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叫,他就卖给别人了。”
傅星河略微犹豫,就听摊主道:“不卖不卖,这碗我送给娘娘吃。”
孟岽庭将近一米九,包馄饨的摊主只有一米七,他一直看着低头做事,偶尔看一眼顾客,只看见了傅星河的脸。
摊主认出傅星河之后,就暗暗激动,但是看傅星河衣着朴素,就知道她不想被人认出,一直暗暗忍耐,不敢再抬头。
他只听清一句“卖给别人”,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说要送。
他媳妇怀孕了,陛下下令全城怀孕的女子都派郎中诊脉,不要诊金,还送一件棉衣。
陛下对他们媳妇真好,摊主天天念着。
贵妃可是陛下的媳妇,送完馄饨不在话下。
毕竟陛下的媳妇啊。
等等,那跟贵妃说话的人是谁?
摊主抬起头,认出脸色很黑的陛下。
孟岽庭微笑,主动掏钱:“怎么能吃白食。”
傅星河好笑地坐在摊主准备的桌椅,她居然有刷脸吃饭的一天。
孟岽庭不太满意地坐在她旁边,一人面前一碗馄饨,他把调羹递给傅星河:“当心烫。”
这个季节,就是要烫嘴才香。
傅星河心满意足地吃完一碗馄饨,对孟岽庭道:“好吃你就多付点钱。”
说完她就起身。
孟岽庭正想说“叫个相公”,傅星河已经走远,他赶紧打赏完跟上。
他悲哀地发现一件事,只要傅星河吃完抹嘴就走,他难道还能不付钱?
想听个相公是不可能的了,还好他还有其他机会。
孟岽庭心里有了计较,接下来几乎百依百顺,傅星河吃糖炒栗子,买糖人,买街头老奶奶卖不出去的草编小马,买小女孩沿街叫卖的野花……他都爽快付钱,并把东西都揽自己身上,两手都拎不完也没叫暗卫帮忙。
傅星河一路逛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就来到西湖边,一艘游船正停靠岸边,里边亮堂堂,似乎在等候主人。
孟岽庭把货物都交给暗卫,先带回州府,然后一把抱起傅星河,大步走过摇晃的甲板,把人稳稳放在游船里头。
船里有张大床,下头应该有个暖炉,整个船舱暖洋洋的。
星光满溢湖面,粼粼熠熠,船只慢慢朝湖心驶去,岸上的烟火和喧嚣淡去,撑船人也不出声。
整片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傅星河靠在孟岽庭身上,眼里盛着三分星光,三分湖色,余下笑意潋滟。
在她欣赏湖面的时间里,孟岽庭自斟自饮,一连三杯。
傅星河:“陛下今晚饮酒的兴致很高?”
“壮胆。”
孟岽庭越喝越清醒,但他觉得可以借酒装疯了,便道:“下午是不是睡了两个时辰?”
傅星河点头:“不小心就睡到天黑了。”
孟岽庭悄悄改变姿势,将贵妃收拢与怀中,然后朝床铺倾下身子。
“晚上睡不着?”
察觉到孟岽庭的意图,傅星河陡然惊醒,警告急剧拉响,温馨的气氛染上案发现场的紧张气息。
“等等。”傅星河夸张地护着自己的肚子,严肃强调,“不适合。”
孟岽庭:“那朕轻一点。”
傅星河忍了忍:“你知道什么叫轻一点吗?”
孟岽庭皱眉。
生命受到威胁,傅星河直言不讳:“本宫上次差点没命。”
孟岽庭眉头更深,似乎不能理解她说的话。
傅星河关掉警报,委婉道:“陛下天赋异禀,普通女子承受不住。”
孟岽庭好像有点明白,装傻道:“朕喝醉了。”
“你醉个头!”傅星河搬出黄太医:“太医让你练练再上手。”
孟岽庭解开她的领扣:“太医说得有道理,朕找贵妃练练,争取让皇后再无一句怨言。”
“流氓。”
孟岽庭一边动手一边哄道:“谁说用剑的人不能切文思豆腐,贵妃哪里都比豆腐还嫩,朕会更小心的。”
傅星河被吃尽豆腐,欲哭无泪,突然想起这艘船附近还有八艘小船护航。
以孟岽庭生吞活剥的动静,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但很快她就没办法思考这些身外之事。
“疼了就说,乖。”
……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湖波几侵芙蓉帐,江心烛火过三更。
作者有话要说: 1.醉后不知天在水(气氛),满船清梦压星河(姿势)。湖波几侵芙蓉帐(力度),江心烛火过三更(时长)。
几要素都有了,刷学生卡吧。
2.男女主名字来源于:《题龙阳县青草湖》唐温如 (元)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54章
傅星河对自己怎么回到州府毫无印象, 一睁眼就是孟岽庭房间熟悉的床帐,熟悉的被子。
想清楚昨晚发生的一切,傅星河装死地把眼睛闭上, 盖过被子。
本宫从来没有这样丢人。
孟岽庭骗她去游湖都是预谋, 那船一开到江心,除了游回去, 只能任人鱼肉。
撑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应该是在事前,但是周围还有其他小船, 傅星河昨晚自己都感觉视线里船晃荡得厉害。
嫁给皇帝就是这点不好,做点什么, 周围可能有千军万马听墙角。
孟岽庭倒是守信地放轻动作了,她目前只觉得大腿和胳膊有点酸痛。
傅星河咬了咬唇, 所以说暴君让系统忌惮、纳入危险指标的第一次,完全是因为他即兴发挥,不管不顾, 近乎宣泄愤怒。
昨晚情至深处, 孟岽庭抱着她道歉了好久, 说他第一次不该粗暴对待, 傅星河当时不上不下的,孟岽庭非要逼她原谅才给个痛快。她来不及细想,胡乱点了头。
技术不行算是缺点,但一个人哪能方方面面天赋出众。但孟岽庭他不是客观技术层面的限制,他第一次不管不顾把她往死里折腾, 在那时的孟岽庭心里,傅星河还不值得他怜香惜玉。
靠,狗皇帝挺警觉, 不然她今天一定要算旧账。
一阵脚步声靠近,傅星河一听就知道是孟岽庭,一直冷静分析孟岽庭技术的傅星河脸颊爆红,捏紧了被子。
孟岽庭剥花生似的把人从被子里揪出来,贵妃整个人比花生仁还红:“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岽庭探了探她的脑袋:“没烧。”
他最怕傅星河在他没有周全到的地方受凉,然后风寒,所以一路上严防死守,把傅星河抱回来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
傅星河眼睫水润,眼珠水洗过一般乌黑发亮,透着淡淡春意:“什么时辰了?”
“该用午膳了,见你睡得熟,不舍得叫你起来吃早饭。”
傅星河昨晚被孟岽庭逼着原谅,有点不爽,撇嘴:“难怪我这么饿,原来不给早饭啊。”
孟岽庭接过秋醉洗好的帕子,温度正适宜,盖上傅星河脸上,擦了擦,擦完脸蛋,给她擦耳垂时,用了三分力捏了捏。
他迫近,压低声音道:“是朕的错。朕以为昨晚贵妃吃那么多夜宵,今天起来不会太饿。”
傅星河双颊晕红,像突然靠近了火源一样,热到有些痛意。
她怀孕之后比较容易肚子饿,一旦想吃东西吃不到,心情就会低落。
昨晚又消耗了体力,她觉得光是看着那样的孟岽庭,就要花上毕生的气力才能不闭上眼睛逃避。
暴君有点可恶,非要她睁眼看着,说什么第一次他眼睛受伤绑着纱布,才会让傅星河跑了。
不仅他自己要看着,还要求傅星河关键时刻不准闭眼。
是不是变态?
狼盯着羊是餍足,羊盯着狼就会心慌气短,消耗大量能量了好么!
傅星河中途说过四次口渴,两次饿了,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她受不了找借口暂停。
没有一次如愿。
就算她吃着掉渣的炸肉酥,孟岽庭那狗东西依然不撤退也不动,然后耐心地让她吃慢点,要不要再来盘水果,这个季节草莓不错,脆甜多汁。
傅星河:“……”
真是尽职尽责好男人呢!傅星河躺平了,并且一段时间不想见到草莓。
孟岽庭瞅着傅星河变来变去的脸色,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下,“来用膳,要朕抱你么?”
傅星河梗着脖子:“不用。”
话音刚落,她就被抱起来,放在了椅子上。
秋醉端来漱口的茶水,傅星河漱了口,大快朵颐。
傅星河吃饱之后,才有力气问:“周小姐招供了吗?”
孟岽庭点头,“招了。”
周小姐这种娇养长大,嚣张跋扈野心极大的人,哪里受得了皮肉之苦,李霄征手下不留情,没一会儿就招了。
“是往东一个岛国,地少人稀,巴掌大的地方野心倒是不小。姓周的出海之后遇到暴风,船只迷航,后来飘到了一个小岛上,被人发现后上供给了岛主。”
江南首富养出来的女儿,气质姿色艳压全岛,小地方没有底蕴,养不出这样的人。岛主沉迷美色,对周小姐还算可以。
周小姐虽然家道中落,但她见过大世面,半点看不上一个岛主,想当初她爹有意将她介绍给太子,但是太子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普通商人女儿当侧妃都难。她最多在杭州当“太子妃”,朝廷文牒不认。后来她爹又看上孟岽庭,周小姐也觉得这个好,正想使手段,结果孟岽庭竟然是六皇子。
废太子虽然倒台,曾经风光一时,孟岽庭是当今圣上,虽然亲手抄了她家,但是潜伏杭州时曾对她礼让三分。
在周小姐心里,她先后与两名皇位继承人有渊源,她有两次机会成为大熙皇后,委身一个年过半百的岛主太侮辱她了。
她不甘心,意识道岛主的野心后,她开始吹枕头风,说自己有办法以小攻大,只要岛主给她一点点人手和银钱,保证将大熙搞成一盘散沙。
岛主一直觊觎大熙,听完十分上头,就让周小姐前去大熙活动。
周小姐一箭双雕,既摆脱了岛主,又有了报复孟岽庭的资本,她一回来就寻找当初杭州那批官员的子弟,他们境遇相同,容易教唆。
她刚得知议事厅的秘密,随之听见孟岽庭即将南下,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有如天助。
孟岽庭道:“一个小岛,时不时派人做一些恶心事,朕不与它通商,它便偷偷从大熙购买货物,如此便也算了,钱货两讫,但那些货船还会悄悄掳掠女人回去,各州刺史奸细都抓了几回。”
孟岽庭此次坐镇江南,从各个渡口官员手里拿到了更加准确的奏报。货船私藏民女,开走了就没有证据,地方官并不会把失踪几个人的事特意写奏折上报天子,顶多报给上峰,组织官差寻找一阵,尽力就算了。
加上货船流窜作案,一个地方没有高频发生,就容易当成偶发事件略过。
孟岽庭整合了一下情报,从每次失踪地点的货船返航方向,确定了是哪个岛。
他从周小姐口供里得知,那个岛主十分推崇从大熙掳掠女子生孩子,这些女人的孩子自小受母亲影响,向往大熙,将来一定会抓住任何机会反攻大熙。
孟岽庭嗤笑:“你知道朕接手父皇的奏折时,在废物堆看见了什么?”
全是历任岛主的认罪书!
从大熙开朝起,频频动作,百年来死性不改,被大熙发现之后,就声泪俱下地写认罪书,按血手印。
孟岽庭看完一封就把这堆脏物烧了。
由于小岛与大熙相隔甚远,土地贫瘠,面积狭小,位置不重要,远不如其他环绕大熙的岛屿,这些岛屿物产富饶,而且更近。
因此先帝没有出兵收拾,从军饷上说,十分不合算,加上岛民性劣,后续也难以管理。
傅星河沉默了一下,战争之事,关乎流血牺牲,不是她能指手画脚的,先帝当初不出兵,顾虑的原因孟岽庭也有。
她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理周小姐?”
孟岽庭反问她:“贵妃觉得呢?”
贵妃人美心善,见死必救,虽然孟岽庭觉得姓周的死有余辜,但是他想听听傅星河的意见。
傅星河:“戴罪立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周小姐回去告知岛主,大熙江南官场瘫痪,一盘散沙,北边两位王爷争夺皇位无暇他顾,正是抢滩占地的好时机,让岛主举全岛之力,攻占杭州,江山美人应有皆有。”
而大熙三军摆阵以待,瓮中捉鳖。大熙去小岛费钱,那就让它过来。
就算计策不成功,就当一次海上练兵,提升海防,大熙也不亏。
孟岽庭赞许地看着她:“正有此意。”
他一年前看着那堆屡犯不改的认罪书,脾气就压不住了。
傅星河道:“对周小姐说,如果她能戴罪立功,她想出海去哪个岛,我就送她去,且今后不再派人监视。这是其一,其二,等抓到岛主,怎么死听她的。”
周小姐自视甚高,心里一定恶心极了岛主,但是为了找孟岽庭报仇,不得不依附他。
傅星河:“对了,她要是愿意,派黄太医给她看看。如果周小姐有孕,一定要上报。”
有些人怀孕会改变主意,怕孩子没爹什么的。
“按贵妃说得办。”孟岽庭伸手揉了揉她的腰,把她抱回床上,“下午要不要再休息?”
傅星河瞥他一眼:“难道我不休息,陛下就有时间陪我?”
孟岽庭摸了摸鼻子,他下午要和李霄征以及地方官谈谈海防,万事稳妥了才能启程回京。
但是今天他就陪贵妃吃了顿饭,还尽谈公事,心里有些歉疚。
傅星河弯起眼睛:“通知一件事,今晚不许进房间。”
孟岽庭本来也要忙到很晚,考虑在外间将就一晚,但是傅星河这么嚣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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