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柔记得,大纲里岳老大的身份,不止月牙山的土匪头子这么简单,只是具体暂时待定,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不会给敌人留下痕迹。
能打动岳老大办事,秦敬泽、或者换句话说,皇后一定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只是没想到月牙山的手下,真以为自家岳老大喜欢美人。
路遇打算返回陵州的连宋,瞬间见色起意,把人打晕带回土匪窝里,连暂时晕过去的祁韵都没注意到。
不知是他们活该眼下放跑了漏网之鱼,还是说他们本就没把祁韵当回事。
随后回到京兆府,被傅易澜莫名其妙带去陆府赴宴,又倒霉催遇到那些黑衣杀手……种种串联之下,不得不让宋钦柔脊背发凉。
如果真的和她想的一样,那这个秦敬泽,可就比她笔下创作的角色可怕太多了。
根据以往看过的那些古代朝斗文经验之谈,废弃棋子一般最容易被灭口,像连婳连惜两个关键人物,关乎秦敬泽的狼子野心暴露与否,于情于理都十分危险。
……被狗急跳墙的秦敬泽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她脚下动作又加快了些许。
好在顾府修在偏离尚宁贵族之地,距专为贫民服务的清心堂并不远,因此大致奔波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目的地。
“姜大夫,姜大夫——”
走进正堂,四处环视一眼,终于在看诊座处找到了一个带帷帽覆面的女子,宋钦柔有些抑制不住激动唤道。
眼下正是大清早,并没有来找看诊的病人,所以宋钦柔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得喊。
“宋宋?”闻声,姜浅音从慌乱等待中猛的回头,见脸上写满焦急的正是熟人,悬挂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原本她被母亲扒着要去赴各种尚宁贵夫人的宴,因过于忧心宋钦柔实在笑不出来,这副冷肃的表情实在不宜出门,无奈姜夫人妥协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紫藤又是一个藏不住话还不惊下的性子,大哥又怕被母亲各种催婚宿在奉光院不回来,实在烦扰之际,她早起洗漱过,二话不说爬墙来了清心堂。
就算一时无法等到宋钦柔的消息,遇到来求诊的也能靠干活转移注意力,不用去想心上人和她说的那些话。
“姜大夫,我能回来,真的太感谢你了,”虽说真正的朋友不需要把“谢”这个字挂在嘴边,可该说的宋钦柔不会忽略,“但眼下我有很重要的事,可能还要麻烦你。”
“你直说便是,何来麻烦这一说?”姜浅音还没来得及庆幸宋钦柔从牢里出来,岂料后面两句话让她眉头又是一紧。
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认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宋宋这样一副紧张到都快哭出来的样子,哪怕在牢里,一开始也能风轻云淡和她交谈。
宋钦柔目色恳切,饶是此刻堂内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是顾及到隔墙有耳贴近姜浅音软声,,“眼下我想问问你,怎么样才能进奉光院找到姜大人?”
“……这个,”好奇归好奇,姜浅音也不耽误正事,抬手从袖间摸出一块木牌递给她,“这是我的铭玉牌,奉光院的守卫看到自然会放你进去。”
“音音——”对于姜浅音毫无保留的信任,宋钦柔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了。
只知道,如果真度过了这道难关,那么往后她一定不能再咸鱼下去,拼尽全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周边每一个曾经不遗余力给她提供帮助的人。
“你不用说这么多啦,”姜浅音自然没错过宋钦柔眼中的水光雾霭,沉思片刻只道,“你这幅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不行,既已被承认女子身份,又何须为难自己?”
宋钦柔虽没来得及和姜浅音详述过程,不过她能平安从大理寺出来站到这里,足矣证明梁帝知道且放过了她。
“好。”宋钦柔没有拒绝,乖顺跟在姜浅音身后进入内室。
想到拿姜家大小姐的铭玉牌进奉光院找亲人,至少外形要体面些,与其被当成叫花子拦在门外攀扯,还不如花些时间把外形装饰一番。
不出她的期待,没多久已然换上裙子、挽了鬓发的宋钦柔,见铜镜中倒影的容颜,颇有几分不敢置信。
没想到揭开男装外形,连宋这张脸竟也能出落得清美冠绝,顾盼神飞。
哪怕药效对容貌的影响还在,但就像孤傲妍丽的珍珠,哪怕蒙了尘,骨子里的耀眼终究无法真正被抹除。
“音音,你的好意我会一直记得,”从坐上起身,她把一直随身的短剑别在斜挎流苏布包里,郑重其事向姜浅音俯身一礼,“等我回来。”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把额发捋在而后,转身挺直腰板出了清心堂。
行走间步履如风,带起身后垂在腿弯处的青丝,与扬起的裙角交织飞舞,形成一道令人无法忽视、又难以言喻的美。
“宋宋,一定要顺利。”门槛处的姜浅音,只能朝那道很快隐匿不见的淡色身影低语祈愿。
或许是她的祈愿真灵了验,也或许是老天爷终是开了眼,穿来一直水逆的宋钦柔,手执姜家大小姐的铭玉牌,还换了一袭人模人样的服饰,进入奉光院竟出奇顺利。
“……你是谁,浅音呢?”正发愁怎么解决刚主掌奉光院事项的陆尚书派的活,听到下属通传家妹来造访,坐不住的姜怀景想也没想来了前院。
意料之外,前侧位处起身朝他拱手的,确确实实是一位身形纤瘦、亭亭玉立的少女,但这长相,未免和小妹相差太大了吧?
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张脸在某个地方见过一样,有种别样诡异的熟悉感。
“民女连宋见过姜大人,”宋钦柔一心只挂念能否帮顾望瑾度过眼下难关,没工夫回答姜怀景俊颜上的惊疑,“民女有相关顾相的要事,还请大人相信民女。”
小说里顾望瑾还没因女主和容涣玉联手对抗外戚党前,姜怀景和秦衍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宋钦柔相信,关乎相助顾望瑾的,姜怀景打心眼里义不容辞。
于情,姜家被梁帝打压最狠那会,是顾望瑾这个奉光院的领导头子,言内言外以身作则不排挤姜怀景,后者得有多丧心病狂,才不管不顾于自己有恩之人的死活?
毕竟世上如秦敬泽那样的丧心病狂者,总归是少数。
于理,顾望瑾辞了官,和他同党派的姜怀景能好过到哪里去?
这不,他清俊昳丽的容颜虽然极力保持形雅神端,细看之下很难发现不了眼窝处淡淡的乌青。
很明显,他没被新上任的奉光院头子压榨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 羡慕音音和宋宋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ing
昨天捋了大纲,总算把零散的线索串了起来
上卷快结束啦
下卷不会很多
晚安呐~
☆、后手
“说吧,你想让本官怎么帮你?”
牵扯到顾望瑾,姜怀景丝毫不敢大意,知晓自家亲妹和连宋走得近,她既然能拿姜浅音的铭玉牌来,身份自然不必怀疑。
如今顾望瑾辞了官,奉光院基本掌控在陆忠彦的手里,难免隔墙有耳,姜怀景只能把人带入自己干活的独立堂室。
奉光院是丞相和自己手下办案的主阵地,直接受最大领导梁帝控制,所以内里布置都按最简单来。
比如姜怀景这个丞相最得力的下属,通俗来讲所用办公室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右侧墙角放置摆满密密麻麻.古籍的两排书架,左侧放置寥寥燃烧的一个炭火盆。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多余装饰,就连笔墨纸砚都摩擦过甚,一看就是经年累月使用太久未更新的。
带上暗灰色的木门,宋钦柔也没心情去吐槽梁帝有多快抠搜,直接开门见山,“姜大人,我想到抓住幕后黑手的法子了。”
“什么意思?”姜怀景走到椅子边,淡定落座,眸色微暗直视她。
宋钦柔顿了顿,组织好语言道,“我能做出冒名替考的事,少不了我的一意孤行是没错,可大人就没想过,陵州一个小小的氏族女子,为何胆大包天到吞药也要来考试?”
敢来找姜怀景,宋钦柔就敢确信他不是傻的,只要开了话头,他一定能明白她要想表达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姜怀景稍作沉顿,“所以,幕后黑手把你推向大梁律令的风口浪尖,目的就是利用你在会试之后对付顾相?”
这并不难猜,就像宋钦柔提及疑问所在,只要愿意去深思,一定能想明白其中关键。
“是,”宋钦柔没有隐瞒,挺直腰板道,“想必姜大人清楚,如今贡院的秦院丞,和我一样是陵州人士,换句话说,家父和秦院丞的伯父是世交。”
到了嘴边的“秦敬泽”,愣是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眼下还未拆穿秦敬泽的人面兽心,她和姜怀景的官位都和人家差了一大截,以免来日被扣不敬上官的名头,还是忍一时心头憋闷比较好。
“秦院丞明知我有憧憬顾相、想来参加考试的念头,所以接近两位家姐,让她们鼓动我吃下可以改变外形的药,如果不是浅音小姐那样的神医,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等等……所以你来参考,完全是为了顾相?”不知姜怀景是不是故意,所关注重点明显偏了。
只是此一刻宋钦柔非彼一时宋钦柔,提到关于顾望瑾的情感态度问题,她毫不犹豫点头,大大方方承认,“对,少年丞相的美名传遍九州,身为学子自然不会不仰慕。”
无关世俗,无关义利,她喜欢的坦坦荡荡,于心无愧。
所以别人的疑问,为何不承认呢?
以前是她认不清自己内心真正所想,既然明白了,遮遮掩掩可不是她的风格。
反正她已经在鬼门关晃了一圈,因为顾望瑾,梁帝都许了她女子为官,如今她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大梁律法,又何惧承认对意中人的偏爱?
不等姜怀景回话,宋钦柔压下火气继续说,“大人,这个虽然也很重要,但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他是贡院院丞,很熟悉科考的每一项流程,也懂得如何钻律令的空子,比如科考不用搜身的缺陷,正好免了我被发现的最高风险。”
姜怀景的坐姿端正了些许,俊颜也染上了几分若有所思,宋钦柔这才松了口气,“无论我的会试结果如何,只要我进去参考了,主考官一定推卸不了责任。”
“再以奉光院秦侍墨的正室夫人许给家中长姐,让秦夫人去笼络家中祖母,如此便可攀扯我不放,彻底坐实我欺君罔上、顶替亡弟参考的罪名。”
“……可秦院丞与顾相除了此次会试监考接触,便在无牵扯,就算把顾相拉下水,他也得不了多少好处,为何他费尽心思来害顾相?”姜怀景原想把问题抛回去,然而情急之下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人心和权势,”好在宋钦柔没有和他纠结细节的意图,一本正经回答,“所谓人心,既可以报复家父不予他更多的助力,又可以给顾相泼脏水。”
像这种欺君罔上的罪名,一个搞不好会被判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也就连婳连惜才会相信秦家的鬼话,以为把原主推到风口浪尖,一则可以消了这个眼中钉,二则还能获得秦家庇佑,从此在尚宁扎根,不用再回陵州连家过苦日子。
甚至自私自利之下,连亲生母亲都不闻不问,任其一人独守脸宅苦苦守候。
或许是没穿之前父母早亡,也可能是原主残留对母亲的愧疚,让宋钦柔内心深处返回陵州、照顾连母安享晚年的念头越来越浓。
“那这权势,又作何解释啊?”想到顾相派人传来的消息,姜怀景已经不能用欣喜和惊诧来形容听宋钦柔所说的感受了。
“姜大人为官多年,权势之间的竞逐,岂非我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宋钦柔并未正面接他的话,而是说出此行最终目的,“所以,大理寺牢狱内的两位家姐,已是秦院丞的重点下手对象。”
这可不是她胡诌,一般玩心计的做了亏心事,为了不留下把柄,最常见的做法就是把知情者杀人灭口。
何况是亏心事做尽的秦敬泽,能让连婳连惜好好活着才怪。
”大理寺和奉光院终究泾渭分明,就算本官想出手,也是爱莫能助。”
注意到宋钦柔所想和顾相传言相差无几,姜怀景心情很好道,”何况连姑娘既然说人心和权势,应当知晓大理寺与京兆府一同为卫国将军掌控吧?”
卫国将军是皇后的亲弟弟,秦敬泽又是皇后的人。
丞相党和外戚派正巧在朝斗中,是两道泾渭分明的力量,如今丞相当最高级别领导罢辞了官,姜怀景能把手伸到政敌眼皮子底下才见了鬼。
他这么问,明显抱着难为宋钦柔、悠哉悠哉看好戏的心态。
“我不信,顾相真的一点后手都没有。”顾望瑾是她笔下的人物,就算她笔力有限,写不出波云诡谲的朝斗过程,但顾望瑾的人设清冷正直认死理是一方面。
腹黑不单纯信任世俗又是另外一个方面,否则傻呆呆什么也不做,把生与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梁帝身上,那就不是原则至上。
而是踏踏实实的蠢了,毕竟玩政治的,哪个头脑里没有点腹黑细胞?
想到这,宋钦柔忽然灵光一闪。
呆愣看向坐姿又歪了回去的姜怀景,只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
难怪姜怀景全程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不仅容许她毫不避讳说秦敬泽的坏话,就连发问与大梁朝堂相关都不阻止。
最诡异的是,姜怀景一开始明显很赞同她的话,非要表现一副高深莫测、不疾不徐的样子,以此引她继续说下去。
按照常理,最高上司出了事,哪个下属非但一点都不焦急、还比谁都气定神闲……
感情她说了这么多,顾望瑾早都想到了?
啊啊她这个脑子,怎么可以这么迟钝!
宋钦柔心里的小人居抬手,很懊恼重重怕了把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脑壳。
所谓关心则乱,情急之下她对顾望瑾的信任都没有了,居然呆到以为堂堂一朝丞相,需要靠她才能摆脱困境。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反反应慢是慢了点,不过本官理解你的情有可原。”桌案前仿佛被瞎话的少女脸色实在不算好,姜怀景才起从坐上起身,抚平袍角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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