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034说：“也许它们正赶往的不是一个庞然大物的尸体，而是好几个人的尸体。”
30008说：“会不会有几个桃衣队员逃离森林跑进了峡谷，然后体力不支倒在了前面的某个地方？”
我们加快步伐，十分钟后来到尸眼们的目的地，看见三具新鲜白骨，它们不属于人类。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是豹子。”
30008说：“峡谷里没有一根草也没有一棵树更加没有可供它们捕食的动物，它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瓦拉赫峡谷里全是驼色坚土，因为缺水所以长不出任何植物。耐旱和耐寒植物早已灭绝，很多动物也跟着灭绝。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它们在躲避什么。”
1230758说：“它们在躲避什么？”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不知道。”
西萨尔。康宁汉说：“刚才应该抓一只。”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可以去尸眼穴里抓几只，但是不能对正涌向食物的尸眼下手，会打乱它们建立起来的某种平衡。杂世界已经够乱，一切陷入了无秩序中，尸眼是我所见到的唯一一种还保持着可贵的礼让精神的动物，同时在它们的王国中还保留着分工协作精神。最关键一点，它们是在这恶劣环境中身体和习性还没有发生巨大变化的生物之一。连人类都变了样。你看看我们俩，再看看他们，我们对于彼此来说都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外星人。也许尸眼有一天能带领杂世界的人迈向新生活。它们值得研究。它们一定拥有非常坚强的基因，不轻易发生改变。它们是如何看到一个生物生命的长短的？弄清楚这些问题，难道对人类有害吗？”
西萨尔。康宁汉说：“好吧，特若伊，一切听你的。你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如果你拥有一只尸眼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了不起的探测器，这个探测器能帮你找到对手的致命弱点，当然，你也同时拥有了一个扬声器，这个扬声器总是不停对你的对手高喊出你的位置，假如当时你正好在躲藏的话。”
98说：“如果你正好拥有一只尸眼，那么你必须让每一个自己人都在尸眼背上的那个圆上摸一下，这样所有人就相当于结盟了，以尸眼的名义。”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当我们面对敌人的时候，可以通过尸眼所处位置的高度来判断对方的致命弱点在哪里，如果尸眼爬到树上的高度跟敌人的膝盖处于同一水平线，那对方的弱点在膝盖，如果尸眼爬到树上的高度跟敌人的腰部处于同一水平线，那么对方的弱点就在腰部，如果尸眼爬到树上的高度跟敌人的头部处于同一水平线，那么对方的弱点就在头部。以此类推。”
30008说：“万一没有树供尸眼爬呢？”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岩石也可以。”
30008说：“万一也没有岩石呢？”
西萨尔。康宁汉说：“如果周围没有树没有岩石也没有任何供攀爬的物体，一片空旷，尸眼会跳起来，像一颗球那样，通过它弹跳的高度可以判断。”
30008说：“真有意思。”
第8章
盖尔博特森林里雾气很浓，各种各样的树盘根错节，古老而神秘，不知名的鸟在森林深处哀鸣，几十种昆虫的叫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机。瓦拉赫峡谷就像一个露天坟场，白骨堆积成山。
杂世界的空气中有害物质太多，导致各种化学反应不断发生，让生活在地表上的一切生物的外形逐渐发生了改变。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和西萨尔。康宁汉走在最前面，手握大砍刀为我们开辟出一条供通行的道路。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如果你们想行动更方便些，身手更敏捷些，最好脱掉防护衣和防毒面罩。呼吸几个小时或者几天杂世界的空气不会致命。”
98点了点头。
暴露在杂世界里的皮肤隐隐有烧灼感，几分钟后喉咙开始干燥，仿佛上面被涂上了一层水泥。30008一直在咳嗽。其他人也都在咳，但是程度比他低，次数也比他少。
98说：“你不适合做一名搜救者，你的体质太差，身体适应力太弱，如果你坚持继续前行会送命的。你穿上防护衣和防毒面具，我让西萨尔把你送到外环。”
西萨尔。康宁汉说：“只靠特若伊一个人你们无法穿过盖尔博特森林。”
30008说：“坚持几个小时或者几天不会丢掉性命。”
一阵风铃声响起。
我们循着声音的来源前行了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天坑边，看见无数尸眼聚集在里面不停跳出坑面，到达与我们的脚踝处于同一水平高度的地方又落回原地，如此反复。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我的致命弱点不在脚踝，在脖子，我前天落枕了，到现在头都还无法大幅度转动。”
412379说：“它们在做什么？像在举行某种仪式。”
西萨尔。康宁汉说：“也许它们看到了一顿自动送上门的大餐，高兴得不能自已，欢呼雀跃，纷纷跳出来欣赏美食。”
30008说：“‘我要吃30008，你吃4012，他吃4034’，也许它们正在这么讨论。”
412379指了指不小心跳到4023脚边的那只尸眼，说：“不，埃弗根妮娅，我要吃4023，30008病怏怏的，他的肉一定是酸的，我才不要吃他。”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走到4023身边，捡起那只企图回到坑里却走错了方向正朝站在4023身后的30008的脚边爬行的尸眼说：“就是你了，挑食的瑟诺芬，不愿意吃30008的瑟诺芬。”
30008说：“埃弗根妮娅会心碎的。”
西萨尔。康宁汉说：“放心吧，特瑞阿亚诺斯会把它修补好。”
412379走到西萨尔。康宁汉身边，把手伸向他掌心上的尸眼却被挡开了。
412379说：“不结盟吗？”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还不是时候。”
一阵豹吼声在我们头顶响起，除了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西萨尔。康宁汉和98，其他人都抬头朝上看去，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我透过树枝和树叶间的缝隙盯着那些灰色的云看了一会儿。由于天坑中的尸眼们越跳越欢，惊起八只停息在树上的日月明夜蛾朝森林深处飞去。
4012说：“难道树上躲藏着什么？”
98说：“日月明夜蛾。”
4034说：“成千上万只尸眼为了几只日月明夜蛾而沸腾？毫无道理。它们又不是美味新鲜的尸体。”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不合逻辑，不合常理，匪夷所思，啼笑皆非的事时有发生，在杂世界里。日月明夜蛾不是都能发出豹叫声了么？不管怎么样，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4034说：“尸眼最高限度能跳多高？”
西萨尔。康宁汉说：“不知道，只要它们愿意似乎能跳到云层上去。”
412379说：“为什么我们不以瑟诺芬的名义结盟，然后看看它跳多高，以此判断树上有没有潜伏着危险？”
我们以瑟诺芬的名义结了盟，然后西萨尔。康宁汉把它放到地面的一片枯高山榕叶上。瑟诺芬跳了起来，但是它一会儿跳起两米高，一会儿跳起半米高，一会儿跳起十几米高，毫无规律。
98面带微笑却又有些担忧地说：“天呐，西萨尔，你挑了个调皮鬼。”
415说：“也许它舍不得离开埃弗根妮娅。”
98对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把它放回去重新再抓一只？”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摇了摇头。
瑟诺芬跳了十几分钟，然后在一条枯见血封喉枝上休息了五秒，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风向上跳起七八米高后，向下掉落了半米，成功降落在一只刚飞离树枝的日月明夜蛾背上，驾着它回到地面。
我们围成一圈，低着头，看着那片枯见血封喉叶上的那只日月明夜蛾背上的那只尸眼，全体陷入了沉默。
4034说：“这是怎么回事？”
西萨尔。康宁汉说：“上帝知道。”
4034说：“难道尸眼不吃尸体改吃活物了？”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尸眼只吃尸体，永远。”
98蹲下去捡起日月明夜蛾和尸眼，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把它们递给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这只尸眼受伤了。”
4034说：“它在给自己找座驾？”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医生。”
98走到天坑边，伸手抓住一只跳出坑面的尸眼，仔细检查后放回坑里，又抓住另外几只，仔细检查后也都放回坑里，说：“是什么让它们集体受伤的？”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尸眼的天敌只有扁腹虫，但是扁腹虫不会只让它们受伤，再则扁腹虫也弄不出这样的伤口。”
98皱着眉头说：“它们的心口全都被咬了一口。仅仅是一口。”
西萨尔。康宁汉说：“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一定是个强迫症患者。”
4012说：“可怜的瑟诺芬。”在瑟诺芬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爬上树，把那些较小的树枝一条条砍落，数十万只日月明夜蛾被惊离，遮挡在我们头顶上方。它们的叫声让人心悸。无数的尸眼犹如一阵暴雨，纷纷从天坑中往天上“下”。半个小时后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回到地面，带领我们继续赶路。
那只伤口已经痊愈的尸眼跟在我们身后，像一只中国僵尸。
30008说：“我们可能快要死了。”
第9章
30008说：“但愿不要遇到扁腹虫。”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很难不遇到，森林是扁腹虫的根据地，在这里它们无处不在。”
30008说：“还好扁腹虫不吃人肉只吃尸眼。”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吃人肉的动物到处都是，我们就相当于一块行走的蛋糕，穿梭于一群吃货中间，只不过有的暂时还不饿所以只是看了我们一眼，有的正在睡觉所以还没看见我们，有的离我们较远还不知道我们的到来，但说不定已经闻到味道了，有的可能在静候时机。”
一群鸟从远处的某棵树上被惊起，飞向四面八方。森林里回荡着它们的鸣叫声和飞翔声。
尸眼在西萨尔。康宁汉的手掌上不停转圈。
一只猎豹从我们身边跑过。九只紫黑色野马跟在它后面急奔。
我们躲到一棵望天树后面屏住呼吸站了近半小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从树背后走了出去，朝森林深处看了看，回头对我们说：“也许只是虚惊 一场，所有活在杂世界的动物都是惊弓之鸟。我们……天呐，快离开那棵树。”
我们跟着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朝森林边狂奔。
415说：“发生什么事了？”
98说：“旱水仙。”
在30008回头看的时候被脚下的一根望天树枝绊倒，头砸在离树枝不远处的一个覆盖着苔藓的石头上，直直倒了下去。他并没有晕倒，但目光呆滞，四肢僵硬，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扛着30008继续朝前跑。西萨尔。康宁汉代替他领路。
我也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棵望天树变成了火红色，仿佛在燃烧。周围的草丛和树也慢慢跟着它在变色。
412379说：“会走动的草？它们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
110说：“它们是植物，但是食肉，且会东奔西跑。”
412379说：“我觉得我们永远无法穿越这片森林到达皮格马利翁城了，会一直在靠近森林边缘的某个小范围内转圈，前进一小段路，然后被冒出来的各种怪物赶回森林边，再前行一小段路，再被赶回森林边，如此反复，最终累死或者饿死在森林边。”
30008说：“它们吃尸眼吗？”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不吃。你还没死？你醒了，但是你的四肢为什么还如此僵硬？”
30008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辛苦你了，特若伊。”
98说：“回去后我一定申请取消你的种植资格，你这个该死的患了密集恐惧症还把它当成一个了不起的秘密守口如瓶的人。你刚才咳得那么厉害不是因为你体质差，而是你被那些尸眼吓得差点走不了路，但是你挺过来了，那是你即将晕厥前的喘气。你会害死你自己，也会害死我们。”
30008说：“我从没到过杂世界，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很想亲眼看看这里到底什么样。”
110说：“很好，我们都是战士，你是个游客。”
西萨尔。康宁汉说：“杂世界欢迎你。”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最好第一个牺牲掉的是你。”
4034说：“它们飞起来了，像鬼火一样。”
那些像降落伞一样的草在天上的速度比在地面快一百倍。
98说：“我们必须跳进天坑中躲避这场灾难。”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30008说：“我觉得我们快死了。”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等一下第一个被扔进天坑中的就是你。”
4023说：“一想到等会儿要被密密麻麻的尸眼包裹，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我不是个密集恐惧症患者。”
4012说：“也许我们有别的选择。旱水仙有天敌吗？”
98说：“有。”
4012说：“是什么？”
98说：“干旱。一旦离开一年四季被湿气包裹的森林，它们便无法存活。”
30008说：“它们可以活在河里。”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它们需要呼吸，无法在水里生存。”
30008说：“很遗憾。”
特若伊。维西瑟尔豹暮说：“我可一点也不觉得遗憾。”把30008扔进天坑中。
伴随着30008的尖叫声，我们其他十个人也都跳了进去，然后迅速被尸眼们包裹。
就像在水中，在一潭青色的死水中悬浮。
全世界只剩下30008刚开始的轻微咳嗽声，到后来的呛咳声，乃至最终的沉默声。
我有一种晕晕欲睡感，如果我就此睡去，会怎么样？过一会儿就会被叫醒，然后继续赶路，还是很久以后才自然醒来，看见他们都还在继续沉睡，发现自己是个杂世界的人，只是在寻食路上小憩了一会儿，梦见自己是个纯世界的种植者？
4/17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