在草原民族那边更是一种人人都会的舞蹈,不然就没法跟族人同乐。
安然看了乐伎们展示的胡旋舞,就觉得这个胡旋舞有点像是古代的一种国标舞。
不管是胡旋舞,还是国标舞,都分为两个层次,低层次就是供一般的民众跟周围的人同舞同乐,主要增加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和情感,会跳就行了,相当于一种交谊舞。高层次就要求掌握高深的舞蹈技巧,可以进行专业表演,胡旋舞可以斗舞,国标舞可以竞技。
像那个番突那克使节能够用胡旋舞斗败教坊司里专门进行胡旋舞表演的乐伎,说明他绝对是个胡旋舞高手。
安然一向专注于舞蹈艺术表演,觉得竞技类舞蹈展示的是舞技,而不是舞蹈艺术,不免一直小觑了竞技舞蹈。
安然想不到胡旋舞是一种类似国标舞的舞蹈,既可以用来表演,也可以用来竞技斗舞,安然倒有了兴趣,想着要练一练。
凌肆是来洛城给凌家办事的,事情办完,再担误几天,他就不能不告辞离开,回荆州向家里复命。
跟凌肆相处得久了,安然十分喜欢他的耿直性子,反正无事,便送凌肆出城,一路送到十里长亭。
站在十里长亭的小山岗上,远远地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从洛城出来,蜿蜒着往北方去了。
安然一看那队伍的仪仗和护卫,便知道是平萱公主的送嫁队伍。原来,好巧不巧,平萱公主也定在这一日启程,离开生她养她的洛城,前往优兀平原和亲。
安然站在矮岗上,望着那送嫁队伍一路北上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祷祈:“平萱,我又为你编了一支舞,但愿今生,我还有再次献舞给你的机会,希望你看了这支舞,能够开心一些。”她夹带着送给他的巾帕,他会好好收着,那是贵为大唐公主,依旧无法说出口的少女思慕。
凌肆没打扰安然,一直等安然自己回过神来,问道:“距离这么远,什么都看不清楚,刚那么大一队人马,干什么的?”
“平萱公主的送亲队伍。”
番突人没有立国,那克部更是众多番突部落中的一个,双方相互和亲,对大唐来,还是有点掉价,因此,这次和亲被大臣们低调处理了。
虽然和亲之事瞒不过人,但没有大张旗鼓地在洛城里举行多少仪式,只悄咪咪地置办了公主嫁妆,聚集了仪仗护卫,派了送亲官吏,择了吉日吉时,平萱公主就被送走了。
因此,凌肆也听说了平萱和亲的事,嗤笑道:“拿个女儿,换个媳妇,咱们大唐朝这位圣上陛下的行事,真叫人一言难尽!”
“阿肆,你去过番突人的地方没有?”
凌肆道:“去过……只去过我国跟番突交界的几个城镇。番突人的马好,脚程远,爆发力强,我们庄子上用的都是番突马。不知道番突人怎么养马的,反正番突马到了咱们荆州,产下的崽养大了,体能跟买来的番突马差一截,我们庄子每过两三年就要去番突那边买一回马。听说,番突那边的优兀平原,春夏秋三季还好,一到冬天,大雪封路,风沙连天,荒凉得紧。番突人只能找个山坳躲起来,用囤集下来的晒干的牧草喂牲口,然后就靠宰杀牲口度日,要一直熬到次年开春,新的牧草长出来,这猫冬的日子才结束。”
送走凌肆,安然为了平萱公主的事,一腔愁绪,没处发泄,心情有些低落。这时,收到林供奉的邀请,去他家作客,还说他家姑娘做得一手好菜,要请安大人前去品尝品尝。
本来也邀请了容大人,只阿辰不喜欢交际应酬,觉得他跟林供奉也没什么交情,就婉拒了。
听说林供奉相请,还用林姑娘亲手做的菜品招待,安然顿时一扫愁闷,非常爽快地应了下来,然后巴巴地盼望着日子。
第87章 春梦有痕
第87章:春梦有痕
作者:天际驱驰
安然本来正为平萱公主的事, 憋了一肚子郁闷,心情惆怅,听了林供奉的邀请, 想到那个雪肤深目的混血丽人, 不知怎么的, 心神就像是被勾走了一样, 有些忐忑不安。
林姑娘的混血之美,不要说在大唐, 就是在前一世,也是少有的存在。何况这个丽人,还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人家识文断字,知书达理, 可谓秀外慧中,女工缝纫, 管家理财,经营商铺,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真个儿上得厅堂, 下得厨房。
这些, 只是理论上的认知,关键安然对林姑娘有种特别的感觉,心头有股总想更了解林姑娘一些的渴望,听林供奉滔滔不绝地说起林姑娘小时候的趣事, 安然心里便有一种满足感。
尤其胡女临死前留下遗言, 要让林姑娘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安然觉得这一句遗言,特别中听。
接到邀请的当晚, 安然做了个梦,朦朦胧胧中,安然看见一个美丽的混血女子朝他盈盈的笑,似乎有点像林姑娘,他拼命地向那女子跑过去,想要看清楚,可是,不知怎么的,老也跑不到女子身边,他发了狠的跑,可是,脚下一个趔趄,他一头栽倒在地上,然后他便感觉有人轻柔地扶他起身,他抬头就看见一抹波涛起伏,半遮半掩的雪白胸-脯,安然没看见胸-脯的主人,却没由来地知道那是林姑娘的胸-脯。林姑娘的胸-脯毫无戒备地朝他脸孔贴了上来……
睡梦中,安然只觉得下面身体一热,随后在一阵痉挛抽搐中惊醒了过来。黑暗中,安然喘着气,回想着睡梦里的情形,有股淡淡的甜味,和一股淡淡的抑住不住的高兴,在心头弥漫开来。
安然慵懒地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想着明天就会见到那位丽人儿,还会吃到她亲手做的菜肴,安然心头隐隐的生出兴奋和期待。
过了好久,安然才下床换了底裤,淘起盆里的水清洗了污渍,复又躺下,重温梦境。换下的脏底裤就丢在墙角,等丫头们捡去清洗。
安然已经十五岁半了,这具身体虽然青涩,但已经发育齐全了。像这种梦中满溢之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是少年男子长到一定年龄必然会产生的生理现象,安然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需要隐瞒。
安然记不清以前发生满溢时,自己梦见什么了。这一次,安然清楚地记得,他刚才梦见了林姑娘,林姑娘正朝他靠近,雪白的波涛起伏就在他眼前,他就溢了。
次日,安然一大清早就带着问凝去了寄园,然后在寄园里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又歪在外进厅堂的八仙桌边长吁短叹,不住地问大家什么时辰了。
大家看着安然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十分不以为然,不就是去林供奉家做个客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
安然都不知参加了多少达官贵人举办的宴饮雅集了,虽然不是主客,只是去献舞助兴,但好歹他也算是众宾客之一,并没有人把他当乐伎来看,主人家也以礼相侍。
因此,安然见识过的豪奢宴饮不少,吃过的山珍海味也不少,可以算得上见多识广,久经沙场了。
大家都不能理解,安然怎么去林家那种小门小户的人家做客,就如此紧张?
好不容易看着到了巳时,安然便带着木尘出门了。
问凝想要跟去,被安然安排在寄园帮着抚菡做针线。安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带上问凝,总之,他就是不想带问凝一同去拜访林家。
除了没带问凝之外,安然还特意自己挑选了衣服,穿着件竹青洒线绣碎花春罗衫子,腰间束了根扣蜜腊玉环的靛青盘长结丝绦,束发于顶,拿个湛蓝祥云刻丝发箍绾着,额上束了根镶珍珠的湛蓝如意结丝绦抹额,整个人看着清爽素净,又华贵雍容,再加上安然越长越俊朗飒落的容貌,端的是清古冶艳,风华映世。
安然没有坐马车,反正林家不算太远,便跟木尘一路走去。
安然穿着这么出挑的衣裳在街市上走过,人又出落得这么俊朗飒落,少不得引起许多路人的注目回首,等安然走过去好一阵子了,才有人回味过道:“哎哟,我说我怎么看着那位公子爷那么眼熟?那不就是花魁公子嘛……哎呀呀,真是越长越俊俏了呃。”
安然一路走过去,看见间首饰铺,拐进去花了半年俸禄给林姑娘买了对珍珠耳坠,又花半年俸禄给林供奉买了块冰种玉配饰,这种玉配饰可以缝制在帽沿或衣服腰带上。
木尘在一边啧啧道:“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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