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颤颤巍巍:“娘娘提了三个要求。”
“说。”
福全:“一,娘娘说,后宫众妃由她管理,生死不论,不能追责。”
孟岽庭毫不犹豫:“依。”
福全:“二,娘娘说,她要在后宫自由行走,才能掌握消息,还有,她若想回娘家,陛下不可阻拦。”
孟岽庭咬牙切齿:“又要自由,又回娘家,这算几个要求?”
福全小声:“都算第二个。”
孟岽庭忍了又忍:“出宫前得先跟朕报备。”
福全声音更小了一点:“三,娘娘说,只要她没有做危害社稷,对陛下不忠的事,夏眠和伍奇不得报告陛下。”
孟岽庭怒了,还敢直截了当地拔他的眼线!
不止是拔,是要伍奇和夏眠,既要为她办事,还得替她瞒着。
孟岽庭闭了闭眼:“第三点……”
福全补充:“娘娘说不能商量。”
孟岽庭:“……”
福全可难死了,陛下和娘娘还是当面对峙得好,他们吵他们的,气吐一个算完事。
“行。”孟岽庭磨了磨后槽牙,冷笑,“贵妃来头大,温华殿普通摆设怎么配得上,限一日,给朕把温华殿种满牡丹花。”
福全心惊,一天来不及调配,那不得把御花园和御书房的牡丹全拔了才能种满温华殿?
孟岽庭凉凉地掀眼皮:“办不到?”
福全低头:“可以。”
八月十七,秋高气爽,傅星河站在温华殿门口,眼睛明亮。
歪打正着,本宫出狱了。
蓝天白云,红墙金瓦,青松银杏,傅星河欣赏着暴君的禁宫,心情愉悦,视野开阔。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列队的侍卫,两两抬着一盆枯枝败叶,径直向温华殿而来。
傅星河迷惑:“这是干嘛?”
暴君把她的温华殿当成花房吗?这些植物连叶子都没有,就要往她那里摆?
报复她要求太多?
谁也不愿意在自己院子里看见一片枯黄,傅星河承认自己有一点点被报复到。
难道是敲打她“花无百日红”,提醒她不要太嚣张?
傅星河倏地想起荔枝事件,她不能这么随意揣测暴君,暴君这人心思挺直接的,不会用寓意来嘲弄她。
“这是什么花?”
侍卫憨厚道:“娘娘,是牡丹!”
傅星河条件反射想吐。
她揉了揉肚子,目光无神地走出老远,才掐了一下人中。
孟岽庭不会拐弯抹角,他就是想直接恶心她!
傅星河心里赶紧念了几首赞美牡丹的诗句,把不好的联想都压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能正视牡丹了。
孟岽庭把凤印交给她,所有后宫事物也顺理成章地交接到她手里。
寿宴时间太近,傅星河不能事事接手,仍旧让俞凤她们各自负责一部分,她这里调节各方,把关质量。
她管理的酒店也举办过各种宴会,不至于没有经验,忙中出错。
刚打发走一个人,俞凤不甘不愿地进来,“娘娘,太后对这些曲子都不满意。”
俞凤说的曲子,是寿宴吃饭时的背景音,太后左挑右挑都不满意。反正贵妃兜底,干脆把事情甩给她。
傅星河想了下:“你费心戏班子,这个曲子交给我。”
太后使了个计策,最后受益的是傅星河,任谁都要多想自己是不是被傅星河坑了。
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事到如今,都要哄一哄太后,把寿宴办好,免得以后难做。
她打开曲目表,仔细浏览了一遍,很多曲目她都没听过,不好评判,更无从得知太后的喜好。
干脆编一首新的。
傅星河脑海里立刻有了想法。
她上大学时,参加过学校的音乐社,她本人不会什么乐器,但是架不住学长热情开后门,让她做乐团指挥,因为她脾气最好,最有耐心,笑容亲和,能陪着全体或者个人一个个地磨合。
有一回乐团排影视经典乐曲,选中了《西游记》里王母娘娘开蟠桃会的背景音乐。前后排练了一个月,至今对乐谱倒背如流。
天上蟠桃会,气氛祥和,空灵绝唱,配得上太后寿诞吧?
傅星河花了点时间把乐谱记下来,招人排练。
古筝琵琶二胡……管弦备齐,傅星河还找了一个嗓音条件符合的,吟唱仙乐。
凭空多了一件事,傅星河的时间更紧张来了,白天有各种事要处理,只能在晚上盯排练。
寿宴前一天晚上,傅星河指挥最后来一遍时,俞凤抱着看好戏的姿态过来,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
啧,太后看似对乐曲没要求,无可无不可的,其实要求可高。
她随手拿起一个梨子,边吃边看,听说傅星河自己编曲,可笑,傅星河能看懂乐谱吗?
丝竹之声响起,俞凤怔怔地咬了一口梨子,恍惚地低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吃得是梨,而不是蟠桃?
傅星河哪里找的仙乐?
俞凤突然明白了“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意思,等一道优美空灵的女和声伴进丝竹中时,这种体验更上一层。
傅星河收住手,提了一下要点,让她们在没有指挥的前提下多练几遍。
她扭头看见俞凤一脸痴呆的模样,一道金子的光芒突然从石缝里冒出。
傅星河:“俞婕妤,你觉得本宫把这支乐队卖了怎么样?”
俞凤愣愣地:“卖谁?”
傅星河:“谁出钱,在太后那里,这曲子就是谁负责的。”
做生意的前期投资太烧钱,傅星河把钱都给了明枫,但是现在明枫变成了一个不确定因素,万一她恢复记忆,是暴君的忠心手下,岂不是把她的钱一股脑卷走给暴君,顺带揭发她?
傅星河觉得自己有必要另外攒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俞凤眼睛一亮:“贵妃的意思,是我能用钱买这个功劳?”
傅星河点头,俞凤外祖父家里做玉石生意的,非常富有。
俞凤喜出望外:“买,多少钱,你说。”
傅星河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千两?”俞凤点点头,“阿翠,帮我去屋里拿银票。”
傅星河把“一百两”吞回去,绽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把原始乐谱都交给俞凤,“你好好看,别露馅。”
傅星河高兴地拿着银票走人,讨好太后哪有赚钱重要。
暴君的老婆们都财大气粗的,看来她要好好发展一下崭新的业务。
夏眠目睹一桩私下交易,表情一言难尽。
原来贵妃说的,不危害社稷,不对陛下不忠的事,就是在后宫敛财啊?
她有点迷惑,陛下太后一高兴,不是赏赐更多么?那可比一千两值钱。
傅星河苦口婆心地教育夏眠:“私房钱,所有人不知道的,才能叫私房钱。”
……
翌日,寿宴准时开宴。
宫女太监有条不紊地摆放水果花篮,期间仙乐飘飘,沁人心脾。
所有人听到丝竹声,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声音来源,忍不住凑近探访。
命妇们齐齐到场祝贺,热闹而不喧嚣。
孟岽庭扶着太后上主位,提了一句:“曲子不错。”
他选傅星河上位,出乎太后的意料,太后的不满他都知道。
但是他并不在意,反正等寿宴出来,以傅星河的能力,太后满意了就没话说了。
乍一听曲子,孟岽庭也有点意外,说是在办蟠桃会也不为过了。
崔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耳朵听不出好坏吗?”
孟岽庭拿起点戏的折子,浑当不觉。
崔娴再不满,但是对寿宴是十分满意的,哪哪都配得上她这个太后。
“这曲子叫什么名?陛下说好,重重有赏。”
俞凤矜持道:“是妾身找的人,新编的蟠桃会宴曲,时间紧,还有瑕疵,太后喜欢就好,妾身不敢讨赏赐。”
傅星河微笑不语,表情和太后保持一致。
崔娴便看向孟岽庭,目光施压,俞凤这么有能力,赏个什么,封个昭仪不过分吧?
孟岽庭认真点折子。
听久了也就一般吧。
他道:“太后前些日子不是新得了一批南海珍珠,您不是嫌弃单颗太重,不如拿出来赏?”
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 俞凤:夫妻联手骗钱?
第26章
先帝有七个儿子, 三个女儿,除去废太子、二王爷、早夭的四儿子,还剩四个儿子, 各自封王。三个公主也都出嫁。
孟岽庭和太后, 以及其他皇亲贵胄坐在一桌,傅星河代掌凤印, 破例坐在孟岽庭的左手边。
太后赏赐了俞凤一盒南海珍珠, 孟岽庭撺掇了老娘,自己就没有表示。
傅星河眼珠一转, 俞凤心里更想要陛下的青睐,如果孟岽庭无动于衷, 那她这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陛下不赏赐点俞凤什么,她对寿宴尽心尽力, 劳苦功高的。”
“贵妃在暗示朕赏赐你?”
傅星河一噎,孟岽庭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是为了自己吗?
是。
傅星河直白道:“仙乐在耳, 人间几回?我觉得俞凤值得赏赐。”
孟岽庭放下筷子, 饶有兴致地看着傅星河:“贵妃说要赏什么?”
傅星河思考什么赏赐才能促进俞凤在她这里继续消费, 就听孟岽庭语气闲闲道——
“贵妃六宫之主, 风头无两,愿意赏赐后妃,不必禀报朕。不如贵妃出钱赏赐俞凤一千两,如何?”
傅星河给孟岽庭夹的狮子头铛一下掉进他面前汤碗里。
她跟俞凤的交易这就暴露了?!
孟岽庭不满地擦了擦被汤水溅到的手背,“一千两把你吓成这样?”
傅星河仔细地观察暴君的脸色, 发现他只是随口提了个一千两,自己做贼心虚。
傅星河抿了抿唇,本宫的心理素质居然没有背着老婆藏私房钱的中年男子强。
“让臣妾出钱我就把凤印当了。”傅星河打消孟岽庭的念头。
管理后宫可以, 福利薪资跟她没关系。
孟岽庭呵呵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傅星河小声逼逼:“臣妾又不是给自己要东西。”
孟岽庭突然问:“贵妃辛苦这么些天,想要什么赏赐?”
傅星河不知他话的真假,但觉得自己有必要重申一遍她的三个要求,特别是不能让夏眠打小报告那条。
“陛下能答应我三个要求,已经感激不尽,比什么赏赐都强。”
还敢提那三个要求?孟岽庭咬牙,傅星河应该提四个要求,加上一条“不得杀死贵妃”。
孟岽庭反手给傅星河夹了一块牛肚,“那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寿宴过了,朕随时可以反悔。”
傅星河握住孟岽庭舀狮子头的手,手掌都包不住对方的拳头,看起来一点气质都没有。
“君无戏言。”傅星河一字一句道。
孟岽庭只觉得手背被覆住的地方像火烧似的,傅星河是不是有点体热,赶紧请个太医瞅瞅。
他不自在道:“还用你说?”
傅星河放下心,可能是猪脑后遗症,现在看见动物内脏就反胃,她想起一屋子的牡丹,指着牛肚气上头,暴君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恶心她:“恶心,拿走。”
“蹬鼻子上脸。”孟岽庭把牛肚夹走。
……
宓丁兰作为一品诰命夫人,坐在最靠近太后的一桌。
她刚坐下,就收到源源不断的祝贺,说倩妃执掌凤印,傅家风光无限,羡慕宓丁兰有个好女儿,云云。
宓丁兰极度不适应,她完全不知道傅星河怎么混上这个位置的,从她去青楼退婚开始,一切就脱离了她的掌控力和想象力。
她这一辈子接到最多的告状,就是傅星河就欺负了哪个女孩,谁能想到她有一天能坐在这儿接受祝贺?
宓丁兰跟做梦似的,直到看见皇帝带着傅星河出席,才有了一点实感。
皇贵妃的装束较之以往又奢华了一倍,站在帝王身边,落落大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宓丁兰一直关注着傅星河,见她失手把狮子头掉进孟岽庭碗里,还溅了一手背,心头一跳。
谁知,帝王只是皱眉拂去,不曾斥责一句。
接着,她又看见陛下给傅星河夹了一块夫妻肺片。
夫妻肺片用料是牛的五件宝,牛舌牛肚牛肉等,源自一对恩爱勤恳的夫妻。
宓丁兰傻眼,不得不思考互相夹菜的深意,难道、难道傅星河真的独得帝宠?
然后,她就看见傅星河一皱眉,呵斥陛下把夫妻肺片夹走。
两人表情剑拔弩张,宓丁兰心又提了起来。
最后,陛下把牛肚夹走了事。
宓丁兰觉得自己看了一出超出理解范围的默剧。
……
寿宴要招待的人太多,傅星河没空和宓丁兰多说话,只道:“陛下答应我随时可以回娘家,等我有空了就回家看看。爹还好吧?”
宓丁兰:“你自己在宫里万事谨慎,不用担心家里,你爹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娘也不要太辛苦。”
宓丁兰眼眶一湿:“再几日,等你兄长回来就好了。”
提到兄长,傅星河不由自主看来了一眼孟岽庭。
孟岽庭这么忙,到底是怎么抽出时间练功的?
阻止人练武不道德,只能勉强喂喂吃的。
今天暴君吃了她夹的狮子头和东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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