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乔先生的“帮助”,周综维连对程韵伊都只字未提,Zoe自然不知道。
人去楼空后,付荷来到黑糖咖啡厅。
周综维支开程韵伊,给付荷上了一杯新品康乃馨咖啡:“你是代表Steven来?”
“总不会再代表香宜来。”付荷再尽最后一把力,“你为什么要白白浪费Steven的苦心?他和你非亲非故,帮你纯属学雷锋,做好事,不求你回报,你这迷途的小羔羊能不能回头是岸?”
“大家道不同,角度不同。”周综维鬼迷心窍。
说到角度,付荷便也换了个角度:“跟我说说,Steven都和你说了什么?”
“无非是他的陈年旧事。”周综维不以为然。
“是吗?你一字不落讲给我听听。”
两日后。
高惠来京,给人的感觉……倒也不算突然,更像是纸包不住火,迟早要来,不得不来。
史棣文的那一段婚姻,在圈中虽然不是秘密了,但仍是多少种的版本。一则是他,二则是乔先生的严防死守,令高静和高惠两姐妹和他的关系,至今仍是秘密中的秘密。
这段时间,不是没人拿“陈世美”来对史棣文大做文章,但深究的话,又没有哪个女人真能站出来作证,作证史棣文处处留情、忘恩负义。
直到一天前,高惠的种种浮出水面,不胫而走。
包括史棣文的出身,也包括她的姐姐高静的死——自杀。
但恰恰没有深究到高静出轨妹夫的那一段前史。
乔泰股份同瑞元、宏利、东升电子的这一战,战的是散户市场。作为乔泰系统研发者的史棣文,爆出这样的负面新闻,人云亦云的散户势必面临大规模的流失。
所以时隔一天,史棣文便将高惠接来了北京。
直面。
将负面新闻踩在脚下的唯一一个法子便是直面。
期间,史棣文一直没有联络付荷,付荷也求之不得。
有一夜,她梦到他联络她,在电话中说:付荷,时辰已到,你和厚福收拾收拾上路吧!
乍一听,还以为他说的是黄泉路呢。
可即便不是乍一听,即便不是黄泉路,这个简简单单的“上路”,也意味着逃亡,对付荷而言也依旧是噩梦。
所以,不联络反倒是好的。
高惠祖籍辽宁省锦州市成县。
此板上钉钉的消息一出,史棣文编织了十几年的出身小富之家的谎言,算是彻彻底底地崩了。
谎言这东西,真不是长久之计。
比如当年付荷怀上史棣文的孩子,片刻间被史棣文识破。
再比如,于敖在付荷在上海的两三年间,对她是不闻不问,还是念念不忘,不出一年半载也真相大白。
相较之下,他史棣文算得上说谎的个中高手了,也难逃今天。
无论是谁,说了谎总要自食恶果。
秦思缘幸灾乐祸,在办公室兴奋地踱来踱去:“Steven这次凶多吉少了!”
她后脊梁骨被付荷冷冷一瞪,忙不迭改口:“不不不,我是说,乔泰这次凶多吉少了。”
“你别忘了,高惠上一次来京,杀了Steven一个措手不及,到了也没什么水花,不是吗?这次他有备而来,一定摆得平。”付荷自然站在史棣文一边。
“没什么水花?那是因为没人敢相信他史棣文的女人是个村妇,他们甚至说史太太是阿拉伯最富有的公主,也不敢相信他出身鸟不拉屎的乡下。”秦思缘头头是道,“没人去剖析他的高贵和已婚,不代表没人对他的穷酸和八卦穷追猛打。这是多大的八卦啊?那是一对姐妹!”
☆、无辜大眼狗狗妆
付荷不得不认同:“人心险恶。”
秦思缘顾及付荷:“至少咱们瑞元……不会对他落井下石。”
付荷拆穿秦思缘:“拉倒!你不是不会,是这会儿有一百个人要群殴他,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甚至插不进去手,那还不如坐山观虎斗。”
秦思缘咳咳两声,没否认:“总之,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话到最后是谁开解谁,也还说不定。”付荷不死心。
对史棣文,她永远不死心。
另一方面,秦思缘的日子也不好过。
秦雨露对毛睿这个“小舅舅”的历练一天不结束,毛睿就要一天与其班主任约会。
对方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家碧玉,大毛睿三岁,是正正好的女大三,抱金砖。
“周六有没有空?”秦思缘问付荷。
“盛元系统”交易面的部分,瑞元划下了句号,也就难怪秦思缘无所事事,没事找事了。人民教师和毛睿约好了周六shopping。秦思缘身为毛睿的“姐姐”,说她缺两双当季的鞋子,要同行。
毛睿不可能,也不能拒绝。
可这会儿秦思缘又打了退堂鼓,没种一个人做电灯泡,要拉付荷同行。
付荷直言,说你不是缺鞋子,你是缺心眼儿,自讨苦吃。
此后,史棣文果不其然地“泡”在了众人的唾沫星子里。
于私,他的微博骂声一片。他还是他,还是一呼百应,帮人钱滚钱的他。但不计其数的女性粉丝接受他的“风流”,如今却对他的虚伪嫉恶如仇。说穿了,她们介意的不是他的虚伪,是他的不光鲜。
于公,各媒介的外汇板块中,史棣文这一“首席专家”的字字珠玑,仿佛在刹那间不声不响地消失。舆论之下,似乎做人……比做事更重要。
接着,史棣文发布了最新一条微博:keep conscience clear,then never fear。
意为无愧于心,便永无畏惧。
他说,他无愧于心。
别人都当史棣文是死到临头,只有付荷相信他。
到了毛睿和人民教师约会的周六。
秦思缘的妆是付荷帮她化的,眼线到了外眼角,下垂。
秦思缘心虚,说这样会不会显得人没精打采?
付荷给她宽心,说这叫无辜大眼狗狗妆,你不是要装嫩吗?装嫩和神采奕奕不可兼得。秦思缘发飙,说狗狗妆?我土都快埋脖子根了,你拿我寻开心呢你!
付荷安抚秦思缘,说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汪,一起旺。
毛睿对人民教师的杀手锏,是塑造一个挥金如土的啃老族,所以他将这一场不伦不类的约会约到了连人均消费都高达五位数的金茂天地。
与此同时,史棣文既不能掉价儿,又要当众对高惠秀一秀恩爱,金茂天地也是他的不二之选。
而倘若,付荷早知道今天要和史棣文狭路相逢,且处境糟上加糟,她说什么也不会陪秦思缘同行,更打死也不会化那见鬼的无辜大眼狗狗妆。
人民教师姓任,略施薄粉,穿梭在各大奢侈品品牌中,面不改色。
不买是必然的。但不买,可以细分为两种。一种是买不起,另一种不是买不起,是不屑于买。
难得她能做到像后者。
如此说来,毛睿这挥金如土的啃老族的人设,可谓是有的放矢。
任老师是秦雨露的班主任,秦思缘敬她三分,她还秦思缘八分,彬彬有礼道:“大姐,那我就随着毛睿,叫您大姐了。”
这一声大姐传来,秦思缘浊泪一涌,耷拉着的眼线差点儿糊了。
毛睿催促着任老师:“Come on!一分钱不花,我们是逛公园吗?”
“不该花的,不花。”
毛睿不依不饶:“不花就是不给我面子!”
任老师便象征性地逛逛。毛睿趁机对秦思缘窃窃私语,说你今天真可爱。秦思缘像颗□□,说化得像狗一样,能不可爱吗?!
这时,史棣文就是在这时,推着轮椅……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推着轮椅上的高惠走进了这家店。
与付荷这一票凡夫俗子不同,高惠不用昂首挺胸,他史棣文也就是穿了条平平无奇的牛仔裤,店员便对他们毕恭毕敬。
高惠还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头发打理过,齐肩长,乌亮亮的三七分,不时髦,也不落伍,黑色长裙,上身配了一件石青色的丝绸小衫。
乡下女人不比付荷或秦思缘保养得好,早生细纹和白发的她,如今却是个响当当的好看的女人了。
毕竟,要和玉树临风的史棣文出双入对,不好看……是说不通的。
即刻,付荷一个向后转。
她才教导过秦思缘眼不见,心不烦,今天就不该来,这会儿便比秦思缘更眼见心烦了。
“秦总?付荷。”反观史棣文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史棣文携高惠而来:“这么巧。这位是我未婚妻,高惠。小惠,这二位是我的旧同事,可都是女中豪杰。”
秦思缘捅了一下付荷的侧腰,悄悄一语道破:“有狗仔。”
她善解人意,代表付荷上前同高惠握手:“幸会。”
高惠抬手抬得不易,史棣文说了句“我未婚妻身体不太好”,便要和付荷等人好聚好散了。付荷微笑地一抬眼,对上史棣文微笑的眼。这样的装腔作势,对他们而言不算太难。
店员呈上一只只皮包,供史棣文和高惠挑选。
史棣文皱眉,怪店员没有眼力见,说只要手拿包。
可不是么,鉴于高惠的身体,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也就是手拿包了。
此后,史棣文时不时俯身与高惠交流,二人琴瑟和谐。
“这是要力挽狂澜?”秦思缘在一旁对付荷说悄悄话,“本年度好好先生会不会有他一席之地?”
付荷拿毛睿打岔:“你对任老师有没有B计划?万一她真买,你拿什么买给她?拿命吗?”
毛睿口出狂言:“她不会……”
话音未落,任老师从试衣间出来,旧貌换新颜:“毛睿,这套怎么样?”
毛睿硬着头皮:“Good,very good!”
“那就这套好了。”任老师一锤定音。
说完,她美滋滋地退回试衣间。
秦思缘阴阳怪气问毛睿你钱够不够的?毛睿梗着脖子说我可以刷卡。秦思缘白化了狗狗妆,母老虎似的,说你卡不是都刷爆了吗?
毛睿一扭脸,借钱借到付荷的头上。
付荷旁观者清:“你真要买给她?”
毛睿一拍脑门儿:“对哦!我吃饱了撑的买给她?”
另一边,高惠敲定了一只松石蓝的手拿包。史棣文耳听八方,却听了个满拧,冤大头似的掏出卡,说连同那位小姐的,也算我的。
秦思缘本来就一肚子火,本来就一点就着,当即与全世界为敌,一双狗狗眼像两把机关枪,直突突史棣文。
付荷忙不迭对毛睿使眼色,毛睿跟着忙不迭:“不用,不用了!”
史棣文坐在黑色真皮长凳上,友好得不得了:“别客气,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一如既往好大的口气!
秦思缘绷不住:“谁他妈跟你客气了……”
付荷拉住秦思缘,压着音量:“你要便宜狗仔?明天的头条是瑞元和乔泰貌合神离?是,貌合神离无所谓,可咱们得用系统说话,得凭盛元系统和乔泰系统一决雌雄,不能在这里破口对骂。”
店员小姐快手快脚,才不管两拨人的恩怨情仇,刷卡就对了。
任老师从试衣间出来,只当是毛睿买单,道了声谢谢。
女人心未必是海底针,怪只怪男人太想当然。比如毛睿想当然地以为任老师艰苦朴素,可持不持家这一说,总得等她和你是一家人了再说。这才哪到哪,真未必。
末了,史棣文还和店员小姐打趣了几句,逗得对方捂着嘴娇笑连连。
他不怕被镜头拍到这个,不怕被扣上风流的帽子。
演戏最怕演得假,他一向不是个“正派”男人,不是就不是了,只要是个敢作敢当的未婚夫,便能挽救他和乔泰股份的败势。不正派怎么了?真性情远远好过虚伪。
这时,毛睿又节外生枝:“Steven,中午一块儿吃饭啊,我请。”
史棣文推上高惠:“今天的金茂文苑,是民俗剪纸的主题,我要带我未婚妻去看看。她啊,没别的爱好,唯独对这剪纸,百看不厌。”
史棣文说这话,明明像是要谢绝,却又抬腕看了看时间:“那……我们约十一点半,在三楼的水幕会合好了。”
他今天戴的是松拓的运动腕表。
他的劳力士,在付荷的手腕上。
越来越杂糅的约会大军,就这么敲定了。
此后,秦思缘买了两双鞋,全是尖头的,试在脚上后,正对着毛睿问好不好看。毛睿心说这是送命题,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被那鞋尖踢死。任老师抢答,说大姐的眼光真好,好看!
付荷找机会怪罪毛睿:“你就不能直接拒绝她吗?”
毛睿抓耳挠腮:“雨露才初一,接下来还有两年要跟着她混,你让我直接拒绝她?她万一公报私仇怎么办?雨露将来生不如死算谁的?”
这小子,也有周到的时候。
所以无论如何,他要做被甩的那一方。
☆、不高兴
付荷再去宽秦思缘的心,却被秦思缘倒打一耙:“你就别说我了,Steven和他未婚妻一露面,你整个人就酸了你闻没闻见?”
付荷当真抬胳膊吸了吸鼻子:“好像是有点儿……”
眼下,付荷满脑子都是史棣文对高惠的含情脉脉。剪纸有什么好看?哪有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好看?瞧,这《十二生肖》多栩栩如生。看,这《百花齐放》多巧夺天工……
不能想。
越想越酸。
三楼的水幕。
付荷一行人赶到时,史棣文和高惠在等候着了。
飞流直下的水幕,她们从这一侧赶到,他们等候在另一侧。双方的呈像都在波动。史棣文面孔隐隐约约,但挺拔、惬意,抢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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