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堂弟皱起眉,蒋满谷连忙解释:“你可别误会,我本来也不想这样做,但水芹提醒了我。”
“这田是村里的田,大家都看得到,我种一年就惹了这些是非,实在闹腾。这商陆我是想一直种下去的,要是我一直遮遮掩掩,难免不会让那些小人上了心。”
“现在我先发制人,虽然损失了许多,但至少依旧站在前头,别人拖不下我。”
“而且村长那人你也知道,那守财奴性子,我猜他绝不会把这商陆之事告诉他人,这样一来,可不就两全其美吗?”
蒋满福沉思片刻,不做声响。
于是蒋满谷又继续道:“但还有个法子,能三全其美。”
此话一出,蒋满福眼中暗芒闪过,堂兄弟俩对视。
“这商陆要是我蒋满谷一家的,那就太过势单力薄了些,指不定明年就要被这王马二给全部夺去,所以我想一人富不如一家富。”
“但我已经与我爹他们断亲了,一想到要把这份利让给他们,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不得劲。”
“而满福弟你不同,你与我关系好,心还善,更是上过好几年私塾,哥相信你日后绝对能够超过大伯,成为我们蒋家最能干的人。”
蒋满谷这番话酝酿了许久,几乎算得上是推心置腹,真挚的语言让蒋满福的警惕也渐渐消散:“那哥你的意思是?”
“明日你随我一起进镇,我们将这些商陆运去卖,到时我再跟你细讲。”
王家,王马二手上拎着两斤咸肉,被他们热情地迎进门。
王老二心思细腻,见王马二心情不错,半开玩笑半抱怨道:“马二哥,刚才是怎么了,突然没头没尾地让我们走了,小珍还在屋里躺着呢。”
王马二打着哈哈:“这不是人家手里有点什么吗……”他说的很是含糊不清。
“这件事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但是呢,人家也有底牌,该忍还是得忍,人在这世上,总得懂这些道理,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向来被听兄弟和村长话的王老三连连点头。
“还有呢,你们毕竟是我姻亲,日后该有的自然会有,千万别沉不住气。从前你们也嚣张惯了,今天之后啊,还是要收敛点。毕竟我是村长,这村里乱了,责任都由我担,你们也只能袖手旁观罢了。”
“哎,马二哥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王老二连忙讨好道,“您也说了,我们可是姻亲,是一家姓,又有亲又有缘,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王家人指定第一个上!”
“哈哈,”王马二被哄的咧开了嘴,使劲拍了拍王老二的背,“行,我王马二信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啊。”
自认为已经把事情处理的很是完美,不仅安抚了王家人,更得了一个赚钱法子的王马二留下咸肉,哼着曲子悠闲自乐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老四狠狠一锤桌子,咬牙切齿道:“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气,小珍遭了那么大的罪,为什么那几个黑心肠的小孩却能好好活着,我一定不会让蒋满谷李大牛好过的!”
王老大皱眉:“老四,你给我冷静下来,小珠都说了,是你女儿先动的手。我说过你多少遍了,一定要管管小珍那孩子,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踢到铁板了。”
“大哥!”王老四的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小珍是你侄女,你怎么就那么冷血!”
“老四,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是疯了。”王老大自然也疼侄女,但这关系到整个家庭的利益,他绝不会允许王老四胡作非为。
就在王老四涨红着脸,似乎快失去理智时,王家当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面色难看:“吵什么,都几岁了还闹?”
“爹。”四声叫接连响起。
王当家已经六十多了,脸上挂满了褶子,伛偻着身子,但只要他一出现,四个儿子没有不听的。
老人家自然也有偏心,王当家最器重王老大,最疼的自然就是幼子王老四,此时见俩最爱的儿子吵了起来,很是恼火。
“我跟你们讲过什么都忘了吗?王家最重要的就是团结,我和你们叔叔,就是因为团结才能生下你们四个儿子。你们也是因为团结才能给我添那么多大孙子!”
他先瞥了眼王老大,见他低眉顺眼,连连附和,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但转头看向王老四时,发现他的脸色依旧带气,顿时训道:“老四摆这幅鬼样子是什么意思?我在门后听得可是一清二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家丫头而起,要我说,就是你太惯着她了!”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你就把她宠上了天,任由她胡作非为,闹得村里头怨声载道,你自己不数数,我们王家因为你那姑娘,吃了多少挂落!”
说着,他又指了指王老大:“你看你大哥家的小珠,比你家小珍可还要小上两岁呢,却如此乖巧懂事,你给我多学着点!”
爹的威严由不得晚辈挑战,就算冲动易怒如王老四,也只能压下了气,硬邦邦道:“我知道了爹。”
见小儿子服软,王当家也心疼起来,拉着他手语重心长:“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啊,终究还是年轻了些,相信再过两年,你就能明白爹的一片苦心啦。”
第三十四章 ,练字
翌日下午, 蒋满谷护着箩筐匆匆回家,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对妻子和女儿兴奋道:“八十两银子, 足足八十五两银子啊!”
“我们赚大了,这一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真是老天眷顾啊。”
“八十五两!还是银子!”周氏一时惊愕到说不出话, 又见丈夫拿出麻布小袋,一打开就露出银闪闪的亮光。
周氏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锭子,竟激动到吞了口口水:“这、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着,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虽然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但脸上的喜意更甚。
蒋满谷见她这幅傻样子, 意气风发地将银锭子放入她手中:“可不止呢, 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八十五两,第三个八十五两, 我们的福气,大着呢。”
周氏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 眼中只有银光闪闪的几锭银子,她觉得此时此刻,竟比做梦还要快活。
“爹, 你有买什么东西吗?”水芹从箩筐里又扒拉出一个大袋子,沉甸甸的。
“我差点都给忘了!”蒋满谷一拍脑袋,去厨房拿出一个木盆, 把袋子解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入盆中,“这是商陆的种子,和上年一样, 旧种,十五斤,一共一贯半钱。”
接着他又拿出几个小布包:“这是白术的种子,也是旧种,只有半斤,掌柜的说白术旧种发不了芽,打算扔了,是我死皮赖脸要回来的,让水芹试试能不能把它救活。”
水芹闻言哭笑不得:“爹,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呀,既然已经死了,肯定是救不活了呗。”
蒋满谷嘿嘿一笑:“反正不要钱,能活一颗是一颗,这白术一两就五百文呐,今天赚来的八十五贯钱,有七十贯都是卖白术得的!”
“呼!”周氏倒吸一口凉气,“天哪,我之前还以为一半一半呢,没想到这白术那么能挣钱!”
蒋满谷兴奋不已:“可不是!我早就算过了,所以昨天水芹让我用商陆来贿赂村长时,我才会立马就点头同意的。这商陆虽然价格不低,但比起白术来,不过是毛毛细雨!”
“嘿嘿,如今我用这商陆换白术,可不要太实惠!”
他一时有些飘飘欲然,觉得自己无比的聪明。
“咳咳……”水芹打断自家爹的自捧自夸,指着其他几个小布包,揶揄道:“这些又是什么,不会都是掌柜不要的种子,爹你去讨来的吧?”
“当然不是!”蒋满谷尴尬回神,“你爹我是这样的人吗?”
“这个是白芷,这个是延胡素,这个是白芍,都是旧种,这些可都是我花钱买的,而且还是大价格呢!”
他念叨着:“掌柜也是看我真把商陆和白术种出来,才把这些卖给我的,要不然别人他才不会给呢。我问过了,这三种药材的价格都不比白术低多少,一两都得上百文!”
水芹既头疼又有些开心,开心是因为自己被信任了,而且新的药材也能获得新的知识,一直局限于白术其实没什么出路,别人要是有心,三五年内必能学会。
头疼则是因为——一下就砸过来三种药材!而且每种就这么不到一斤的样子,这该怎么种,实验又要增加一倍,这里也没有纸笔,全靠自己脑子记,还真的头秃。
说到纸笔,水芹一激灵,突然想起来,来到这里一年了,然而她还只是个文盲,大字不识。无论日后要做些什么,看书识字肯定是最基础的知识啊!
也不知道这里的这里的私塾招不招收女学生。
知道爹疼自己,水芹有恃无恐地拽住他衣服,可怜巴巴道:“爹,前些日子我们去许家玩,晏清哥教我认字,觉得我学起来特别快。爹啊,我发现自己很喜欢读书识字,我也能上学堂吗?”
“什么?上学堂?”这个话题跳的有点莫名,蒋满谷问号脸,“好端端的,怎么想去上学堂,还记得爹小时候,都没人喜欢读书,个个都想不受拘束。”
虽说这不是水芹想听的话,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爹还真是开明啊,要是生在现代可不知道羡慕死多少“别人家的孩子”。
水芹绞尽脑汁,憋出几句理由:“他们都说,书读的多了就不容易被骗了,知道的事也就更多。你们不喜欢读,那就更能体现我是个适合读书的人啊,说不定等以后我还能去教千金小姐,当个女夫子呢。”
“女夫子?”蒋满谷被震住了,“女娃也可以当夫子吗?”
“当然啦!”水芹表情很笃定,其实内心很虚。按照时代发展,宋朝女子的地位还算不错,着名女诗人李清照就出自这个朝代。
按理说,就算换了个朝代,总体大概事件还是会发生吧,总不至于现在提前几百年就开始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吧?
蒋满谷认真了起来,皱眉思索:“想读书确实是件好事,可哪有私塾会收女娃啊?”
“那能请人来教吗?”水芹小心翼翼问道。
蒋满谷苦恼:“我们这犄角旮旯哪会有什么女夫子呀,县里都不一定有呢!”
确实是哦,他们这片地方并不繁华,也没多少富户,哪会有人专门为了自己女儿去请女夫子呢?再说就算有,那也是大户人家才能请的起,一月薪酬指不定要好几两甚至几十两,他们农家是注定请不请了。
和爹面面相觑,水芹想说要不买两本书她自学吧,没想到她爹下一秒眼睛一亮,自作聪明道:“真是想岔了,你晏清哥不就是读书人嘛,让他教教你呗。”
水芹被噎的险些说不出话,半晌才道:“晏清哥是要考科举的人,怎么能麻烦他教我呢?”
“哎,不用担心,我都问过你许叔了,晏清那孩子还得过两年才能下场呢。再说,你许叔一直担心那孩子读书读傻了,要是知道你肯主动与晏清一块学,肯定乐开花了。”
“不会吧……”水芹弱弱反驳,“考科举可是很难的,万一耽误了晏清哥怎么办呢?”
周氏插了嘴:“这孩子,你许叔和王姨你还不了解吗,我们明天就去一趟,娘帮你问,行了吧!”
“……”
环顾一圈,周氏与蒋满谷乐见其成,秋葵对读书识字躲还来不及,见她看过来,只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好叭……
水芹瘪瘪嘴,那只能祈求许家人利索拒绝啦,也不知道是谁给爹娘这样的自信,在现代,要是有人打扰自家小孩学习,那可是要被打的!
但可能古代和现代真的不太一样,当水芹亲眼看着许叔王姨还有许晏清欣然点头时,惊讶的都吃下了一整碗米饭,噎的她半死。
不是吧不是吧,不给钱的免费教育都能同意?许叔王姨还有许晏清,你们也太好说话了吧!
吃饭间隙,王姨甚至还主动问:“秋葵要不要一起来呀,人多热闹,多好。”
秋葵努力忽视妹妹可怜兮兮的眼神,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不了,我和妹妹不一样,一看书头就疼,想来是天生不适合读书。”
王姨很是赞同:“太巧了,我也不爱读书。我哥哥读过几年书,小时候非要带着我一起念,那段时间过得可真是如地狱一眼,每天都之乎者也,烦死人了。”
说着她又夸赞了水芹几句:“上年我一见水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不一般,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年纪小小竟喜欢读书,是个有造化的。”
“……”
水芹继续埋头吃饭。
午饭后,蒋满谷先行回去,要和村长商量商陆一事,母女仨就留在许家,等快晚饭时再回。
王氏乐呵呵道:“水芹啊,你记着,你晏清哥是每月初一、初八、十五、二十二回来,等到了日子,你就和姐姐一起来,千万不要客气,啊!”
“好的好的,不客气不客气……”水芹连忙应下,为难的眼珠子看向许晏清。
然而许晏清目不斜视,坐在凳子上发呆,或许是在背书。
王氏见了,还以为她迫不及待,连忙道:“行,那你就赶紧和晏清一起去书房吧,趁着他在多学一点。晏清,要好好教妹妹知道吗?”
许晏清端庄的颔首:“我会好好教她的,水芹,那我们走吧。”
“来了……”水芹蔫哒哒地跟着走了。
到了书房,许晏清先把他小时候启蒙用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书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拿出纸笔,在她面前写下一笔一划三个字:蒋水芹。
“这是你的名字,蒋水芹。我教你怎么拿笔,你自己写一遍。”
“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毛笔中间,小指和无名指要收回来,毛笔杆应该在它们外边,中指也不能忽略,要钩住笔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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