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吃就吐了……”她一双湿漉漉的水眸,可怜兮兮地看着文绣郡主, “浑身难受,此刻是想吐又吐不出来……”
闻言,文绣郡主双眸猛地一亮, 心头闪过了那么一个念头,激动地大喊了起来,“快, 赶紧的,请太医!!”
流萤已经去请了,这会儿文绣郡主又如此激动地大喊,侍卫惊得连忙又飞奔一波人去太医院。
墨老太君听闻流萤已经去请太医, 刚到蘅苑的门口,正要进去探望颜妤,见到又有侍卫飞奔着去请太医,也吓了一大跳,急忙冲进了屋内,以为颜妤出了大事了。
那步伐,如同脚底生风一般。
见到文绣郡主与墨老太君的这么大动静,颜妤心头一凉,完了,她没救了。
怕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绝症了。
墨老太君站稳身形,仔细一看,文绣郡主正激动得搓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
再看颜妤,半死不活地趴着,生无可恋的样子。
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见墨老太君来,文绣郡主激动地上前紧紧握住了墨老太君的手,“母亲……”
欲言又止,又哭又笑,整个人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就在墨老太君提着一口气等她说下文的时候,她含笑带泪,“嗐,等太医,等太医……”
说着,又在房内走来走去。
被提着一口气下不来的墨老太君,手中的御赐的龙头一杵,花白英眉一竖,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绣郡主正在开口,流萤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太、太医正来了。”
听闻是颐宁公主请诊,还是连着几波人来,以为是什么急诊,太医正一手提着裤腿,一手按着官帽帽檐,玩命地往靖安侯府赶。
一诊脉,喜脉!
太医正心下一松,顿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区区喜脉,却能搞出比死人塌楼还要大阵仗的,也就只有大瑨最尊贵的颐宁公主了。
“公主乃正常妊娠反应,老太君、郡主,不必惊慌。”
太医正的话,让一屋子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喜出望外。
“哎呀,真是个好孩子啊!”文绣郡主给颜妤将额头上的碎发拨了拨,笑逐颜开,随后,双掌合十,念叨着:“祖先有灵,祖先有灵啊。”
墨老太君更是欢喜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墨家人几代人一直在刀光剑影中来、枪林刀树中去,她也一度以为自己会战死沙场,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居然有望四代同堂!
“快,报信给瑆儿。这般天大喜事,最该他知道。”文绣郡主高兴得不能自已。
侍卫正准备送信出去的时候,墨老太君喊住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免得他分了神。”
也是,如今正是清剿邑国潜伏势力的关键时机,容不得半点差错。文绣郡主好不容易摁耐住激动的心情。
一道试探的嗓音从榻上传来:“我……我是怎么了么?”
一屋子的人欢天喜地的,只有颜妤一个人懵懵的。
没听明白妊娠反应是什么东西。
貌似大家都很欢喜,应该不是绝症了。
文绣郡主与墨老太君齐齐转头看她,这才反应过来,正主都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两个老太太对视了一眼,噗嗤的一声,笑了。
也不能怪颜妤,她虽是最得盛宠的公主,但裘莲执掌后宫,对她一味的捧杀,哪里会认真教导。
在这一方面的知识和认知,几乎是空白的。
文绣郡主便将一些日常饮食注意事项跟她大概讲了讲。
颜妤终于反应过来,她难受是因为腹中有了小萝卜头了。
文绣郡主看看一脸懵然的颜妤,再看一眼虎头虎脑的流萤,以及那一群舞刀弄剑的侍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要找个靠谱的嬷嬷来照顾颜妤才行。
-
墨瑆并不知道已有天降喜事降到了他的头上了,从京都一路南下,一直到庚城,每一座城池,他几乎都清剿了一遍,大大小小战役,都经历了数十场。
若宇文邧成功求娶公主,按这颜妤的路线图,迎亲队伍从邑国到大瑨京都,每经过一座城池,势必会城门大开,也会许多百姓围观。
潜伏的邑国细作便能趁乱将城中布防报送给宇文邧,与此同时,也能给城中暗藏的人马约定行动的时间,届时一呼百应。
不得不说,邑国虽小,但胃口不小。
这些城池,几乎是大瑨相对富庶的城池了,甚至有些郡县还有不少矿产。
墨瑆每清剿一个城池,就将邑国的细作统一运往庚城,送作堆。
庚城乃大瑨南部边城,正在大瑨与邑国领域的交界。
邑国国君在见到自己的人,被圈禁在庚城,他若出兵解救,便要与大瑨正面宣战,但目前邑国还不具备这个实力,更何况,领兵的还是大瑨的战神墨瑆。
墨瑆此举,正是巴不得他先动这个手,好名正言顺灭了邑国。
如若不解救,将会在国内引起民愤,如今已群情汹涌,邑国国君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左右两难。
陷入两难境地的邑国国君暴怒,恨不得将宇文邧千刀万剐。
然而,他费尽心思都联系不上宇文邧,此时,他才知道,宇文邧不知何时已被大瑨识破了阴谋,如今,怕是也不知囚禁在何处了。
墨瑆不停有捷报报送回京,嘉胤帝迅速颁发国令,大瑨与邑国断绝邦交,同时,终止贸易往来。
这等于是切断了邑国的大半个经济命脉了,成为了压垮邑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邑国国君将此罪全推到了自己这个最得力的二儿子头上。
咎由自取的宇文邧,不但被判了叛国之罪,被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归国。这等于说,邑国国君已经放弃了他,随大瑨怎么处理他。
与此同时,邑国还割地赔款,作为大瑨附属国,年年朝贡。
至此,墨瑆圆满完成任务,凯旋而归。
比预期提前了半个月回京,他一路归心似箭。
回到缙都,墨瑆见到了被监|禁的宇文邧,心里感慨万千。
没人知道,当初,他是多么嫉妒宇文邧,嫉妒到快疯了。
如今,宇文邧成为阶下囚,终于为小姑娘报了仇。
小姑娘心里头,不必再背负着仇恨。
虽然他一直不知道,为何小姑娘如此仇恨宇文邧,但没关系,他都为她做到了。
从此,小姑娘是他一个人的了。
从此,小姑娘不必再为这些无谓的人而伤神。
-
颜妤并不知道宇文邧如今下场如何,她也没精力关心了。
她每日不是昏昏欲睡,就是抱着个痰盂吐得死去活来。
前些日子,正值中秋,她很想念父皇,想进宫撒撒娇都不敢,只因宇文邧尚在宫中软禁,她如今身怀六甲,断不能让自己陷入半分危险之中,避免自己不小心成为了宇文邧要挟墨瑆的人质。
如今都过去一个月了,墨瑆还没回来,她每天想墨瑆几百遍,也骂几百遍。
这日,她又在榻边,抱着痰盂狂吐,吐得眼泪哗啦啦的流。
一旁的流萤,一边不停地给她顺背,一边跟着掉眼泪。
墨瑆回府,先去墨老太君的院子报平安,谁知,被告知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去庙里祈福了。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他纳闷这两老太太怎么去祈福了?最神奇的是,墨老太君也去。
若说这府里,最不信鬼神的女眷,就是墨老太君了。
墨瑆心心挂念着那个娇软小姑娘,也不多想,快步回蘅苑去。
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最近都在玩什么,给他的信,越来越薄,内容越来越敷衍。
分离的这些日子里,凡闲暇片刻,满脑子都是她,她耍着小性子的骄横模样,在他身下羞红了脸的娇软模样,一副欠收拾的娇作模样。
谁知,一进院子,就见到颜妤那痛苦的模样,整个人脊背都僵了,再见到一屋子的人,都无动于衷似的,就光看着她吐。
“怎么了?”
颜妤刚吐完,循声望去,见到是墨瑆,顿时,委屈地小脸一皱,金豆子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夫君……”
他上前抱住了小姑娘,心疼地接过流萤手中的丝帕给她擦拭着,随之,阴沉着脸扫向了一众侍女,“公主吐成这样,不请太医?!”
不等侍女解释,颜妤哭得更委屈了,“看什么太医!没用。”
“不看太医怎么行?你这般模样,不知我会心疼?”
他的那一句会心疼,她泪如雨倾,哇的一声扑到了他的怀里,还没哭两声,又转身朝向痰盂,吐了起来。
好一会才又缓过劲来。
墨瑆让去请太医,侍女也不敢反驳,急忙就去了。
反正太医正每天要到靖安侯府三趟,也不差这一趟了。
“乖……待会太医来了,就乖乖配合。”她爱吃甜食,最怕吃苦的,他当她又耍小性子,不愿意吃药,话语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低哄。
有他的轻声哄着,总算抚平了她连日来遭罪的委屈,情绪缓和了一些,娇嗔地道,“真的看了,一碗碗的保胎药,我都很勇敢的喝下去了,但是根本没用……”
原本蹙着眉要劝她吃药的墨瑆,蓦地抬头,“你刚说什么?”
“药啊,我真喝了,没用,太医正那老头,一点用都没有。”
“前面那句,什么药?”墨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岔,竟有些呼吸不了。
“保胎药啊……”
墨瑆呼吸一滞。
一脸怔然。
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件事。
没人告诉他,他要当父亲了。
墨瑆一度觉得自己挺悲催的,妹妹都快嫁人了,没人告诉他;就连妻子怀有身孕,也没人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靖安侯啊,来,我们一起为他默哀一瞬。
第47章 此生挚爱
顶天立地、勇猛无敌的墨瑆, 第一次有了当头一棒的感觉。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颜妤的腹部,好一会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随之,心疼起颜妤来。
那么活泼的一个小姑娘, 现在都蔫蔫的了,那些每日给他的信,怕是也是撑着精神写的了。
怪不得, 信里内容越来越少。
即便是这样,字里行间,都没有一句抱怨, 甚至一点不适,都没有透露。他压根都不知道, 她糟了多少罪。
文绣郡主看着身子瘦弱, 但怀孕期间, 能吃能睡,跟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唯一区别就是带球跑。
因此,对于墨家人来说, 第一次遇到颜妤这样吐得七荤八素的孕妇,难免特别紧张。
不是颜妤娇气,只是, 她的妊娠反应,比寻常人大了一些。
“太医说,我腹中, 多了一只小萝卜头,他在调皮捣蛋,所以我才那么难受……”
“等他以后出生,我打他屁股。”
“嗯, 好。”
颜妤点点头,听说每个崽崽出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哇哇哭,估计都是被揍的。
很快,太医正来了。
他奉命早中晚来请脉一次,成例行公事了,只是,今天请脉,让他实在紧张。
主要是,靖安侯似乎特别紧张,眉头紧蹙,拳头也握得紧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号脉,他都以为,一个不慎,靖安侯的铁拳会直接捶爆他的狗头。
太医正暗暗抹了抹汗,把脉而已,为什么他像被凌迟、严刑拷打了一般?他太不容易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对颐宁公主这胎,紧张得很。
见太医把完脉,墨瑆问:“公主晕眩、呕吐的情况会维持多久?”
“这……因人而异。”太医正虽擅长妇科,也没把握打包票颜妤会何时缓解。
也许还有可能吐到生,但他不敢说,怕说了,他得横着出靖安侯府。
“后续还会有哪些不适?可有缓解法子?”
说着,墨瑆给躺在他怀里闭目养神的小姑娘擦了擦汗,动作细致又轻柔。
太医正整个人瞠目结舌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靖安侯向来清冷,宛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却没想到,因有了妻儿,他仿若走下了神坛,有了人间烟火气。
太医正不敢怠慢,仔细地给墨瑆讲解了整个孕期注意事项,墨瑆均细细记了下来。
嘉胤帝也特许了墨瑆几日假期,他陪了颜妤几日,越发体会到颜妤的不容易,越发心疼。
对颜妤的日常起居,都是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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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绣郡主经过一段时间的精挑细选,终于选定了照顾颜妤的人选。
最主力的,是秀姑姑与褚雁。
秀姑姑是墨老太君身边的人,乃当年墨瑆父亲墨大将军的乳母,墨瑆四个都是她一手一脚带大,经验丰富。
加之,对墨瑆兄妹几个,视如亲生,自然很紧张颜妤的腹中胎儿。
有秀姑姑照顾颜妤的胎,最放心不过了。
而褚雁乃太医院医女,除了有经验的嬷嬷外,还需要有医术的医女在旁,就更稳妥了。
文绣郡主选人的时候,要求必须是家世清白、医术高明。
最当眼的,就是褚雁了,打开履历一查,她竟然是墨瑆的挚友骠骑大将军褚麟之妹。
诸家也是武将世家,虽不算勋贵,却也是清白忠义门第,褚雁医术在众医女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文绣郡主便定下了她。
见到颜妤又吐得如此辛苦,秀姑姑也一脸心疼,还没见过谁怀孕反应这般大的,这一碗碗的保胎药下去,都没有效果。
新来乍到的褚雁,见到这般情形,便对秀姑姑道:“秀姑姑,我曾与一位归隐神医学过一套穴位按摩法,不如给公主试试,看能否缓解?”
秀姑姑侧目看向了她,“孕妇身上穴位可不能乱按,你可有把握?”
褚雁笃定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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