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年格格,移开目光时无意间与郭罗络格格对了一眼,郭罗络格格谦卑地弯下了脖颈。
后来并没有聊多久,福晋照常让魏紫多带小鱼来玩儿,魏紫不走心地敷衍过,请安便结束了。
魏紫扶着如烟的手出了正院,走得却很慢,直到看见了想见的人,直接停下了脚步,“年格格,耿格格。”
本来同魏紫行了礼便要从一旁绕开的两人只好上前,再次行礼:“妾身给侧福晋请安。”
魏紫笑着看了她们一会儿,半晌才道:“何必多礼,起吧。”
双腿都在颤抖的两人这才缓缓起身,耿格格笑着不语,年格格满头虚汗。
“方才听闻年格格擅长针线。”魏紫摇了摇团扇,漫不经心道:“我这儿正好有副绣图,房里的丫鬟总是绣不好,只好劳烦年格格帮我绣一绣了。不为难你吧?”
年格格唇色已经白了,虚弱笑道:“能给侧福晋绣图是妾身的福气,哪里为难了,妾身还要多谢侧福晋肯看重妾身呢。”
魏紫满意地笑了笑:“那好,待会让人给你送去,不急,下次请安给我吧。”
五日时间,不知怎样的绣图。
年格格再次福身:“是。”
眼前那雪青色的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年格格抬起头,只看到远去的聘婷背影。
身侧耿格格关怀道:“年妹妹,你没事吧?”
年格格侧过头,笑道:“无碍,耿姐姐,咱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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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去许久,如烟才低声道:“侧福晋何必吃这个醋,即便是新人进了府,也不见得能分去贝勒爷一两眼。”
“吃醋?”魏紫抬高了声音:“我没有,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年氏,休得胡说。”
“是是是。”如烟无奈道:“侧福晋要送什么绣图去居兰院?”
魏紫眯了眯眼:“送最下面那副吧。”
那副绣图不是最复杂的,一人也可绣,只是正常绣起来需要七八日罢了,一人五日也能绣,绣完只会让年格格吃些苦头,还不到能做些动作的地步。
如烟点了点头:“那副正好,侧福晋高明。”
魏紫被顺毛顺得心气舒畅,将心中那丝淡淡的不快丢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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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下朝回到府里,先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裳,随意用了些饭食进了书房里。
书桌左侧高高一叠是户部文务,中间的是粘杆处每日的汇报,最右侧则是府里各处人手每五日送来的信息。
胤禛平日会先看粘杆处送来的汇报,今日却先拿了最右侧的一叠,拿在手里,一目十行地看着。
直到看到听雨轩的,却细细地、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嘴角挑了几分又平下,将那一张纸抽了出来,叠起来放到一个盒子里,继续飞速地浏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有些昏沉了,门被扣响,苏培盛的声音传了进来:“爷,福晋亲自送了些吃食来。”
胤禛眉心皱了下,放了笔,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拉开门道:“到堂屋去。”
平素若是事情多,为了节省时间他都是在书房里支桌子用膳,福晋以往来也都是进书房,这次却进不得了。
苏培盛应是,亲自去院门处引了福晋往堂屋去,回身时却见书房门已经又关上了,到了堂屋里,胤禛也不在。
“苏培盛?”福晋疑惑地问了一声。
苏培盛心中叫苦,心中千回百转,道:“爷让福晋先在堂屋等着。”
福晋手紧了紧,没说别的,让人布膳。
待十数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圆桌,福晋盼了许久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福晋笑着起身行礼:“妾身给爷请安。”
“起吧。”胤禛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福晋在他身后跟着,边儿道:“听闻爷如今一日用三餐,正院的小膳房出了新菜式,妾身便想着让爷也尝一尝,不请自来还望爷见谅。”
“你有心了,坐吧。”胤禛让福晋坐下,看了一眼圆桌,确实有些新菜式,便拿了筷子,苏培盛立刻上前布菜。
食不言,寝不语。
福晋还未说出口的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只好也拿起了筷子,却是食欲不振并没用多少,拿着筷子时不时吃上一口罢了。
福晋向来知道胤禛口味,即便是新菜式也是为胤禛准备的。胤禛吃得顺心,气息也平和了许多,放下筷子问道:“可是后院里出了什么事?”
福晋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轻声细语的说了一遍今早请安的事,接道:“妾身知道因着李妹妹的事爷心里不舒坦,只是后院这么多人,还有额娘亲自赏的,爷总不能一直不管不顾的。”
提起李侧福晋倒是一点停顿都没有,李妹妹也叫的顺口得很,苏培盛装聋作哑地听着,若是他没记错,这么多年,福晋叫李侧福晋妹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
这可真是……
胤禛大刀阔斧地坐着,漱了口道:“我知道了。”
福晋还想同胤禛多说几句,却见他目光一直往外看,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请辞了。
当天夜里,胤禛便抬脚去了后院。
可是去的却不是福晋想的居兰院或是停春轩,而是听雨轩。
可不是,魏紫也是康熙发话,德妃从当年大选的秀女里给胤禛挑的。
福晋气得捶了桌子,“魏氏当真好手段。不是说行宫里惹了爷吗?”
气过之后又反应过来,之前那种样子确实是生了嫌隙没错,只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勾的胤禛去看她。
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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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福晋带着膳食去书房的时候,苏培盛已经派人去了听雨轩说了今晚贝勒爷不去用膳了,已经跟着养成习惯的魏紫便独自用了膳。
这一晚上,听雨轩里伺候的人都格外小心,生怕魏紫发怒。
魏紫知道胤禛今晚不来时也是愣了一下,又随意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摆膳吧。”
平静地用了膳,平静地沐浴完毕,平静地让人把小鱼抱过来。
魏紫让伺候的人离远一些,鼓着脸低头看着睁着大眼的小鱼,戳了戳他软软的腮,低声气道:“你那没良心的阿玛,不要他了!”
小鱼天真无邪地望着魏紫。
魏紫继续跟他说:“你阿玛是坏蛋,听到没?”
管小鱼听不听得懂,魏紫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好多胤禛的坏话,说得低着头脖子都有些酸了才抬起头扭扭脖子。
这时余光瞥到门边站着一个人靠着门框,抱手而立,不知来了多久了。
魏紫面色一僵。
能在深夜,不经通报直接进了听雨轩寝屋里的人,整个四贝勒府也只有一个。
她最近也在赌气,刻意不听不闻胤禛的消息,在听雨轩里又放松太过,竟然都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四目相对。
魏紫面色渐渐变红,耳根都烧了起来,咬着唇先扭开了头,倔强地不发一言。
胤禛只看着她,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良久出了寝屋。
魏紫气得砸了下床,差点把在两人对峙时睡着的小鱼弄醒。
就在魏紫思考着要不要把胤禛抓回来时,宋嬷嬷进来了,“给侧福晋请安,贝勒爷让奴婢把四阿哥抱回去。”
魏紫立刻问道:“爷呢?”
宋嬷嬷一头雾水,她以为魏紫知道胤禛去哪儿了,回道:“贝勒爷……去沐浴了啊,方才苏公公还说呢,明明贝勒爷之前在前院已经沐浴过了。”
魏紫听着,眼里渐渐带了笑意。
这不还是因为她嗅觉灵敏又计较,上床之前必须得沐浴过才行。
魏紫强撑着冷漠脸,娇矜地指了指小鱼,“把四阿哥抱回去吧,动作轻些,他睡着了。”
宋嬷嬷应是,轻轻地抱起小鱼,除了寝屋。
屋内再无别人后,魏紫才露了笑容,站起身负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屋子里若是还有别人怕是已经被绕晕了。
走了好几圈,魏紫才咳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解开了听觉。
淅淅沥沥的水声顿时传入耳朵里,她听着听着忽然有些遗憾,行宫里的白玉池……真真是浪费了。
魏紫痴痴地听了许久,直到水声停了,穿衣声也停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才猛地拔步往床处跑,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却竖起了耳朵。
脚步声进了堂屋,进了寝屋,珠帘被挑开,走到了床边。
魏紫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紧张。
紧张什么?!
没出息!
下一秒却再无闲暇去想这些了,因为胤禛脱了鞋,躺在了床外侧,拽了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
魏紫想,要不了一会儿他就要伸手把自己搂过去了,放在胸前的手颤了颤,魏紫耐心等着。
等着,等着。
等到身侧之人的呼吸声变得舒缓而绵长……
胤禛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大家要信我啊,我是个爽文作者
第八十二章
眉芳第二日伺候魏紫起床时, 惊诧地发现自家侧福晋脸上竟然出现了黑眼圈,那淡淡的青黑色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格外的显眼,让人想忽视都不成。
魏紫直接拒了眉芳要服侍她起身的动作, 撇开了脸,背对着她闷声道:“今儿别叫我,我要继续睡。”
声音里甚至还带着股郁郁之气。
眉芳一呆, 她分明是听见侧福晋拉了铃以为她醒了才进来服侍的。纯粹的直觉让她咽下了即将出口的疑惑, 听话地带着满头的雾水退出去了。
魏紫侧躺着, 脑子里嗡嗡地响。
昨夜胤禛出乎她意料地睡着了, 魏紫不想自己推醒他,便一会儿刮阵风摔了笔一会儿让窗子开条缝, 总之就是不消停,偏偏这样胤禛都能睡得沉沉的,没一点儿要醒的迹象。
也不知怎的就困成了这样。
魏紫第一次尝试到睡不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后来干脆面对着胤禛怒视他的睡颜, 也不知自己是又是何时睡着的。方才惊醒时,手臂一伸, 感觉到身侧床榻都凉了, 她下意识地拉了床边的铃,本想问问胤禛什么时候起的, 后来一想肯定是要去早朝的点儿醒的,干脆不问了。
想来她昨夜睡着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会儿精神头也不大好,略躺了躺便睡去了。
昨夜胤禛去了听雨轩,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快活地飞遍了四贝勒府的后院。
府邸老人酸过之后心中只剩了然,笑笑便过去了。新来的倒是有一个撕坏了一条手帕,还要兢兢业业地继续刺绣。
福晋昨日去了一趟前院, 结果直接把人劝去了听雨轩,短时间内是再也不敢去了,拍拍裙摆便进了小佛堂。
四贝勒府里忽然达成了一种莫名又诡异地平衡之状,权看谁能打破了。
任谁都以为魏紫定然得意极了,谁也不知她是满腹不平。
胤禛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魏紫也不好冲他甜甜一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冷,看谁能冷的过谁就是了。
当日晚间胤禛照常来了听雨轩,今日他来得早,并没有急着摆膳而是准备先去看看小鱼,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一问,四阿哥在堂屋里头呢。
胤禛点了点头,面无异色往堂屋走去,除了苏培盛谁也没瞧见他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
无人出来请安倒也不是魏紫封了侧福晋便开始嚣张跋扈起来了,而是胤禛来听雨轩一大半时间都是不要人通传的。故而魏紫虽然知道他来了,却也没有迎出去。
胤禛踏进来,魏紫便起身行礼,动作之迅速丝毫不给他任何免礼的机会,胤禛只来得及开口说:“起吧。”
魏紫于是便半低着头,起了身。
房内便再次安静了下来,冬日暖得正好的阳光照过来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粉尘。
说起来当日胤禛出宫建府时只封了贝勒,前头两个兄长都封了王,正好断在他这里,那时明里暗里挨了不少冷遇,连琉璃都用不得,不然阳光透过来会更好看些。
胤禛虚握了下手掌,从魏紫身旁经过走到软榻边,两条不同的衣袖擦过一瞬又迅速分开,两人都恍若未觉,正经得很。
小鱼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阿玛熟练抱着,额娘温柔看着,除了两人都不说话,真没什么好挑剔的。
幸好人还小,看不出什么,只会傻乐,一边儿乐还要一边儿模模糊糊的啊呀,宋嬷嬷秦嬷嬷都说四阿哥这是想说话了,还说四阿哥一看就是说话早,聪慧又乖巧的孩子。
魏紫俏生生地站着,眼睛只定在小鱼身上,一点不往抱着他的人身上看,更别提什么奉茶换衣了。
胤禛就那么不舒服地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孩童软绵绵的拳头,状似不经意问道:“站着不累吗?坐吧。”
魏紫温温柔柔道:“妾身不累。”
与其说是恭敬,倒不如说是刻意的生疏。
胤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捏着小鱼拳头的手指搓了搓,突然间很忙似的将小鱼换了姿势抱着。
小鱼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越待越困,往胤禛怀里一卧,自己睡着了。
“小鱼睡着了,妾身将他抱下去,爷用膳吧。”魏紫善解人意地为胤禛排忧解难,像是一朵解语花。
胤禛低头看了一眼小鱼,那纯洁无忧的睡颜很大程度上宽慰了他,“让宋嬷嬷把他抱下去吧,他如今不轻。”
魏紫上前两步,“不碍事的,妾身不觉得重。”
胤禛终于抬起眼看向魏紫,却只能看见她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容,和被浓密睫毛遮住的眼瞳。
“……好。”胤禛挪开手,让魏紫把小鱼抱了起来。
这小子确实越来越重,魏紫面色不改地抱着,弯膝福身:“妾身先退下了。”
魏紫贴心到出了堂屋还特意吩咐了一句“给爷摆膳”,才抱着小鱼施施然进了西厢房,背对着跟进来的宋嬷嬷等人勾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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