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行摆摆手:“好说,好说,咱们都是自家人,往后我会多多照应妹夫你的。”
顾知涧更担心陆聿行所查之事会惊动明王,到时候明王若是将证据销毁,想要再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明王生性多疑,你绑了他的人,可有妥善处置?若打草惊蛇只怕会功亏一篑。”
陆聿行“嗐”了一声,道:“子川莫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
被陆聿行绑走的这个卖迷香的人叫做焦二,同明王手底下的另一个姓王的管事积怨已久。
陆聿行将此焦二肚子里的东西掏干净之后,便让手下人特地换上焦二的衣物赶着入夜的时候去到那王管事家中与他打了一架。
叫左邻右舍的人都瞧见了他们打架的情绪之后,等到后半夜将那王管事打晕,带到焦二的家中,与焦二的尸体放在一处。
第二日天将亮,卖迷香的邻居瞧见焦二家的屋门大开。
走进去就瞧见焦二满身满脸的伤倒在血泊之中,一嗓子惊叫起来,将那王管事给吵醒了。
王管事见势不妙,只当自己是被人陷害,生怕明王会怪罪自己,如今早已逃窜出城往渝州去了。
而陆聿行叫人跟着那王管事,除了盯着他的行踪之外,也顺便帮他掩盖踪迹和解决明王派来搜寻他的人。
等王管事到了渝州之后,再将其抓起来暗中送回到京城里。
待人回到他手中,他定能从这小子嘴里再掏出些明王罪行的证据来。
从北固楼离开时,穆衡特地慢了两步与顾知涧单独而行。
“顾副使此次中药恐怕也是明王有心设计,若他得知你这次并未如他所愿上瘾,只怕还有后手,你和顾相切勿小心。”
顾知涧:“殿下放心,微臣定当小心行事。”
** **
王管事杀了焦二逃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的明王府上。
明王穆珏得知此事后,立即叫人去将其抓回来。
焦二死了无所谓,这个王管事的手里有他最重要几个账本。
而且王管事还知道他重要的屯兵之地,这人无比要找回来,否则一旦落入太子那帮人的手里,他将万劫不复!
穆珏闻言怒不可遏,一巴掌掀飞了桌上的茶盏,瓷器落地发出清脆响声,碎成数片。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大活人竟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溜了,他可不信凭王管事能从他训练有素的人手中溜走,此事背后必定有人暗中操作。
自从父皇下了诏,让太子回京,穆珏总有种如芒在背的不安。
想到他那个太子皇兄不日就要抵达京城,而他却始终没查到那日先皇后的陵前出现的人到底在什么地方,这种不安也越发明晰起来。
这两年,虽然朝中易储的声音一日高过一日,可父皇始终没有明确的态度。
他手底下的人送回来的情报,说他那个太子皇兄一心问道,全然不理俗事,好像当真与世无争。
可穆珏始终觉得,他这个太子哥哥并非是个简单的对手,想要取而代之并非易事。
此前他手底下的人探知程茹宜在打听催情的迷香时,穆珏便想要借她的手让顾知涧染上怜欢之瘾,如此一来,顾家便会跟前面的李忠、王猛、林玢等人一样,全部为他所用。
只是没想到程茹宜这个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妥当。
焦二死了之后穆珏特地让手底下的人去查过,无论是焦二的死因还是目击的证言,似乎也都可以确定焦二之死的确是王管事所为。
可穆珏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王管事一定要找到。
穆珏沉这一张脸看着底下跪着的手下:“先去暗堂领罚,然后接着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否则下一次就不是小小惩罚这么简单了,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没过多久,皇帝为顾家长子和永乐公主指婚的旨意下来了。
与此同时,程家接连出了几桩事情。
秘书郎程儒汶家中的女儿突然要回乡探亲,结果遇上了马贼,人被拖走,生死不明但凶多吉少。
程儒汶在西南小县城当县令的儿子被人弹劾说他贪墨修筑堤坝的款项,牵出萝卜带出泥,一连几个官员悉数被查。
最后查到程儒汶的头上,查出他曾经为让儿子调回京中,贿赂了不少官员。
短短几日,程家上下便被查封了。
第50章 宫宴
转眼临至中秋。
太子的仪仗这一路上缓了再缓, 慢了再慢,如今也已经到了蓟州城,再走两日便能到京郊了。
为了庆贺太子回京以及永乐公主的婚事, 皇帝下令,今年中秋特设宫宴,宴请文武百官和各世家贵族。
仪仗即将抵京, 穆衡知道,距离他身份揭示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这段日子,沈如娇生着病, 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妻子对他也愈发依赖。
那日情不自禁亲吻了沈如娇之后, 穆衡既期待早一日表明身份, 又有些害怕等真的表明身份那日到来时, 以沈如娇的脾气不会轻易原谅他。
自从陆聿行派人隐匿了王管事的行踪之后,明王动作频频, 太子的仪仗在蓟州城驿站歇息的时候半夜燃起大火,整个驿站烧毁大半, 太子入住的房间更是焦毁不堪。
好在“太子”在起火之前去了驿站旁的山坡上对月打坐,毫发无损,随后太子上奏称——“儿臣代君修行, 方得三清真人庇护躲过荧惑之乱,是儿臣之幸,亦是我大齐之幸!”
此事很快传至京城, 支持太子的几位老臣精神大振,纷纷上奏疏,称太子代君修行为国祚昌盛而祈福,十年诚心终感上苍, 这才令太子殿下躲过火劫,若废太子而另立明王,岂非逆天而行?!
明王为此又在府上发了一通脾气,将去蓟州办事的几个手下悉数砍了手脚卖去蛮地。
第二日,便有明王一党的人上奏驳斥太子一党,说他们草木愚夫,社稷江山岂可与怪力乱神同语?
一时间,朝堂之上吵个不停,皇帝却始终未曾表明态度究竟是否想要另立储君。
喝了七日汤药,又是忌口又是清淡饮食,沈如娇病好了的同时,小脸也瘦了一圈儿。
原本微微圆润的脸颊这两日清瘦下来,下巴越发小巧,一双大眼睛似琉璃剔透,黑白分明,宛若清泉一般。
听说了太子仪仗遭遇驿站起火一事,她连连啧声称奇,同穆衡道:“这太子殿下大半夜的爬去山顶上吸收日月精华,本是一桩贻笑大方之事,不成想竟误打误撞地成了三清真人庇佑的证据。也不知这太子殿下是大智若愚还是气运极佳。”
穆衡手里正握着一本杂记,听到沈如娇的话,眸子闪了闪,抬头笑道:“娇娇似乎对那位太子殿下颇感兴趣?”
“太子殿下常年养在道观里,模样脾性皆是谜团,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沈如娇还记得她不过就叫了一声顾家哥哥,阿九便醋了半天。
这会儿自己提及太子,她也理所应当地以为他又抱起了醋坛子,甜笑着凑到穆衡身边,将脑袋搁在穆衡的肩上。
“过几日不就要进宫参加中秋宴了吗?难道阿九就不好奇宫里是个什么样子?皇帝皇后是个什么样?”
自从两人往前迈了一小步之后,沈如娇对穆衡也愈发亲昵起来。
穆衡脑海中闪过当年离宫前,父皇和继后恩爱和谐的画面,当年送走他的时候,父皇脸上的冷然和继后冯氏脸上的得意,即便过去多年也依然烙印在穆衡心底。
他浅浅一笑道:“自然是有几分好奇的。”
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父皇和继后是否还一如当年?
只是,如今的他却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稚童。
沈如娇看到穆衡手上的杂记有几分眼生,不似她书房里的书册,好奇地“咦”了一声:“这本杂记阿九是从而弄来的?瞧着有几分趣味。”
穆衡看着沈如娇,将杂记递给道:“偶然在市集上遇到,写的多是琐事和游历见闻,这篇游郎记写得颇有几分传奇。”
沈如娇闻言立刻感兴趣起来,接过杂记细细翻看。
这故事也颇为曲折,说的是那游郎年少遭难,蒙了冤屈隐姓埋名时,幸得一位傅姓娘子救助。
二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只是游郎因故隐瞒了身份与妻子,后来游郎沉冤昭雪之时,才想妻子表明了身份。
傅娘子此人眼不着砂,说当年与自己成婚的乃是秦郎,不认游郎,将丈夫拒之了门外。
而后一番曲折,游郎几番请罪,方才将妻子的心重新挽回。
游郎记写得不长,但作者笔力了得,寥寥数笔便叫人如临其境。
沈如娇看完不由地评价道:“旁人看完这故事恐怕多会说那傅娘子矫情饰行,扭捏作态,可我倒觉得,傅娘子就不该原谅这游郎。”
这本写着游郎记的杂记是穆衡特地叫人找出来的,想借着游郎记这个故事探探沈如娇的口风。
听她这般笃定的语气,穆衡心先凉了半截。
他忍不住为那游郎分辩:“可这游郎也确有苦衷,他待傅娘子之心也算日月可鉴。”
沈如娇却不以为然:“若是如此,为何当初不能坦诚以待?”
穆衡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若他告知沈如娇真相那日,沈如娇问他,为何不能坦诚以待……
他看了沈如娇一眼,若是实话实说,当初他并未想要与沈如娇真的成亲,以沈如娇的脾气,只怕会比那傅娘子的反应还要强烈。
一时间,穆衡没有把握告诉沈如娇他的身份之后,沈如娇是否肯原谅自己。
见穆衡不说话了,沈如娇立刻趁此机会好好振一振她不知丢到哪里去的妻纲:“所以,阿九你要记得,永远都不能骗我,否则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
中秋前三日,太子的仪仗到了京郊,只待第二日正式回宫。
沈如娇刚刚将田庄的事宜理顺,这头又忙碌起参加宫宴的准备事宜。
期间听闻程茹宜出了事,沈如娇想到从前她总跟在自己身后,揪着自己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谁能想到后来第一个反咬自己一口的人也是她程茹宜。
沈如娇倒不会为了程茹宜伤怀,那日在顾家,程茹宜可是打算要她性命来着。
她又没生的一副菩萨心肠,自然不会为了这等人慈悲。
只是想到她被马贼掳走,若是死了倒还干脆些。
倘若没死,此后余生皆是地狱,也算是报应。
而后程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沈如娇方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几分微妙,兴冲冲跑去问沈明煜,程家倒霉可是自家哥哥的手笔?
沈明煜没好说这事儿乃是太子殿下牵头给沈如娇出气。
那程茹宜也并非是被马贼掳走,而是那日回去之后,她怕顾家查到自己,偷偷去找那焦二想要拿钱堵住他的嘴。
却不想焦二当日就失了踪影,后来更是横死家中。
程茹宜自知纸包不住火想要逃离京城避祸,被穆衡的人借助马贼的身份掳走,丢到边城去,充做军奴。
至于程家父子二人,便是顾知涧顾家的手笔了。
因今年中秋宫中是头一次设宴,消息递下来的又晚,各家光是置备入宫时所穿的礼服和饰品都忙得脚不沾地。
京城最有名气的两间铺子万宝斋和凌烟阁几乎被抢购一空。
像沈如娇这样花钱从不吝啬的老主顾,即便不预约,万宝斋的老板也会先预留好她会喜欢的衣料出来。
衣服做好,沈明煜却来跟沈如娇说,穆衡不能同他们一起入宫赴宴。
沈如娇有几分生气:“为什么?只因为他的身份曾是沈家家奴?”
“倒也不是,只是我让人去查爹娘当年出事的真相有了一点眉目,让旁人去我不放心,阿九最为合适。”
听到哥哥说爹娘的死因有了眉目,沈如娇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声音微颤:“哥哥你说可是真的?什么眉目?”
自从沈老夫人中风以来,二房的人消停不少,沈如娇一直让人留意着福寿堂和沈如梦的动静。
这些日子,沈如梦倒是一直在福寿堂侍疾并未出过门,沈老夫人的病情也并没有好转,依然口齿不清,但尹大夫日日过去施针,淤堵的血脉疏通之后,沈老夫人有望恢复过来。
若是哥哥所查之事真能带来一丝线索,说不定她可以借着这根线索,用来撬开祖母的口。
沈如娇既渴望又害怕,若这个线索带来的并非是她想要的答案,光是这么一想,绝望之情就瞬间将她笼罩。
沈明煜知道妹妹对爹娘之死一直有很重的心结,这次的线索也是太子殿下查得。
当年爹娘死的蹊跷,如今看太子殿下找出来的线索,愈发可以确定,爹娘坠崖一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
“你可还记得,当年给咱家驾车的张叔?”
沈如娇眼中一凝:“自然记得,张叔跟随爹爹多年,当年出事的时候,张叔也一并掉下了山崖。”
张五也算是看着沈明煜和沈如娇长起来的,对他们而言,张五虽是家中的车夫,但他曾与沈崇文一起上过战场杀敌,对沈家兄妹而言,张五与他们叔叔一般,从不曾当做下人看待。
沈明煜自然知道妹妹对张五也有很深的感情,因此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张叔的儿子还有哥哥一家如今都改名换姓搬到了别的地方生活。而且,张叔的哥哥还成了当地的首富,一家人过得无比富足。”
沈如娇无法相信,她的记忆里,张叔是个极为忠诚之人,老实到有些固执。
“我不信,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可内心又有个声音隐隐地在告诉她,若非是亲近信任之人,又怎能轻易害了爹娘的性命。
沈如娇心中一时被怒火激烧,一时又如坠冰窖。
“哥哥说的不错,此事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只有阿九能查。”
汹涌澎湃的情绪落下之后,沈如娇冷静了下来,无论当年的真相到底多残忍,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都要一查到底。
第51章 宫宴2.0
当夜, 穆衡便借口去七莲山调查沈崇文坠崖之事离了沈家。
回到京郊太子仪仗的大营之中,跟一直假扮他的属下换回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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