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容起云代入一下,看着她和旁人亲近,就已经足够让他握紧拳头。
容起云胸膛起伏着,“阿忱,我向你道歉。”
曾忱闭着眼,任何回应也没有。她只是闭着眼。
前排江岳回过头来,恶狠狠瞪他:“嘴上说说谁不会?你要真觉得抱歉,就应该离曾忱远点。”
容起云看回去,他回北城这几天,不能把江岳留下。虽说曾忱不是心软的人,可难保有万一。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车内气氛安静,司机觉得这气氛颇为尴尬,于是打开了电台。电台里飘出一首老歌,缓和了一些尴尬。
车停在门口,曾忱下车,本要付钱,却被江岳抢先一步。她懒得计较,下了车就往店里去。
曾忱目的明确,都不必逛。
“老板,结账。”
“用我的卡。”容起云伸出手来,老板有些愣,看向曾忱。
曾忱摇头,拿出手机扫码支付,而后又打车回去。
容起云拦住她,皱眉道:“沟通才能解决问题,阿忱。”
曾忱终于开口:“问题已经解决了,是你不愿意让它过去。”
容起云辩驳:“它没有过去,阿忱,回到我身边。”
曾忱漠然看着他,仿佛一个局外人的姿态,“你说它没有过去,它就没有过去吗?太阳从东边升起,你偏要说,太阳从西边升起。啧。”
她摇头,从他身边借过。
江岳学着曾忱的语气嘲讽容起云:“你说它没有过去,它就没有过去吗?”
容起云懒得理他,瞪他一眼,便要大步往前迈。
却被江岳拦住,“哎,听见了吗?”
……
容起云揪着他衣领,将他推到一边,“放开。”
两个人纠缠之际,曾忱已经搭车回去。
容起云气不顺,江岳却幸灾乐祸。他甚至觉得,即便曾忱不原谅他,他能帮到曾忱,也算好事一桩。
曾忱回到住处,将颜料换上。她的画室里的画,全是林静的。比起素描,曾忱更会画油画。
其实林静已经面目模糊,她只能依靠着那些久远的记忆,去还原林静的样子。
这使得她长久地陷入回忆之中。
——
容起云是早上八点的飞机,回北城之前,他想了点办法,把江岳也带了回去。
江岳原本还幸灾乐祸,结果真接到他爹的电话,死命地催他回去。
“不是,爸……我这有正事呢。”
“你有什么正事?你不就成天泡妞混日子?你再不回来,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江岳叹口气,想着反正容起云也回去了,他回去几天,先稳住他爸,应该也不是问题。
江岳在门口和曾忱告别,“曾忱,我先回家了,你消消气吧。那个讨人嫌的家伙也回北城啦!但是我还会再回来的!”
江岳嗓门大,在门口嚎着,曾忱全听见了。
她倚着门,恍惚觉得时间的车轮在倒流。
那会儿乔诚也这么说:“曾忱,我回家一趟,希望我回来之后,你能答应我!”
结果,曾忱差一点就要松口,不如我们试一试。
可惜手比嘴快,打开了朋友圈,恰巧看见乔诚的新动态,恰好是公布恋情的。
他说:“感谢各位的点赞和祝福,一一让我转告谢意,嘿嘿。”
曾忱手停在点赞页面很久,还是没点下去。
那时候好像天黑了,灯也关了。一条悠长的狭小巷子,高高的墙壁,她一碰都是冰冷的。
她和乔诚之间,的确算得上是什么也没有。
乔诚追过她一段时间,大概是三个月,或者五个月。睁着眼看天明的日子太多,时间也变得混淆不清。
白天和黑夜的界限都变得模糊,甚至于这一刻和下一刻,也很模糊不清。
她叹口气,回过神来。
门口的动静已经全然沉寂,她转身进屋,终于清净。
——
容起云下飞机,想到江岳被带走,不由得心情好了一分。司机在机场大楼外等他,一下飞机,就要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
“容总,接下来你的行程很满。十二点,和李总约了吃饭……”
容起云闭着眼,揉着眉头听着。忽然一个急刹车,容起云抬眸,眼神已经透露出不满。
司机连忙解释:“容总,对不起,是刚才忽然有个人闯红灯。抱歉,让你受惊了。”
容起云不耐地挥手,“行了,走吧。”
等到他们的车开远了,杨霖才后知后觉,觉得那车有些眼熟。
杨霖穿一身便宜的地摊货,胡子拉碴的,头发也已经两个月没修剪过,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看不出半点当年的灯光。
他朝自己手心里啐了一口,“他妈的,有钱就这么拽!”
差点撞到他!
说罢,又朝刚才那辆车走的方向啐了一口。
“不就是有钱吗?老子当年也有钱过!拽!”
正说着话,他短裤兜里的二手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杨霖没好气:“谁?有事儿就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舅舅,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第40章 耳鬓厮磨
杨霖愣了愣, 自从那件事之后,曾家人和他就少了联系。更别说曾意了。杨霖
不知道曾家是什么情况,不过肯定比他过得好。他甚至想, 也许曾家就是看不上他,想断了麻烦, 抛弃他这亲戚。
如今忽然听她联系,他免不得心里有怨气。
杨霖冷声嘲讽道:“哟, 这不是我的好外甥女吗?怎么有空想起我这个舅舅来了?我还以为, 你早就不把我当舅舅了呢。”
曾意听他阴阳怪气的, 也是烦躁, 可她今天不想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她目标很明确:“舅舅,我今天找你, 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弄死那个贱人?呵,不管你想不想, 反正我很想!”
她咬牙切齿说出这段话, 脑子里想起曾忱的脸, 只觉得想拉她下地狱, 甚至想把她千刀万剐。如果不是她, 她妈怎么会死?如果不是她, 曾家又怎么会破产?她们怎么会过得如此落魄?
三年前,曾家和杨家都破了产, 不仅如此,还欠债万千,这些债,到今天都没还清。而那时候,杨梦恰好生了病, 因为没钱治病,熬死了。
曾意把这笔账算在曾忱身上,她早知道曾忱恨他们家。还有容起云,也是帮凶,为了一个女人。
曾意越想越恨,恨到她抓着墙面的手指都泛白,甚至隐隐作痛。
她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开口:“我前几天看见曾忱了,原来她这几年在江城。她在江城过好日子,我们却在这里苦苦煎熬,舅舅,你不想让她得到惩罚吗?”
杨霖听她这么说,吞咽一声,这话听起来很有诱惑力。因为容起云和曾忱,他失去了一切,他当然想报仇。可报了仇又有什么用呢?他还不是穷光蛋?
比起报仇,他更想要钱。
杨霖恶狠狠道:“没钱说个屁!”
曾意冷笑一声:“钱还不简单?把曾忱弄到手,叫容起云给呗。他不是给过嘛?相信他也不介意给第二次。”
杨霖将信将疑,“可这事并不简单。”
曾意继续诱惑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了这些钱,就可以东山再起,即便不能,也够安稳活下辈子了。舅舅,你真的不想吗?”
杨霖沉默了,“让我想想。”
挂断电话之后,曾意去了一趟菜市场,她还要买菜回去,在菜市场为了三五毛钱和卖菜的人争辩不休,曾意心里唾弃这种日子,可又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一切不同了,她仿佛看见了曙光。
曾意把袋子往桌上一甩,“快做饭吧,饿死了。”
曾珂拿过袋子,看曾意,曾意脸上已经不见喜色,今天忽然得见,反而叫人起疑。
“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曾珂问。
曾意才不可能告诉她她的计划,自然敷衍过去,“你管这么多干嘛?快去做饭!”
曾珂沉默两秒,又问:“要准备爸的份吗?”
提起曾品源,曾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他死在外面最好!还管他!”
曾品源自从曾家破产之后,变本加厉地游手好闲,根本不管事。这个家,已经只剩下她们俩了。
曾珂沉默着拿了菜去煮,心中却惴惴不安。曾意的性格她了解,她总觉得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从厨房里看曾意,发现她又在笑,笑得面目狰狞。
曾珂叹气,厨房这两天还漏水,这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
容起云马不停蹄,一个约接着一个会开完,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松了松脖子,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钟三,怎么了?”
钟茗听他语气全是疲惫,不由调侃:“怎么了?听起来心力交瘁啊。”
容起云没有多余的闲心和他扯皮,起身倒了杯热水润嗓子,“有话就说,忙了一天了,赶着休息。”
钟茗妥协,“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回北城了,想问问结果。”
容起云装傻:“什么结果?”
钟茗笑:“不会吧?容二,你打算放弃了。”
容起云又反驳:“我哪儿说我要放弃了?”
钟茗挑眉,不置可否,“我听说,江家那位小少爷也跟着去了?怎么样?修罗场的感觉?”
容起云冷哼一声,想起他们都被拒之门外,却觉得心里安慰了点。
“别扯有的没的,有个事儿拜托你。”
“哟,什么事儿啊?你尽管说。”
容起云按着太阳穴,在他记忆里,一直怀疑过这件事。曾忱恨曾家,理所当然,可是她却连杨家一块恨,容起云当时就问过为什么。
曾忱说:“没来由,恨屋及乌吧。何况难道褒姒要看烽火戏诸侯,也有为什么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是遗漏了什么事。这件事,也许对曾忱来说很重要。
容起云按了按太阳穴,缓缓开口:“你帮我查查,杨家和曾忱之间,有什么遗漏的吗?一定要往深了查,越深越好。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
钟茗点头:“好。不过怎么忽然想起这事儿了?”
容起云当然没说缘由,这事儿还是江岳提醒他的。江岳说,原来容总连曾忱妈妈的忌日都不知道啊?
这事儿容起云的确不知道,他只知道曾忱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正是因为母亲的过世,才让她不得不来到了曾家。
“你别问这些有的没的,尽快啊。”
挂了电话之后,容起云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老爷子回到家里休养,心情似乎还不错。
“还记得有我这个长辈呢?”
容起云笑着插科打诨:“那哪儿能忘,都记在心里了。您注意点身体,还得等着看您曾孙。”
老爷子敏锐,从他话里嗅出些不寻常的意味。
追问:“怎么?你有意思了?”
容起云避而不谈:“什么意思啊?大嫂不是给你生了个曾孙了?你老糊涂啦?不早了,我才忙完,回家去了。”
老爷子听着电话忙音,皱着眉头低骂:“小兔崽子!”
盛夏刚好过来送水果拼盘,能让老爷子这样的人,也只有容起云了。
盛夏捂嘴笑:“老爷子,是起云吧。”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语气颇为感慨:“除了这混小子,还有谁?唉,非得把我气死哦。”
盛夏呸了声,“您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老爷子长叹一声,和盛夏说起方才容起云的话,“你说,他这是松口的意思吧?别说我老爷子多想。”
盛夏听后吸气,“这倒是难得……不过也不告诉,可能就是他无意中说了一嘴。”
老爷子坐起身来,忽然正儿八经:“小夏啊,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有什么苗头了?”
盛夏含冤:“老爷子,您可高看我了。
我哪儿知道啊,他心思多深呐,您要是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老爷子重新瘫下去,又叹气,“当年恼这么轰轰烈烈,还以为他终于打算定下来了。结果,结果这混小子说……”
当年在医院走廊里,他问过容起云,“你闹这么大,是不是想让她进咱们容家的门?怎么说,家世脾性都不是我看好的,可是如果你能收收心,我也勉强能松口。”
容起云低着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哪儿的事啊,您想太多了。”
老爷子一听来了火,“怎么说?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都传你容二一怒为红颜了,结果你还不认账了?”
容起云哭笑不得:“我怎么不认账了?我认账,就得娶她嘛?这是两码事。”
老爷子沉默。
如今想来,仍然觉得可惜。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什么性格他最清楚。做到那份上了,他还以为……
唉,到底是他太操心了。
“小夏啊,我真是太操心了。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古人说,三十而立。哪里还需要我操心哦,我这把老骨头……”
——
容起云挂了老爷子电话之后,叫司机送他回南舍。
打开门,一切如旧。
这座房子里,全是回忆。容起云从玄关一路看到里间,他行至沙发上,手搭在沙发上,最后在沙发上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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