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大维娅已不是第一次买奴隶,但之前都是蒂图斯是或埃利乌斯代替她去买,像今天这样亲临奴隶市场还是第一次。
因为最近没有什么大型战争,所以奴隶市场上少有带着各种帽子的战争俘虏,多半是被转卖的奴隶或是奴隶贩子们特别培育的次代奴隶。他们的小腿上涂着一种特殊的□□末,然后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个人信息。
像屋大维娅这样亲自挑选奴隶的达官贵人并不少见,但他们都是坐在被簇拥着的肩撵上,由代理人去跟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奴隶贩子进行交涉。
对于买主和奴隶贩子而言,不受《万民法》保护的奴隶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只要是买家提出的,不太过分的检验要求,奴隶们都没有反对的资格。
屋大维娅着眼看去,一张张麻木的脸,恍若是被摩擦多次的酒杯雕纹,似乎连五官也都跟着模糊起来。
多律弗路斯只觉得有种作呕的冲动,他是德拉乌苏斯与其妻被俘后所生下的次代奴隶。
在被弗拉维乌斯家族逐出门后,他和父亲也是被直接塞进角斗场,所以并未受过严苛的奴隶调、教与毫无尊严的上台叫卖。
搁在饱经风霜的埃利乌斯眼里,多律弗路斯是个再幸运不过的奴隶。
无论是弗拉维乌斯家族还是克劳狄家族,都是相当不错的去处,所以埃利乌斯很好奇德拉乌苏斯父子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让韦帕芗.弗拉维乌斯将他们毫不犹豫地送进角斗场。
“如果是在共和国时期,他们早在韦帕芗回罗马前,就已经人头落地了。”屋大维娅在埃利乌斯前来询问德拉乌苏斯父子之事时,搁下这么一句话:“罗马人从自由民变成独、裁者的囚徒,而奴隶们却靠着独、裁者重获得自由。”
“你不觉得很讽刺吗?共和国时期发生了三次奴隶起义,但在帝国时期,一小部分奴隶却比罗马公民过得还有人样。”
埃利乌斯深深地低着头,表示他已经听懂了屋大维娅的警告,不会再过问他不该过问的事。
蒂图斯倒是早早地看出屋大维娅对多律弗路斯的态度很不一般,警告蒂塔不要随便接近多律弗路斯。
“凭什么?我可比多律弗路斯提前侍奉女主人,他怎么可能取代我的位子?”蒂塔十分不服气地同蒂图斯顶嘴道,结果受到了蒂图斯的严厉警告:“他当然不可能取代你的位子,但是对于女主人而言,多律弗路斯可比你有用的多。”
“你以为女主人送多律弗路斯去从军是为了什么?二十个塞斯特提的月俸能入得了女主人的眼?”蒂图斯高深莫测道:“依我看,如果多律弗路斯不成为包特尔,那就必会成为帕拉斯。”
“若是前者,你的接近必会让女主人将你丢去喂毒蛇;若是后者,他只会想方设法地娶一位罗马公民的合法女儿,而不是个自由民。”
蒂塔被父亲说的脸庞发烫,但还是执拗地梗着脖子,不愿承认这点。
“我看得出你喜欢多律弗路斯,毕竟你也到了被维纳斯亲吻脸庞的年纪。只是多律弗路斯可不是被爱神迷得神魂的马尔斯。我接触过他的父亲德拉乌苏斯,那是个和我一样,不惜一切也要让儿子向上爬的男人。你若是嫁给了多律弗路斯,那么你和多律弗路斯就是两枚废弃的棋子,只会被女主人毫不留情地放弃。”
“自由民连选举权都没有,更别提担任政府要职了。”
蒂图斯说着,轻轻抚摸着蒂塔的头发,语气比刚才温柔了几分:“蒂塔,我向所有神明发誓,我对你和小蒂图斯的爱不亚于世间的任何一人。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和小蒂图斯能够成为自由民甚至是公民。”
“对于女主人而言,没了你们,她还有大把的备用人选。可对于我,一个父亲而言,你们就是我的全部了。”
蒂图斯将啜泣的蒂塔拥入怀,像安抚婴儿一样地安抚她:“我不会让你和小蒂图斯过上我和你母亲的日子。”
“我一定会努力得到女主人的欢心,让她给你选一位有潜力的自由民,甚至是公民做丈夫。”
“所以答应我,别为了无回报的感情去放弃一切。”
红眼眶的蒂塔在父亲怀里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地小声啜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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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屋大维娅看了几家奴隶贩子的货色都不是很满意,结果在四处张望时发现自己的贴身侍女有些走神。
“没,没什么。”反应过来的蒂塔慌慌张张道:“我只是有些触景生情而已,很抱歉让您担心了。”
“不要再有下次了。”屋大维娅知道蒂塔在说谎,但也没兴趣揪着不放。
而就在屋大维娅准备离开奴隶市场时,一阵香风从她的肩撵旁飘过,一位环佩叮当的面纱女子拦住了屋大维娅,即便被奴隶们的利刃架上脖子也不为所动,依旧是笑盈盈道:“我亲爱的克劳狄娅.屋大维娅,我以为您会待我如永远的朋友。”
女子的声音之美妙,完全不亚于希腊的首席名伶。即便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和部分如雪的皮肤,也足以让无数人心神荡漾。
“我当然会待你如永远的朋友,我亲爱的维纳斯。”已经认出对方身份的屋大维娅让奴隶们收起武器,然后对她伸出手,示意她坐上轿子:“只是你的美貌依旧如女神般闪耀,还不需要落足于如此无垢之地。”
“女神可不会有年华不在的那天。”上轿的女子解下面纱,露出无比动人的面庞:“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人类会记得弗拉娜和阿斯帕西娅的美丽与智慧,但不会赞扬她们脸上的皱纹。”
“但你拥有不亚于她们的智慧。”屋大维娅微笑道:“除了你,我还没见过哪个妓、女敢给皇后下那么大的套子。”
“你就像是在安菲特里忒发怒前的卡西奥佩娅,这次又是出于什么缘由,来寻求我的帮助?”
“斯库拉。”
………………晋江抽风也没办法……………………
包特尔:与大乌古兰尼娅偷、情的释奴,小乌古兰尼娅的生父。
安菲特里忒:波塞冬之妻,海洋女神。
卡西奥佩娅:珀尔修斯的妻子安德洛墨达的母亲,因为炫耀自己和女儿的美貌远胜于波塞冬的女儿们而引得安菲特里忒的怒火。
弗拉娜:古希腊名、妓,因为“弗拉娜的审判”和重修被亚历山大大帝毁掉的底比斯城墙而闻名于世。
阿斯帕西娅:古希腊名、妓,以美貌智慧闻于世,据说因为她的名气,两国交战时放过了她的故乡。
第11章 消息
坐上屋大维娅轿子的女人是城里的名妓斯库拉,然而在几年前,她只是老鸨手下的无名之辈,但在跟麦瑟琳娜进行了臭名昭著的比赛后,她不仅得到了屋大维娅的资助,甚至自己也一战成名,成了上流社会的座上宾。
“相当漂亮的买卖。”屋大维娅第一次与斯库拉进行交涉时,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如果你是孔武有力的男人,现在应该在凯旋而归的庆功宴上扮演酒神。”
“你在嘲笑我是马克.安东尼?”斯库拉有些意外屋大维娅对于她的曾祖父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不过一想到她最出名的血统来自何处,便有些释然道:“成为马克.安东尼也不错,至少在死前还能过上二十年的狂欢日子。”
“难道你的目标只是二十年的好日子?”屋大维娅挑了下眉毛,将斯库拉上下打量一眼后,摇了摇头:“那可不是你值得冒着生命的目标。”
斯库拉收起了对屋大维娅的轻视之心,正色道:“那你觉得我的目标是什么?”
“成为弗拉娜第二。”屋大维娅肯定道:“有财力重建城墙的名妓,即便她的出身再怎么被人唾骂,但功绩已经成了金子招牌,能为她带来无数次被朱诺亲吻的机会。”
“神后是婚姻的保护神,但她也保护女人的金钱,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她唾弃的妓、女。”屋大维娅双手合十,冷静道:“你都给皇帝戴绿帽子了,总不会为了一时之利,白白浪费一个有失效期的金字招牌。毕竟比赛的荣耀期可不是永久伫立的城墙,如果不想在三四年里挥霍掉安东尼二十年的气运,你就得想想后路。”
斯库拉收起了笑容和轻慢,深深地看了屋大维娅一眼,赞美道:“如果奥古斯都有您这样的儿子,他一定会开心地砍掉提比略的脑袋。”
“可我们不是在谈不可能的事,更不是再谈男人们的事。”屋大维娅很欣赏斯库拉的智慧,觉得她像是神秘的斯芬克斯,只让常人看到了她的美丽,却没有在不必要的时刻显露出野心:“所以斯库拉,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
“或者说,你想与我合作到何种程度?”
…………
……
“托您的福,我现在也是身价不菲的老鸨。”靠着屋大维娅的帮助,从原妓、院里脱身的斯库拉不到两年就吞并了她旧主的地盘,成了风月场里的有名人物。
愤怒过后的克劳狄乌斯很赞赏屋大维娅资助斯库拉的举动,所以授意财政官帕拉斯成为斯库拉的明面保护人,好借此让屋大维娅从斯库拉那儿源源不断地获取达官贵人们的情报。
也正因此,斯库拉的旧主才不敢让正义女神来判决她和斯库拉之间的事,但在她的生意被斯库拉吞并不到三个月后,一棵毒蘑菇便要了她的性命,同时也让斯库拉彻底安心,愿意一心一意地追随屋大维娅。
“成为老鸨只是你的第一步,你可比我更懂这一行。”屋大维娅没兴趣在不专业的领域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你那里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你亲自来找我。”
“小阿格里皮娜的事情会不会让你感兴趣?”斯库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屋大维娅略微变了脸色,然后冲蒂塔吩咐道:“让奴隶们的脚程快一点,我希望在天黑之前回家。”
蒂塔不敢多耽搁地在抬撵的奴隶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屋大维娅和斯库拉只觉得座下一颠簸,很快便到了屋大维娅的宅邸。
屋大维娅将斯库拉请到书房,又让两个耳聋的奴隶把守住房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小阿格里皮娜怎么会去你那儿?”屋大维娅亲自给斯库拉倒了杯葡萄汁,看着她愉悦而娇媚地跷起二郎腿,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别告诉我皇帝陛下也在那儿。”
“倒真是知父莫若女,你父亲跟他侄女的事在我们这儿可不是秘密,不过都被帕拉斯压下了。”斯库拉妩媚动人道:“估计过不了一会儿,你父亲就会考虑与你母亲离婚,迎娶小阿格里皮娜为妻。”
“这是不可能的。”屋大维娅平静道:“如果父亲娶了小阿格里皮娜,那么按照规矩,尼禄就得被过继到克劳狄家族。论血缘,尼禄才是奥古斯都的正统,父亲是不会让布列塔尼库斯,或是我的儿子以外的人继位的。”
即便屋大维娅深受克劳狄乌斯的信任,但男权的古罗马社会还是更亲睐于父死子继。
屋大维娅只是克劳狄乌斯的幸运之锚,并不是他的最优选择。
相较之下,布列塔尼库斯刚懂事时,克劳狄乌斯就抱着他检阅军队,让他在元老院面前露脸,其意昭然若揭。
哪怕小阿格里皮娜再美丽,再年轻,她也是三十出头的女子,而以克劳狄乌斯的年纪和身体素质,已经不可能让女人怀孕了。
别的不说,除去麦瑟琳娜这个合法妻子,克劳狄乌斯的身边还有几个被金屋藏娇的罗马女人,但在忠诚于克劳狄乌斯的侍女们的监视下,她们都没有怀上孩子。
出了小乌古兰尼娅的事情后,克劳狄乌斯绝不允许任何杂种玷污他孩子的地位,所以那些曾和他春风一度的女人们从没让自己的孩子认亲成功过。
在这种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愿放过一个的前提下,小阿格里皮娜应该会无计可施。
况且克劳狄乌斯还要雷必达家族和瓦列里乌斯家族的支持,相比两个庞然大物的家族势力,小阿格里皮娜的那点儿奥古斯都之血实在是不够看。
“如果真要选择再婚对象,相比小阿格里皮娜,她的妹妹尤利娅.利维亚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屋大维娅仔细分析道:“尤利娅.利维亚也是奥古斯都的直系,她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儿子。如果父亲与尤利娅.利维亚结婚,不仅不用担心会有人压在自己的儿子之上,况且尤利娅.利维亚还不到三十,比小阿格里皮娜更适合生育子女。”
“你怎么知道尤利娅.利维亚没有儿子?”斯库拉讽刺道:“我手下可有不少妓、女帮着那群贵妇人拖住丈夫,好让她们有机会跟情人共度春宵。说起来,尤利娅.利维亚的情夫也是你的熟人。”
“谁?”
“那个向你求婚的鲁基乌斯.希拉努斯。”斯库拉有些恶意道:“他们家一边对你热情相待,一面找好了幸运的锚。”
屋大维娅没有作声,沉吟稍许后才开口道:“现在看来,小阿格里皮娜想用尤利娅.利维亚来换取父亲的信任。”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妈?”斯库拉露出作呕的表情:“难道那个女人将自己的儿子带到妓、院,就只是为了让克劳狄乌斯收其养子?那孩子离开时浑身上下都是青青紫紫的,哪怕是隔着厚厚的木板,我都能听见他的哭声。”
屋大维娅被这一信息量巨大的消息惊掉了手中的杯子,整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12章 计划
“我以为你的反应会更平静点。”注意到屋大维娅情绪变化的斯库拉冷静道:“克劳狄家族的皇帝喜欢小男孩的事情又不是头一遭了,况且提比略连神庙里的祭司预备役都不放过,也不知他在打断那两个小男孩的腿后,路过的尼普顿会不会像密涅瓦惩罚美杜莎那样惩罚他。”
末了,斯库拉还大着胆子道:“况且在你们那个阶层,性、贿赂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
“前提是这个性、贿赂的牺牲对象不是尼禄。”屋大维娅分析道:“我很清楚小阿格里皮娜没有多少能力去支持尼禄在政坛上有所作为,至少跟布列塔尼库斯相比,小阿格里皮娜的人脉和资金少的可怜,如今只是靠着奥古斯都直系的噱头去吊着那些骑士阶级的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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