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咱们经常没日没夜地忙,时不时还得往外跑,风吹日晒风吹雨打,不像他们广告精英,但是,”孟一蓝比划着一条裙子,“都是地球人,谁也没比谁多一只眼。”
喻诗问坐在椅子上,说:“都是地球人,都是两只眼睛,可是眼界不一样宽,所以各有各的际遇。于是自我安慰,我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有一番造化。”
“怎么回事你?”孟一蓝推开换衣间的门,又转过来说:“不许泼我冷水!”
“我说自己。”
“……”
两人拎着袋子出来,又在商场里逛了半天才出来。
这会儿已近日暮,两人在商场门口讨论吃什么,孟一蓝忽然抓住喻诗问的手腕,说:“你看前面,那是不是谢总。”
喻诗问有点近视,度数小,平时不戴眼镜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望远有点困难,尤其是在熙熙攘攘的街景里,放眼望去全是马赛克。
所以她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目标。
孟一蓝干脆往前一指,“那儿呢!旁边还有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的,棕色卷发,穿米白色职业套装,他们好像往北门去了。”
喻诗问瞧清以后,说:“好像是珠翠从法国聘请过来的美女设计师。”
“你见过?”
“网上有资料。”
其实是上次“珠翠”的私人珠宝展里,她不远不近的瞧过一眼。
因为长得太过出众,所以她印象深刻。
“这大周末的,两人出来约会?”孟一蓝眉头一敛,说:“走!”
“……去哪?”喻诗问一脸惊吓。
“跟上去一探虚实。”
“不要了吧,被发现很尴尬的。”
孟一蓝说:“这么大的商场,咱们还拎着东西,被发现了再怎么想都会是碰巧,谁会无聊到去相信咱们在跟踪?”
喻诗问说:“你能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怎么没人信?”
“信什么?”
身后一道熟悉的嗓音,把两人吓得不轻。
孟一蓝转过去,很是浮夸地表示了她的惊讶:“谢总?怎么这么巧?你也来逛街啊?”眼睛却八卦地朝他身后望去。
人呢?
谢珵矣问道:“吃饭了没有?”
这样直接的问话未免显得亲热了些,也不知道问谁。
喻诗问不敢吱声。
孟一蓝也愣了须臾。
谢珵矣径自说:“走吧,想吃什么?”
喻诗问:不知道,别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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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权宜 一个闹别扭,一个追着哄。
谢珵矣拨了个电话。
司机才把车停妥,接到电话又把车开了出来。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说:“你们先过去,我这里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到。”
喻诗问趁机说道:“谢总有事的话,我们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是啊,”孟一蓝也怪不好意思的,说:“谢总,我们俩是出来逛街的,哪儿不能吃饭?您有要紧事的话不用管我们。”
“一点小事,不耽误。”
说着车就过来了。
两个女孩不得已,只得上车。
谢珵矣给司机说了个地方,让他把人送过去再过来。
孟一蓝憋了一肚子疑惑,但司机在车上,她不好找喻诗问八卦。
谢珵矣让司机送她们去了某酒家,偏南方口味。
服务员把她们邻近包厢,清洗了餐具,上完茶就出去了。
这地方谢珵矣常来,这里的服务员熟知他的习惯和口味,方才司机还特地交代过,所以这茶也是按照谢珵矣平时的习惯,上的是金骏眉。
这茶的色泽晶莹似琥珀,清香冉冉,沁人心脾。
喻诗问浅浅尝了一口,心想谢老板果然财大气粗,吃个饭,连一壶口粮茶都这么奢侈,这东西是喻教授拿来品味诗意人生的。
孟一蓝等人出去以后,说道:“谢总为什么要非要请咱们吃饭?而且他明明是往北门方向去的,咱们在西门,他却半路绕过来,是不是早看见咱们了?”
喻诗问无法回答,为了避免嫌疑,干脆以进为退,说:“更诡异的是,他看见咱们了也就看见了,还特地绕过来,就为了请咱们吃饭,他这是什么意思?”
孟一蓝果然更为疑惑:“对啊,太奇怪了,这是为什么?”
喻诗问的手指轻点着滚烫的杯壁,故作感慨:“君心难测……”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两分甜点。
甜点一般在饭后,哪有饭前拿来的?
服务员说:“谢先生怕两位等久了无聊,特地交代的。”
这个交代就十分周到了。
虽说是老板请吃饭,但老板没到,料想两个女孩不好意思擅作主张点菜,但这么干等着,无聊不说,关键是不能让人饿着肚子。
老板这么殷勤,孟一蓝别说受宠若惊了,简直诚惶诚恐,“诗问,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平时咱们跟谢总也没这么熟啊。”
喻诗问心虚,只能陪着惶恐,“是啊,谢总……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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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旁的一栋商业大厦的顶楼,整整一层均为私人领域。
天色已暮,露台的灯恍若一盏盏珠宝,浮光和静,璀璨似锦。这天地广阔,而夜色却将这一方领域圈做了夜空中远离世俗的角落。
露台上,赵沁舒问:“这地方怎么样?”
谢珵矣凭栏站立,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说:“好。”
赵沁舒瞟他一眼,“怎么个好法?”
谢珵矣煞有介事,“居高望远,遗世独立,人家归隐山林,你大隐隐于市。”
“认真问你,你却拿我消遣。”
“人生哪样事物不被消遣?金钱和岁月,四时和感情,人与事,都在洪流之中。”他睨视底下一片浮华光影,说:“万事都是虚,自在一点好。”
赵沁舒偏头瞧了他半天,说:“你也就嘴上潇洒,做事可不留一点情面。前阵子你把魏叔踢出局的事,我爸知道以后还夸你来着。”
“没说我不近人情?”
赵沁舒点头,“说了,但他也说,做生意本来就是人吃人,你自己值钱了才有所谓情面。”
谢珵矣默了一下,开口却说:“我刚才没开你玩笑,这地方确实不错,规划一下拿来干什么都行,拿钱消遣时间都行。”
两人看完地方,下了楼,赵沁舒说:“请我吃饭么?”
谢珵矣说:“改天吧,我约了人。”
他让司机送赵沁舒回去,还交代一会儿不用过去接他,让司机直接回家。
赵沁舒降下车窗,说:“怎么?一会儿要去干什么勾当?”
“我养了一只兔子,改天让你开开眼。”
“让我开眼?最好是什么皇家品种,否则没兴趣。”
车走了以后,谢珵矣打车去了某酒家。
到了地方,服务员跟在身后问是不是现在上菜,他应了一声,忽然又说:“对了,把辣的菜撤了,换清淡一点。”
他最近邪火太大,只能食疗。
谢珵矣上了楼,开门进了雅间,看见座位上的人在看菜单本子,垂着一张素白的脸,眉淡唇红。
喻诗问以为是上洗手间回来的孟一蓝,所以没在意,直到半天过去却没有丝毫动静,她这才抬起头望过去,倏忽看见他一脸的隐昧之色。
她慌了一下,面上仍是不苟言笑,合上本子推到一旁,借着喝茶避开他的目光。
他在她对面落座,径自倒着茶,说:“你不来见我,我只能忙里偷闲,找你吃个饭。”
喻诗问小心翼翼地守着门,生怕孟一蓝回来了听见什么。
谢珵矣看她紧张兮兮,也就不再说什么。
孟一蓝上完洗手间回来时,正好这边陆陆续续地在上菜,老板这顿饭请得她摸不着头脑,平时她和这位老总面对面也能自在地聊两句,眼下吃饭她却拘谨得很。
主要是喻诗问不开腔,谢珵矣跟员工也没多少话可聊。
于是一顿饭不尴不尬,苦了孟一蓝这个局外人。
这顿饭结束的时候,孟一蓝如释重负,出了大门就说:“谢总,今天谢谢您请客,改天我和诗问一定找个地方款待您,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喻诗问跟孟一蓝不是一个方向,所以两人不上一辆车,孟一蓝归心似箭,早早叫了车,车一来就跳上去,一阵风似的远去。
喻诗问的车随后就到,她准备上去时,谢珵矣伸手一推,车门重新合上。司机见外边的人没有上车的意思,片刻不等就直接开走了。
她回头说道:“你干什么?”
他说:“吃完了饭,翻脸不认人?”
“是你自己要请的,”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一顿饭,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哪敢拿你怎么样,”他眸光淡淡地睨着她,“刚才一整晚可没给我什么好脸色,”他想起来冷不丁一笑,故意低声调侃:“活像个贞洁烈女。”
喻诗问忍不住说道:“对,我在给未来的夫家守节。”
谢珵矣听得笑出声,“那我倒要治一治你这封建的毛病,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不定你未来的夫家还得感谢我代为□□费心开垦的恩情。”
喻诗问脸色通红,也不和他客气,骂了句:“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不和他瞎扯,转身就走。
路旁一溜的香樟,小径幽而窄,香气在深夜里迷惑人心。
谢珵矣将她拉入怀里,扣住她的腰,两人紧密相贴,他说:“你看看你,未来夫家是你先提的,经不住玩笑的也是你。”
她挣了几下,完全无用,气道:“谁像你这么开玩笑?根本就是耍流氓!”
谢珵矣垂着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鼻尖上,道:“这么委屈?”
喻诗问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抬着头说:“你放开我。”
他却低下头去吻她,她避开,一吻落在嫩白的脸颊上,他的唇往上,直贴上她的耳郭,温热的呼吸缕缕钻入她的耳朵里,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她躲不开,半边脸起火,烧得滚烫。
“你能不能放开我?”
他却转移了话题,问道:“我的兔子怎么样了?”
喻诗问还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说:“我明天就给你送回去,以后你自己养。”
“怎么?兔子还能比你不听话?”
“我不想帮你养兔子,凭什么我帮你养?”
谢珵矣低声说道:“讲不讲理?你喜欢我才让你带回家养的。”
她都气糊涂了,反应过来以后干脆闷不吭声。
他仍是温声软语,似在哄人,“你要是不想养了,随时送回来,我找个人照顾,你有空就来看看,你家里有只猫,现在又放只兔子在那,多少有些不方便。”
她仍旧不理。
他笑道:“你这气有点长啊,还想怎么样?”
话语间像一对正正经经的情人,一个闹别扭,一个追着哄。
喻诗问蛮不自在,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谢珵矣搂了一会儿,只得松开,想了一想,忽然说:“也不知道谁发过誓,以后对老板唯命是从,以后你少拿自己的人格骗我。”
这话她确实说过,一句玩笑话甚至还拿人格担保,只不过那时他在她面前自持着领导的样子,严肃起来任谁都要怵三分。
谁曾想……
谢珵矣原本打算送她,但料想她也是不会同意,这女人一根筋轴得很。所以他在路边拦了辆车,替她开了门。
喻诗问上车之前,犹豫一下,还是道了谢。
喻诗问坐车回到家,看见自家的猫又围着兔笼子转,像是在围捕猎物。
那兔子不知是迟钝还是心宽,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待着。
这猫通体雪白,模样长得温顺乖巧了点,要是换成什么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她估计直接就联想到谢珵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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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诗话 一个年轻的副教授。
喻诗问洗完澡, 已经是晚上10多钟,她拿了本书坐到了餐桌那儿。
梁园春还在客厅看电视,可能真是年纪上来了, 这两年她睡得晚, 起得早, 每天晚上得等到12点才能睡下。
老喻的作息倒是一向稳定, 早睡早起。
喻诗问眼前是书, 可惜心有杂念, 思绪飘忽, 字字浮动。
一个字就是一幅景, 一笔一划皆是骚情赋骨。形表了意,转而又形之为声,满篇的不知所谓却又意有所指的诗话。
喻诗问一通乱想, 越扯越荒唐,索性合上书本。
正准备进屋时, 喻若若回来了,一脸的愤慨, 在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爽快利落准备一口干了, 没想到不过两口就受不住那股呛辣辣的气体, 一张脸被冲得扭曲,眼眶都冲红了。
喻诗问好笑道:“你干什么呢?”
喻若若开口打了个嗝,才说:“狗男人, 不值得!”
喻若若自从谈恋爱一来,有一段日子快活得像只开心的小蜜蜂,风情月意之下整日酿蜜。不料有朝一日忽逢变故,精心酿的蜜一夕之间馊成了苦水……
在这一甜一苦的变化之间, 她虽没明说,但家里人都晓得怎么回事。
喻诗问安慰了她一晚上。
其实她自己也不算了解感情,高中那一段懵懵懂懂,青涩单纯,因为无所顾虑,所以没有权衡,不去费心多做思量,况且那时候她留了一半的心思在学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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