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猛地抱她,与她拥吻。
她的唇是那样的热烈,就像她如今对他的感情,叫他恨不得用全身心去膜拜。
可是他仍旧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陷入危险的可能,于是耐下心来开口,想要说服她:
“连草,乖,你待我的心我都知道,万死不能报答,宫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你在这里,我总放不下心来。”
“你拿着手牌出城去,去找你哥哥,待我成功了,便去接你,如何?”
他的眼中似乎有了祈求之意。
连草明白此事生死攸关,若再不答应他,只怕他真的要分心,便静默了一会儿,将脑袋抵在他的肩窝上,低声开口:“好,我答应你。”
赵从笑起来,抱着她摇起来,如哄小孩子一般,“好娘子。”
上朝的鼓声已经敲响,李年在外头敲门:“殿下,该走了。”
赵从松开连草,慢慢起身,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在他转身,打开门的一瞬间,连草开口:
“殿下!”
赵从慢慢回头。
只见他的妻子身着月白色寝衣,跪坐在床上,一手扶着床沿,微笑着对他道:“愿君凯旋。”
我心爱的丈夫,希望你万事顺遂,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赵从轻眨了下湿热的眼睛,对她笑了一下,轻声道:“好。”
随后,他便抬脚走出房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48章 传位
赵从走后, 连草自然再睡不着,她起身穿衣,将蜡烛点燃, 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残缺的月亮,静静等待着天亮。
屋外静得出奇, 只有一只狸花猫在墙角轻声叫唤,连草推开窗户,那黄白相间的小猫便一跃而进, 跳进她的怀里。
连草抱着它坐回窗前的塌上,一只手不住抚摸它身上的软毛, 自言自语, “你说, 殿下能成吗?”
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只是到了这个关头, 难免还是有些担忧。
小猫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 算是回应她,随后便窝在她的怀里睡觉,瞧着甚是可爱。
连草低头轻笑一声, 扭头瞧向那边闪动着的烛光。
微风从窗户缝里进来,将烛火吹得一晃一晃,眼看就要吹灭, 下一刻,却又奇迹般的重新燃起。
连草轻呼一口气,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
宫内。
大红的宫墙铺满眼帘,一眼望不到尽头。
宽大的宫道上, 已没了往日的生机与活气,行走在其间的宫人皆是一脸肃穆,丝毫不敢像往日一般停下来说笑寒暄。
紫宸殿外,禁军统领马琦带着数百名禁军将宫殿团团围住。
殿外的石板上,众大臣不顾初晨的寒气,皆垂首跪在地上,焦急地等待着帝国的天子下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道圣旨。
等的时间久了,他们中有些人开始撑不住,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赵深到底会立谁为太子。
“三殿下为长兄,这些年又颇有建树,对得罪自己的那些人也能不计较,陛下十分中意,大加赞赏,说这才是为君者的气度。我看陛下啊,肯定会立他。”
“那可不一定,要说立功,七殿下的功劳更大,短短几年便解决了一直困扰户部的钱粮问题,虽说手段严苛了些,但能快速地解决问题,陛下为此还说他可做众皇子的表率。”
“那也不可能立他,你们不知道,七殿下的母亲宁嫔当年......”
说到此处,那人被身边人拦住,“嘘,宫闱之事,还是慎言。”
......
赵从跪在前头,大红色的朝服垂在冷硬的青石板上,面容沉静,对身后那些人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与他相比,一旁的赵哲显得要紧张许多,一直不停地直起身子往殿中张望。
每从殿中出来一位宫人,他便要拉着那人问一句,“陛下可有旨意?”
等到宫人摇头,赵哲便会一脸失望,揣着手,眉头紧皱,然后很快看向赵从,眼中尽是警惕。
赵从自然是不理会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兀自垂眸,静静等待着,不慌不忙。
不知过了多久,咿呀一声门响,时间突然像是静止了一般,殿外的声音顷刻间便全部消失,众人的心都跟着不自觉提了起来。
数名太医从里头出来,面色沉重,齐齐跪在门口,伏地不起。
看来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了。
众官员伸长了脖子,齐齐向里望去。
须臾,赵深的贴身内监孙和志手拿着拂尘出来,慢慢向众人走来。
他的脚步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越近,众人的心便被提得越高。
孙和志像是苍老了十岁,他佝偻着身躯站定,看了从头到尾分外镇定的赵从一眼。
这一眼便叫一旁的赵哲有些心惊。
难道父皇要传位给赵从?
他慌忙起身,去抓孙和志的衣裳下摆,神色急切,“孙公公,父皇怎么说?”
言语间只关心赵深会传位给谁,而对他的身体毫不在意。
“陛下......”孙和志开口。
除了赵从,众人均提着气等着他说下去。
“传......三殿下进去。”
话音刚落,群臣中似是炸开了锅,那些支持赵哲的臣子明显情绪高昂,虽碍着赵深重病,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是个人都能瞧出他们眼中藏着的喜悦。
赵从依旧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
赵哲站起身,眼带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开始盘算着自己登基后,怎么折磨这个他早就看不惯的七弟。
孙和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抬手道:“三殿下,请吧。”
赵哲随着孙和志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紫宸殿那扇高大华丽的大门后。
他们一走,那些官员又开始互换眼神,小声讨论起来。
而被他们注视的赵从,从头到尾,一直很安静,安静地有些过分。
太阳高高的升起,热气犹如炭火一般要将人烤焦。
在这样的情形下,赵从的仪容仍旧很是规整,连一根发丝都没乱,只在额头上起了几颗细密的汗珠。
有部分官员瞧他这样镇定,不禁有些钦佩。
陛下传三殿下进去,肯定就是要传位于他了,七殿下与他向来不合,三殿下登基后,还不知会怎么折磨他呢,如此紧要的情形下,七殿下都能毫不慌乱,真不是一般人。
他们看见赵从仰头,看着天上升起的日头,眯起了眼睛。
这架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未时了。
赵从突然站起身,缓慢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有大臣提醒他,“七殿下,不得传召,不能轻举妄动!”
赵从微微侧脸,神色冰冷无比。
那大臣身子一瑟缩,不再开口。
七殿下的眼神太吓人了,他竟不自觉有些害怕。
正当大家好奇赵从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他缓慢抬手,拔出了一名侍卫的长刀,随后用两根手指在上头轻弹了一下。
冰冷的刀身发出阵阵争鸣声,摄人心魄。
“七殿下,你——!”
若是此刻众臣还不明白赵从的意思,那便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要逼宫!
他们没想到赵从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时间有些慌乱,若赵从果真逼宫的话,那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恐怕也危在旦夕。
有人大喊:“禁军呢?!七殿下要造反了,你们还不动手吗?!”
可是那些守卫皇家的禁军一个个像是耳聋眼瞎了一般,半点反应都没有,包括他们的统领,马琦。
众人大惊,什么时候连马琦都成了赵从的人了?
就在众人惊惧不已的时候,孙和志又从紫宸殿中出来。
他见到赵从手拿长刀站在殿外,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抱着拂尘开口道:“陛下有旨,请七殿下和三位丞相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等着赵从的反应。
只见他动作很快,提着刀便进了紫宸殿。
三位丞相互看了一眼,还是决定跟着进去。
殿内的那张床边,站着连偀和齐妃,两人好似哭过,面上隐有泪痕,而皇帝赵深正倚着被褥沉默不语,他瞧着精神不错,可稍微懂医理的人便都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除了他,众人瞧见赵从带着刀进来,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瞧赵深。
赵深轻抬眼睛,冷笑了一下,对着赵从道:“老七,这些日子,你装得这样好,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赵从日日都来侍疾,从未落下,惹得宫里宫外人人称赞,可是他知道,他心里恨极了自己,一切的父慈子孝,都只是假象而已。
赵从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淡淡道:“父皇清楚,没这个必要了,不是吗?”
赵深哈哈大笑,因为笑得急,他又忍不住轻咳起来。
齐妃坐下,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气。
赵深缓过气来,闭上眼睛,笑道:“你果然最是像朕。”
赵从沉默不语。
赵深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道:“也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众人都猜这是什么意思时,突然见他手指微颤,指着赵从道:“这便是朕为你们选定的新君,往后尔等必要勤恳辅佐,以强我大恭江山。”
此话一出,后头跪着的三位宰相直接蒙了。
原来陛下宣三殿下进来不是想传位于他?
他们去瞧赵哲,果见他一脸震惊,膝行至床前,拽着赵深的手唤道:“父皇,您是逗儿臣的吧,父皇!”
怎么会?怎么会呢?
父皇怎么会传位给赵从,明明自己更优秀,而且赵从的母亲害得先皇后难产,父皇忘记了吗?
他慌忙去拉早跪在角落里的赵贤,道:“六弟,你说句话啊!”
“三哥,认命吧。”
自从身子废了,赵贤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对一切早不抱希望了,谁登基为帝又关他什么事?
赵哲攥紧衣摆,只觉得不服气,可又无可奈何。
一直安静的赵从听到赵深传位于自己,平静的目光中终于掀起一点波澜。
前世,皇帝并未宣布传位给谁,他的病太过突然,发病的当天夜里便去了,连遗诏都没留下。
而他反应极快,在几个时辰之内便控制了赵哲,将他勾结匈奴人的证据大白于天下,在群臣的拥戴下登上了帝位。
原来,前世赵深是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
面对这个自己表面尊敬,实际内心无限憎恶的父亲,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
赵深说了这许多话,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眼神开始涣散,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朕......对不住你母亲......你往后记得......多替我去玉芙宫......瞧瞧她......她怕黑......,朕......”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快要听不清。
赵从垂着眼睛,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回答他。
......
半个时辰之后,从紫宸殿中传出一声哀鸣:
“陛下驾崩——跪——”
顿时,整个宫里净是震天的哭声,人黑压压地跪了满地,极尽哀嚎。
天下换了新主,大恭朝新的篇章开始了。
将要登基为帝的赵从站在紫宸殿的中央,接受众人的跪拜。
他抬头,打开窗子,去瞧天上飞过的大雁,只见它们排成'人'字型,有序地向南飞去。
他心中突然分外想念连草,也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城外等着自己去接她。
在众人的一片哭声中,赵从忽然大步抬脚出去,将刀扔给门口的马琦,飞快往宫外走去。
“殿下,您要去哪儿?!”
“接朕的皇后!”
第49章 重生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 锡鸿名而正位,咨尔新帝原配连氏、乃韩国公连安和之女也。”
“系出高闳,祥钟戚里, 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 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连草头戴镶嵌数百颗翠云珠花的九龙四凤冠, 身穿大红色的皇后礼服,跪在地上听旨。
她当日还没来得及出城, 便有人传来消息, 说是赵从胜了。
她当时虽然高兴, 但还算是镇定,就像是很久之前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似的。
在与赵从见面的那一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抱在怀里。
“久等了, 我的皇后。”
连草如今回想起来,脸颊还是有些发烫。
“皇后娘娘,接旨吧。”
连草回过神来, 俯首叩地:“妾遵旨,日后自当恭谨勤勉,不负圣恩。”
然后, 便在钱氏的搀扶下起身,接过李年手中的圣旨。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跪下,拜见连草这位后宫新主。
连草瞧着他们一脸郑重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
“你应当叫他们\'平身\'。”
不知何时, 赵从已经过来了,他身穿一件家常月白锦袍,头戴玉冠,正倚在门口笑着看热闹。
连草闻言,轻嗔了他一眼,转而低头抬手,“平身。”
“谢娘娘!”
众人见赵从来了,又要接着去跪他,却只见他摆了摆手,道:“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的冠服还没换呢。
然而赵从的命令,没人敢不遵从,别看他如今面对皇后娘娘一脸温和无害的模样,可到了外头,他常常一开口便叫人人头落地。
这样的事,自赵从登基起,他们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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