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若还没想好该怎么称呼自己这个亲戚，却被她一把推到了一个穿着翠绿长衫的女人面前。
“这就是我的侄女，她叫翠……”
“崔小白，”杜若看着她的亲戚笑笑：“崔，崔小白。”
两人尴尬地相视而笑。毫无默契的交接，两个非常不熟练的暗桩。看来以前三殿下的确对这个何家不上心。
“这是后厨管事邹大娘，你跟她走就是了。”假亲戚热情地把杜若介绍给管事的大娘，她能离开这里的喜悦根本藏不住，满脸都是那灿烂的笑容。
杜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一名后厨杂役，何家主子饮食讲究一顿饭就十多道菜，这洗菜摘菜切菜都有不同的人分工合作。
像杜若这样新来的自然只能做些粗活，她被派去砍柴，这恰好是她最擅长做的事情。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何家后厨的柴火间里木柴堆得最满的一次，杜若拎着斧头站在院子里问旁边的人：“还有什么要做的？”
到何府的第一天杜若就得到了后厨下人们的一致赞扬，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干活卖力的小丫头，于是有更多的活交到了杜若手G中。
在洗了一大堆碗之后杜若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厨娘们正忙着摆盘，这时候杜若站在旁边帮忙递个碗拿个东西，也顺便打听起消息。
“这何家到底有多少口人，怎么一顿饭要吃这么多？”
正在装盘的冯婶回答道：“就三人，老爷夫人和小姐。”
“一顿饭要吃这么多？”在杜若看来这一顿饭让她和师父还有三叔吃到发馊都吃不完。
“平时也没这么多的，也就十多道菜。”
也就十多道菜，杜若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贪官。
她继续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要这么多菜？我看你们这里少说也二十盘菜品了。”
“今天哪是什么好日子，”冯婶突然压低声音说：“昨天府上闹鬼了，夫人吓得病了，老爷请了九云宫的法师来做法事。”
杜若这才注意到这桌上全是素菜，即便是素菜这每一盘都色香味俱全，摆盘及其精致。
“不会吧，别吓我，我胆子可小了。”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听说是夫人前晚上路过花园的时候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听她身边的楚嬷嬷说是听见有奇怪的声音，可是一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那声音就在四周回荡着，忽远忽近特别吓人。”
杜若沉默不语，那个声音来自于她，也就随便叫了两声，怎么就忽远忽近鬼气阴森了。
“我们夫人姓什么？”
“自然是姓陆啊。”
杜若心中疑惑更多，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明明白白叫的是宋玉莲。何夫人自然不会是宋玉莲，她是陆丞相的女儿从小在京城长大这点瞒不了别人。但是看她的反应她一定认识宋玉莲，就是不认识也是知道宋玉莲这个人。
“小白别愣着，跟我去上菜。”
别人都是用托盘端着小心前进，杜若能一手一个四层的食盒跟在后面。
前院果然在做法事，一群道士在那里又是转圈又是舞剑，杜若看了一眼不由得乐出声来。如果那几个道士知道前晚那个鬼就在眼前，会不会朝她脑门子上贴符，或拿桃木剑砍她。
第13章 无妄之灾！
摆好菜肴餐具之后她们就在附近的院子里休息，等着法师们做完法事吃完斋菜她们好过来收盘子。
杜若就靠在门口看那几个道士做法，不得不说这九云宫的道士们就是素质好，从早上跳到现在一刻也没停歇，又跳又唱的，中途连水都没喝一口。
“那边那小姑娘。”身后有人叫她，是一个锦袍中年男人，正是何府的主人，户部侍郎何云章。
杜若看看四周发现是在叫自己，她走上前去乖巧地行礼。不得不说她最近的运气真的好，原本还在为怎么接近何云章发愁，这才半天时间何云章主动找上门来。前晚只在远处看了看，今日站得近了才发现这何侍郎的确有副好皮囊，想必年轻的时候及其讨姑娘喜欢，不然丞相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老爷有何吩咐。”杜若笑得甜甜地，她极力想给何云章留个好印象。明州水土养人，那里的姑娘大多皮肤白皙，杜若不仅皮肤白还有双灵动的大眼睛，从小到大很招人喜欢。
何云章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态度也和蔼了几分，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去我书房把桌上的那一卷画拿过来，待会儿我要亲自送给九云宫的老道长。”
杜若答应一声欢快地跑远了，她并不知道书房在哪，于是随便拉来一个下人问了路。不像别的姑娘说话做事斯斯文文，杜若这种从小习武的姑娘做起事来自然是雷厉风行。她拿着画卷一路小跑，也就片刻功夫就回到了何云章身边。
“这么快啊。”何云章笑了笑，“是跑着过来的吧，其实也不用急我要等到待会儿开席了才送的。”
“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杜若想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自己先下去了。
可是何云章这人破事还不少：“不是这一幅画，是那幅冰雪独钓翁。”
“桌上就这一副画。”杜若心中不悦，这事也怪不得自己，明明是姓陆的没交待清楚。
何云章和蔼地微笑道：“无碍，你随我去取。”
随着何云章往书房去，这一路她再不能又跑又跳了，何云章走得缓慢，她便只能小步跟在后面。这短短一段路显得无比漫长，何云章便开始没话找话。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崔小白，今天刚来，”杜若答道。
“你是哪儿的人？”
“庆城，”想说明州却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也是庆城人。”
“是啊，还有谁是庆城的。”
杜若等着何云章说他也是庆城人，哪只何云章并不接话只是微微一笑，他前行的步伐不由得也放慢了些。
何云章说：“今年多大了？”
“十七。”
“可曾许过人家？”
杜若心中已经很不耐烦，对于这样的刨根问题她觉得有些恶心，不过她依然乖乖地回答：“没有。”心中却不停重复着一句关你屁事。
又来到书房杜若这才发现桌上原来还有一副画，只因那幅画是用盒子装好的，而自己拿的那幅画是随意摊在桌上的，所以自己没有注意到那个盒子。但是这也不能怪她，一副画还要用盒子装起来，光看那个盒子谁能想到里面装的一副画，也有可能里面装的是一根鸡毛掸子。
“你看这副冰雪独钓图。”何云章打开这副画给杜若看，“寥寥数笔却栩栩欲活，意境高远就如这画中魏巍远山，即使不看署名也知是出自书画大家之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何云章的语气中总带着一丝丝炫耀的感觉。
杜若看了一眼左下角的印章：“黄文安的画啊。”她不懂画，只是从小随三叔学习知道有这么个大画家。
至于这黄文安是什么流派擅长什么风格，画了哪些名作她一概不知，就知道有个叫黄文安的老头子画画挺有名，自打逝世以后这画作的价格日渐上涨。她也就是看着那个印章认出文安二字，所以才猜出是黄文安。
“哦。”何云章眼中露出惊喜神色，“你居然懂画。”
“没有没有。”杜若傻笑两声，“我也就是略知一二，不敢说懂。”
何云章说：“没想到你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见识，让你在后厨打杂实在是可惜了。”
“后厨挺好的，”杜若心想后厨基本上不会饿着。
“你在后厨做什么的？”
“劈柴。”
“看你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如此冰雪聪明留在厨房可惜了，女儿家的纤纤玉指还是抚琴弄墨好些，改天我让管家调你到书房做个研磨丫鬟吧。”
“我也不会别的，就会劈柴。”
“不会可以慢慢学，我看你也是识得字画的，想必也读过书。我可以慢慢教你，假以时日定能有所精通。”
话说到这里杜若总算明白了何云章想干什么，这绕来绕去七弯八拐地说了大堆废话，最终的目的是想让杜若去书房侍奉。
若换了别的姑娘自然是欢喜的，可杜若并不乐意，她对这个奢侈至极的何府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印象，对于这个何府的主人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一把年纪了还惦记着诱惑年轻女子，要是杜若有个爹的话估计也是这个岁数。
“多谢老爷赏识，只是我这个人其实……”杜若只想拒绝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
有人从她身后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她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两步，眼看就要扑倒何云章的怀里，何云章伸出双手想要扶住她。杜若晃悠两下一把扶住桌子然后稳稳地站住，只留下何云章张着双手愣在原地。
紧接着是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杜若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腰间，这才想起那把刀交给了谢文瑞。
“小贱人，不好好干活尽想着攀高枝，哪来的风骚下流货色。”一个老婆子叉着腰破口大骂。
杜若这时候才看见书房门口站着何夫人和几个丫鬟婆子，何夫人没说话但是脸色很难看，若是眼神能杀人，杜若这会儿身上肯定伤痕累累。
“看什么看，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那老婆子骂人的样子特别难看，和村头泼妇没什么区别。
杜若赶紧闭上眼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想还手然后把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揍一顿，她有这个能力打人，只是打完之后就只能跑路，这才刚混进来，什么收获都没有，她不甘心。
第14章 关禁闭
何夫人毕竟是名门闺秀，自然不会像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她只是冷冷地说：“关到柴房里去，谁都不许去送饭。”
杜若心中暗喜，还好只是关禁闭。
然后她被押了出去，一路上推推搡搡地回了后厨的院子。
“楚嬷嬷。”后厨的老汪看着这一行人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这小贱货不安份守己，不知检点，今天我就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说着抄起旁边的一根抬东西的竹板狠狠地打了下来。
杜若不躲不闪只是就地一蹲双手抱头，缩成一团任由楚嬷嬷打骂。这可是小时候打群架留下来的宝贵经验，挨打记得先护住头。这竹板打人再疼也好过木棍，而且竹板容易坏
“楚嬷嬷息怒，小白刚才不懂规矩，有什么冲撞了您，还请您多多包涵。”老汪战战兢兢地求情道。
杜若心中叫苦不迭，这老汪的求情就像是助攻，楚嬷嬷打在她身上的板子更重了。她只希望老汪少说两句。
“刚来就知道勾引主子了，看来真是天生的风 骚 浪货，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小贱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到处发骚。”
大概是打累了，这竹板抡起来还是挺费力气，而且杜若这个滚刀肉任凭打骂不躲不闪，连哼都没哼一声。
倒是楚嬷嬷喘着粗气停下手来：“给我把她关那个小柴房去，谁都不许去看她，不许给吃喝，不然都一样的下场。”
可是楚嬷嬷失算了，柴房也是个重要的地方，不可能没人去。杜若被扔进柴房刚开始还孤孤单单地躺在柴堆上发呆，没过多久就有人开门进来，是后厨的全福。
“不是说不让人来看我吗，你怎么来了。”杜若的内心突然有些感动，普通人之间总是更容易感受到彼此的痛苦。
“我来拿柴禾。”全福面无表情地抱起一捆劈好的木柴。
杜若心中的那一丁点感动一瞬间烟消云散，一丝怒火在心头燃起。她一把打落全福手中的木柴：“夫人说了，谁都不许来，违者同罪。”
“我要烧饭，烧饭当然得用柴禾。”
“你进这间屋子就违背了夫人的命令，你也要挨打的。”
“别吓唬我，我从小就在何府长大，何府的规矩我比你清楚，老爷夫人们吃不上饭我才要挨打。”
“那如果我偏不让你们拿柴火会怎么样。”杜若还没想到要怎么捣乱，可是她已经决定要折腾出一点事情来。她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眼中尽是狡黠。
“你会被关到最偏僻的那个小破屋里去，西苑有个小黑屋子，那里绝对没人去，因为那里死过人，吊死的。”全福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劈柴丫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小姑娘都一样胆小。
“为什么要在那里吊死。”杜若说，“是我的话怎么也要吊死在他何家大门口。”
“以前有个丫鬟叫翠柳被老爷看上了，然后结果最后……”全福掐着脖子吐了吐舌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的吗，我不信。”
“你听我一句劝吧。”全福语重心长地说，“离老爷远一点，我们夫人厉害着呢，你看这么多年她就生了一个女儿，老爷也没纳妾你说是为什么，还真以为他们夫妻情深啊，要真夫妻情深当年那个小翠柳也不会大着肚子上吊自杀了。别想着能一步登天，一步蹬西天还差不多。这些年干这种蠢事的人多了去了，没一个有好下场。”
“还大着肚子上吊。”杜若一脸惊讶，“你们这府里的故事真多啊，有空给我详细说说呗。”
“所以说让你安分守己一点，老实人才有饭吃。”全福捡起柴火说，“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容易小命不保。”
“说的也是啊。”杜若笑眯眯地扬起手再次打掉全福手中的柴火，她将全福推出门去自己站在门口大声喊到，“都说了谁都不许来，要不然放我出去，要不然你们都别进来。”
何府后厨大部分的木柴都堆在这间屋子，杜若大有占山为王的气势，坐拥一屋子的木柴感觉占领了整个何家厨房，也决定了今晚所有人的都吃不吃得上晚饭。她原本打算就在这个柴房待到天黑，可是柴房时不时有人来，听到全福说起那个死过人的小黑屋，想了想还是那里比较安全。她要为晚上溜出去做好准备，既要能顺利溜出去，又要不被人发现，这事大意不得。
6/25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