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竹三衡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毕竟婉宁还站在旁边呢。
倒是竹六姝快人快语,“哥哥的屁股我见过,是有一块记。土红色的,有这么大呢。”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这一下,竹三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叔一听就更加激动了,“对对,就是土红色的,是不是这样的,老爷特意画过的。而且还是在左半边。”
当下一老一小,就要开始讨论竹三衡的屁股。
婉宁听得哭笑不得,赶紧上前,“安叔,他们也是一路劳累,身上还都有伤,您还是赶紧让他们休息一下,然后请郎中吧。”
安叔这才反应过来,“对对,我都高兴糊涂了,萧勤,赶紧让人收拾客房,萧勉,快去请郎中,薛青河要是不在,就把这京城里能请的都请来。”
然后安叔立刻跪下,冲着甘州城的方向连磕了几个头,“老爷、夫人,你们可以放心了。”接着又抱着萧长敬大哭起来。
竹三衡这下更不好推开安叔了,这样一个老人抱着自己痛哭,即使是他心里正在别扭,也是深受感动。
接下来的时间,安叔几乎是不错眼珠的看着竹三衡,生怕一眨眼,刚刚找回来的小少爷就不见了。
婉宁甚至还看到他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乐得喜笑颜开。
如果可以,婉宁也想让安叔就这样高兴下去。
但是柴洪等人的死讯,也是不得不通知的。
那九个人是为保护她而死的,婉宁觉得自己有责任把他们的身后事,都一一地安排好。
安叔脸上的笑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他知道婉宁他们遇袭,也注意到柴洪等人没有跟着回来,但他只是以为那些人跟着萧长恭去办差了。
“都……死了?柴洪也……?”安叔的声音颤抖,他不敢相信,这又不是战时,怎么能好端端的人,早上出去了,晚上就回不来了呢?
婉宁再一次流下泪来,一想到柴洪,她的心就像是被无数柄刀子在割。
虽然她不后悔自己救下六姝惹上来兴臣,但柴洪的结局,也是婉宁完全不能接受的。
力竭血尽而亡。
这样的死法,哪怕是在战场上,都是极其惨烈的。
可是这样的勇士,这样的百战之卒,竟然死在了一个疯子手里!
每到想到此时,婉宁就恨不得跑到来兴臣面前,狠狠地捅上他几刀。
萧府的其他人也几乎是在一瞬间陷入了悲伤与震惊当中。
府里都是上过战场的悍卒,然而此时一个个还都是红了眼眶。
这样的气氛,反而让婉宁觉得更加压抑,更加想哭。
又陪安叔待了一会儿之后,婉宁又去看了眼已经安顿下来的竹三衡和竹六姝,又与他们说了两句话,这才向安叔告辞回家。
一进穆府,就立刻有人喊道:“四姑娘回来了,四姑娘回来了。”
很快,一大家子全都从正厅涌了出来。
“婉儿,婉儿。”周氏由王氏和张姑姑扶着,急急地奔走出来。
婉宁一看到周氏,再看看跟在后面的家人,就觉得白日受的惊吓、恐惧、愤怒、内疚、委屈等等全都一瞬间涌了上来,人还没走到周氏跟前,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祖母……”
婉宁抱着周氏,再一次哭得撕心裂肺。只不过,这一次是为自己而哭。
她终于回到了家里,在这里她不用对任何人负责,不必哪怕已经吓得腿软,还要强撑着。
在外面,她是穆府的四姑娘,是一众人的主子,即使年龄最小,她也要担起责任,拿出主意。
尤其在柴洪等人为护她而死之后,这份责任感,就更加强烈。
但在家里,她只是祖母的孙女儿,父亲的女儿,哥哥的妹妹。在这里她不必强装坚强;在这里,她可以尽情的展示自己的软弱,尽情的流淌自己的眼泪。
这份感觉,即使在萧长恭怀里也没有过。
虽然婉宁知道萧长恭一定会保护自己,可是面对萧长恭时,婉宁还是不自觉地会想,自己能不能配得上他。
毕竟萧长恭是名震西北的大将军,而她,不过是一个庶女。
唯有在家里,这些想法统统都可以抛下,她可以尽情的哭,把所有的压力与恐惧,全都哭出来。
周氏早在婉宁哭出第一声时就抹了眼泪,其他人也是被婉宁哭得心里发慌。他们还从未听过一个人哭如此撕心裂肺。
所有人都不禁在想,婉宁这一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惨事。
待到第二天,当众人知道出去的十五名护卫,死了十四名时,才明白过来,那样的哭声背后,竟然是如此的惨烈。
婉宁这一天本就累极,又大哭一场,几乎是在周氏的怀里哭晕过去。众人又是一阵忙乱,把婉宁送回清兮院,又找了郎中来看,听说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
睡到半夜,婉宁猛然惊醒,从床上蹭地坐起,眼前浮现的,是云香拿了匕首冲杀上去的背影,以及她满身鲜血倒下去的样子。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檀香带哭腔的声音,“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你说句话,看看奴婢啊。”
婉宁这才觉得自己回过神,猛然抓住檀香的手,“云香怎么样了?大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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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护国公
檀香的眼睛很红, “大壮哥没事,郎中说他人如其名,壮得像头牛, 姑娘不必担心。”
婉宁松了一口气, 想到云香, 心又提了起来,“云香呢,云香怎么样了?”
檀香不敢直视婉宁的眼睛, “郎中云香姐姐受伤太重, 流血太多……不过墨香姐姐在照顾她, 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婉宁顿时急了,起身下床,“走, 快带我去。”
檀香赶紧按住婉宁,“此时已经夜深了, 姑娘又累了一天, 还是明天再去吧。”
婉宁推开檀香的手, “云香人在生死边缘,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云、檀、墨三香的住处里, 云香脸色惨白地躺在正中间, 墨香在旁边照看着。
看到婉宁披头散发的走了进来, 墨香赶紧站起来, “姑娘怎么来了?”
婉宁顾不得墨香,直接走到云香的床前。
云香的脸是一种让人心慌的惨白,仿佛随时都可能失去最后一丝气息。婉宁上前握住云香的手,她的手与那天萧长恭的一样,微凉而虚浮。
“云香, 你要坚持住,千万别扔下我们,如果你也走了,我真的就受不住了。”婉宁的眼泪再一次流出来,流过已经擦拭得发干红的脸颊,只感到滚烫与刺痛。
即使是现在,柴洪的那一声“死战”,还响彻在婉宁的耳边。
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云香了。
是夜,婉宁执意不肯回屋,坚持要守着云香。就算云香醒不过来,她也要见她最后一面。
以弥补柴洪临死之前,都没能听婉宁说上一声感谢的遗憾。
而此时的皇宫里,却是异常的压抑。
皇帝这次并没有在御书房见萧长恭,而是在承德殿。比起御书房,承德殿议事要显得更加郑重一些。除了早朝的太和殿,就是承德殿了。
此时的承德殿,只点了几根蜡烛,虽然能把站着的臣子们照得一清二楚,但坐在上位的皇帝,却是完美的隐藏在了阴影里。
萧长恭已经把来兴臣的罪状一五一十的讲了,包括那庄子里发现的数量众多的女孩子和枯井里的数十具尸骨。
然而阴影中的皇帝,却是一言不发。
护国公痛哭流涕的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老臣仅此一子,的确是溺爱了些。但兴臣绝不是个坏孩子,这些事情,就算如镇西侯所说,也必是受了坏人的蛊惑。”
“恳请陛下再给老臣一次机会,让老臣将那孽障带回去严加管教。日后也好让他替陛下效力,以求将功补过。”
说到这时,护国公像是旧疾复发一样,捂着嘴狠咳了一阵。
萧长恭站在旁边,都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这么过去了。
龙椅上的皇帝看不清表情,只有没有温度的声音传出来,“护国公身体不好,赐座。”
“谢……谢陛下。”
护国公虽然坐下了,但却坐得很忐忑,因为皇帝的声音实在太冷。
萧长恭站在一旁,也是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
来兴臣的恶行,他在京郊大营都听说了,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皇帝一直都视而不见,着实让人想不通。若说念旧情,皇帝已经给了护国公府快二十年的荣光,再念旧情,心思也该淡了。
若不是为了旧情,那又为何对这样一个纨绔,屡屡放纵呢?
皇帝任由护国公继续坐在那里痛哭流涕,就是沉默不语。
护国公哭得眼泪也流干了,嗓子也哑了,但皇帝就是不说话。
皇帝不说话,萧长恭和另一边的穆鼎更是把自己当哑巴。
许久,皇帝的声音才重新从阴影里传了出来,“宰辅大人以为如何?”
穆鼎微微躬身,“陛下见问,臣不敢不答。臣以为,护国公护子心切。”
萧长恭站在那里微微一愣,这就完了?这明显是一句没说完的话啊。
可是再看穆鼎,已经眼观鼻、鼻观心了。
但随即萧长恭也明白过来,穆鼎这是让皇帝自己往下接话呢。
护子心切,实堪怜悯?那就放了吧。
若是护子心切,妄顾国体呢?那就不只是来兴臣要倒霉,护国公也要跟着吃瓜落。
真不愧皇帝亲封的是穆老狐狸。
“陛下,大皇子求见。”
“叫。”
萧长恭敏锐的察觉到,在皇帝听到大皇子求见时,微微地坐直了身体。难道说这大皇子,才是皇帝要钓的鱼?
皇帝宣诏后没多久,大皇子赵晋泽走进了承德殿。
赵晋泽今年已经三十有二,虽然是长子,却既不是皇后嫡子,也不是太子。
他是皇帝还未即位时,府里的妾氏所出。而皇帝的第一任正妻,未能留下子嗣便染病去世。现在的皇后,乃是皇帝即位后娶的第二任妻子。
也因此,最重颜面的天家,还是有了一个不怎么光彩的庶长子,他的生母正是宫里的丽嫔。
“儿臣见过父皇。”
“皇儿是有什么事么?”
“回秉父皇,儿臣听说护国公世子与镇西侯有了些许嫌隙,特来为世子求情,也顺便解释一二。”
“讲。”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更看不见表情,赵晋泽一时间有些迟疑,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护国公世子来兴臣与儿臣甚为投契,他的品性皇儿也是知道一些的。若说嚣张跋扈,兴许是有的。但说他京郊杀人,却是不见得。”
“皇儿听闻,近日京郊有盗匪横行,已经残杀不少无辜路人,焉知不是盗匪袭击了相府的车队,世子只是带人去救,却被镇西侯误当成犯下恶事之人。”
“这么说,来兴臣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了?”
赵晋泽仔细听着皇帝的语气,却怎么也听不出皇帝是喜是怒,反而听出了淡淡失望之意,“倒也不见得就是无罪有功,世子有时冲动了些,或许也是此次误会的根源。父皇不如把世子招来问问,或许误会也就解开了。”
皇帝仔细看了大皇子良久,直看得赵晋泽后背都出了汗,这才在阴影中吐出声音,“叫。”
这期间萧长恭、穆鼎,全都一言不发。一大一小、一文一武的两只狐狸,在无言中达成了一种默契:这事只要看着就行了。
“传来兴臣觐见。”传话的太监拉长了音,在空旷幽深的大殿里回响。
“你们这帮狗奴才,敢拦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未来的国公爷,国公爷懂么?萧长恭那厮见我也得磕头。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管着我。”
来兴臣疯狂且歇斯底里的声音由远及远的传来,听得着像是来兴臣在边走边骂。
护国公脸上当即就变了色,扑通一声重新跪倒,“陛下,小儿失仪,万请陛下恕罪,容老臣前去训斥。”
然而皇帝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旧是坐在阴影里,一言不发。
沉默,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护国公的心头,也压在大皇子的心头。
只听这个声音,大皇子就心里咯噔一声,这声音里怎么像是服了五石散之后的样子?明知皇帝会见诏还敢服五石散?
随着来兴臣的咒骂声越来越近,护国公和大皇子额头也见了汗。可是上位的皇帝一言不发,底下也没人敢动。
“父皇……”大皇子终于挺不住了,想去阻拦。
然而话没说完,来兴臣已经出现在了承德殿的门口。
月光之下,来兴臣披头散发,长袍早已经不知脱到哪去,上半身□□,只有下半身还穿着一条亵裤。
此时夜里已经很凉,来兴臣却浑身不觉,就这样走进了承德殿中。
“皇帝老儿呢,不是说要见我么?怎么你们都在,他却不在?”
萧长恭心里大定,微微退后了一步,退到阴影之中。无独有偶,穆鼎也同样退到了阴影之中。
只把中间最亮的地方,留给了护国公和大皇子赵晋泽。
以及已经磕药磕嗨了的来兴臣。
“孽障,陛下就在上面端坐,还不赶紧给陛下见礼。”眼看着来兴臣不动,护国公又转向萧长恭,“镇西侯好狠的心,连件衣服都不给我儿,让他这样见驾,你是何居心!”
没等萧长恭回应,就有太监跪在殿门口,“陛下,国公世子刚刚凶性大发,不肯穿衣,还打伤了许多内侍,奴才们苦劝无效,还望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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