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
“请。”
颜鹤发飞身上了舞台。
琴声一变,铮铮作响。朱小腰身形也随着琴声变了,从飙回风转、流采成文的舞,舞成了武,她已不再飘逸俊秀,婉约娴静,反而成了驰骋若骛,英气逼人;
颜鹤发的“鹰爪手”使出,隔空扣向朱小腰咽喉。朱小腰双眼上还蒙着红色飘带,她看不到,却在最合适的时间腰身一挫。挫早了颜鹤发能换招,挫晚了便要受伤,她挫的不早不晚,刚刚好避过。小小的腰身如被猛烈的强风吹袭,柳枝飘曳,但却不折,韧性极佳的又飘回来。回来时颜鹤发已觉得右肋生出寒意,朱小腰的“阴柔绵掌”已经攻到。颜鹤发急翻疾腾,避到了朱小腰的攻击范围之外,满脸的震惊和欣喜。
朱小腰双眼不能视物,一击发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脚下一乱,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一股酒香扑面而来,将她轻轻一推。朱小腰随这力道站好,一只手随即取下了覆住她双眼的大红飘带。一个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站稳了啊。”
朱小腰双目由模糊渐渐适应光线变得清晰,绽开了她这辈子最甜最美的笑容:“好。”
随后上来伸手去扶她的唐宝牛几乎看得痴了,下一刻就被朱小腰伸手推到了一旁。朱小腰还是那样笑着,屈膝跪在了忘忧面前,俯身便拜:“谢姑娘成全!”
忘忧没有直接躲开,只是侧身,算是受了一半。伸手扶起朱小腰:“你本来就会,我帮你用出来而已。以后怎样,还要你自己摸索了。”
朱小腰的狂喜是个人就感觉的到,哪怕发觉那笑不是对自己唐宝牛也忍不住为她高兴起来。
忘忧放下琴,环视四周,嘟了嘟嘴:“这么多人。”
王小石摸着头笑道:“又没说不让我们进。”
忘忧道:“也是,下回挂个牌子,写上非请莫入,你来给我守门。”
王小石笑得极灿烂:“求之不得,千万别忘了啊。”
方恨少已经挤过来:“姑娘除了守门的可还却端茶倒水的?”
张炭也上前:“端茶倒水的怎么也得两个人,姑娘看我们两个怎么样?”
忘忧掩唇笑道:“很好很好,若有下次,端茶倒水的活肯定给你们二位留着。”
玩笑一阵,忘忧对苏梦枕抱拳行礼:“苏楼主,白二搂主。你们慢聊,我就先回去了。”
苏梦枕回礼,微微咳嗽,只说出一个字来:“好。”
忘忧一笑:“饮酒前记得先垫几口东西,等我回去了给你做些助眠的丸药出来,配着树大夫的汤药一起用就是。”
苏梦枕只是轻咳,很快就止住了,应道:“我会注意的。”
忘忧点头,和追命一同出门。
不知怎么的,白愁飞永远都不愿回忆起的那天,冷血最后扔给苏梦枕的一句话无比清楚的浮现在白愁飞脑海中:“苏梦枕,我衷心祝你,到死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
坐上马车,忘忧一脸求表扬的道:“三哥,我舞的好不好?”
追命摸摸她的头:“我恐怕以后再看不得别人起舞了。”
忘忧满意了:“那是自然,这是我的‘万物生’呢。就是有些对不起那些偷看的舞者,乍见之下,恐怕有人再也舞不得了。三哥帮我留心些吧,若是有这样的舞者,能帮便帮一把。”
追命点头应下:“这个容易。只是以后莫要随便舞给人看了,三哥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去毁了那几人的招子。”
忘忧笑道:“放心吧,若不是碰见朱小腰,我也想不起要舞一舞。总算做了件好事,咱们开酒喝去。”
追命眼睛一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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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魂灵记在心里的事就一定会完成,这也是她能做稳“神侯府”副总管的能力之一。自打那日想着要给忘忧打首饰,到现在已经提了好几回。
忘忧脑子里想不出要做什么样子,干脆出门逛首饰店。边关一行,忘忧自己也买了不少新奇东西,干脆挑出几样放在荷包里,看看能不能做成小玩意。至于楚先生送的宝石,还是选好了样子让严魂灵拿出去做吧,每块都很贵。
朱雀大街上转一圈,从边关带回来的琥珀、玛瑙就都放在店里制作各种小玩意了。忘忧倒是看中一对精致的累丝葫芦耳环,金丝抽得极细,葫芦的形状也饱满圆润,看上去有几分可爱。但是忘忧并没有耳洞,也不打算穿一对,比起戴首饰的喜悦,她更怕打耳洞的疼。
忘忧跟店里招呼女客的女掌柜问道:“这个样子有没有发簪钗子什么的?”
女掌柜一看忘忧没有耳洞,笑道:“姑娘生得这样美貌,若是不穿耳洞可就什么耳环都戴不得了,多可惜啊。”
忘忧揉一揉自己的耳垂:“不要,看着就疼。这个样子可有戴在头上或者脖子上的?”
女掌柜让侍女拿出一支和耳环配套的发簪来,忘忧接过一看,有些失望。耳环小巧,但是做成发簪之后,虽然葫芦上的花纹还和耳环一样,但是葫芦的形状却拉长了些,不像耳坠那样圆润可爱了。
悻悻的放下发簪,忘忧决定回去画一个胖乎乎的葫芦璎珞,让严魂灵拿去定做。
她出首饰店时间不长,就有人前来买走了那套葫芦首饰。买下首饰的人捧着盒子到一对男女面前,恭敬的道:“总堂主、大堂主,那位姑娘看得是这三件,先看了耳环,又让拿了发簪,但是都没买下。”
雷纯接过盒子,挥手让人下去。拎出一对耳环来,把剩下的发簪连同盒子一起递给了狄飞惊。狄飞惊接过扫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目光随着雷纯手中的耳环动了动。
雷纯笑问:“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下来?难道没带够银子?”
狄飞惊声音十分温和:“她没有耳洞,戴不得。想看发簪,但是发簪形状变了,她不喜欢。”
“这样啊,那你做一对送她好了。”
“她……可以自己做,用不着我送。”
雷纯勾勾嘴角:“见过那场舞之后,苏梦枕若是全力追求,他们还有可能吗?”
狄飞惊半阖了眼眸:“绝无可能。”
“哦?这么肯定?你不知道女子都是心软的吗,尤其是对曾经爱过的男子。”
狄飞惊神色柔和:“她没爱过。或者说只是有些爱,离真正爱上,还差一点。所以他们还可以做朋友,她还愿意给苏梦枕医治。”
雷纯把玩着手里的葫芦耳坠:“你让人从‘风雨楼’拿得所谓‘私物’是什么?”
狄飞惊沉默了一会,轻声道:“糖。”
雷纯递给他一只耳坠,露出笑容来:“这样啊。她做给苏梦枕的?”
狄飞惊道:“她洒在‘跨海飞天堂’的。”
雷纯向狄飞惊伸出手:“给我看看。”
狄飞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个木盒。
雷纯笑道:“这是你让人找的那块金丝楠?”
狄飞惊不答,只把盒子递到了雷纯手上。
雷纯打开木盒,里面整齐的摆着四颗糖,只有一颗完整,其余三颗都有残缺。糖身也不干净,沾着尘土和残存的糯米纸。两颗淡黄色,一颗淡红色,一颗莹白色,散发着柔和的果香味。
雷纯笑了下,扣上木盒,连同另一只耳环一起递给狄飞惊:“你说,若是等她彻底爱上苏梦枕了再动手,局面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狄飞惊把木盒收好,连同一对耳环一起收进袖子里。“我不知道,我不想去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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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好,忘忧找了个小店填饱了肚子,继续闲逛。行至河边,发现有不少人在这放纸鸢,大人孩子都有。忘忧看着有趣,也买了一个。却始终没放起来,不觉有些悻悻。
身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忘忧回头:“狄大堂主?”
狄飞惊还是低着头,但是他站得高些,忘忧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有些飘忽的眼神。这个人真是好看到一眼就能认出他是狄飞惊。
“这里不是‘六分半堂’,我没叫姑娘‘小医仙’,姑娘也就别叫我大堂主了吧。”
“那,狄公子。狄公子也是来偷闲的?”
狄飞惊脸色微红:“我来……欣赏。”
忘忧环顾,河边垂柳出芽,不知名的野花开放,加上天气晴朗,放纸鸢的人也多,还真是一幅美好的春景。“嗯,倒是很可以欣赏一下。”
狄飞惊微微笑着:“需要我帮你放纸鸢吗?”
忘忧摇摇头:“其实放起来也就那样,不如看别人放有意思。”这么好看的狄飞惊,但是他无法抬头,忘忧不想他因为放风筝而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来。
狄飞惊轻声道:“我没关系,你能看得到就好。”
小心思被发现了,忘忧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持道:“不了,我穿这身疯跑,也不像样子。”
忘忧穿的是时下闺秀们常穿的广袖褙子,面料很轻,灵秀飘逸。也确实不适合扯线疾走。
“姑娘穿什么都很好。”
忘忧有些脸红了,被狄飞惊这样的人夸奖实在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上次披风的事,都怪我粗心,还望狄公子莫怪。”
狄飞惊脸色更红:“我倒希望你想不起还我,听说苏楼主还为此责怪于你……我……十分抱歉。”
忘忧笑笑:“那是白愁飞和苏梦枕的错……还有我自己的疏忽,唯独你没错,哪有人为自己的好心道歉的。”
狄飞惊的眼神最多停留在忘忧的手上,始终没敢再往上看一看。听到从忘忧口中说出苏梦枕三个字,到底和说白愁飞的名字有所不同。哪怕只微微的语音上的不同,又怎么瞒得过 “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的狄飞惊。
“苏楼主……苏梦枕……他怎么舍得那样待你……”
第94章 心悦你
忘忧愣住,弯腰去看狄飞惊的眼睛。
一张美人面就忽然闯进了狄飞惊的视线里。狄飞惊半点没防备,直接看进了眼里。
并不是初次惊鸿一瞥精致无比的脸,眉梢眼角用青黛修饰过,显得平凡了很多,脸上也有变化,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但看起来只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不是初见时无处不美的大美人了。
现在的狄飞惊对自己第一感觉的信任又加重了很多,当时怎么跟雷损说的来着——“即使再看,也只看到她哪里都好,哪里都合我心意。”
可不是,哪怕修饰到比较平凡的样子,也哪里都好看。狄飞惊简直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么喜欢平凡。
他那句话对忘忧冲击有些大,忘忧忽然就很想看看他一直没敢和自己对上的眼睛,哪怕眼睛里写了和方应看一样的利用都好。
“你在想什么?”忘忧问道。
狄飞惊想也不想的说道:“青黛粗糙,又是画在眼角肌肤尤其细嫩处,不要用了,我寻螺子黛给你……”
狄飞惊是真的没过脑子,一口气说下来才觉得不妥,微微别过头去,强迫自己不能再看了。
万物生感知全开之下,忘忧只觉得狄飞惊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收回感知,忘忧站直了身体,也低下了头:“狄公子的意思是……”
“狄某……心悦姑娘。不是心悦‘神侯府’的‘小医仙’,不是心悦诸葛先生的侄女,不是心悦医术无双的医者,不是心悦风华绝代的美人,就是心悦姑娘你。狄某知道这话唐突,知道份数敌对,知道不会有结果,知道说出来的后果。但是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怕有天会后悔。”
忘忧的脸烧得通红,口中出声几不可闻:“狄公子,谢您情谊,但是……但是……”
狄飞惊目光止于忘忧因为紧张忐忑而互相交织揉捏的手上:“别捏了,你不是很怕疼吗。”
忘忧背手,低头不言。
狄飞惊道:“我只是说出来,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而已。并不需要你的回应,也不需要你权衡利弊费神去想。你在什么地方都行,属于什么阵营都行,你存在过,就是上天怜我,不需要再做别的了。我不想让你为难,一点都不想,你若觉得不自在,就把我当朋友、当知音、当兄弟。”
忘忧背在身后的手还是在互相揉捏:“狄公子,我现在还不敢再喜欢别人。”
狄飞惊伸手去拉忘忧的手臂:“傻姑娘,都怕疼到不敢喜欢别人了,还捏自己的手指做什么,再捏可要肿起来了。”
忘忧顺从的让他拉住了手臂放到身前,白嫩的手指果然有些微红。
“抱歉,我说这些的时机不对,又让你疼了。我不想因为自己而施加于你一丝一毫的阴郁,你就过你最开心的日子。若是你实在为难,我可以试着不喜欢你,咱们便只做朋友可好?我会是很可靠的朋友,能陪你去做任何事。”
“狄飞惊,谢谢你。”
忘忧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淡蓝色清澈剔透的水晶来:“我看到它时,隐约觉得和认识的某人很配,就买了下来。刚才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这是给你的。”
狄飞惊伸手接过:“那我就收下了。”
忘忧想了想:“你的颈骨……我能诊断一下吗?”
狄飞惊微笑:“怎么办,这是我的秘密呢。”
忘忧也笑:“我拿我的秘密换。”
狄飞惊矮身坐在地上:“别,我给你看就是。”你说要的,我跋山涉水也想送到你面前,又如何舍得和你做交换,如何舍得让你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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