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点细节便能看出谢栩对军队管理,这些火器杀伤力如此强大,必然会被多方力量垂涎,若不严加看管,难保出什么事。
正因为谢栩对军事物资把控铁桶般密不透风,且能被看守军库的力量必然是信得过的心腹,高太尉想打进内部,难。
暗着不能弄到手,高太尉干脆把事情提到明面来,光明正大的要。他的理由是国防危机,谢栩若是拒绝,便是弃国家大局于不顾!
是以高太尉说了这话之后,直直望向谢栩,眼里半正经半挑衅,等着对方的反应。
一侧不仅文武百官,便连高台之上的皇帝,也一并将目光投向谢栩。
在场皆是人精,哪能不明白高太尉的意思。他觊觎谢栩的利器,若真能抢到手,且不提在突厥战场战况如何,单从双方力量而言,得了神兵利器的他,自然是势力大涨,同时还能削弱谢栩的军事力量,打击对手,一举两得。
眼下谢栩怕是难以抉择,答应,便是喂饱对手,不答应,搁冠冕堂皇报家卫国的档口,便是弃国家人民于不顾,又是大庭广众,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连皇帝也在,谢栩想推脱也难。
但谢栩又岂是任人宰割的,当下和缓道:“太尉言重了,保家卫国本就是我辈之事,突厥既然情况紧急,我等义不容辞……”
高太尉一听谢栩的话,心下不由微微得意,谢栩这小子的确有几把刷子,可自己当堂抛出棘手问题,他也不好推脱啊。
不想,谢栩接着语气一转:“既是边关需要,我没什么好推脱的,只是如太尉所说,此武器的确是我向海外高人求来的新式制造法,威力虽大,但极难制造,太尉想要的话,怕是一时半会儿大批量做不出来。”
高太尉早已料到谢栩会推辞,立马道:“无需如此麻烦,述北候就将戍北军里现有的兵器都交出来就行。”
这下动机更加明显,高太尉才不想费什么劲现做,他就是要占据谢栩的实力,将他的物资夺过去,补充自己,削弱对方。
说穿了,他想白抢。
“并非不可以,”谢栩道:“只是我戍北军虽然降服了柔然,但西北各部力量交错复杂,若不放些军事力量守卫,万一某些力量居心叵测,又挑起事端,卷土重来,我戍北军该如何应付?”
谢栩的担忧不无道理,西北部外部落众多,外交关系复杂,不得不防。
所以,高太尉有冠冕堂皇的说法,谢栩也有。
大概见气氛难堪,兵部某个官员开了口:“既然两边都需要武器,不如这样,月城军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基础上留下一部分自卫武器,再将另一部分分与突厥战场如何?”
这原本是个打圆场的话,但高太尉第一个表示不干,直接怼回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讨价还价?要给就全给,戍北候你说是不是!”
为了向谢栩施加压力,高太尉又移目向高台之上的皇帝,“陛下,臣不是有意为难戍北候,是想着与突厥交集一带足有几十万百姓,若真打起来,我军力量不够,几十万人民恐怕都要遭殃!
得,又来一个大帽子,谢栩若是不肯,便是不顾这几十万黎民百姓的死活。
这一刻皇帝是为难的,他一直没有出声,心里其实度量不断。
扪心自问,皇帝是不想戍北军交出这批武器的,眼下他已经做好了扶持谢栩的准备,又怎么肯眼睁睁看着他被高太尉削弱?依照高太尉的性子,给了他这样的神兵利器,若他日后真有不轨之心,启不是给他这个皇帝未来添麻烦?
可如若不放,突厥战场又是个棘手的问题,是以皇帝陷入了为难中。
故而当那位兵部官员提出武器对分的建议,皇帝有些赞同,神兵利器各自手里捏一点,互相都有个忌惮。
可高太尉竟是不肯,还将边关的危难摆出来,一个劲施压,一心要抢夺全部。
为了给谢栩施压,高太尉还在咄咄逼人:“戍北候,你我同为领军之人,最能体会边疆不稳带来的国家动荡,你如此心疼你的月城军事物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突厥人闯入我西北边疆,杀我子民,占我疆土吗?”
他一说,以高太尉为首的臣子们也纷纷战队,向谢栩与皇帝进一步施压,末了皇帝道:“好了,各位爱卿都稍安勿躁,听听戍北候怎么说。”
皇帝也想听听谢栩的意见,在他眼里,这位年轻人没那么容易打压。
谢栩便朝上座皇帝一揖,和缓开口,“谢陛下,臣便斗胆说说臣的看法,臣体恤太尉对突厥战场一片赤诚,也希望太尉体谅臣对月城的赤诚,此武器极为难造,当年为了抵抗外敌,不仅由我大陈军监制建造,月城全城百姓更是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说是砸锅卖铁也不为过,此刻月城边疆尚未完全稳定,还需武力兵器镇场,若是统统送到突厥,怕是对月城不利,对民心也不好交代。臣以为,不如这样,这批武器先借给突厥战场应急,战役完毕后扔回归我月城,先把突厥目前的困境解决了,以后的事再说。”
这一席话,立刻将整个事情性质扭转,高太尉是直接强要武器,但谢栩将这个索要变成了借。
看似是给了个法子,众百官却是在心里哀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戍北候终究嫩了一点,敢相信太尉,太尉要是借出去,还不还可不好说,多半就变相用各种理由霸占了。
高太尉显然是这个想法,什么借不借的,只要到他手里,就容不得戍北候做主了!他有的是理由全盘霸占!
为了不给谢栩反悔的机会,他立刻接口道:“戍北候,一言为定。”
这回戍北候可亏大了,花那么大力气研发出的武器,全都便宜了别人。众人心里各自腹诽,却又碍着太尉的权势,不敢说出口。
座上皇帝也有些担心,看了谢栩一眼。
谢栩表情如故,对众人的猜测恍然未觉,反而如认命一般,道:“既然如此,本侯回去后便将武器全数交回,但武器的某些问题,我还是要向太尉提一提……”
他一说问题,高太尉就怕他反悔,立马道:“能有什么问题,一切问题有本太尉兜着,你把东西交出来就行,别的你不管。”
谢栩还想说:“这些武器毕竟是新式武器,某些方面与传统武器不一样,太尉……”
“好了,不用说!三天后,你交武器!”
本日朝议便以太尉占了上风为结局。
有大臣私底下窃窃摇头私语,述北候果然还是年轻了,看着在边关打过胜仗,但回京后,比起在官场纵横多年的太尉,仍是棋差一招,经不得对方的威逼便屈服了。
想想也是,戍北候才回京多少日子,太尉明着暗着没少针对他,怕是心早已有了怯意吧。
众人唏嘘离去,而被人议论的当事人述北候仿佛看不到众人失落的眼光,很是平静的离开大殿。
高太尉难免面带得意,这阵子的憋屈纾解了不少。过去那小滑头没少给他憋屈,今儿总算给了他一个教训,扬眉吐气。
得意的高太尉没有看到,在他未注意的角落,离去的戍北候轻轻回头,与高台上的皇帝交换了一记目光。
散朝时众人场面虽还过得去,但总归是朝议中曾闹得有些激烈,散朝后,高太尉以咄咄逼人的方式勒令戍北候,三天内将火铳交出来一事竟悄悄传开了。
不仅满朝文武非议纷纷,便连顾莘莘这个局外人都知道了。
顾莘莘这种平民,原本是没有资格知晓的,怪就怪高太尉太过于高调,在朝中大张旗鼓威逼谢栩,满朝传得沸沸扬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渐渐不止官场,便连没资格上朝的贵族间都有耳闻,多是说高太尉欺压新晋的戍北候云云……
顾莘莘眼下生意做大,店里不少主顾是京内贵族,人来人往的她便得知了此事,立马第一时间去找谢栩。
不仅是她重视谢栩,也因为她对这批武器看中。火铳可是她们好不容易发明的,当年为了造火铳,顾莘莘跟着谢栩一起没少费心思,这高太尉说抢就抢,太过分了,还勒令三天内必须送齐,这什么道理!顾莘莘一肚子气。
不曾想,谢栩与她的愤怒相反,从容对她说:“今晚,你带我去见徐清。”
见徐清干什么?是,徐清是这批武器的主创者,可即便他是个科技高超的未来人,也无法与权势滔天的高太尉当面抗衡啊。
谢栩淡淡一笑:“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入夜,顾莘莘依着谢栩要求,将他带到徐清那。当然,去的时候提了几只喷香的八宝鸭。
也不知谢栩要跟徐清说什么,他似乎不想将顾莘莘卷进来,对顾莘莘说:“你在外面吃点东西,我同徐掌柜了解一些情况就出来。”
瞧他神神秘秘,顾莘莘考虑许是事出有因,便没有进屋,在门外守着,吃吃喝喝等他。
屋里,谢栩开门见山,从包裹里掏出一把枪,放在徐清面前,正是他们研发的火铳。
谢栩过去因为吃小媳妇的醋,有一度并不待见徐二掌柜,后来了解两人并无任何男女关系,总算放开了一些,加之在月城徐清成为他的助力,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提升,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只是徐清有些高冷。
徐清是高冷惯了,不管跟谁说话,皆是一副倨傲科学家姿态,但念着八宝鸭,他还是回答了谢栩的问题。
在彻底了解自己的疑问后,谢栩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
将武器白白送给高太尉,怎么可能?
内心不动声色铺开一张反击的网,谢栩便离开徐清住所,回去准备。
徐清回答了一系列问题,早就不耐,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狂研发狂巴不得除了八宝鸭之外,谁都不要来打扰他。
但谢栩准备离开之际,突然转过身,仿佛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随后他开口的话让徐清倍感意外。
不是在问关于武器的问题,而是……
“徐掌柜,你们那个国度,男子想要真正接近一个女子,会怎么样做?”
徐清抬眸:“……???”
该问题的后续不得而知,总之屋外的顾莘莘是毫不知情的。
在看谢栩出来之后,她满脑子想着的还是武器,她可不想白白便宜高太尉。
见她一脸焦急,谢栩轻拍她的头,说:“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三日后,火铳果然如约送到高太尉那里。
本是让高太尉心满意足的事情,谁料,高太尉却在隔日朝议当众发飙。
“戍北候,你这是耍本太尉?耍满朝文武呢?”
谢栩淡淡道:“太尉何出此言?太尉要我将兵器奉上,我一件不少尽数送到,太尉还有什么不满的?”
高太尉道:“你是将武器送到,可你竟然一把武器只配三颗弹丸!”
弹丸就是子弹,一柄枪再厉害,没有子弹,便失去了功效。一柄枪只配三颗子弹,一旦打完,这柄枪就如废铁无异,没有作用了。
高太尉最初的想象是,谢栩不仅将枪送来,还要送来无穷无尽的子弹,只要他高太尉想用,子弹就必须永久充足的给予。
结果……只给了三颗子弹?有什么用!
就见戍北候淡然道:“太尉见谅,不是我不想给弹丸,大家有所不知,这火铳作为新式武器,制造过程中最大问题就是弹药,它的弹药必须用一种特殊金属矿掺入其中,否则弹药无法爆炸,更甭论打出威力,但事情难就难在这,这种金属由于是新发现的,目前我们拥有的矿区是传统式的属矿区,能制造弹药的新金属矿,目前仅在大漠西北找到一处,且含量极其微小,想要大批量生产根本不可能!”
“那你怎么不早说?”太尉怒气冲冲,“三发弹丸能做什么?没打出去就完了!这火铳还有何用?这么重要的问题,现在你才告诉我!”
当着皇帝在,他又说:“戍北候,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与他的怒气冲冲相反,谢栩依旧一脸平静:“太尉这话本侯承受不起,本侯何来欺君,明明那日朝议时我有开口,想把事情交代清楚,可太尉不给我机会。”
“那日太尉说什么来着,你只管把东西交出来就行,一切问题由我兜着。当着众人的面出口,太尉没有印象了?”
高太尉顿时语塞。
的确,回想那天,谢栩再三想说点什么的,是他担心谢栩反悔或玩其他花招,直接堵了谢栩的话头,哪怕谢栩连着几次开口都被他打断,那会不光是满朝文武,连皇帝听着呢,大家伙看地清清楚楚,是他自己撂了实实在在的话,不让谢栩辩解,还丢了一句“无需多说,任何问题本太尉兜着!”
得,人家要说的时候不让人家说,现在出问题了,真怪不了别人!
怪就怪高太尉自己根本不了解新式武器,却又急匆匆的想要独吞霸占,若不是他急功近利又贪心无德,怎么会闹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朝座上皇帝冷冷看着他,面无表情,文武百官们也都看着高太尉,想想都替他尴尬。
此时,有个官员怯怯出声:“那这个仗打是打还是不打?”
谢栩在旁接口:“可以打,只要太尉能找出制作弹丸的金属矿,且能在最短时间内做成弹丸,仗还是可行的。”
说的好听,可行个屁,且不提高太尉能不能发现这种金属矿,他甚至连这个金属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实际上,就算高太尉想破脑袋也没有办法,根本就不存在这种矿,这只是谢栩的一个说辞。
谢栩那一晚专门去找徐清,就是要徐清对枪枝进行小改动,于是徐清在枪上面动了个小手脚,枪内做了一个小小机关,让枪支一次只能打三发子弹(当然,若是等枪支归还回去,再将枪内小机关撤回,枪还能如先前般正常使用,想打多少都行)
当然,高太尉是不会得知这些窍门的。
而谢栩不谈枪.支改进,将问题转移到子弹上面来,无非是给高太尉打烟.雾.弹,退一步讲,就算高太尉聪慧过人,能认出分辨出这是谢栩的烟.雾.弹,他也无法解决这些问题。这些来自未来的高科技武器岂是大陈现有技术能够掌控或突破的?便是高太尉真拿了枪回去拆开研究,也没有办法复制再制作,徐清的核心技术这个朝代无人能及,更别提研究出反谢栩套路的招数了。
某个角度讲,高太尉根本拿谢栩没有办法。
高太尉的脸色十分难看,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几天后,太尉又上奏了新的战况,说是突厥那边行动稍有所收敛,这场战役可以暂时取消,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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