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尤府鸡飞狗跳了好一段时间。
这事是赵生煦着手去办的,许晏清一概不知,尤维对此事也瞒的很紧,按理说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但他最终还是知道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又过了几天后,尤洁竟然在他回家的日子拦住了他,眼泪汪汪地问他为什么不同意娶自己:“如果是因为聘礼为难,我可以给你几百两。”
许晏清对她突如其来的深情无所适从,甚至无语凝噎。
跟着尤维四年,他确实见过尤洁,不过就那么寥寥三五次,并且每次也都是打个招呼走了,最多礼节性地说一说最近在读什么书,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交流。
所以许晏清才茫然,并且不适。两个不熟悉的人,怎么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呢?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许晏清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不置可否。
不过尤洁是个无辜之人,许晏清本就不是那种粗犷的性格,故而礼貌地说明了自己定有娃娃亲,与未婚妻两情相悦,并且最后还很好心地安慰她道:“我只不过是一小秀才,您父亲认识许多比我厉害的青年才俊,等见了他们,我便一文不值了。”
谁知尤洁还以为他是自卑,急着证明自己:“不会的,我不喜欢他们,我就喜欢你!”
见她甚至想要上手拉他,许晏清顿时后退三步,严肃道:“尤小姐,请自重,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出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娶你的。”
然而尤洁只红着眼眶瞪他:“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不能这样伤我的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许晏清这下眉头拧紧了,自我怀疑是不是说了什么令人误会的话,要不然尤洁怎么会是这种反应,本想再说几句,却被陷入自我里的尤洁闹得插不进话。
只听尤洁梨花带雨道:“明明你看我的眼神温柔多情,怎么会不想娶我呢,我不相信!”
哈,这眼神叫温柔多情?
水芹站在一边观察了许久,只看到许晏清那向来温柔的眸子里满是费解与不耐烦,哪有一丝多情啊?
见他被缠的不行,水芹挺身而出:“这位姐姐,你擦干眼睛再看看,他哪有温柔多情啊。”
尤洁见有人贸然插入,顿时皱起眉,擦干眼角的泪,不满道:“你是谁啊,与你何干,赶紧走开!”
还没等水芹说话,许晏清却上前一步,像个守护神一般站在她身后,声音哑然道:“她是我未婚妻。”
“什么?!”
什么?!
显然,叫出声的是尤洁,默默在心底呐喊的是水芹。
水芹眨眨眼,立马意识到许晏清的意图,清嗓两声,挂起微笑:“对,我是晏清哥哥的未婚妻!”
听闻许晏清那娃娃亲是从小便定下的,故而尤洁幻想的女子是那种面朝泥土背朝天,皮肤黑漆漆,脸手粗糙,说不定还满脸苦相,比粗使丫鬟还要丑的女子。
谁知,她擦干眼泪一看,这女子不仅娇俏可人,肤若凝脂,更是体态轻盈,身材起伏地恰到好处,简直、简直要把她比下去了!
尤洁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指着水芹说不出话,这哪是什么乡下女子,竟比她这小姐还要小姐!
她委屈一瘪嘴,视线移到许晏清脸上,谁知却见到了让她脸色苍白的一幕。
自那所谓未婚妻出现后,许晏清的眼睛便紧跟着未婚妻,完全忽略了身旁还有个她。
更叫她难受的是,原来,她以前见的温柔多情,从来都不是温柔多情,现在,此时此刻,他看向未婚妻的那种眼神,才叫做温柔多情。
酸涩、难堪、不服、难受……尤洁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一般,各种味道都有,杂乱的让她窒息头疼,但不知出于何种情绪,或许是不甘心,她强撑着面皮冷笑一声。
“呵,是我看错你了,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你就是在找借口,一定是因为你知道了我爹养外室的事,所以才想要明哲保身,利落地抽身而去的对不对,许晏清,你就是个两面三刀的懦夫!”
说罢,尤洁不敢多停留,强忍着马上要流下的泪,转身奔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水芹与许晏清之间静默了许久,许久之后,许晏清才开口叹道:“你终于回来了啊……”
她变了太多,变得他差些就没认出来,这是水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蛾眉螓首,语笑嫣然,这些赞美之词放在水芹身上丝毫不为过。
他一时有惊有喜,也有忧,吾家有女初长成,娇俏可人及倾城。
回家路上,偷看、明看两人的视线频频不止。实在是两人太过扎眼,虽穿的都是普通棉衣,但那通体气质与绝佳的相貌,让人觉得与棉衣不甚相衬。
路人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偷溜出来体验生活了。
虽一开始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尴尬,但水芹本就是大咧咧的性格,过了这一阵后便热情地和他聊起了在外三年半的奇妙日子。
这三年半水芹经历的可不少,那场瘟疫和其他事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最危险的两次分别是战争和山贼,除此之外什么蝗灾、地震、干旱、雪灾都经历过了,每一场都比瘟疫要严重,死伤无数,特别是战争,横尸遍野,到处都是喷溅的血,如同地狱一般。
水芹也曾遇到过濒死时刻,那是被山贼抓上山的时候,镖局的人死了一半多,水芹手臂也被划伤了一个大口子,那时又疼又心慌,万幸她会医术,立马就给自己止血抹药包扎,那些山贼知道他们几个是大夫后并没有杀他们,而是让他们给兄弟们治病救伤。
那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家中有钱的或者对山贼有用的人,其余人都被杀了个干净。
十多个人被困在山寨整整两个多月,最后还是水芹讨好山贼,让山贼对她失去戒备之心,而她与官方里应外合,最终将这个穷凶极恶的寨子给灭了。
水芹讲述的十分生动,连许晏清都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随着她的述说一会担忧一会凝重一会又放松,水芹见他这幅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顿时笑开了怀:“我这不是好好地跟你讲故事嘛,所以当时肯定没事,你这表情变得也太好笑了。”
许晏清的脸腾的就红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闷闷道:“我也是担心你,哪会有你说的如此轻松。”
确实,水芹那可是真刀实枪地过了三年半,哪会有她说出来那么轻松,见许晏清俊秀的面容略带委屈,水芹立马就心软了,勾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啦,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笑你的,你别生我气嘛。”
感受到身旁的热源,许晏清僵硬了一瞬,下一刻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这么抱着自己胳膊,轻咳两声道:“我没有生气。”
说着还低声道:“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什么?”正巧一阵喧哗声经过,将许晏清的声音完完全全遮盖住了,水芹一个字都没听到,顿时眨巴着疑惑的眼睛,脑袋凑近他的嘴。
许晏清还哪有胆子再说一遍,看着她近在咫尺泛着微红的小耳朵,脸再次一红,眼神飘忽道:“我说……对你,我从来都不会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国庆节、中秋节快乐呀~
ps:不喜欢一见钟情只是本文男主的想法,与作者无关哈,作者是花痴,热爱一见钟情【狗头】
第八十一章 ,女儿身
水芹是特意去接许晏清的, 她昨日便回了家,家里人与许家商量好,要一起聚一聚, 庆祝水芹归来,顺便恭喜许晏清上了副榜。
这几年她在外穿的都是灰突突的男子长袍,胸前的鼓囊也被裹胸布紧紧包裹, 整个人要多丑就有多丑。
她毕竟是个女生,也爱美,一回到家顿时忍不住了, 脱下了长袍,换上改良过的嫩黄色棉衣棉裙, 头上扎了可爱的双髻, 还插了家里人给她准备的银簪头花, 在铜镜面前臭美了好一番。
知道许晏清今日回来,她主动提议去接, 实则是想过一过穿女装的瘾。
但在许家长辈眼里,那便是俩人早已互生情愫的证据, 王氏为此在许文实面前偷笑了好一番。
快要出城门了,感受着纷至沓来的视线,水芹开心地晃了晃垂在牛车边上的小腿。
家里的铜镜很是模糊, 水芹长这么大,脑海里对自己模样的映像还是五年前,那个在溪水边照镜子玩水的黑瘦小妞。她之后几年又一直女扮男装, 不甚在意形象,故而很是担心自己会不会长得很丑。
但看到路人们的反应,再一想铜镜中模糊的自己,水芹终于能安心得出自己长得还不错的结果, 顿时感觉天更蓝了,瓦更亮了。
她是开心了,许晏清的脸却渐渐黑了下来,正巧县城大门不远处有一家布店,他迟疑一瞬,还是顺从了心中的想法,对水芹嘱咐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便疾步往布店走去。
水芹只以为他是给家里人买东西去了,便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上,想着过两天便要正式问诊之事。
游医三年半,她已经能独立看诊、施针、开药了,这些都是练出来的,一旦发生什么灾难,难民伤民多的数都数不过来,那时候还顾得上不会啊,只要是会一点医术的便要上阵救命……
“小、小勤师兄?”
一声呼唤,让水芹毫无防备的转头,见了自己唯一的师弟申药,她脸上露出一抹打招呼的笑,然而下一秒却僵硬了——她穿的可是女装!
申药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仿佛很是惊讶的样子,喃喃道:“小勤师……姐,我在旁边看了好久,才终于确定是你,原来,你是女孩子吗?”
水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一时慌乱不已,手足无措地跳下了牛车,不知该说些什么。
求他不要将她是女子的事说出去吗?
虽然他们俩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这毕竟关系到师门传承问题,做错事的人是她,她没资格让别人承担风险。
就在她颇为灰心的时候,申药突然笑了,他脸庞有个小酒窝,一笑起来甜得很,只听他道:“师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我绝对不会与其他人说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真的吗?”水芹眼睛腾的亮了起来,十分感激地看着他,“师弟,真是太感谢你了,等我回了医馆,一定好好感谢你。”
申药连忙摆手:“师姐,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只要你像以往那样待我……不,只求师姐待我更亲近一些,我就满足了。”
这要求,说难也不难,可是说简单也不简单。
水芹不是什么爱亲近人的性子,但想着师弟对她一直都是有求必应,很是孺慕,再想到他无父无母,无亲无缘,莫大夫又是个医痴,整日顾着医馆,根本就没空管他,顿时就起了怜悯之心,点头答应了。
“水芹……”
远远地,许晏清的呼唤传来,见水芹面露紧张,申药很是贴心道:“那师姐,我先走了,等你回来再说。”
“好的,去吧。”水芹感激地笑笑,等许晏清到时,只看到申药的背影。
许晏清看到了水芹与一男孩在交谈,只是没看到那男孩的面容,只是感觉他高高挺挺,看起来很是年少的样子,顿时起了警惕之心,像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刚刚与你说话那人是谁?”
暴露性别这件事应该能就此而止,水芹不想惹是生非,便随口道:“哦,那是问路的。”
许晏清点了点头,内心却还是有些不虞,将刚买的帷帽戴在了她头上,轻描淡写:“下回若是有问路的,便等我回来再说,要是有让你带路的,一概不能理。”
正巧水芹在愁怎么遮脸呢,陡然得到帷帽,又听到这番话,顿时感觉心头一暖,忍不住软了声,故意叫道:“好的呢,晏清哥哥,我都听你的。”
这一声叫惹得许晏清差点没呛出声,看着眼前严严实实遮盖住水芹面孔的粉纱,心中升起了庆幸——这帷帽买的好啊,没有挑那薄薄的面纱实在是太机智了。
回家庆贺了一番,不过三日后,两人便又回到了县城,过起了勤恳的日子。
尤维养外室之事许晏清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做的那恶心事便被家中妻女知道了。
怪不得,那尤维整日脚步虚浮,面色青黑,活像是被掏空了身体。
不过这事与他无关,许晏清也只是在内心嘀咕了两句,断然没有蠢到往外说的地步。
倒是尤洁说的那番“眼神温柔多情”的话,让他有了警醒之意。
从前,许晏清几乎不照镜子,出门也只是让同门帮忙检查一下有没有不合适之处。
而如今,许晏清竟从小金库中拿了些钱出来,买了面有些老旧的铜镜,摆在桌前日日照,每次还至少要照上一两刻钟,用来练眼神。
虽说许晏清是在干正事,但旁人不知道啊,与他同寝的杨科见他突然热衷起了照镜子,实在是好奇得很。
虽然许晏清与尤维闹掰之事同门基本都知道了,基本都在责怪许晏清“攀高枝”,但杨科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许晏清也不想与同寝室友闹矛盾,便说了自己的苦楚,杨科也信了,故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保持的不错。
除此之外,杨科还知道他近两年内不会成亲,所以排除他是为了讨女孩子才做的此事。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讨好女孩子,为什么要天天照镜子呢?
两人同处一室,天天都要看到此迷惑场景,过了几天,杨科终于忍不住了,趁某次许晏清又开始照镜子之时,偷偷在一旁张望。
他到底在干什么?
杨科一边在心底嘟囔,一边猫着腰,用鬼祟的眼神偷窥着,正巧见到了许晏清在镜中的头顶。
见许晏清似乎没察觉,他的胆子大了些,调整自己的位置,许晏清的上半脸便一点一点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嚯!”两人在镜中对视了,更可怕的是,杨科竟见到了许晏清能冷冻三尺的极寒眼神,顿时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何时见过这么可怕的许晏清!
杨科这个胆小之人立马就哆嗦起来,嘴巴利索地吐出“抱、抱、抱、抱歉”这几个字。
许晏清见了,嘴角缓缓上扬,整张脸就如春风一般温暖,然而杨科不知为何却更感心寒,哆嗦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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