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离开,走廊里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有些缠着绷带,有些相互搀扶。
她表情阴沉,心如死灰,怀揣着自己的悲伤,冷漠地看着这片哀鸿遍野的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补充直接更在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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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杯中雪倾酒 5瓶
喵~
☆、相恋篇
凯迪走到大楼门口,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士兵,她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你看见利威尔了吗?”
士兵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依然思考着自己的事情,而后轻轻甩开她的手,径自走了。
她朝聚在廊下的士兵走去,她觉得所有人的表情都同埃尔文一样冷漠。一切都无足轻重了,经历了地狱的人们的神经并未得到喘息。
她看见莫布里特和吉尔迦蜷缩在一个门垛的角落,手里捧着茶缸,木讷地坐着。她走了过去,莫布里特看见她,把放在地上的一个金属杯子递给她。亮红色的茶水在里面晃动,大片的深色茶叶漂浮在上面。
凯迪接过这杯粗制滥造的红茶靠在围栏上,虽然毫不讲究,但温暖的茶水是此刻唯一能慰藉这些木讷面孔的物品。她抑制住了开口的冲动,低下头喝了一口,皱起眉盯着杯子,良久没有发言。
吉尔迦和莫布里特平淡地交谈着,无非是谁受了重伤,谁死了,以及难得的要休假了。红茶的热气蒸腾而起,凯迪的眼睛变得模糊。
“你说新一任的兵长人选是谁。”吉尔迦说,“总得是年轻一点的,隔壁班新来的小个子很不错,团长应该会考虑。”
哐当。凯迪手上的杯子滑落,滚烫的茶水泼洒下来,她阴戾的脸庞埋在垂下的长发间,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茶杯和缓缓流动扩散的水渍。
她渴望与利威尔建立的关系在这样的时刻深深地刺痛她,让她感到脆弱。当没有人在乎他的时候,凯迪还想着他,全心全意。她意识到人类之间的关系是多么可靠,同时又那样难以逾越。人们的感受不能相通,当她明白他人的同情对她没有任何帮助,便只能把自己的情绪压进心底。
时代不会停下来。时间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生命终止而停止流逝。
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停了良久,莫布里特举起杯子,碰了碰吉尔迦,说,“敬利威尔兵长。”
从他们的眼睛里,凯迪看不到一点儿惋惜和真诚,或许他们早就习惯了失去和告别。他们不是不喜欢利威尔,只是人与人之间存在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她告诉自己,没有人需要被责备。
凯迪站起身,说了一句,“利威尔不喜欢这么甜的红茶。”
而后转身离去。
***
凯迪无处可去,不知怎地,就走到了利威尔的门前。她把手放在平滑的木门上,还是新的,她的心更加痛了。这样也好,大家都有对自己更重要的人去牵挂,对团队更重要的责任去承担,那就让我独占怀念他的权力。当你们不再需要他,让他只属于我,这样也好!她感到泪水涌了上来。
楼梯间的一阵脚步传来,为了掩饰失控的情绪,她推门躲了进去。而后她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压抑地哭了起来。他房间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白色的墙面,洁净的床单,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很大的白色斑点在她的眼泪里晃动。
她因痛苦而抽搐的嘴唇发不出声音,压抑的哽咽在嗓音里滚动,又被她吞下。二楼西侧尽头的房间,她还记得把它画在纸上的情景。后来,它属于了利威尔,因此它拥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她的真心和期望失去了目标,她像一个准备长途跋涉的旅人,在旅途刚刚开始的时候便失去了目的地。或许她应该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时间会平复她的伤痛。她可以随便找个什么人结婚,因为不论是什么人,都再没有区别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理解了利威尔,可结果还是这么让她难受。她想起自己在监狱里的日子,只有深陷黑暗的人,才最渴望光明。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他不愿蝼蚁一般活着,死去。她知道即使告诉利威尔你此去没有归路,他也会义无反顾踏上征途。征服者从这些勇敢,无畏的人中诞生。或许不是利威尔,或许也不是埃尔文。但总有人能逆流而上,去向理想的彼岸。
她觉得父亲没错,她就是可以深明大义的女人。她明白了迫不得已,言不由衷的必要性。
可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感到离自己心那样遥远。她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不存在了。
她无助地在地上坐了很久,发泄了一半的情绪,慢慢地环顾四周,忽然地,她又觉得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
利威尔死了。她静静地想,冷冷地看。她本以为世界会因此不同,她也会变成另一个人。可她似乎还是她,世界也没有改变。
没有了月亮,她不会怎么样,只是潮水不再往复汹涌,她还能够照旧活着。
她站起来,走到他的书桌前坐下。羽毛笔立在墨水瓶里,书籍和文件整齐地叠放着。她把手伸向最近的一本书。一根棉线夹在整本书页三分之二的位置,这是他正在看的书,他还没有看到最后。
她仿佛看见他的手指抚摸在纸张上的瞬间,指尖一动,轻巧地翻过一页。他的眉心轻轻隆起,蓝色的眼睛慢慢移动。他的呼吸平稳而安静,嘴角平直,超然物外的神情。
她把手放在书页上,痛觉让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又回到体内——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终于发觉自己脆弱敏感的心不堪一击,伏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凯迪在呼吸和哭泣中拯救自己,渐觉疲惫。
红色的夕阳爬上调查兵团总部大楼的窗子,怜悯地铺洒在伤口和阵痛上。
人世间的一天有多漫长,便有多短暂。悲喜亦是。
***
利威尔回到总部大楼的时候,一轮明月正端坐在特罗斯特静谧的夜空中。
他身旁的两名士兵同他一样,经历了漫长而激烈的战斗,全都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一切戛然而止的情绪都停在寂静的空气中。
他踏上最后一截楼梯,他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面朝西面的窗户。此刻他想起每当夕阳西下,房间里橙红色的一片,新桌子的木材香味,红茶的温度。他泛钝的感官渐渐苏醒,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脱离了危险。他回来了。
他迈着步子,一面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解开固定在身上的盘扣,肩上的皮带滑落下来。他解开领巾,松开衬衣上方的两颗扣子。他抬起的手臂有些发疼,脚步略微沉重。
可就在一分钟之前,部下面前的他还是精神抖擞,在他们的眼中,利威尔兵长永远都不会疲惫。
他旋开自己的门,走了进去,再轻轻关上。夜深人静,他不愿吵醒别的人。
他脱掉靴子,解下腿上的皮带,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子放在桌上。
房间的窗帘打开着,不时被夜风吹起,又轻轻落下。被困在壁外的时候,他坐在树上思考的内容现在仿佛已经走远。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下落不明有什么反应。他也并不是没想过也许这一次就是他的终结,但现在事情回到了正轨,他当时的冲动便被放回心底。
如往常一样,他只需要自己收拾好情绪,不必向任何人诉说。他想到,明早她就能得知他安全回来的消息,她一定很高兴。
利威尔朝床边走去,然后,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月光如水,她黑色的发丝陷在枕头里,一只手攥成拳头,放在脸前。白色的小脸上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表情。
利威尔轻轻坐在床边,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的双眼闭成深色的一条线,嘴唇微微翘着,眉心紧锁。那样悲伤的表情。
利威尔端详她的身体。他记得起她的腰很软,手指也是细细软软的。她隆起的胸形状很好看,她的锁骨很漂亮,小腿的形状饱满干净,也十分的漂亮。
凯迪的胸膛随着呼吸均匀有秩地浮动,她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
那一刻,利威尔才发觉自己有多么想见到她。
“我回来了。”他看着她说。
凯迪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是梦吗?”她慢慢伸出手,犹豫着摸了摸他的脸。
或许是梦,利威尔也不确定。
凯迪突然就哭了,紧紧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的领口。
他不懂,要将自己的内心打开给另一个人看该怎么做,他不擅长这种事,因为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他受伤的灵魂。
利威尔把头埋在她脖子上的发丝里,轻轻说道,“有点累了。”
凯迪放开他,往里挪了挪,张开手对他说,“上来吧。”
他躺进她的身边,然后压在她的身上,开始吻她。
他什么都无法思考,她像一位捉摸不定的精灵,出现在他的梦中,从懵懂稚嫩的印象中蜕变,长成一个标致的美人,回到他的身边。
这一定是魔法,他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的。他吻着她的唇想。
她贪婪地汲取他的气味,回报以滚烫的热情……
利威尔体内杀戮的本能记忆被猛然唤醒。
今天到底杀了多少巨人呢……他想了几秒钟,而后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疲倦趁虚而入,战胜了**,他陷入梦境。
……睡着了?
凯迪的手放在他的脑后,他伏在她的身上,躺在她的怀里。她在朦胧中感觉他的重量,体温,轮廓。他的存在。
她觉得有一点生气,有一点好笑,并且非常害羞。可他就那么静静地独自睡去了,均匀的呼吸抚摸着她的颈窝。
她刚才过于激动,黑夜静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脖子被他咬了一口,非常疼。
凯迪侧了下身子,让他躺在床上,温柔地抱紧他。这可能就是人类最强壮的一份身体了,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她想。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一种强而有力的跳动在他们的□□中发出共振。她感到自己长出血肉,有了呼吸,她感觉这样的生命力可以生生不息,正可谓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她觉得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一次一次地被唤醒,她感到自己复活了,在他强大的生命力的感召下。
朦胧的幻境围绕着她,她像中了安然静默的魔法,在神秘缥缈的境地里酣睡。她知道这是梦的魔力,她真切地知晓。
直到清晨来临,凯迪醒来。
她张开双眼,白色的墙面跃入眼帘。而后她忽然一跃而起,坐直身体。
利威尔!
她慌张地环顾房间。没有人。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和她来的时候一样。
难道真的只是我的梦!
她猛地朝地面扑去,一下子跪在床边,被单裹在身上,被拉到地上。完了,这可是利威尔的床,弄脏了可了不得!她一个激灵马上把被单堆回床上。
然后她又愣住了,眼泪涌了上来。
她扭头看见床边的柜子上,她的小羊皮本子。凯迪的本子,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了,她以为丢在了哪里。
……?我的本子昨天还没在这里。
她翻开自己平日里随身携带的素描小本子,巴掌大小,画不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的心跳忽然加快。
她用苍劲秀丽的线条描绘的他的侧脸,好几张。全都被他看见了吗?她心里既紧张又愉快。
然后她翻到夹着什么东西的一页。
叶子?……枫叶。她盯着那片本不属于她的绿色看了很久。
往事浮现在眼前。“嗯?枫叶?尤数玛利亚之内的卢塞恩琉森为佳,因为那里的四季更加分明。只可惜现在已经再没机会观赏了,现在那里被称作‘壁外’不是吗?”
卢塞恩琉森的枫叶,他居然还记得她曾经在埃瑞的餐桌上随口讲的话。
凯迪看着这片形状独特的夏季枫叶,属于那个被称为“壁外”的地方。她的嘴角渐渐浮现出微小的笑意。
夏天的气味停留在她的指尖,心上,朝气勃发,如梦似幻。自由,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上一章的补充,但是时间隔了太久,就直接新开了这一章。
希望你们喜欢这一更的内容哦。
☆、相恋篇
利威尔跟凯迪已经几天没有说话了。
他们不是没有遇见过,每一次擦肩而过,凯迪都感到窒息。一种令人深陷的磁场在他们之间牵制彼此,不动神色地藏着狂风和暴雨。
这期间,凯迪忙于给各方的征询回信。她确保调查兵团的工程顺利进行,在政府和民间组织中周旋。
利威尔忙着帮助埃尔文重新编组调查兵团的剩余人员。听说为了精简编组机制,埃尔文成立了特别行动小组,甄选战斗精英,直属与利威尔的部署。
凯迪用小刀拆开一封蓝色的信封,信的内容是在反对新的塔楼建设,一个名叫加比琳的老太太抱怨调查兵团新总部的选址侵占了贝利街的后花园。她在信里说,自从她的爱犬起司失去了挚爱的活动场地,就一直郁郁寡欢。她把即将建设的塔楼比喻成巨型法棍,她实在不理解这种东西美在何处。
凯迪沾了沾墨水,写道:亲爱的加比琳太太……她先是表达了她觉得自己设计的高塔其实是上面细下面粗的,硬要说的话,比较像一个巨大的春笋。她建议加比琳太太带起司去两公里外的珍珠庄园的草地上散步,“珍珠庄园的主人非常乐于将美丽的景色分享给他人,并且随时欢迎民众的参观。”她写道,“另外,调查兵团二期竣工后,会为您提供一个99亩的城市绿地场所,这是区长大人希望我们提供给民众的福利,相信起司酱一定会喜欢。”
下一封信,是□□的来信。信上说主管雕塑的分部长有了新的意见,他主张将装饰弗利茨王的配饰从火鸟换成红莲,盾牌和双剑的元素换成更加富丽的金叶和泉水。
凯迪想了想那个固执的红胡子老头,叹了口气,把信放在待处理的归类。
下一封信,凯迪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拆来。这一封来自她的父亲。上次的见面虽然不算愉快,但是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凯迪通读了一遍,父亲表示已为她在各方安排妥当,并且希望她将工作上的困难反馈给他。接着就是一些问候和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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