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这位混神现在这么温和,必然是件不小的事,于是祁刚后退了一步,有些防备的说:“谁?”
“程岁安。”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文野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程岁安?”祁刚皱了皱眉:“你要找她?你怎么认识她啊?”
文野低了低头:“她……她是我女朋友,以前。”
祁刚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你???”
文野:“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住址,能告诉我么?我找不到她了,嗯……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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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一条酒吧街程岁安都跑了一遍,这是最后一间。
“卖酒的话要看销量的和你自己的酒量的,但是我们酒吧是要签订条约的,你有任何个人损失,我们是不负责的。”
所有酒吧都一样,都会加上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但是波兰伏特加得加钱。”程岁安冷静的说。
这是临行前鹿怀诗教她的,这种酒不是最贵的,却是酒精浓度最高的,一般卖酒都要陪酒,这种酒喝完之后会非常难受,酒吧会在里面加很多钱,里面就包括给卖酒妹的提成。
而且说完这个之后,酒吧里的人会觉得你是内行,许多门道就不会使在你身上了。
这句话音落,对面的人果然看程岁安的眼神不一样了许多,这个小丫头看着清清纯纯,没想到还是个有经验的。
“你想加到多少。”
“根据酒吧的规定来,我不会要超出限额的提成。”
那人最后打量了程岁安一遍,长得干净,看着又挺高冷的,说话利索脑瓜也够用,是个卖酒的好人选。
现在一些行业大佬也都嘴刁起来,那种自己贴上去的卖酒妹反倒招人烦,人骨子里就是贱,你越是高冷,对方才越想要你屈尊降贵下来。
“行,我把没种酒的提成发给你,今天晚上就可以过来上班了。”
出去的时候程岁安拿到一张表格,她对比了之前那些酒吧的提成,挑出提成最高的那家走进去。
酒吧名字叫【hot】,他们酒吧人最多,当时又正赶上忙时候,似乎是酒吧里的一个什么官儿面试的她,那男人看上去非常儒雅,穿着干净的休闲衬衫和浅色长裤,和其他酒吧里动辄满身纹身的男人很不一样。
一进门就遇上那人,她听他手下的人都管他叫“傅先生”,程岁安也跟着这样叫:“傅先生你好,我过来上班。”
傅其琛浅浅点了点头,随手指了一个人:“带她过去吧。”
这是程岁安第一次卖酒,鹿怀诗教了她好多。
“一开始不用自己喝,介绍完之后如果客户让你喝,跟他说加钱。”
“喝酒就要开封,开封是有开酒费的,并且就代表这瓶酒他已经要了。”
“正常也就喝一口,如果想要喝再多,要加钱。”
“最后喝一口之后就介绍下一种酒,因为酒的提成要比喝酒的钱要多,况且酒量有限,最后是在有限的酒量里开最多瓶的酒。”
“千万不要喝醉,他们会不给钱。”
鹿怀诗面无表情的说完,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程岁安由衷道:“就是觉得……你懂得挺多的。”
鹿怀诗咬了一小口馒头,又把馒头收起来。
程岁安:“你不吃了吗?你怎么每天都吃这么少啊?不会饿吗?”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鹿怀诗这样瘦弱,程岁安看着就觉得心疼。
“习惯了,”鹿怀诗站起身,背上背包:“吃饭的时候就想,我现在多吃这一口,下一顿就只能少吃一口,所以如果我这一顿少吃一点,那么我下一顿就能多吃一些,慢慢的就会吃得越来越少。”
“走了,美容院那边快要迟到了,再见。”
又去美容院给人招揽生意去了,程岁安都不知道鹿怀诗这个小孩儿究竟打了多少份工,反正每一次问她,职业仿佛都不一样。
程岁安按照鹿怀诗所说,一夜就买了许多种酒,可能是这一次的客户也比较大方,不光是卖酒的提成,还给了不少小费。
最后程岁安到经理那里领钱,算上提成下来,一共有一万多块。
程岁安选择这家酒吧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位傅先生同意了她提出的日结的要求,因为程岁安实在太缺钱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更多的钱。
从酒吧出来,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鹿怀诗也回来了。
“我今天赚了好多。”相处这么久了,鹿怀诗还是第一次看到程岁安脸上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
“恭喜。”说是恭喜,可是鹿怀诗脸上波澜不惊,顶多算是目光柔和了一点点。
“我买了一点排骨,给你带了一份。”
鹿怀诗换了鞋,“不用了,我吃过了。”
程岁安看着鹿怀诗关上的房门,沉默了一瞬。
鹿怀诗拒绝她的所有好意,可是程岁安寻求她的帮助时她却总是会尽她所能,是个面冷心热的孩子。
不知经历了什么,对人的防备之心这般强烈。
-
文野居然真的从祁刚那里要来了地址,这天一早就跟林冰洋一起来到宁城。
“你怎么弄到的?真的没给祁刚打一顿?”
“没有。”
文野仰头看着楼上的窗,很敷衍的答了一句。
就要看到她了吗?马上就能和她见面了吗?
文野心里的兴奋压制不住,手都在微微颤抖。
“走吗?”
俩人在楼下站半天了,下楼遛弯的老太太奇怪的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近乡情更怯,文野忽然有点不敢上去了。
“我们……再呆一会儿吧。”
“你害怕啦?”林冰洋觉得好笑死了,堂堂文氏掌权人,居然不敢见一个小姑娘:“别啊,她又不会吃了你。”
“我……”
文野咬了咬牙;“走吧。”
文野和林冰洋上了楼,林冰洋替他敲门,没人应。
“家里没人啊?”
文野顺着猫眼往里看了看,也敲了敲,还是没有人。
这时刚刚下楼的老太太上来了,“你们找谁啊?我看你们半天了。”
“哦,大娘,您认识住在这里的那个小姑娘吗?”林冰洋道。
果然是来找她的,一提到她,老太太直皱眉:“搬走啦!她弟弟啊成天成宿的叫唤,鬼哭狼嚎的,特别扰民,被我投诉了,搬走了!”
“搬走了??”文野提高了音量:“她弟弟怎么了?”
老太太圈里消息是最灵通的,哪位是新搬来的,来头是什么,家里今天做了什么菜,哪位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全都一清二楚。
“我给你们说,我听说啊她弟弟不是什么身体不好,是有精神病!好像是精神病犯了!”老太太扁了扁嘴,用说八卦特有的表情和声调道:“什么都瞒不住我,什么病能大半夜的叫唤啊,那就是犯病了!要是单纯的病我也不会打电话投诉她,我可害怕,万一他哪天溜出来了,把我杀了,他都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文野听得心都要疼死了:“她,她就一个人照顾她弟弟吗?她搬去哪里了?”
老太太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太太审视这两个衣着不凡的男人,“这小丫头什么来头啊?三天两头有人来看她?”
林冰洋以为她说的是祁刚,怕文野听着心里不舒服,赶忙把这个话题圆了过去,“她大概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比如,是不是去别的城市了?或者,去哪个区了?”
“肯定不能去别的城市啊,她弟弟都那样了,怎么坐车啊。”
老太太急着去买菜,就先走了,努力找了这么久,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林冰洋知道文野心里难受,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傅其琛是不是在宁城?”
林冰洋一愣:“啊,是啊,你打听他干嘛?”
“那是一个地头蛇,说不定有办法,去问问吧。”
林冰洋和傅其琛有旧交,林冰洋刚从家里出来那会儿,就去跟着傅其琛做生意了,结果后来傅其琛家破产,林冰洋在转头找的文野。
“行,”林冰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文野:“你没事儿吧?”
原本以为文野这次没找到她,说不定就灰心了,不想文野依然冷静,寻找下一个方向。
“什么事儿?”
“我以为你咋也得哭一场,这次又没找着。”
文野笑了一声,率先下楼:“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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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程岁安上午完成画稿,下午去医院看了小哲,他状态恢复得还不错,她进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魔方正在玩。
“小哲,觉得好一点了吗?”
小哲没有理她,护士告诉程岁安,“小哲最近几天睡得很好,药物的副作用反应不是特别强烈,饭一顿也能吃上小半碗了。”
程岁安点点头,“小哲进步好大啊,真棒。”
她把手里的餐盒递给护士:“这是我做的,都是些小哲平时很喜欢吃的菜,麻烦您加到小哲平时的菜里。”
护士笑了笑:“好,这些个家长里啊,就是你是最细心的,不少人得了精神病之后,家里人都不怎么管了,这种病时间长,很烧钱,很多都是直接扔在家里,有的甚至到大街上去都没有人管,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还是这么闹人心的病呢。”
程岁安摸了摸小哲的头,笑了笑没说话。
她太清楚家人的意义,这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所以不管小哲变成什么样,她都会拼尽全力照顾好他。
晚上,程岁安照常到【hot】,去经理那里领了酒单之后,换衣服的途中遇见傅先生。
程岁安跟他打了声招呼。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程岁安:“找我?”
“你表现不错,但是卖酒这一行不太适合你,正好我们这一个小混蛋缺助理,我想把你调到那个岗位上,工资根据她一晚上的工资抽提成,你看怎么样?”
“为什么是我啊?”
“我们都觉得你的个性更适合这个岗位一些。”
程岁安沉吟片刻:“能拿到多少钱?”
问完这一句,程岁安脑海里莫名浮现起鹿怀诗那张又冷漠又可爱的脸。
傅其琛笑了一下:“那个小混蛋啊,驻唱一晚的工资高得离谱,少说你也能拿到一两万块一天,肯定比你卖酒赚得多。”
程岁安:“好。”
“我带你去见见她。”
初见时,聂月正在化妆。
窈窕的女人穿一袭红色长裙,黑长卷曲的长发垂至腰际,精致的瓜子脸只有巴掌大小,长眉,细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莫名的魅惑,手里拿着金管的口红往嘴唇上涂,最后双唇轻抿,“啵”了一下。
“给你带过来个助理。”傅其琛似乎跟她很熟的样子:“性格好,可别吓着人家。”
聂月侧头一瞥,看了程岁安一眼,“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啊?”
“程岁安。”
“我叫聂月。”聂月拉了一下裙摆站起身:“月亮的月。”
程岁安以为聂月会是一个事情多么多的驻唱,不想她的工作就仅仅是帮她拿拿外套,收放吉他,帮聂月跟乐队确定表演曲目而已,聂月唱歌的时候她就在台下听。
酒吧里的观众都非常喜欢聂月,程岁安从酒保口中得知,聂月这个人物在整个酒吧街都有名。
原因很简单——漂亮。
聂月的美是张扬的,明晃晃的,是那种一见面就能立马揪住你的心的,程岁安是温润如水,聂月就是烧沸的滚烫的水,不光是美到有种攻击性的长相,更多源于她洒脱大胆的个性。
程岁安把吉他递给聂月,坐在台下安安静静的听她唱歌。
与此同时,在酒吧五楼的高台上,一个人正紧紧盯着角落里程岁安的身影,目光发直发紧,几乎快要把她绑起来。
“久等久等,抱歉。”傅其琛姗姗来迟:“正巧是忙的时候。”
林冰洋回头,看到傅其琛还有些惊喜:“师傅!”
林冰洋和傅其琛短暂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了啊师傅。”
林冰洋是个天才,很少能有人让他真正佩服。
傅其琛就算一个。
傅其琛笑着看向文野:“文总,久仰大名。”
文野回过头,跟傅其琛握了握手:“傅先生。”
傅其琛笑眯眯的往文野目光所及的方向看了一眼,“要不然,文总,我们过来坐?”
文野没动。
林冰洋道:“啊,他喜欢站那看,就让他站着吧,来,师傅,我陪你喝。”
傅其琛点点头,不置可否。
程岁安忙了一晚,文野就那么直勾勾的看了一晚,台子上有光,她的身影隐在旁边的黑暗里,很难察觉,可文野还是一眼就能看到她。
就包括方才,跟林冰洋一起来到酒吧,在这个包间里,他也是一低头,一下就看到了舞台旁边的程岁安。
她居然跑到酒吧里来给驻唱当助理来赚钱,再联想到之前她住处的老太太说的,她弟弟发病了,她一个人照顾着,又被老太太投诉撵了出去,文野心如刀绞。
他从来不曾经历过程岁安所经历的这些痛苦,却能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她难过,他只会比她更难过。
聂月唱完歌下台,程岁安给她披上衣服回到后台。
站在高处也看不到了,文野站在那里等了许久都没再见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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