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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二十八章 如此赌约
赵郡地势平坦, 沿驿路往北,几乎是一马平川, 加上有人领路,畅通无阻,凌云等人纵然没有催马疾驰,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 赵郡郡治所在的平棘城便已是遥遥在望。
眼见着前头已是洨水河, 一道微拱的石桥如同长虹般横跨两岸, 领路的年轻盗匪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转头道:“过了这石桥,往北五里就是郡城,我们大当家的应该就在附近了。”
凌云向他点了点头:“有劳。”
她的话说得虽是客气,神色却依旧冷峻沉凝, 整个人看去就如她背后的那柄长刀, 虽未出鞘,却自有一股寒气逼人。领路者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已变得有些干涩, 心头也是咚地一跳: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大的煞气!
之前凌云声称要用这九匹千金骏马为注, 跟他们大当家的在骑射上比个高低时,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即让人快马报信,告诉大当家的,有毛头小子送马上门;然而当他领着人走了这一路之后,这份好笑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忐忑:难不成这位李三郎还真能……不, 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一定是!
他断然压下了心头的疑虑,却愈发觉得马鞍上仿佛生出了毛刺,初升的日头也分外燥热……好在前头很快就传来了马蹄声,被他派去报信的那位少年匪徒已是飞驰而回,还未过桥便大声叫道:“大哥,大当家的就在前头,就在前头!”
领路的盗匪心里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脑中念头急转,回头笑道:“李郎君,在下有事先行一步,接下来便由小乙来为各位领路。”说完一催坐骑奔上了石桥,在桥上和那小乙低声说了几句,这才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良叔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了一路,此时见匪徒离开,忙催马上来,低声问道:“三娘子,你当真要去跟这些盗贼们比武?这些匪徒穷凶极恶,会不会设下圈套?再说这事日后要是传将出去……”
凌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那良叔可有更好的主意?”
良叔顿时答不上话来了。他心里自然也知道,这帮马匪人多马快,十分难缠,他们很难像之前那样仗着宝刀骏马,杀开一条血路后便能扬长而去;但三娘这么做,却也太荒唐了吧?
玄霸见他纠结,忙笑道:“良叔放心,阿姊她绝不会输给这帮人。”
良叔急道:“可这帮人万一言而无信呢?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种事自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凌云想了想正要解释,一旁的何潘仁已笑了起来:“良叔不必担忧,这些盗匪对外人固然凶狠狡诈,不择手段,但对着同道中人,倒是比寻常人更讲究名声信义。三娘这般光明正大地前去比武,他们就算装,也要装出个公平较量、认赌服输的模样来,不然手下人怎敢继续跟着他们刀口舔血?至于认输之后会不会暗地捣鬼,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无论如何,总比等着他们来抢的好。”
良叔知道这话在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自家娘子,如今怎么就成了这些盗匪的同道中人?还是什么长安第一好汉,这要是说出去……
何潘仁悠然道:“在我们塞外,商队若是遇上了饿极了的狼群,便只能化身虎豹,猎杀头狼,不然被它们当做牛羊一路追堵撕咬,最后断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如今咱们不与头狼相搏,便要被群狼追咬,就看良叔怎么选了。”
良叔怔了怔,到底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何大萨宝说的是。”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明明他是来接郎君娘子,是来保护他们安全的,如今所有的事却要三娘这么个小娘子来一力承担,他倒成了一个无用的累赘!
凌云也忍不住也转头瞧了何潘仁一眼: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目光扫处,却见何潘仁也正在看着自己,目光深邃得几乎有些异样,她的心头顿时狐疑了起来: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他又在算计着什么了?
何潘仁被她看得一怔,随即便垂下了眼帘,嘴角露出了一丝似嘲似谑的笑意,却一个字都没有再说了。
凌云愈发纳闷,但此时已到桥边,她也只能丢开思绪,一马当先上了石桥,只见这桥的桥面也修得甚是平整宽阔,两边的石栏上都雕刻着石狮,两两相对,栩栩如生。
之前去报信的那位小乙早已等在桥上,见凌云上桥,他也拨转了马头,在前面引路,只是速度着实算不得快。好在那位郑大当家离得已是不远,众人不紧不慢地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眼前便出现了一彪人马,带头的是位圆脸长眉的中年汉子,骑在一头通体漆黑的大马上,身边还跟着个年轻人,跟他的相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之前领路的那位匪首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凌云心知这就是郑家父子,当下上前几步,抱手行礼:“长安李三郎,见过飞狐径两位当家。”
那郑大当家也在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这些马果然都一等一的骏马良驹,可是,这些骑马的人,到底哪个才是李三郎?
他越看越觉得纳闷:领头的少年年纪太小了,后头这男子模样太艳了……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到底还是落在了凌云身上。见她果然上来行礼,这才长笑一声:“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郑某早就听闻过长安李三郎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听说过自己?凌云微觉意外,想了想才答道:“郑大当家谬赞了,在下生性愚钝,当不得英雄之名,唯有习武之志,未曾或忘,听闻太行山的各路英雄里,沈老前辈的刀剑和郑大当家的骑射,可谓冠绝天下,今日冒昧前来,还望大当家的不吝赐教。”
郑大当家拈了拈胡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深了些:这位李三郎年纪虽小,倒是有点眼光!他对自己的骑射功夫自是信心十足,却更知道沈英的功夫才叫深不可测,如今听到凌云将他们的名字相提并论,听着倒是比平日单夸他的那些说法更加顺耳。当下也笑道:“你可是已经领教过沈当家的刀剑拳脚了?”
凌云摇了摇头:“在下来得不巧,无福领教,只跟他们的那位向当家过了几招。”
向老三?那也是个棘手的人物,一把环首刀用得尤其出色,这位李三郎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是赢了那向老三的。郑大当家打量着凌云,暗暗点头:“却不知两位到底过了几招?”
凌云沉默片刻,决定实话实说:“一招。侥幸而已。”
郑大当家的笑脸顿时一僵,他身后的郑大郎更是响亮地冷笑了一声——他也算交游广阔,之前便听人提过长安李三郎,说他如何狠辣果决、神出鬼没;刚才那领路的又是快马加鞭而来,提醒他们说,这李三郎虽然口气狂妄,气度却极为沉稳,不可小视!他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想到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小白脸,绷着脸时还能吓唬吓唬人,这一开口,简直是胡扯到没边了!那向老三他又不是不认识,刀法在八百里太行山里已是难有敌手,他说能胜过向老三也就罢了,居然还说是一招制胜,这李三郎,实在也太敢吹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笑,忍不住道:“李三郎的嘴上工夫果真了得,不愧是长安第一好汉!”
郑大当家自然也是满心的不信,不过瞧着凌云等人骑着的骏马,心里倒是一喜:李三郎是胡吹大气又如何?这几匹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千金良马,如今他们又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难道还要怕他?听到儿子开口嘲讽,他忙道了声“大郎休得无礼。”自己则笑道,“听属下说,三郎此来是想跟老夫切磋一下这骑射上的技艺,不知是也不是?”
凌云自是点头:“正是,在下冒昧打扰,若是技不如人,这九匹骏马,便算是今日的赔罪。”
郑大当家的心里一松,险些就要点头说声好,到底还是想起了一事,暗叫一声“好险”,这才敛容正色问道:“那三郎你若是赢了,又想要什么彩头?”
凌云毫不犹豫道:“我想向大当家的借一个人。”
郑大当家原本心里就有些提防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李三郎从天而降,又拿来了自家最喜爱的骏马,莫不是有什么图谋?听到这一句,他更是心头一凛:“不知三郎想借谁?”
凌云淡淡地道:“任凭大当家的安排,只要熟悉这边的道路人头,能带我尽快与各路英雄会面就好,最多三日,我便会让他回来。”
郑大当家不由一怔,这李三郎是什么意思?他输了,这九匹价值千金的骏马就归自己,他赢了,自己随便借一个手下给他用三天就好?这算什么赌注?不……不对,这位李三郎只怕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输,所以才会开出这么一个漫不经心的条件来!
瞧着凌云白净俊秀的面孔,他简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点头便说了个“好”字,正要再往下说,他身后的郑大郎也已反应了过来,顿时愈发怒不可遏:“阿爷,李三郎既然如此豪气,儿子愿去领教领教他的功夫!”
让大郎去?郑大当家心里一动,他当然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位狂妄的长安少年,但对方的年纪实在太小,赌法又太过儿戏,自己真的上去跟他比试,简直是胜之不武。大郎出面则不同,大郎的年纪跟他相差不多,骑射功夫却已不比自己差多少了……
他这一沉默,郑大郎自是心领神会,当即带马上前几步,冲凌云抱了抱手:“不知李三郎想如何比试?”
凌云皱眉瞧了他一眼:“比试自是越简单越好,若郑大当家肯赐教,我原想着是我和大当家的各拿一袋箭,谁能射中对方便算赢,不过如今既然是大郎出面,那比法倒是要改一改了……”
她神色纠结地想了片刻,终于展开了眉头:“不如这样,大郎还是拿一袋箭,我就不拿了,你若能射中我,就算你赢。”
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她对着郑大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知大郎可肯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没更,脑子好像突然干掉了,休息了一天,总算回血完毕。
这章里的石桥,就是著名的赵州桥,一千多年了,至今保存完好,这时倒是刚修好还没几年,当时石栏上的确都雕了石狮子,而且雕工精湛(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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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二十九章 一败涂地
洨水的河面并不算宽, 沿着石桥往东,两岸相隔最远之处也不过是五十多步的距离, 最近的地方更是离得不到二十丈。隔河相望,对面水边的磊磊青石和岸上的丝丝碧柳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在犹自带着几分凉爽的晨风里, 这青石、碧柳和波光粼粼的河水, 便构成了一幅夏日里难得一见的清凉画卷。
不过, 当郑大郎站在洨水北岸看向对面的时候, 却是什么画面都没有瞧见——在他的眼里,早已只有一个凌云,更确切的说,是只有她腰上的皮囊,因为那里头, 果然是一支箭都没有放!
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箭囊, 他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强弓。
此时的凌云却并没有太过留意对岸的郑大郎。她的马鞍边也挂着一张拓木弓,却并没有拿在手里, 还把背后的长刀也摘了下来,随手递给了小鱼, 又对玄霸低声交代了两句。玄霸转头看了郑大郎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才催马奔向了不远处的石桥——从这里到石桥正好是二百步,凌云和郑大郎就是要在这二百步之内,分出一个胜负。
瞧见凌云不但没拿弓箭,居然还把刀也给摘了, 郑大郎好不容易压住的怒火顿时又直往上拱,他不由自主便伸手摸向了箭囊,耳边却又响起父亲的声音:“这李三郎若不是疯了,便是故意要激怒我等,既然如此,咱们万万不可动怒,你不如顺水推舟,堂堂正正地跟他比试一场!你赢得有多漂亮,他就会有多丢脸!”
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凉圆钝的箭尖,他瞧着凌云的侧脸冷笑了一声:这是郑家平日用来练习活靶的钝箭,箭尖都被磨圆了,不至于要了人命,不过今日就算用这些钝箭,他照样能射烂那张冰冷傲慢的脸孔!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凌云也转头看了过来,凝神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示意仿佛是拨动了某个开关,两人的马几乎在同时向前奔了出去,郑大郎出手如电,翻腕间长箭已搭上弓弦,略一瞄准,便“嗖”地一声射向了凌云的面颊。
凌云却仿佛根本没瞧见这直飞而来的箭支,连身姿都不曾挪动半点,只是一夹马腹,坐下的飒露紫突然往前一蹿,那支箭也就贴着她的后脑射向了空中。
郑大郎微觉意外,却也并不气馁,这奔马对奔马的射法,原本就是最难的,两人的马速只要稍有变化,都会让箭支射偏。当下他依旧用腰腿稳稳地控住了自己的坐骑,手上加速发力,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连发而出,接踵而至,无论凌云加不加速,都必要教她吃上这一箭!
看着这两支几乎同时射到的长箭,凌云终于动了,就在箭矢射到之时,她的整个身子突然间轻轻往后一仰,那两支箭顿时擦着她的鼻尖飞了过去。
郑大郎心头不由一凛:不,这绝不会是巧合或者侥幸,就这两下来看,李三郎的射术如何还不好说,但眼力和反应显然都是远超常人,自己想轻轻松松打他的脸,只怕不会太容易,不过……他心里一哂,抬手从箭囊同时抽出了三支长箭,连珠般射了出去,分别对准了凌云的头颈、胸腹和腿脚,去势之快,比先前那几箭尤甚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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