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鹏举看着秦无咎,语气沉沉,“无咎,都是为父做的虐,若是我知道你与梁王是兄……唉,为父真不知道,这贱婢从未提起过你的身份,为父一直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秦无咎嗤笑一声,“言相公,呵,好话说尽,坏事做绝,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无耻之徒吧。”
言鹏举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让谁看,都是一副备受打击,哀伤欲绝的神态。
霍云霄最看不得秦无咎嚣张,指着她骂道:“你跟亲哥哥做下丑事,肚子里揣着见不得人的虐中,还敢出来见人?但凡有点羞耻之心,早就一头碰死了。”如今他看秦无咎就是个死人,以他对秦帝的了解,秦帝不可能让秦无咎活下去。
他说的痛快,只觉把心中的郁气都发泄了出来,却不料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自他嘴角划过,在腮帮子上开了一道血槽出来。
伴随着霍云霄的惨叫,霍云平冷如骨髓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不会说人话,这嘴就别要了。”
秦帝气得一排桌子,“反了,反了!霍云平,你要造反不成?”又忙忙唤太医,来看顾霍云霄。
秦帝被这一连串的事刺激的头脑发懵,连一盘的楚帝都顾不上,只想收拾霍云平,为他心爱的儿子出气。
他冷笑道:“有刀?有刀好啊,霍云平朕给你个机会,你用这刀把那假公主和她府中的孽种杀掉,朕就饶了你,不然带刀见驾,朕治你个谋逆之罪!”
霍云平目光冰寒,秦无咎抬手压在他的手上,嫌弃的扫了一眼秦帝,“啧,陛下莫不是真的信了这几个人的胡话?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对手说什么就信什么,秦国在你手里没灭国真是奇迹。还自以为是相当我父母?呸!一个蠢货,一个毒妇,也配?”
看着秦帝气得铁青的脸,秦无咎心情大好,“我亲生母亲已经来了,陛下要不要见见?”
第114章 解卦 身世复杂的和亲公主20
秦帝活了半辈子,除了他当皇子的时候被先帝指着鼻子骂过,还从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秦无咎当着文武大臣和楚帝的面,一口一个蠢货,秦帝如何能忍?
他抖着手指着秦无咎,“小畜生,你这是要造反——”
“陛下说错了,”秦无咎冷声打断秦帝,“漫说我没对陛下做什么,就是做了,那也不叫造反,我一个楚国公主,对付帝国皇帝,怎会是造反?那叫于国有功,是可以名标青史的存在。”
秦无咎目光嘲弄,“秦楚两国结盟日久,难道秦帝高枕无忧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此浅显的道理不懂?两国相争,你死我活,陛下竟然让楚国牵着鼻子走,一个从楚国来的奴婢说什么你信什么,半点不曾质疑,看来陛下的聪明才智,这些年全用到如何杀妻灭子上去了。”
当过皇帝,亲手打造过一朝盛世的秦无咎尤其厌恶秦帝这一点,楚国挖了坑他就往里跳,义无反顾的沿着楚国给划出来的道走,最终把秦国给搭了进去。就不肯用用脑子,那是要灭掉你的对手!牵扯到对手的事拿到不该三思而后行?
原身经历的那一世,爆出这种事来,明摆着要置原身于死地,脑子正常的君主难道不该是反其道而行之?管你有甚筹谋,我只让丹阳好好活着就行了,一招破敌的事,最后经弄成国破家亡。
夫妻成兄妹,确实不光彩,但这不是兄妹间苟且,不过造化弄人无可奈何而已。且对帝王家来说,从古至今,什么龌龊事没有过?活得好好的大有人在。何况这还涉及到国与国之间大事,如何就非得赐死原身?
中了楚国的离间计导致灭国也就罢了,如果是天下一统落入明君雄主手中,从此国泰民安,也算灭的有价值,可楚国这样的,不修德政,不强国力,不壮兵马,皇帝和丞相使出来的手段脏成这样,哪怕侥幸算计得了天下,能把国家治理好的可能性也不大。
对敌人轻视,对自己人狠戾,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从杀姬皇后一家到杀原主,秦帝眼里看到的,只是妻族声望高,让他没面子,“女儿”出了丑事,让他丢了脸,至于姬太傅为国鞠躬尽瘁,原身无辜遭难,他是看不见的。
如今换成秦无咎,还是一样的套路,并不因为秦无忌发明水泥,改进冶铁工艺等功绩而对她有任何的通融。更因为这一次另一方变成了霍云平这个他越来越忌惮的儿子,秦帝的恶意反而更上一层楼。
秦帝让秦无咎一番话刺的惊疑不定,难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楚国的卧底?秦帝猛地看向楚帝,楚帝反应不慢,苦笑道:“丹阳,谁也不想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该认命就得认命,就不要挑拨两国的关系来泄愤了。”
言丞相也一脸痛苦,“你别这样,无咎……”
秦无咎笑了,“楚帝,言丞相,二位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楚帝是被皇位耽误的一代名伶啊,啧,做个戏子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楚帝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盯着秦无咎,无意识的磨了磨牙。秦无咎顺着楚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心中一动,有什么东西自她脑中划过,却一时没能抓住。
容不得她多想,秦帝缓过神来高叫:“来人!梁王和梁王妃欺君谋逆,拉下去打入大牢!”
“且慢!”站在武臣中一直看着事态发展的大将军盛远再也忍不住,出声阻拦,“陛下息怒,丹阳公主真是舍妹之女?若是,还请陛下高抬贵手,当年,您已经害了舍妹,难道如今还要害了她唯一的骨血?”
秦帝狠狠的瞪了盛远一眼,“当年?你还敢提当年?若不是你……来人!连盛远一起给朕拉下去!”
然而凭秦帝如何叫嚣,帐外的羽林军毫无动静,帐内的甲士倒是动了,没去捉拿秦无咎夫妇,却挡在了众朝臣面前。
这下子秦帝觉出不对了,恨毒的目光射向霍云平,“逆子!你做了什么?”
帐中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一时心中惊涛骇浪,各有盘算。
楚帝心道不好,就连言鹏举,神色也凝重起来。
秦无咎冲秦帝一挑眉,“外面是我做的,你冲我夫君吼什么?柿子捡软的捏?我让御林军歇会儿,好教陛下有心思问清楚这段公案。”
秦国的朝臣们嘴角只抽,软柿子?梁王?这软柿子咬一口能崩掉全口的牙,梁王妃怕是对梁王有什么误解吧。
秦帝一口气憋在胸中,直憋得面皮紫涨,呼呼带喘。不过秦帝有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天赋技能,他深吸了几口气,“好,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可狡辩的。”
“好。”秦无咎一指跪趴在一旁的雨燕,“此妇人一番胡言乱语,陛下就深信不疑,所为何来?便是偏远小县的县令断案,也没个这般断法的。”
秦帝噎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道:“雨燕乃是阿盛贴身的侍女,一向主仆情深,她与阿盛一起失踪,岂能不知来龙去脉?”
雨燕泪眼婆娑的望着秦无咎,“小主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不认主子啊。”
“呵,谁规定的知道真相说出来的就一定是真相?”秦无咎真相敲开秦帝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盛的浆糊,“雨燕滞留楚国多年,陛下怎知如今谁才是她的主子?她一口一个主子、小主子,主忧臣劳,主辱臣死,可盛娘子都死去多年了,她为何还活着?能在言相公手中活下来,想必很‘有用’?”
“小主子,奴婢苟且偷生,全是为了您啊,当年您那么小,奴婢放心不下您啊。”雨燕哀哀哭泣道。
言鹏举叹气,“无咎,我养你一场,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你怎能这般揣测与我?”
秦无咎挑眉,“说的再好听,还不是要把我往死路上推?恨不能嚷的天下皆知,凭的却是一个婢子几句话?说来说去,证据呢?”
“有,有,”雨燕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来,“这是当年包裹小主子的襁褓,主子因为思念陛下,特地在隐蔽的缝隙处绣上了陛下的尊号。”
秦无咎揉了揉额角,“行了,这就是你们准备的证据?我还真是高看尔等了,什么破证据。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只捡着自己想听的听,不想听的就自动屏蔽,都忘了我方才说的,我亲生母亲已经到了,还有比亲娘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秦帝怀疑的看过来,“那就宣进帐来吧。”
楚帝与言鹏举对视一眼,言鹏举目光笃定,楚帝心下略安。
霍云平走至帐外,引了四人进来。打眼看上去,这是一家四口,一对中年夫妇并两个子女,中年男子和两个孩子有些局促,那妇人却礼仪周全的带领一家人参拜皇帝。
这几个人猛看上去无甚紧要之处,穿着打扮都平平无奇,可眼尖的却发现,其中的女孩儿,面貌生的与丹阳公主一模一样!
两人此时站在一处,若不是气质不同,简直难以分辨。
满帐的人不由得都吃了一惊,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而盛远却不顾御林军的阻拦,向那边迈了一步,目光落在中年妇人身上,惊愕了喊了一声:“大娘子?”
妇人冷淡的冲盛远点点头,“盛大将军。”
盛远变颜变色,哑着嗓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娘子,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妇人,也就是阿乐的母亲甘氏依旧冷淡异常,淡淡道:“当年发生了何事,盛大将军会不知道?你既然心安理得的过了这么些年,今日又有何资格来问我?”
盛远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动了动唇,竟艰难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第115章 解卦 身世复杂的和亲公主21
甘氏的垂眸不再看盛远,站立一旁等秦帝问话。
秦无咎眼锋自盛远身上一扫而过,对秦帝道:“陛下,我们一家人都在这了,这是我亲生的娘亲。”她牵起阿乐的手,“这是我双生的妹妹,我们姐妹相同的容貌就是铁证,比那个莫名其妙的襁褓,哪个更能说明问题,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出来。”
秦无咎的话再次让秦帝黑了脸,怒火与憋屈塞满胸口,此时秦帝已经不想知道秦无咎是否是他的女儿了,她是也好,不是也罢,胆敢欺君,就要有胆承受他的报复。
但他又不得不盘问下去,御林军都被控制了,梁王妃就是个疯子,硬碰硬吃亏的是他,还不如顺着点,拖延下时间,或许就有忠臣良将前来救驾。只是,这妇人穿着简朴,却气度从容,神态恭谨,又与盛远相识,不知是什么来头。
楚帝迅速与言鹏举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眼中皆有震惊之色。言鹏举的心直往下沉,那种失控感又一次袭来,一向智珠在握的他心中罕见的升起焦躁。
不容他多想,秦帝那边已经开口问道:“帐下何人?自称是梁王妃的母亲,是何缘故?”
甘氏敛衽,奏道:“陛下容禀,妾甘氏,本是景津伯长女,十九年前遭逢不幸,流离失所。”
“景津伯?”秦帝看向盛远,“盛卿,朕记得景津伯是你岳父。”
盛远艰难道:“正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甘氏,速速奏来。”盛远的反应落到秦帝眼中,心中顿起疑虑。
甘氏面色淡淡,“此事要从十九年前说起……”
随着甘氏的叙述,一个极为狗血的事件浮出水面,御帐中所有人惊愕不已,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坊间最不靠谱的话本都不会这么写。
甘氏是景津伯的长女,年岁到了之后,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盛远为妻。这门亲事是盛远亲自求来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惊鸿一瞥,盛远就对甘氏上了心,千方百计娶回了家。
新婚燕尔,两人之间融洽和谐,若是这么过一辈子,倒也是一桩美谈。
而然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甘氏被人嫉恨上而不自知,直到遭了毒手才醒悟,可惜已经晚了。
这个人就是甘氏的双生妹妹小甘氏,从盛远第一次登门,小甘氏一颗心就系在了他身上。谁知盛远求娶的却是她的姐姐。
小甘氏岂能甘心,谁也没想到她能心狠手辣到那个程度,在甘氏回娘家住对月之时,小甘氏哄得甘氏与她一起去郊外踏青,趁甘氏不注意,小甘氏把她从半山腰的断崖上推落。
万幸甘氏命不该绝,她落入断崖下的清江,顺溜而下,被江水冲至岸边,为进山采药的老铃医所救。
虽则被救,但甘氏那时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老铃医费了老大劲才把她救活,甘氏昏昏沉沉一直发着烧,等这场病完全好了,离她坠崖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等甘氏好不容易回到燕京,想要找小甘氏兴师问罪,却愕然发现甘、盛两府平平静静,跟什么都发生一样。
吃了那么大亏,甘氏不敢轻举妄动,拜托老铃医去盛府打听,却得来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消息,盛府主母“甘夫人”并未出事,正安安稳稳的待在府中!老铃医甚至亲眼看见盛大将军与夫人携手并前进了银楼,盛大将军亲手把夫人选中的金钗给夫人插在发间。
甘氏不可置信,小甘氏竟敢顶替她成为盛远的妻子!更让她难受的是,父母和盛远竟然接受了这件荒唐事。要知道如果父母不帮忙,小甘氏压根进不了盛府;若是盛远不为她遮掩,小甘氏也早就被戳穿了。
她与小甘氏虽然自幼外人就难以分辨,但总归是两个不同的人,虽然她与盛远新婚不久,但以夫妻之亲密,怎么会觉察不到自己的妻子换了一个人?
她被父母和夫君给抛弃了!甘氏受此打击,大痛之下再次病倒,一度病得浑浑噩噩,老铃医无奈,待甘氏稍微好一点,便提议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把前尘悉数抛下,心病解了,身体才能完全恢复。
甘氏同意了,她知道自己会不去了,得了所有人支持的小甘氏若知道她还活着,一定会再次弄死她。她已经拖累了老铃医很久,非亲非故的,总不能继续拖着老人家。做铃医的,走街串巷,摇铃问诊,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甘氏同意了老铃医的提议,拜老铃医为父,父女二人一起回老铃医的家乡江州卧牛山去。
卧牛山靠近秦楚边境,两人江州的时候正赶上后来被称作“丁卯之战”的楚国犯边,他们不幸落入楚人手中,幸亏老铃医会医术,才保全了性命。
后来他们父女被带到一座寺庙中,里面住的竟全是孕妇,一个官员样貌的年轻人告诉老铃医,只要他照顾好这些孕妇,让他们顺利生产,到时候他就做主,放他们父女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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