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摆明了知道魏封的行动了吗?
这两日,自从那个送信的士兵走了以后,院子里的气氛比往日沉重了许多。
如素知道,苏拾因八成是有什么是瞒着她。但她并没有立场去问苏拾因,毕竟,在苏拾因眼里,她是苏家的人。苏家的人,苏拾因又怎会轻易地相信?
这日晚上,如素在备餐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屋顶上有一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们,是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见,下一秒,便趴在了下面的人看不到的屋顶上。
如素的心飞快地跳着。
若是朗朗白日,出了这么一个人,她还不会这么害怕,可现在是夜晚。夜晚是滋生情绪的最好收容时段,如素忍着心中的害怕,跑到了苏拾因所在的地方。
苏拾因正和吴思两人缩着在说话,看见如素急急地跑进来,便知道有什么事,毕竟,如素平日里沉稳,并不怎么会表露情绪。
“何事这么慌张?”苏拾因问道。
如素将头伸过去,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看到,咱们的屋顶上,有一个黑衣人趴着。”
吴思身子微微一僵。
那夜的恐惧还未在两人心头散去,这会儿又来了。
只是这次,这人似乎没有再进到室内。苏拾因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异样,便同往日一样,拉着吴思早早上了床。两人皆是一夜未睡,直到天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第二日白天,苏拾因一直呆在外头,却又隐约看到屋顶上有一片黑色衣角。
这个人并没有走。
苏拾因心中一凛,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再有什么动作,只是来监视她们罢了。
这么来想便就说得通了。那天晚上来翻找房间的人并没有翻出什么东西来,所以魏封的心里一直存着疑虑,他只怕苏拾因会知道些什么,因此派人来这里看着她们。
苏拾因心中气不过,这些人这几日让她们心惊胆战,生怕会出什么事,于是她对如素道:“这几日我的身子好了很多,许久未开荤,你去吩咐厨房的人今日多做些好吃的,定要是那种一闻便让我口舌生津的。”
如素不知道苏拾因在方才那一刻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上一刻还恹恹的,此刻却又忽然食欲大增了。但她也没有多问,想着苏拾因确实能开荤了,便不再多说,去厨房吩咐了。
她同吴思说了之后,吴思便不再坐立不安。两人在院子里头坐着,苏拾因恍惚间,又开始担忧起了怀述的处境。
只是身在京城,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甚至连怀述此刻在哪儿都不知道。
夜晚的院子里头肉味飘香,苏拾因吩咐了要丰富的肉宴,后厨便照着她说的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
香味直飘到屋顶处,两个在暗中盯着苏余因的黑衣人几乎生不如死。他们自那夜便被叫来这里,到此刻,他们呆在屋顶已经三日有余。带来的干粮和水虽然足够,却是如何也比不上苏拾因眼前那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的。
果然,苏拾因用餐到一半,便听到屋顶传来了瓦片乱动的声音。
吴思领会了苏拾因的意思,嚼着肉冲屋顶大喊道:“什么东西在上面?小姐,会不会是有人居心叵测来偷窥吧?”
这一瞬间,两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若是他们被发现了,要么自尽而死,要么便是被严刑拷打,直到交出自己的底细。魏封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脸被他们丢尽了?若是一怒之下再严罚他们,可真不是他们受得起的。
随后,他们便听到另外一个侍女说:“应该是猫吧,我这几日常看到猫。”
苏拾因还不想同魏封彻底撕开了对立,因此并没有直接派人来将两人抓了。若是就这么同魏封对上了,并讨不到什么好处,也救不了怀述。
苏拾因道:“不管它。”
屋顶上的两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晚间,苏拾因在院子里头整理起了花卉。她帮不了怀述什么,此刻更不能自乱阵脚,只得等怀述发现异样,再传人来送信。只是无论她怎么压,也压不下心头的慌乱。
夜越深,她越是感到心慌,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将要睡下时,她听到门外有一阵动静,是士兵身上厚重的甲胄碰撞的声音。原本要躺下的苏拾因猛地坐直。
一起要入睡的吴思赶忙起身穿衣去外头,苏拾因听到吴思说让士兵再等她一会,接着便是吴思跑进来的脚步声。
苏拾因接过竹筒,拆开后却发现里头有两张纸。
一张是颇为凌乱的字迹,怀述在上头说:“偶遇强寇,不敌,归期不定。”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也在这一刻抖了起来,她试了好几次,才将另外一张纸顺利摊开。那张纸里的字迹稍微工整了些,最上头赫然写着“和离书”。
第22章 新家 她当着蒙面人的面,将手上的和离……
上一封信上的字写得潦草,和离书上的字却工整。
在一旁的如素看到苏拾因手中的信,默不作声地去旁边拿了布擦起了桌子。
苏拾因这会儿脑子里的某根筋突突地跳着,她一抬眼,就同在屋顶上趴着的一人对视了一下。
屋顶上的人本想着一时半会没人会发现他们,便悄悄探了头,谁料和苏拾因的视线就这么碰撞了。他缩回去也不是,不缩回去也不是,整个人僵直在了半空中。
苏拾因看着屋顶上的黑衣人,心中一气,若不是魏封这个脑子坏掉的,江南就不会另生出这么些战事来,怀述也不至于如此。
她当着蒙面人的面,将手上的和离书撕成了八份,再揉成一团,丢到了身后的废水池里。她转头对如素说:“去府里头叫人,有人擅闯将军的院子,理应当捕。”
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黑衣人也已经暴露,那就不必再忍。
蒙面人受过训练,即便是这么远的距离,听不到苏拾因具体在说什么,但依照着她的口型,便能懂个大概。
另一个蒙面人见自己的同伴一脸恐慌地缩了回来,问:“什么情况?”
蒙面人痛苦道:“被发现了。”
怀家的护卫虽疏松,却个个都是精英,吴思才离开没多久,一队护卫便训练有素赶了过来。
两人知道再藏也无用了,遂不再挣扎。
护卫将两人捆了起来,抓到了怀家的牢子里审问。
庭院里少了两个监视的人,瞬间没了压迫感。这两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做些什么,但整日被这么盯着,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苏拾因盯着院子里的池水发呆,那上头还漂着怀述情急之下写给她的和离书的碎渣。她知道,若是不撕掉,魏封的人定然不会安分。
其实,她还存着点私心。她不想和离。
怀家的人当然都不好相处,这里些日子以来,她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但若是离了怀家,她必然是要被接回苏家的。苏家的人定还会替她安排婚事,她无法预知,下一桩婚事会是什么样的。
如今,怀述还没有回来,她也毫无心思谈什么和离。
“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吴思从小同苏拾因一起生活,来怀家的这些日子,她能感觉到,苏拾因对怀述分外地上心。
苏拾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吴思却看得明白。苏拾因早把怀述当成了亲人,她失去了杨府,来了这里,便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新家。
一个多月过去,怀述的院子看起来比以往热闹多了,花草挤挤挨挨整整齐齐,苏拾因起初还在想,等怀述回来,若是看到满园浓重的色彩,会是什么表情。大概是皱着眉头,却又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过不了多时,怀家的护卫回到了院子里。
“少夫人,经过审问,我们大致确认,这两个人贪慕少夫人的美色,于是便趁着小将军不在,相约着来一睹芳颜。”护卫一板一眼说着。
苏拾因不由暗笑这群护卫的天真。这护卫年纪尚小,同怀述差不多年纪,苏拾因不打算多问,只是同他道:“你去同家主禀报,说,这两人是长缙王府里的人。还有,将这封信也交给家主。”
信里头的内容,是苏拾因依照着记忆,将苏余因传来的信再复原一遍写出来的。这些日子她碍于窥视的两个蒙面人,没办法派人去找怀牧报信,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报信。
她无法确定怀牧会不会坐视不理,但怀述带着的是怀家的几千精兵,也有怀家的一份声名在,怀牧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护卫瞪大了眼,苏拾因的一番话听起来好无厘头,他心直口快道:“夫人,这么空口鉴罪,若是给将军知道了,将军定然会震怒的。”
苏拾因不以为然,“你替我将话和信带到便好。”
护卫同怀述同龄,小时候还和怀述一同玩闹过,苏拾因是怀述的夫人,他心中叹气,但还是想帮着劝说几句:“这,我们怀家在朝中向来不站队,一心一意只忠诚于陛下,若是这封信真的交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难免会加以利用,夫人再考虑考虑吧。长缙王若是凭空被污蔑了,定然会不喜的。”
苏拾因忍不住笑,“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相信,这封信是真的?”
苏拾因的表情太过坦然,护卫竟找不到其它反驳的理由。他紧了紧抓着信纸的手,“不敢。”
苏拾因对他道:“那就去吧,出了事算我头上。”
护卫思考了半晌,只好行了礼,“是。属下告退。”
如素替苏拾因端上了点心,这几日她并不知情,她淡然道:“你不该将和离书撕了。”
几日来,苏拾因休息得并不好,她的眼中难掩憔悴,声音却清脆,“撕了便撕了,用不上的东西,留着也无用。”
如素愣了愣,旋即又恢复冷淡,“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留着总是有备无患。”
吴思听着难受,虽说苏拾因的做法并不理智,但她仍是无条件站在苏拾因这边,“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你不要这般悲观。”
如素便不再劝,“是我多言了。”
苏拾因脸上无悲无喜,心中却早已刮起一阵冷风。若说完全不在意,那当然是假的,只是比起这封和离书和她往后的退路,她此刻更关心的是,怀述的安危。
这时候,一个家丁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家丁手中的信同那日苏余因传来的信长得无异,他行了礼后道:“少夫人,这封信是长缙王府传来的信,请您收下。”
吴思同苏拾因对视了一眼,起身去取来递给了苏拾因。
信中寥寥数语:“今日诊脉,我已有身孕一月,府中无趣,待尔同叙。”
这信中的话显然不像苏余因写信的风格。上一封信,短短一件事,苏余因便写了洋洋洒洒几张纸,她平日虽不假辞色,到了信中话却极多。如今这几个字,处处透着诡异。
苏拾因将信合上,家丁还在一边未走,她便道:“你退下吧。”
家丁却道:“长缙王府还派了一架马车,马车夫说,希望能免去夫人上路的麻烦。”
吴思也意识到了不对,她扯过苏拾因的手,“小姐,这定然是个坑,千万别去。”
苏拾因给了吴思一个放心的眼神,“你替我传个话,对他说,我今日身体不适,等改日身体好些了,再登门拜访。”
家丁为难道:“可是王府的马车夫说,上头吩咐了,若是夫人不去,他便不能走。”
苏拾因不为所动,“那就让他等下去。”
家丁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是个负责传话的,领了话便走了。
吴思却急了。这怀家对魏封来说形同虚设,怀家并不会护着苏拾因,便是他现在强硬地要将人带走,苏拾因也反抗不来。
第23章 回京 但其实也没那么娇气。他就是,有……
几人在院子里等了半日也等不到怀牧的消息,直到日头渐渐西沉,已经是黄昏了。
苏拾因等到了长缙王府的人。
这次他们没有让苏家的家丁代为传话了,魏封直接派了一个手下传了口信:“夫人,王爷请您到王府去坐坐。”
苏拾因如何能拒绝王爷的命令?
她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知道怀家不会再有人来了,于是便应:“待我换好装,便随你去。”
长缙王府。
苏余因被魏封软禁在了殿内。
魏封风流的盛名在外,对美色别有一番见解。他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绣娘,为苏余因做了精致衣裙。苏余因即便是已经被软禁,妆容和穿着依旧亮眼。
她背对着魏封,扫了一眼宽大的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首饰,兴致缺缺地选了一支玉簪,随意地往发上一戴。
魏封在不远处的榻上靠着,眼神一直都放在苏余因身上。殿内再没有其他人,静得仿佛能听到发簪入发的声音。
不一会儿,苏余因将玉簪卸下,又换了一支新的钗子。
魏封盯了她半晌,下榻朝她走去,从众多首饰中选了一支做工别致的钗子,换了上去,“这支是我特地为你寻来的,你戴上甚是好看。”
苏余因像是没听到一般,默不作声地又将他带上去的钗子拔下,轻轻丢回了台上。
魏封嗤笑一声,将苏余因的脸掰了过去,“我请她来,你不开心?”
苏余因想要挣脱,奈何魏封的手劲太大,根本挣不开。
“你不是很喜欢她?成婚前要亲自去请她来,几日不见就与她书信往来,她来陪你,你不该高兴?”魏封陈述着,眼里却有化不开的阴郁。
他是喜欢苏余因,但却不会容忍她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来。
苏余因的下颌被钳住,神色却无半分变化,“什么书信?我只同她写过一封书信,便是今日。”
魏封狠狠放开,将她的脸甩在一边,“有没有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说,等她来了就明白了。”
这时候,王府的侍卫匆匆走了进来,那人跪在地上,同魏封说:“王爷,怀家的那位少夫人来了。”
魏封讽刺地看了一眼苏余因,笑道:“请她进来。”
苏拾因进来便感觉到殿内的压抑气氛。
她神色不变,在轮椅上向魏封行了礼。
“不必多礼,你是余因的姐姐,便是我的姐姐。”魏封笑着,只是这笑却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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